第055章 為情而生
雖然子車書真的很想撬開靈鳩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了點什麼,纔讓她還關心著寶貝的事兒。可是想到後果,他最後還是沒有這麼乾。
「別鬧事。」子車書交代了一聲,然後身影就消失在原地。
靈鳩想他應該是處理遺址穩定的問題了,畢竟宋雪衣弄出來的的動靜太大,讓一嚮都堅信他很出色的靈鳩都感到了驚訝。
「主人,塔。」雲苓的聲音傳進靈鳩的腦袋裡。
「放心,少不了你的。」靈鳩迴道,並沒有離開。
雖然她嘴上不說,可心裡卻實實在在關心著宋雪衣的情況。
在這種時候,她又怎麼會離開宋雪衣的身邊。
「我自己去。」雲苓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靈鳩還沒有反應過來它的意思,就覺得到了很燙,好像有什麼要脫手而出,不過在沒有得到她的同意之前,必然是沒有出來的。
靈鳩感覺到雲苓的情緒,「小心點。」便放開了對它的束縛。
一個光影從靈鳩的手心冒出來,飛快的朝著鎮靈塔的方嚮而去。
葬花人看到了,目光一凝,恍然之間想起來,當初看到的身影也是這般模糊,所以纔會讓她一度以為是術法,現在想來,說不定是……「這是什麼?」她不動聲色的對靈鳩問道。
靈鳩頭也不迴的說道:「一件寶物的器靈。」
器靈——!
葬花人覺得自己抓到了什麼。
她很想將心裡所想的事情的問出來,可是見靈鳩目不轉睛的看著前方,挪了挪嘴脣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這時候子車書的身影再次出現,一開口就是:「吞噬鎮靈塔的東西是你的?」
靈鳩點頭:「是。」
子車書眼裡閃過一抹震撼,表面並沒有顯露。
之前聽靈鳩說要鎮靈塔的時候,他並沒有太相信,畢竟鎮靈塔這種級別的寶物,真不是說吞噬就能吞噬的,毀掉反而更簡單一點。因此,他纔會覺得,靈鳩根本就是在摺騰的胡鬧,是想毀掉鎮靈塔。
隻是剛剛他看到某隻真的在吞噬鎮靈塔的時候,差點直接動手,隨即想到了靈鳩纔忍住。
他這兩個弟子,到底是什麼來歷啊?這個唸頭剛剛昇起來,子車書就想到了想對的一件事,看嚮靈鳩的眼神也閃過古怪的神色。
靈鳩察覺到了,側頭看他,「嗯?」
「沒什麼。」子車書收迴視線。
靈鳩問道:「事情處理好了?」
子車書知道她問的是什麼,點頭。
這時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宋雪衣的身上。
宮殿倒塌之後,宋雪衣的身影依舊難以瞧見,因為劍氣幾乎凝滯,看過去的時候連眼睛都能被割傷。
吼——!
一聲龍嘯。
眼前又生了變化。
一頭銀龍彷彿從地底騰空而出,渾身的鱗片偏偏都精緻卻又犀利,潔淨無塵得聖潔無暇,同時散發著冷刃的冰冷光澤,彷彿一片片刀鋒,撲面而來的肅殺不可侵犯之氣勢。
它咆哮著,騰飛著,越來越大,越來越長,雲霧和空氣都因它翻騰,它盤旋半空,已經佔據整個宮殿廢墟,一雙充滿生機碧色眼眸,冷冰冰的朝靈鳩他們這邊看過來。
那是一種不需要任何的刻意,就不怒而威的氣息,明明是生機勃勃的碧,卻能比任何都冷,因為它生為至高。
「龍妹妹啊。」靈鳩喃喃道,目光大膽的打量在銀龍的身上,「你又變漂亮了。」
銀龍有了變化,它的眉心有一道豎痕,不仔細看的話看不出來,可靈鳩分明在那豎痕裡感覺到危險邪惡的氣息。隻是被封印著,還沒有爆發出來罷了。
吼!
銀龍又咆哮了一聲,然後眉心的豎立痕顫動著。
它碧綠的雙眼也漸漸的染上了殘暴。
子車書和葬花人也都看愣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氣勢和龐大的法相,尤其是銀龍的眼神讓他們感覺到了情感!
法相並非真實的生靈,隻是修士法力的凝結,進入衍生境的必要環節。
隻是眼前的法相有生命有感情,這實在是太奇妙還不可思議了。
子車書雖然說過至尊法相有生命,可是他並沒有真的看過,此時見到隻覺得這一生也算滿意了,更為有這個傳承者感到高興。
他的笑容剛剛昇起就頓住了,臉色再次猝變,「它想攻擊我們!」
這句話剛剛落下,銀龍就動了。
它的身影化作了一條銀芒,眨眼之間就到了三人的面前。
這一刻,在他們的眼裡,這並不是一頭龍,而是一柄劍,一柄氣勢驚人的劍。
子車書第一時間照顧的就是靈鳩,再次將她拉著瞬移到了別處。
銀龍不知道何時縮小,似龍又似劍,尋到最近的目標,也就是葬花人。
這時候葬花人的臉色也變了,她沒有想到這剛剛凝結的法相竟然如此可怕,她想要躲閃已經來不及。
她揹後法相圖騰凝結,隻是六臂巨人還沒有出現,劍鋒已經來到了。
來不及了!
葬花人瞳仁緊縮。
「別動!」靈鳩也不想看著葬花人出事,不由的出聲喊道。
一股桃花清香忽然彌漫,剎那間,靈鳩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柄桃花傘已經從她乾坤靈器中飛出,展開擋在葬花人的面前。
讓人預想到的兩者相殘並沒有出現。
龍劍離桃花傘半寸的地方停止了。
桃花傘輕輕抖動,似乎也為這一瞬間的驚險感到心顫。
這時候週圍的劍氣忽然一蕩,凝結一道道古老的符文,形成符鎖將龍劍纏繞,一點點的融入它的身體。
靈鳩來不及管雲碧桃花傘怎麼突然醒來,又第一時間沖出來救葬花人,立馬看嚮宋雪衣那邊。
宋雪衣的身影已經顯現人前,他雙眼閉緊,淩空站在廢墟之上,一身白袍無風而動,黑發輕輕飛揚,如玉的容顏纖塵不染。
雖然他閉著雙眼,可是靈鳩卻覺得他是看得見的,他有看到自己。
確定宋雪衣沒有事之後,靈鳩便放心的笑了。
這邊,葬花人卻驚愣著,一直沒有動。
她瞳仁一縮一擴,顫抖不已,「是你嗎?」
這話問出來,她纔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啞了,小得讓人聽不清楚。
「是你嗎?」葬花人再次問道,這迴總算清楚了些。
桃花傘沒有動靜。
葬花人固執的看著她,「告訴我,是不是你。」她伸出手,想要觸碰眼前。
桃花傘卻一飄,離開了她的半米。
葬花人面色一黯,隨即看到一道身影在眼前出現。
一襲碧衣的女子,站在桃花傘下,黑發如瀑,桃花眸子似有秋水,朱脣點點,靜靜的看著葬花人。
她的身影已經凝結了不少,不仔細看的話,甚至會以為這就是個真人。
「我叫碧桃。」碧桃輕聲道,如水的眸子和葬花人對視。停頓了一秒,接著說道:「我見過你,在夢裡……」
葬花人已經失去了言語,她近乎貪婪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表情似哭似笑。
這個器靈的容貌明明這麼的陌生,可是給她的感覺卻熟悉得讓她心疼。
是她了,一定是她了,這種感覺不會錯,這種靈魂帶來的親近,以及痛徹心扉。
她還記得,小小的嬰孩的靈魂,和她的身體一樣不全,讓她每看多看一秒就多痛一分,也越恨莫雲嘯。
她還記得,是她妄圖逆天改命,明明知道孩子在疼,還想要救她,讓她能夠留在這世上,陪伴在自己的身邊。
她更記得,孩子死了,無論如何都救不活,連那至寶桃木也被術法反噬,被裂開的空間吞沒,讓她連個留唸她女兒的寄託都沒有了。
「碧桃……」葬花人默唸著這個名字,喃喃道:「我原想,男的便叫單字堯,女孩就叫夭夭,桃之夭夭,生而繁華。」
碧桃睫毛一抖,低聲道:「你在哭。」
葬花人一愣,伸手摸嚮臉龐,發現自己的確哭了,溫熱的淚水沾在手掌,讓她害怕這一切不過是幻覺。
「在夢裡,你也在哭,比現在更悲傷。」
碧桃輕聲道:「你是誰呢?」
我是你娘——!
葬花人很想這樣喊出來,卻發現喉嚨像是被什麼卡住。
一直絕望的渴望實現了,就在眼前,竟然讓她軟弱退縮。
她該怎麼跟她說?說她娘連小小的她都保護不了,從小就沒有照顧過她,可恨到了現在還沒有辦法為她報仇!
「我很喜歡你。」聽到葬花人的迴答,碧桃柔聲笑道:「你是第一個,讓我看第一眼就忍不住想要保護的人。」
葬花人淚濕了衣襟。
「你沒錯。」雖然碧桃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在葬花人和靈鳩談話的時候,她也在沉睡中並沒有聽到。可是她隱隱中察覺到什麼,聯系著她久遠的夢境,微笑道:「在夢裡我聽不懂你說什麼,可是知道,你很難過,深愛著讓你難過的那個人,我可以再問你一個問題嗎?」
葬花人啞聲道:「你問。」
碧桃問道:「那個人是我嗎?」
葬花人看著她的笑容,一時之間忘卻了所有。她眼裡的渴望的,渴望著一個答案。
「是!」
碧桃笑容燦爛,比桃花更妖嬈動人。
子車書無法感受他們母子相認的溫馨,他更在意的是碧桃的身份。
這桃花傘的氣息好純粹!
子車書腦海裡閃過什麼,卻又沒能完全想起來。
他的注意又轉嚮宋雪衣那邊的時候,眼前的一幕頓時讓他不知道該笑還是該無語好。
龍劍融入符文的時候顯得非常的暴躁,好像隨時都會掙脫而出。
一隻手忽然伸過去,撫摸在那龍劍之身。
子車書看到靈鳩行為的時候就想要阻止了,隻是到底還是慢了一步,然後他就看到了那暴躁的龍劍法相竟然在靈鳩的撫摸下安靜了。
如果非要用個詞來表達子車書一瞬間的心情的話,估計是——臥槽!
不過子車書不會這個心情表達以及發洩的詞匯,所以就算他內心動蕩無比,也隻能面無表情。
當符文全部融入龍劍之中後,宋雪衣的法相圖騰也成了。
週圍一片安靜。
「好了?」靈鳩的聲音響起,在靜止般的空間中顯得非常清晰。
一道犀利如劍的目光射來,靈鳩渾身都被刺激得一抖,渾身汗毛都本能的豎立起來,順著感應的地方看去。
這一眼就和宋雪衣的目光對視在了一塊。
視線中的男人臨空而站,雙眸深邃威嚴。
這般陌生的模樣讓靈鳩心髒一緊,有那麼一瞬間好像明白了子車所言的無冕者是什麼意思。
此時的宋雪衣,哪怕隻是個衍生境修士,可高深莫測的氣勢和氣度,已經成型,彷彿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神祗。
「如果真的是神祗,我就陪你一塊好了。」靈鳩的驚愣隻是一瞬,隨即輕笑說道。
宋小白跑的這麼快,她也要努力纔行啊。
「離開這裡。」宋雪衣忽然開口道,「退到百米外。」
靈鳩對他是完全信任的,聽他這麼說立刻就動身了。
子車書也是如此,隨即聽到宋雪衣又道:「老師,麻煩您再費力穩住這遺址。」
這一聲老師叫得子車書渾身一顫,眼裡流露出欣慰高興的情緒,隨即隻剩下果決,「放心。」
他感覺到宋雪衣這句話的嚴重性。
葬花人和碧桃也快速的退開了。
當他們退開沒多久,靜止的空間便又一次動蕩了。
宋雪衣腳下的地面莫名燃起了地火,地火之廣覆蓋百米大地,龍劍再次化身銀龍,盤繞宋雪衣經受這地火的磨練。
「這就是至尊法相嗎?竟然要經過天地的洗禮。」子車書歎道,明白了宋雪衣那句提醒的意思了。
這天地洗禮出現遺址之中,對遺址的傷害很大。
他連續打出幾道法決,身影變得虛幻了大半。
靈鳩發現了,忍不住叫了一聲:「老師?」
子車書道:「沒事,我本就是一道遺留的殘魂而已,早晚會死去。」他一揮手,兩樣東西漂浮在靈鳩面前,「這是我的骨灰,以及孝慈埋骨之地的所在,現在交給你了。」
靈鳩毫不猶豫的收入乾坤靈器內。
子車書這纔沒有了後顧之憂,全力協助宋雪衣。
地火之火是天雷,天雷之後的銀龍已經渾身鱗片破損,可它的氣勢更加的強悍。
原本以為這樣就結束,誰知道一抹黑影魔龍出現,咆哮的沖嚮宋雪衣。
宋雪衣微微垂眸,眼底血光不可察覺的一晃,也不見他手裡做了什麼動作,銀龍眉心的豎紋裂開形成一道深淵般的血痕,碧色的雙眼也染了血腥的紅,那氣勢竟然比魔龍能殘暴冷酷。
這變化把子車書也驚住了。
「至尊法相又是本命法相,宋雪衣以人身和那樣的性子,怎麼會這等凶殘的一面。」
靈鳩目光一閃,卻沒有說話。
最終魔龍戰敗,被銀龍撕咬吞噬。
哪怕銀白是無瑕之身,此刻人們卻感覺不到半點的神聖,反而覺得比黑龍更深沉不可測。
一道金光從天而降,籠罩了宋雪衣和法相銀龍。
山下的白羽烯和傷經斷骨的嶽翰東等人,一個個擡頭看著上方沖天的金柱,不明白發生了什麼,卻能夠感覺到空間的動蕩。
在更遠的外界,無盡的大陸,也有著一個個隱世不出的人們,隱約察覺到了什麼,朝著遺址方嚮看來,哪怕什麼都看不到。
而在現場的幾人,感受更加的明顯。
「這氣息……聖力嗎?」靈鳩凝視金光,感覺這股氣息純粹浩然,不會和她產生排斥。
隨即她又轉嚮宋雪衣,目光就離不開。
籠罩在金光下的白衣男子,神聖得不似真人。
哪怕已經相處了這麼久,靈鳩看到這一刻的宋雪衣,也止不住欣賞的心,產生一股想將對方推到的邪惡思想。
宋雪衣不知道她的心思,若是知道了,估計也樂得其所。
他伸出手,銀龍將頭顱伸到他的手下。
宋雪衣輕聲道:「你由斷情涅槃,為情而生,心有逆鱗,觸之必殺,以後你就叫殺逆吧。」
銀龍顯然沒有意見。
宋雪衣收迴手,它就化為圖騰,融入宋雪衣的身體裡消失不見。
一切結束,宋雪衣轉頭看嚮靈鳩,身影一晃就到了她的身邊。
靈鳩剛剛準備說聲恭喜,身體就被抱住了,前一刻還霸氣神聖如神祗的男子,現在化身小毛頭,抱著他的大型娃娃不放手,「鳩兒,想你了。」
靈鳩:「……」
週圍空間一陣動蕩。
「這裡要毀了。」子車書的聲音傳來。
眾人朝他看去,發現他身影已經模糊不清。
雖然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可預料之外的是和這個人有了一段不淺的感情,靈鳩見此還是忍不住難受了。
子車書卻很淡定,「一點傳承結束,我就會消失,這是既定的結局,你們應該早就了解,不必在意這個。」
靈鳩昂頭對他笑道:「我會記住你,也一定會讓你和陸孝慈早日見面。」
子車書也笑了,點了下頭,然後對宋雪衣道:「斷情中生情,這又是何等的深情,常言道情深不壽,我悟了這個道理,可卻也不願信這個道理,希望你能夠繼續打破這點。」
宋雪衣點頭,將靈鳩抱得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