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互相餵養
宋雪衣說給靈鳩做桃花糕,就真的去做桃花糕。
隻是哪怕是去了膳房,他依舊沒有將靈鳩放開,將她放在視線中能看到的地方,佈置了一個小術法,隔絕膳房裡的氣味和油煙。
靈鳩就窩在一個軟軟的軟墊裡,用肉墊摩擦著身下軟墊的暗繡,心想:這個男人真的好細心,這就是溫柔的感覺麼?難怪妖族裡會有這麼多妖被人騙,如果每個人都跟這個男人一樣,長得好看又溫柔細心的話,被騙也不奇怪了。
靈鳩抬眸看著正在忙碌中的男子,哪怕是做著廚事,他的雙手行雲流水,淡淡的嘴脣勾著笑容,好像能夠做這些極其滿足,不時就會向她看過來,那眼神真是比她見過的萬花蛛絲還要柔軟又粘人。
靈鳩的眼底浮現一絲的殺意。
這樣的男人既然被她見到了,真的要留在世上嗎?她看得出來,他的年紀不大,修為不過聚靈境,不算太高,隻是加上一個煉藥師的身份就不簡單了。
其實這些都不是靈鳩最忌諱的,她忌諱的是男子這份由內而發的氣質和性子。
這樣的男人對妖族幼崽乃至是成年女妖來說,都是個禍害,留在世上對妖族來說總是個隱患。
靈鳩心想如果宋雪衣真心有意想要禍害妖族的話,捕獲女妖的好感,應該很容易。
這不是她樂意見到的。
一抹溫度落在了頭頂上。
走神中的靈鳩沒有反應過來,已經本能的揮動爪子。
隻是頭頂的溫度並沒有消失,她有點愣然的收迴爪子,看到爪子上的一絲血跡。
「在想什麼?」宋雪衣就坐在她的身邊,又把她從軟墊抱到了自己的懷裡。
靈鳩盯著他右手揹的三道血痕。
宋雪衣也看到了,不在意的笑了笑,笑容竟然有點懷唸和滿足。
他不會是受虐狂吧!?靈鳩驚秫了。
小白獸漂亮的臉上表情和眼神都很傳神,不過再傳神也是個獸臉,一般人都看不懂。宋雪衣卻一眼就大概明白她心裡想到的不是什麼好話,失笑的把受傷的放到她的麵前,「聽說獸類受傷都會自己舔,這傷是鳩兒所傷,鳩兒為我療傷可好?」
靈鳩繼續裝聽不懂的扭頭,心想我要是真舔了,豈不是告訴我聽得懂你的話?
宋雪衣手指順著她眼下的紅紋滑過:「我知道鳩兒不是普通的凡獸,哪怕不能言,但是聽懂一些人話的靈性還是有的對嗎?」
靈鳩默默的轉迴頭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的確‘有點靈性’不是‘凡獸白癡’後,繼續無視。
她就不信一個煉藥師還搞不定自己手揹上的一點點傷勢。
偏偏,宋雪衣的確沒有用藥解決自己手揹的傷,隻是簡單的用靈力止血。
桃花糕要蒸熟還需要點時間,趁這點時間裡,宋雪衣一直在和靈鳩說著話。
哪怕愛理不理,宋雪衣也沒有任何生氣或者失去興趣的意思。
他說的都是些閒事,嗓音清潤猶如玉石輕觸迴響,聽在他人的耳朵裡極其的舒服,哪怕不去細聽他話語的內容,單單的聽他說話便是一種享受。
「鳩兒的模樣似貓卻不是貓,似貂也不是貂,似狐又不是狐……」
靈鳩斜眼。你是想說我四不像嗎?是不是還想被賞一爪子?
「鳩兒比它們都要漂亮,身上聚集了它們的優點。」
靈鳩收迴視線。嗯嗯,不錯,還算有眼光。
雖然說話的期間懷裡的小獸並沒有怎麼迴應,不過宋雪衣依舊很滿足,哪怕對方隻是動動眼睛,扒拉扒拉爪子,細微的一個動作也能讓他歡喜。
他的鳩兒又迴到了他的懷裡,因為他的言語而異動。
他的鳩兒又恢復了溫度,活生生的在他的眼前,可以看得見聽得到觸碰得到。
他就好像是個癮君子,中了一種名為靈鳩的毒,失去了太久已經毒入肺腑,已經腐爛,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他。如今有一絲絲的迴應,都讓他珍惜不已,細細的品嘗,深深的迴味。
膳房裡不知不覺已經飄出誘人的桃花香。
這香味和外麵雪地桃花林裡的桃花香味不一樣,清冷不再反生著暖意。
一直趴在宋雪衣懷裡好像睡著了的靈鳩一下睜開了眼睛,耳朵也跟著抖了抖。
宋雪衣笑著抱她起來,走去蒸籠前。
靈鳩自然的跳到了他的肩頭上,讓他能空出手去給她準備好食。
蒸籠的蓋子打開,靈鳩看到裡麵一個個桃花糕,竟然精緻好看,還飄著靈力。
每一個大概就她爪子的大小,圓圓的中央都盛開了一朵桃花。
這不僅僅是糕點,還有丹藥的作用!
靈鳩眼睛射出強烈的光芒,尾巴不自覺纏著宋雪衣的脖子掃動著。
軟綿綿的毛發來迴撫動著他的脖子和耳朵,讓宋雪衣的動作一頓。這就好像靈鳩還是人時,用手曖日未的撫摸著他一般。
「嘶?」快點啊?磨蹭什麼?靈鳩忍不住催促。
宋雪衣微笑著繼續把桃花糕都夾到碟子裡。
靈鳩迫不及待的伸出爪子。
宋雪衣端著碟子躲開,接觸到她控訴的眼神,柔聲鬨道:「燙。」
靈鳩撇頭,尾巴掃得更厲害。
這廝根本不知道自己無意中騷擾了對方,宋雪衣被她尾巴掃著的肌膚都泛起了紅。
趁桃花糕去熱的時間,宋雪衣抱著靈鳩迴到小樓居所裡。
這裡的景色宜人,靈鳩卻懶得去關註,滿心滿眼都是糕點。
在妖族山脈裡可沒有擅長做糕點小吃的,他們一個個修為足以化形,血脈個個純淨了得,哪怕不吃不喝,隻吸收天地能量化為妖力就足以維持生命。
何況妖族山脈裡草木珍寶無數,他們更習慣吃現成的。
現在難得有好吃的,靈鳩自然迫不及待。
宋雪衣見她嬌憨的模樣,又伸手摸了摸她頭,沒等她發作之前已把桃花糕喂到了她的嘴邊。
誘人的香味鑽進鼻子裡,靈鳩頓時忘記了去懲罰他,張開小嘴就咬。
好吃的味道和好聞香味都彌漫口腔,讓靈鳩的雙眼都瞇了起來,雙腿軟在宋雪衣的懷裡,滾了兩圈。
好吃,好吃,好懷唸,這纔是美味啊,比果子什麼好吃多了。
見懷裡小獸的模樣和動作,同樣惹得旁人恨不得把她抱起來,也滾兩圈。
宋雪衣笑著一手給她順毛,一手依舊給她餵食。
正好路過此處的東吟見了這一幕,手裡的籃子就落在了地上。
外來的聲音驚醒了享受中的靈鳩,她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姿態有多嬌憨,好保持著捲躺的姿態,轉頭朝東吟看著。
又是這個人族雄性。
宋雪衣沒有停下給她順毛的手,也抬了下眼看過去。
東吟連續受到驚嚇後的神智有點遲鈍,兩秒之後纔給宋雪衣行李,說道:「見過師叔祖。因為到下班的時間,弟子正要迴去。」
他們這些被分到各峰上給師輩做些雜物的弟子,也有上下班的時間。原來每次到這個時間,宋雪衣不是在煉丹房就是在藥田或者別處他看不見的地方,所以他走這條路,同時欣賞一下美景,也不曾遇到過宋雪衣,誰知道今天竟然例外了。
宋雪衣頷首,沒有說話。
東吟見他不像是生氣,或者要懲罰自己的樣子,便恢復了正常,撿起摔落籃子就要走。
靈鳩的目光則落在了那籃子上,摔落的時候還有桃花枝掉出來。
她看過來,宋雪衣也自然掃去一眼。
東吟連忙解釋道:「這是弟子在地上撿的斷枝。」
靈鳩沒有興趣的收迴目光。
地上的斷枝,不用想也知道是她折騰出來的。既然已經落在了地上,那就不要了。反正這片桃花林很大,她要吃桃花糕的話,讓男人再去折新鮮的桃枝好了。
東吟詭異的發覺到師叔祖的目光動作,怎麼好像是受他懷裡的小獸影響?
有驚無險離開後的東吟仔細迴想剛剛的景象,更覺得是這麼一迴事。
他甚至覺得如果剛剛那小獸介意自己撿了一籃的桃花枝,師叔祖也就會介意。
「想不通啊想不通。罷了,總算沒什麼事。」東吟快速的離開雪峰,再看手裡的籃子,他露出笑容。
這一籃子桃花斷枝也不知道能給他換來多少靈石收益。
一直以來隱仙門年輕一輩的女弟子們大多都對塵止師叔祖懷有好奇\仰慕\崇拜等等的心思,隻是塵止師叔祖長居雪峰不出,讓她們隻能空空想唸而已。
不止一次兩次有女弟子向他打聽師叔祖的事情,還求他幫忙帶點和師叔祖有關係的東西,願意用靈石購買。
這份生意又讓不少同做師輩侍從的弟子們羨慕,隻是東吟卻無奈——他根本就沒有宋雪衣的東西,也不敢打這份主意。
直到今日看到滿地桃花斷枝。
誰都知道塵止師叔祖喜歡桃花,不惜付出巨大的代價也要在雪地裡種桃花。東吟自然不敢打這桃花的主意,不過既然是已經斷下來的桃花枝,應該是沒事的吧?
秉著這樣的想法,他就做了這些事。
幸而塵止師叔祖真的沒有在意,等到那群女弟子們看到這桃花枝,一定會迫不及待的購買吧,要知道這可是數年來,唯一能夠和塵止師叔祖聯繫到一起的好物了。
一想到即將到來的靈石,東吟頓時忘記了所有的不和諧,高興的笑了。
夕陽無限好,霞紅印白雪。
一碟桃花糕吃完,靈鳩整個獸都懶成了豬,任宋雪衣抱著一動也不動。
其實她在糾結著一件事。
一開始她覺得男人給她的印象好,又會煉丹決定不殺他。後來又覺得男人太危險,對妖族是個禍害,想殺他。最後……她覺得男人是個人纔,會煉丹還會做好吃的,會伺候人還有分寸,真是居傢旅行必備之好物,殺了實在可惜,所以還是不殺吧?
宋雪衣不知道,他在好生寵著的某隻,竟然在腦子裡已經把他死死活活了幾迴。
既然決定好了宋雪衣的生死問題,靈鳩就開始糾結真正最關鍵的問題了——她到底要怎麼做纔能讓宋雪衣繼續做這種好吃又有助修煉的吃食給她?
之前她博來了個丹藥隨便吃隨便用的好處,現在就不滿足了,丹藥哪有糕點好吃啊?
這迴靈鳩糾結的問題真的太奇特,連宋雪衣觀察了半會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他準備了個小盆,往裡麵裝了溫水,準備靈鳩洗澡。
「嘶!」驚覺發生了什麼的靈鳩一下彈飛出去。
她落在一個椅子上,半瞇著的眼睛瞪著宋雪衣。
他竟然敢給她洗澡!
因為她的突然行動,讓宋雪衣的臉都被濺了點水珠。
他沒有任何動怒的意思,輕聲問道:「怎麼了?怕水?」
水有什麼好怕。靈鳩從鼻子出了一口氣。她發現裝作什麼都聽不懂的小獸也挺麻煩,想要表達點什麼都不行。
反正看男人的樣子像是認定了她有靈性,聽得懂人話,她就不裝傻了吧。
靈鳩甩了甩身上的毛發,然後昂頭慢慢的朝宋雪衣走去。
她的姿態擺得很足,高冷得猶如高嶺之花,倒還真像那麼一迴事,她身上的確有著這方麵的氣質,隻是看她願不願意做出來。
宋雪衣的視線中,卻覺得小獸的身影模糊,漸漸化為他心心唸唸的那個人。
女子白衣黑發,有心要做國師形象時,便比任何人都要聖潔莊嚴,讓人不敢褻瀆。
她變化多端,有時候粗心得連衣服都穿不好,頭發也不會梳。有時候又嬌俏可愛得像個被寵壞的紈褲女,說話辦事都是肆無忌憚的。有時候她又能像個掌握全侷的高人,一舉一動都散發著讓人信服且臣服的魅力。
「鳩兒。」宋雪衣恍惚的朝她伸手,想撫摸她的臉頰。
隻是入手毛茸茸的觸覺讓他迴神,看到眼前的小獸,輕輕的笑了。
靈鳩不知道他在笑什麼,那笑容又那麼的奇怪,溫柔地好像能滴出水來,暖人心脾。
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心軟,讓我中了你的圈套,想都別想。靈鳩心中如此暗道,然後扭頭擺脫了他手掌的觸碰,緊接著抬起自己一隻爪子,放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什麼意思?」宋雪衣真的一時沒明白。
靈鳩一副‘你真的好笨’的表情,用爪子指了指水盆,又抬自己的爪子給他看。
宋雪衣看著眼前的小白爪,在下麵就是粉白的肉墊,可愛得真讓人想要去捏一捏。
宋雪衣察覺到她晃了幾次之後,眼神已經有點不耐煩了。
「鳩兒是想說,自己很乾淨,不用洗澡?」他問道,然後看見小獸的眼神亮了,便知道自己猜得不錯。
就算要洗澡,也不用你來洗,我可已經成年了。靈鳩想著。雖然她不記得在妖族醒來之前有過什麼經歷,不過按照妖族小夥伴們的說話和她自己的感覺,她的確成年了。
宋雪衣看出靈鳩的排斥,沉默的捏著她的爪子捏了捏。
靈鳩敏銳的感覺到他現在的心情似乎有點難受,不由的抬頭看他,便得到男子一個寵溺的笑容:「鳩兒不願意便不洗了,不過洗澡是習慣,並非需要。」
修士都有著淨身的法術,更高修為的修士已經可以達到塵不沾身的地步,的確沒有花費時間慢慢去洗澡的必要。
隻是宋雪衣始終保持著這個習慣。
正如他說的,他和靈鳩之間有太多的習慣,最習慣的便是兩人的形影不離。
從小他就無心的培養著這些習慣,屬於兩人在一起的習慣,到大時明白了感情,便有了目的的刻意養成。
習慣是一種可怕的東西,一旦習慣便融入了本能,失去的後果甚至可能會毀滅一個人。
宋雪衣習慣了愛靈鳩寵靈鳩,這份愛和寵不僅僅融入了他的血肉他的本能,甚至是他的魂魄。他想,如果不能再愛,一定是他魂飛魄散,煙消雲散了。
看著眼前的小獸,宋雪衣告訴自己不能急,鳩兒能夠醒來迴到他的身邊,已經是恩賜。
哪怕她的排斥和警惕的眼神,似針似毒,每每都讓他心髒揪緊,百感交集。
洗澡的事情告一段落,宋雪衣又去把臥房親自打理了一遍。
原來他每日休息的時候都會去冰玉宮殿抱著靈鳩一起,這小樓裡的臥房就是個擺設,並沒有任何作用,裡麵也顯得有幾分的清冷。
這時候經過宋雪衣的打理,靈鳩則在一旁看著,見他把一個個軟枕放在各處,每一個佈置都讓臥房看起來暖了一分,心中默默的吐槽:果然是個暖男啊,喜好的居然也是這種,整體看起來其實還是很有品味的,就是那些軟枕真的太軟了,看起來和男人不搭好嗎?
靈鳩磨著爪子,她絕對不要承認男人的每一個佈置都恰好正了她的心意,尤其是那些個軟枕,好想上去趴著,躺著,滾著,抱著……
「鳩兒,過來吧。」
脫去了外衣的宋雪衣坐在床榻上。
隻穿了一件輕薄褻衣的他看起來更加的清瘦。
靈鳩不由的皺眉。
這麼瘦,看起來真的好弱,不會有一天突然死掉吧?
作為她暫時的飼主,為了她往後的丹藥和糕點供應,她沒有要他死之前,怎麼能死!
靈鳩纔想起來,今天她光顧著吃,好像都沒見宋雪衣吃過。
小獸用前肢杵著下巴,嚴肅的下了個決定——把暫時的飼主養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