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 鳩兒,我想你
一開始靈鳩的確是在報復,小心眼的報復著一地桃花,沒一會兒就成了玩鬧,看著桃花飛舞,嗅著喜愛的香味,歡樂的飛躍在期間,讓身上柔軟的毛發也染上了好聞的香味。
一抹人影忽然撞入她的視線之中。
她的動作一下頓住,從半空掉下來的時候,及時用尾巴纏住了桃花枝,使得身體懸掛搖晃,黑漆漆的眼睛還盯著那人看著。
四目相對,空氣似乎也有那麼一瞬間的靜止。
一人一小獸,唯獨他們自己知道,看到對方那剎那內心的震動。
好……好奇怪的人。
靈鳩眨了眨眼睛,迴神過來,卻給宋雪衣下了一個這樣的評價。
視線中的男人給她的感覺很奇怪,源於他氣息的古怪,似人似妖。
一想到自己也可以將妖力和靈力共存,也能掩蓋得很好,靈鳩又忍不住奢想:難不成這男人和我是同類?
隻是這裡是人族的地盤吧。比起以上的奢想,更可能是他身懷什麼妖物。
靈鳩失神之間,她眼中奇怪的男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
這麼近距離的對視,讓靈鳩發現男人比遠觀時的飄渺出塵多了份真實,卻真實得令人心疼。
他麵白如玉,肌膚細膩卻顯清瘦。他雙眉猶如遠山,雙眸比滿地雪來得更澄澈清透。他的鼻樑生得好看,嘴脣也好看,連顏色都讓靈鳩覺得好看,就是太淡了,讓她有種想去咬一口,最好咬出血,紅紅得一定更好看。
靈鳩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男人,連妖族裡麵化形的雄性們都沒他好看,不是說五官都沒他細緻沒他更好,而是沒有他這份獨有的氣質,以及五官糅合成的獨一無二。
一想到他可能是給自己套狗鏈子的人,靈鳩便想從他身上找點缺陷出來,然而不斷的尋找最終找到的缺陷唯有清瘦,她覺得眼前的男人要是再長點肉,更滋潤點的話會更好看,這副清瘦的樣子飄渺歸飄渺,可她就是不太喜歡。
恰在這時候,一隻手伸過來,捧著她身子。
靈鳩一僵,眼珠子溜溜轉動,並沒有反抗。
她纔不承認是因為男人的動作太輕柔,讓她不忍心拒絕呢。
她隻是做好了準備,要裝作普通的野獸,不能被人族認出自身妖族的身份。
沒錯,就是這樣。
「有掛傷哪裡嗎?」山澗般的嗓音從頭頂響起。
靈鳩搖頭,下一刻驚覺自己做了什麼,還算急智的順著轉頭看向別處,好像剛剛隻是巧合。
雖然看著別處,靈鳩還能感覺到頭頂的目光並沒有離開。她非常非常想抬頭去看看男人看著自己的眼神到底是什麼樣的,理智又告訴她先不要看。
接下來眼前的畫麵開始流逝,轉瞬之間她就從桃林迴到了冰玉宮殿。
這男人要做什麼?難不成還想把她關進這裡麵?靈鳩懷疑著,毛茸茸的指縫裡也露出了爪子。如果男人真的想這麼做的話,她要麼跑要麼……裝傻賣萌博同情?
無論怎麼說,男人給她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她決定不殺男人了。
捧著她的手突然收緊,打斷了靈鳩活躍的思路。
她抬頭看向男人,發現他表情很奇怪,之所以說奇怪是因為那眼神和細微的表情顯露出太多的情感,復雜得讓靈鳩無法理解,獸類的敏銳讓她覺得有點危險。
這是怎麼了?怪她私自跑出來了,還是怪她把那塊冰玉給弄壞了?
「鳩兒,是你嗎?」男人的聲音很輕,還有點顫抖,似乎怕嚇到誰一樣。
靈鳩發現他在看自己,那雙明明是墨黑的色澤卻比白更淨的眸子裡,波瀾微晃。
靈鳩常聽妖族的小夥伴們說她的眼睛有多漂亮,有多迷惑人。今時今日她卻覺得男人的眼睛纔是真的漂亮,微弱的波動就能無聲的述說那麼多的情緒,能揪緊人的心髒。
他叫了自己什麼?鳩兒?
嘶!真肉麻!連黑子他們都沒有這麼叫她。
隻不過看來他們來挺有緣分的,給自己取得名字正好和自己單字一樣。
出於獸類的敏銳,靈鳩覺得男人的聲音再溫柔,眼神再澄澈,還是讓她察覺到一絲可怕的危險,好像她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就會萬劫不復,引起男人的發瘋。
「嘶嘶。」靈鳩裝出一副單純的表情,仰頭迴應他。
男人的神情似喜似悲,那副樣子讓靈鳩心髒跟被針紮了一下似的,她思維還沒有跟上,身體已經做了一件讓她自己都震驚的事情——她埋頭,用毛茸茸的腦袋蹭了蹭男人手掌,再伸出粉嫩嫩的舌頭舔了舔。
她在做什麼!居然去安慰給自己戴狗鏈子的人!
靈鳩僵住,默默抬頭便看見男人脣畔勾起的淺淺笑容,一下看愣了。
明明是個成年大男人了,笑起來竟然像個孩子似的滿足又無邪。
這樣的笑容太美好,讓靈鳩有那麼一剎那產生一種:如果能讓對方一直這樣快樂,露出這種笑容,男人要什麼她都願意給他。
這個唸頭剛剛泛起來就被靈鳩無情的摒棄,並且深深的鄙夷自己。
枉她在妖族山脈裡把眾多小夥伴們迷惑得團團轉,現在居然被第一個看到的人族給迷惑了,這要是被黑子他們知道了的話,一定會被笑話的吧。
當靈鳩再次陷入自我思緒中的時候,宋雪衣眼尖發現了她脖子絨毛中的一物,那是……
他緩緩的伸手摸向漂亮白色小獸的脖子。
「嘶!」他想乾什麼?!靈鳩謹慎的後退一步。
隻是她忘記了自己還在宋雪衣的手裡,這一退差點掉落出去,宋雪衣及時又把她捧住,另一隻手也抓住了剛剛看到的物件。
玉墜樣式的乾坤靈器被他扯出來。
「鳩兒,我的鳩兒。」宋雪衣指尖顫抖,鬆開了玉墜,用雙手將靈鳩抱住。
他的神情讓靈鳩驚愣:「嘶嘶?」
男人是怎麼了?為什麼他明明在笑,給她的感覺卻像是哭了一樣。
嘖,一個大男人,居然還哭!靈鳩用肉墊甩了宋雪衣一耳光,說是一耳光就跟撫摸一樣,軟綿綿得還有暖暖的溫度。
宋雪衣一怔,總算沒有那副讓靈鳩也跟著難受的表情。
「鳩兒?」
「嘶~」靈鳩應。
「鳩兒?」
「嘶?」有完沒完啊?
宋雪衣眉峰微微皺了起來,柔聲道:「不能說人話嗎?」
能的,可我要是說了,不是告訴你,我血脈不簡單嗎?靈鳩自認纔不會這麼傻,然而下一刻她又心生懷疑。為什麼這個男人好像認定她應該會說人話一樣?
「那鳩兒寫下來可好,將想說的話都寫下來可好?」宋雪衣坐下裡,將靈鳩放在自己的腿上,再將自己的手放在她麵前,柔聲道:「寫我手上。」
這嗓音實在是太溫柔了!靈鳩豎著的耳朵內麵都紅了,她擺頭暗想:黑子他們果然沒說錯,人族都是擅長騙妖的感情騙子,難怪總會有妖族會被人族騙,如果不是已經見識了太多騙侷的悲劇,她也一定會被這溫柔的嗓音迷惑了。
靈鳩並沒有迴應宋雪衣的話,一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的懶樣。
宋雪衣等候了一會兒,也沒有見她有所行動,也沉默了下來。
氣氛並沒有隨著兩者的沉默而尷尬或者凝滯,反而別有一種安靜安然的溫馨。
靈鳩心裡奇怪又驚訝。
這個男人不僅長得好看,連氣味也好聞,更重要的是感覺好,躺在他的身邊不但不讓她排斥,還有點喜歡的感覺。
難不成我也有雛鳥情節不成。
因為一覺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眼前的男人,所以對他特別有好感?
在她眼前的手收了迴來,放在了她的頭上,輕輕的撫摸著。
居然敢摸我的頭!靈鳩擺了擺腦袋。
那手卻如影隨形,追隨著她的腦袋,不放過任何一絲和她親近的時機。
他摸,靈鳩躲,來來迴迴好幾次,靈鳩無奈的抬頭看了宋雪衣一眼,他微笑著,眼神溫柔得彷彿能滴出水。這樣的眼神實在叫靈鳩有點難以承受,她想哪怕是妖族那群小夥伴們炙熱如火的眼神,她都能淡然處之,唯獨這樣的眼神讓她說不出的別捏。
男人沒有不耐煩也沒有任何生氣的意思,卻讓靈鳩體會到他的偏執。
偏執狂!靈鳩內心吐槽一句,便不再掙紮了,任由那手緩緩的順毛。
其實不去在意別的,他撫摸的感覺還是很舒服的。
「鳩兒。」宋雪衣喚道。
這次靈鳩沒有反應。
不知道為什麼,短暫的相處下來,就讓靈鳩覺得哪怕耍脾氣,男人也不會責怪她,就和妖族山脈裡的小夥伴們一樣,會縱著她寵著她。
「我叫宋雪衣,你的宋小白。」
「噗!」靈鳩笑噴,表現在小獸的身上就是打個噴嚏。
隻是她眼睛裡麵的促狹笑意怎麼都遮掩不去。
宋小白!?
一個大男人居然說自己叫宋小白!
這麼一個謫仙一樣的人,居然有這個暱稱,還自己說出來,的確夠小白!
靈鳩昂了昂頭,蹭了下他的手。
看在你逗樂我的份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見識了。
她主動的一個小動作就讓宋雪衣笑容更大了些。
「鳩兒不喜歡被人摸頭?」
現在纔知道問啊。靈鳩斜了他一眼,要是喜歡的話,她還躲什麼。
誰知道,宋雪衣隻是停頓了一秒,便笑道:「這迴鳩兒卻沒有踢我臉。」
什麼意思?靈鳩絕對不承認,躲他手的期間,的確有想過教訓他一下,不過最終還是沒有動手而已。
「無論被鳩兒拒絕幾次,我都會讓鳩兒習慣。」宋雪衣一邊說,撫摸著她的手依舊沒停。
靈鳩微微瞪眼。聽著囂張又無賴的話,讓她很想打擊一下他有木有。
一瞬不瞬專註看著靈鳩的宋雪衣,笑道:「鳩兒真是一點都沒變。」
哪怕懷裡是一隻小獸,可是他認定懷裡的小獸就是他的鳩兒,她的眼神反應都太像了。
隻是為什麼沒有了記憶?
這是對他的懲罰嗎?
如果是,他願意接受,比起沉睡的鳩兒,能夠被他擁抱,呆在他懷裡的鳩兒要好太多,真的太多。然而苦澀疼悶依舊控製不住的彌漫心底,一隻泛到了胸膛\喉嚨\眼底。
這一抹痠澀被靈鳩察覺到些許,隻是她不明白。
當她忍不住又看向宋雪衣的時候,身體完全被男人抱住,對方埋頭和她的腦袋靠得很近,微顫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鳩兒,我想你,好想你,好想好想……」
連續不斷的說著想你,靈鳩整個身體都僵住了,內心嘶吼:男人!那個什麼宋小白!你的嘴脣碰到我耳朵了!快給我鬆開啊啊啊!
結果宋雪衣沒有放開,還發現了她紅透了耳朵,又笑了起來。
「鳩兒,聽得懂人話對嗎?」他柔聲問。
靈鳩被他的聲音迷惑呆呆點頭,下一刻反應過來,便迅速的搖頭。
宋雪衣微笑:「到底是聽得懂,還是聽不懂?」
這次靈鳩非常果決的搖頭。
宋雪衣摸了摸她的頭:「鳩兒真可愛。」
靈鳩歪頭一怔,暗想自己這是成功騙到人了嗎?
雪地桃花林裡,東吟一臉灰白之色,不可置信的看著滿地的折枝和桃花瓣。
雖然桃花林很大,殘了這一部分,隻要好好收拾一番,一般人也看不出來,可東吟卻知道宋雪衣對這片桃林有多在意,整個桃林都歸他自己打理,任何一處他都記得清楚纔對。
不管如何,東吟還是膽戰心驚的把地上的斷枝和花瓣小心的打理起來。
一個不經意的抬頭,正好看見不遠處走來的熟悉身影。
東吟手裡的術法一下被打斷,幸好不是攻擊術法,反噬起來也不厲害,隻是讓他胸口悶了悶。
「師叔祖……」
正往這邊走來的人赫然就是宋雪衣。
他對東吟頷首,隨即看雪地還沒有打理乾淨的斷肢和花瓣,頓住了腳步。
東吟見他的反應,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不,不是弟子所為,弟子來的時候,這裡已經變成這樣了。」
雖然一直以來他都知道宋雪衣脾氣好,可偶爾流露出來的威懾力還是很足的。他不知道宋雪衣真正生氣是什麼樣子,潛意識告訴他千萬別去試探,後果絕對不是他能夠承受的。
「喜歡玩花?」
「不不不!弟子沒有!」東吟連忙否認,隨後纔發現宋雪衣並不是在和自己說話,而是看著他懷裡一隻雪白小獸說話。
靈鳩沒有點頭或者搖頭,有意的朝近在眼前的一枝梅花扒拉了一爪子。
東吟心髒隨著她的動作一緊,忽然明白這裡的慘狀是為何了。
這小獸太大膽了!
他意料到宋雪衣會生氣的情景並沒有出現,反而見到他笑了。
男子笑起來溫柔如水,彷彿任何的事情都會得到他的包容和放縱。
東吟震驚的看著。
從他被派到宋雪衣身邊已經幾個年頭,隻是卻很少見到他笑,尤其是眼前這種笑,一次都沒有。平日裡的他更像是冰玉砌成的仙人,溫文爾雅又風淡雲輕,讓人看之一眼就忍不住想要親近,卻又被莫名的疏離感阻礙。
這一刻見此笑容,他纔覺得師叔祖真的如傳聞一樣,是個溫柔極了的人。
「嘖。」惡作劇者靈鳩則無趣的撇頭,默默收迴了自己作惡的爪子。
宋雪衣卻親自折了桃花,對她說:「這桃花生得還算好,摘點迴去給你做桃花糕吃。」
靈鳩聽到吃的,耳朵抖了抖。
東吟則更張大了嘴巴。他他他聽到了什麼?師叔祖剛剛說要做桃花糕?親自做?給一隻小獸做?!
幾乎風化的東吟完全被宋雪衣和靈鳩忽視了。
宋雪衣選好桃花,便抱著靈鳩往居所而去。
這是一座並不威嚴壯闊的小樓,靈鳩被抱著來到這裡,首先被吸引住的就是漂浮在空氣中的藥香味。
藥香中彌漫著靈氣。
丹藥!
這屋子裡有很多靈丹,可以助長靈力的丹藥!
靈鳩本來半瞇著的眼睛瞬間亮了亮,想著要不要從男人的懷裡跑出去,蓆捲所有的丹藥再偷跑掉。
她可不想一直做人的寵物。
她不知道自己的神態變化都被宋雪衣看在眼裡。
旁人或許無法從一隻小獸的臉上看出什麼,隻是認定她就是靈鳩的宋雪衣,自然從那熟悉的黑眸裡輕易看出她的思想。
沒等靈鳩做好決定,宋雪衣已經抱著她往樓裡丹房走去。
這小樓說是住所,實際上真正被使用的唯有丹房而已。
每日睡覺,空閒的時間,宋雪衣都是在冰玉宮殿裡度過。
一入丹房,靈鳩的眼睛就緊緊盯著那些瓶瓶罐罐。
她還不曾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宋雪衣一個唸頭起來,最深處的魔唸蠢蠢慾動,又被他及時的壓製住。
微微吸了一口濁氣,宋雪衣深深看著懷裡的小獸。
「鳩兒喜歡這些?」
靈鳩謹慎的沒有反應。
宋雪衣道:「這裡的所有丹藥,鳩兒都可以隨意使用。」
什麼?什麼?什麼什麼?她聽到了什麼!?
靈鳩以為自己聽錯了。
然而宋雪衣又給她丟下一個驚雷:「我是煉藥師。」說話間,撫摸著靈鳩的頭頂。
鳩兒,你真的忘了嗎?
靈鳩呆呆著沒動,她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
宋雪衣接著道:「這裡的丹藥都是由我一人煉製。」
靈鳩本能的磨了磨爪子,忘記她在宋雪衣懷裡,把他衣服都撩出了絲。
宋雪衣沒在意,繼續鬨著她:「所以鳩兒想要什麼丹藥,我都可以給鳩兒。」
「嗚嗚嗚嗚!」白色小獸從喉嚨裡發出糾結的咕嚕聲。
她伸出兩個小爪捂住自己的耳朵,腦袋左右搖擺著,彷彿在說: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要聽。
宋雪衣便不說了。
三秒後。
靈鳩放開自己的耳朵,兩個小爪子朝宋雪衣臉伸過去,捧住。
一雙眼睛睜得圓溜溜的,純然無害又惹人憐愛。
頭頂先蹭蹭宋雪衣的下巴,再用依戀天真的眼神看他,再用腦袋蹭蹭。
無恥賣萌,抱大腿。
宋小白是吧?看在你這麼有用的份上,我就免為其難的暫時充當你的愛寵好了!
宋雪衣抿嘴一笑,低頭間,嘴脣印在小獸的額頭上。
小白獸僵住。
沒等她發作,宋雪衣已放開。
時機把握好得讓靈鳩都要忍不住懷疑,這貨不會是會讀心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