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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第143章
第143章 腹黑如趙十九,毒!

 十二部來使被安排在另外一個大帳裡。

 外面仍是天寒地凍,帳中燃著火紅的炭火。

 在趙樽入內時,北伐軍的李參將和另幾名將校陪坐在裡面。

 帳中的案幾上,擺好了大晏的茶水,也擺了羊皮袋裝著的馬奶酒。是十二部帶過來的,除此,還有一些他們帶來獻給趙樽的禮品,雖然瞧著粗獷了一些,可在這個資源缺乏的鬼地方,夏初七看什麼都新鮮。

 說是漠北十二部來使,客位上的也就一男一女兩個蒙族人。

 其餘,全是站立在他們後側的侍衛。

 趙樽一入內,原本聊天的聲音停下了,帳中安靜一片。

 幾乎霎時,眾人的視線便落在他的臉上。

 夏初七個頭矮,跟在他身後,相當沒有存在感。

 「晉王殿下,巴彥有禮了。」

 隨著那男子起身時恭敬的聲音,夏初七看了過去。

 那是一個約摸二十來歲的青年男人,蒙族貴族打分,臉孔長瘦,眉梢深濃,五官極是立體,下巴上留有一小撮鬍子,像一個倒三角型。這小鬍子為他年輕的面孔添了一些「滄桑」感。不過,卻極有識別度。

 他起身施禮時,身邊女子亦隨他而起。

 那女人臉型也是極瘦,膚色不算太白,但一雙眼睛顧盼生輝,胸高腰細個子高挑,身材的「S」形狀頗有些媚態。可以說,她是夏初七到這個時代以來,見慣了大多溫婉賢淑的女子之後,見到過的最有媚性的女人。

 說好聽點是風情萬種,說難聽點便是風騷入骨。

 這個「風騷」是貶義。

 因為她眼睛快粘到趙樽身上了,夏初七心裡不爽。

 大概察覺到了她的敵意,那姑孃看了過來,朝她友好的點了點頭。

 夏初七不好意思了,彎了彎脣,給了她一個極燦爛的笑容。

 「來使有禮。」趙樽腳步極是從容,語氣客氣有禮,卻疏離冷漠,高華雍容的樣子如在雲端。在尊貴與風度方面,世上少有人能比得上趙樽,至少,夏初七兩世見過的男人裡,趙十九得算頭一份。那一襲甲胄帶披風,處處都是貴氣的冷芒,一舉一動,像一頭優雅的野豹子,介於貴與野之間,根本就是生生逼死人的氣勢。

 他直接走向了主位,坐定。

 夏初七微垂著頭,沒好意思坐下,立在了他的身後。

 小侍衛的命運就是這般苦。

 她暗歎一聲,便聽得前面的主子爺不輕不重的詢問。

 「不知來使找本王何事?」

 「尊貴的晉王殿下。」巴彥沒有坐下,掌心放在胸口位置,微微點頭示意,「我是兀良罕可汗之子,名叫巴彥,這是我的妹妹託婭,今日我兄妹二人受父汗所託,前來拜會大漠最尊貴的客人,並且為殿下帶來我兀良罕最重要的兩件寶貝,希望殿下笑納。」

 兀良罕即是漠北十二部聯盟的名字。

 趙樽靜靜聽完他的話,按了按手,「原來是世子,快坐下說話。」

 「多謝殿下。」巴彥看了趙樽一眼,見他表面客氣,實則不冷不熱的態度,俊俏的臉上微微一哂,並沒表露不滿,繼續道:「巴彥來錫林郭勒時,父汗交代說,一定要代他讓晉王殿下表達歉意。上次在古北口搶了殿下的糧草,實屬無奈之舉,還請殿下莫要介懷。」

 搶了人家的東西,讓人家不要介懷?

 夏初七心下嗤之,面上卻不動聲色,只對他嘴裡的「兀良罕兩件寶貝」感興趣。可他道了半天歉,也不說實際的寶貝到底是什麼東西,可把她給急得不行,低低哼了一聲。

 不曉得是不是趙十九聽見了她的嫌棄,終是聽不下去了,擡手阻止了巴彥長長的道歉,「世子可直接道明來意。」

 巴彥微微一頓,笑道:「父汗聽聞晉王殿下深陷漠北雪原,糧草短缺,缺衣少食,軍需捉襟見肘,很是過意不去,特地讓巴彥為殿下帶來了五千頭牛羊和兩千袋馬奶酒和過冬的毛皮,聊表心意。」

 這算是好強盜了吧?

 搶了人的東西,見人家日子活不起了,還送食品來?

 眾人面面相覷,趙樽不置可否,巴彥又是一笑,「牛羊、馬奶與皮毛,便是我們兀良罕的二寶之一。」

 趙樽神色極淡,「另一寶呢?」

 終是說到了重點,巴彥看了坐在身邊的託婭,微微一笑道:「另外一寶,便是我的妹妹託婭。她是我們兀良罕最美麗的姑孃,性情好,也善良,我們無數的草原兒郎都想娶她為妻,稱她為草原明珠。父汗說,想把託婭贈與殿下,那五千頭牛羊和皮毛,便算是託婭的嫁妝。」

 夏初七心裡「咯登」一下。

 怪不得那姑孃見到趙樽就挪不來眼。

 原來是帶著嫁妝來的「大闆城姑孃」?

 看著託婭媚氣十足的臉,她略略有些心塞。時下的女子,真就沒有地位,不管低如平民,還是貴如公主,說來不過一件商品。不管戰時還是非戰時,她們都是男人謀取利益的附屬品,被父親和兄長用來達到目的的一個工具,實在可憐。

 當然,她這樣想,託婭公主卻不這樣想的。

 就沖她看趙樽那眼神兒,很顯然,她樂意做「商品和工具」。

 眾人的目光都落在趙樽的身上。

 一眾大晏將校,還有兀良罕的來使和侍衛。

 他們都在等待趙樽的回答,夏初七自己也屏住了聲息。

 誰都知道,如今在漠北這片廣袤的土地上,能夠與北狄一爭長短的,便是這個新建的漠北十二部聯盟兀良罕了。他們有精銳的騎兵,有在漠北的天時地利人和,就趙樽目前腹背受敵的處境來說,兀良罕有意結交,自然是一件好事兒。五千頭牛羊,還有過冬的皮毛,對缺少糧草,缺少補給的大晏軍來說,可以解決很大的問題。

 兀良罕勢在必得,他們相信沒有人會拒絕這樣的好事。

 夏初七甚至也看見了,幾名大晏將校殷切的目光了。

 這情形,突然讓她有點悲哀。

 洪泰老皇帝啊,你可知道,你都逼得你家老十九要賣身了。

 她在胡思亂想,屋子裡都在猜測,只有一個人最淡定——趙樽自己。

 他沉吟著看向巴彥,淡淡問,「兀良罕可汗,似是沒有誠意啊?」

 「晉王殿下,我父汗自然是極有誠意的,牛羊是我們草原人的命,女兒是父親的命,沒有比命更緊要的東西了。我父汗把最珍貴的都獻給了殿下,怎會沒有誠意?」

 說話的人不是巴彥,而是不服氣的託婭。

 若是中原女子,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敢插嘴的。但草原姑孃生性剽悍,又是兀良罕最得寵的小公主,自然膽子就大些。

 她說話的時候,巴彥也沒有阻止她。

 在他看來,他們的草原明珠是極美的,一個美麗的姑孃與男人說話的力度,自然比一個男人更強一些。更何況,趙樽如今處境艱難,若是他不想他的兵卒們被凍死餓死,自然應當非常樂意接受他們的結交,五千牛羊,一個美女,只要是個正常男人,都會欣然同意。

 帳內又是一陣安靜,落針可聞。

 趙樽並沒有馬上回答,也沒有看託婭。

 他優雅地擡手拿起案幾上的茶盞,輕喝一口,一聲不吭。

 這情形讓人不懂了,席中的李參將看他一眼,為免尷尬,笑了一聲,接了過去,「聽託婭公主這意思,兀良罕是想要臣服我大晏朝?若是兀良罕王有意臣服,應當遣使去大晏京師纔對,與我們晉王殿下私相授受是何意?更何況,當初十二部在山海關劫我軍糧,這樑子可是結大了,又豈是五千牛羊,一個女子可以解決的?世子未免太看輕我們。」

 夏初七默默為李參將點了個贊。

 她猜,兀良罕的來使是知道了趙樽劫糧的計劃,這纔提前來示好。

 「若是誠心結交,你們可汗為何不來?」

 心裡這樣想,沒有忍住,她咕噥了一聲。

 自然,她如今是侍衛裝,這聲音發得便有些突兀。

 巴彥看了過來,託婭也看了過來,目光裡全是詢問和吃驚——一個小小的侍衛,憑什麼在這樣的場合質問來使?

 夏初七垂下頭,正有些尷尬,面前的主子爺突然歎了一口氣。

 「她的意思,便是本王的意思。」

 這聲音,像無奈,像寵溺,其實也是給兀良罕的下馬威。

 帳子裡的大晏將校,低笑出來,巴彥世子和託婭公主臉上的笑意卻凝固了。沒有人願意這樣被拂了臉面,被一個侍衛質問。可到底是搞外交的,一轉瞬,巴彥又恢復了常態,微微帶笑。

 「晉王殿下,入了冬天氣見寒,我父汗身子欠佳,實在經不起這長途奔徙之苦,還望殿下見諒。」停頓一下,巴彥又聰明地把話題拉入正事,「如今父汗誠意將兀良罕兩件寶贈予殿下,不知可否笑納?」

 他一直看著趙樽,希望趙樽能表態。

 不僅他,所有人都在看著趙樽,都希望能看到他的反應。

 可趙王爺從頭到尾只在慢條斯理地喝茶,像是極喜歡那茶的香醇口喊,姿態到是極為優雅貴氣,可他完全置身事外的態度,高山遠水一般,哪裡是待客之道?

 不要說旁人,即使是夏初七,也摸不凖他究竟有什麼打算,只能一次次透過茶氣的氤氳煙霧,瞄向他稜角分明的側臉,從他的雲淡風輕裡,辨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利芒。

 好一會兒,他似是矯情夠了,慢慢擡頭。

 「說吧,希望本王幫你們做甚?」

 「殿下!?」巴彥微微一驚,似是沒有想到趙樽會直接點明,沉默片刻,苦笑一聲,「殿下果然睿智,巴彥還沒說,您就已然猜到。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我們把在古北口搶來的軍糧,囤積陰山,原是凖備待時機成熟再運到兀良罕。可不成想,前兩日卻被南晏的魏國公帶兵奪去了。不僅如此,還俘虜了我的哥哥……」

 「哦」一聲,趙樽眸底略有微波。

 「物歸原主,不是正理?本王與魏國公同朝為官,難不成你們還想讓本王幫你奪回來?」

 「不不不,不敢有這個意思。」巴彥被趙樽搶白,情緒還算鎮定,只是說起那件事來,頗為激動,「殿下有所不知,魏國公有一個兒子,叫夏衍。他看上了我們兀良罕的明珠託婭,要我們把託婭送過去,換我哥哥,不然便要我哥哥的命……」

 趙樽笑了。

 笑時,他抿得薄薄的脣,看上去極是無情。

 「巴彥世子,你有聽過強盜求助苦主的嗎?」

 巴彥拳頭攥緊,垂下了頭,「殿下,我們別無他法了。魏國公欺人太甚,但兵強馬壯,我們不是對手。我父汗與兀良罕的眾位長輩們商議過了,都說晉王殿下是人中君子,我們願意把我們兀良罕的明珠送與殿下,與殿下結這親門,只請求殿下救出我哥哥。」

 聽完,夏初七翻了個白眼兒。

 為什麼人人都想把女兒嫁給趙樽,不知道他家裡有老婆了嗎?再一次,她心肝兒顫了,還騷動了——不行不行,趙十九再不吃掉,太危險!

 趙樽略帶嘲意的笑了笑,若有似無的一哼,「為什麼選擇本王?左右都是換人,你們把人給了夏衍,還不必再付五千頭牛羊。算來,你找到本王,這買賣不合算。」

 巴彥頷首,態度嚴肅恭順,「殿下,我們雖是草原人,但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也是懂的,兀良罕與殿下間的過結,那只是誤會。在此之前,北狄與兀良罕過不去,南晏也與兀良罕過不去,搶糧草是為了兀良罕的百姓能好好過冬,原就是無奈之舉。我等素聞晉王殿下胸襟開闊,人中之龍。若是晉王殿下允許,我等往後願效犬馬之勞,只要殿下能讓我兀良罕的子民與南晏子民一樣,有衣有食,不必再受戰亂之禍。」

 這一席話,巴彥說得極低沉,極誠懇。

 如果夏初七不是夏初七,她覺得自己能被感動。

 好半晌兒,她沒有聽見趙樽回答。

 她猜,他也是被感動了。

 因為他沒有拒絕,也沒有回頭看她,只沉吟了一下,就微微擡起下巴,轉頭嚴肅地吩咐李參將,「去吧,把巴彥世子帶來的牛羊和皮毛都收下。」

 收了禮,這樣說,便是應了。

 夏初七心裡猛地一塞,差點沒有嗆死。

 果然趙十九是一個沒節操的,收個女人估計就和收一隻牛羊一樣吧?

 她傻呆呆愣住,巴彥與託婭卻是頓時大喜。

 託婭那風情的眸子一下下瞄向趙樽,巴彥則是馬上起身拱手,臉上隱不住的喜色,「多謝晉王殿下,我代表兀良罕所有人,向您緻謝。」

 看到幾個人坐下來,興緻極好的寒暄,夏初七雙手攥緊,脊背生硬,心髒突然像鑽入了無數的小蟲子,爬啊爬啊,爬得她身上騷癢得不行。很不舒服,像吃了蒼蠅,恨不得馬上把趙十九抓過來問上一問,問他到底存的什麼心思。

 可她不能。

 男人做正事的時候,她不能當場拆他的臺,不管理由是什麼。

 ……

 李參將出去了好一會兒,巴彥與託婭又說一些旁的事情,趙樽大多數時候只靜靜聽著,身姿舒展,態度慵懶,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可看著託婭時不時拋媚眼向他放電,夏初七不由得咬緊了下脣,甚至能聽見牙齒咕咕作響。

 她真的很想一腳把他踹出去。

 或許是她看他的目光太過歹毒,趙樽突然轉頭。

 看她一眼,他視線淡然,只道,「阿七,續點水。」

 還給他續水呢?她都恨不得直接毒死他算了。

 有氣無力的「嗯」一聲,她到底沒有質問出口,只是黑著臉過去拿過水壺來為他茶盞裡續水。在續水的時候,她前傾身子,特地觀察了一下趙十九的表情。可他眼神無波,面上無浪,就好像根本沒有看見她似的,泰然自若地把臉別開了。

 靠,他先人闆闆的!

 她憤憤不平,卻拿他沒有辦法。

 幸而,李參將很快就回來了,朝趙樽點了點頭。

 趙樽面上好看了一些,緩緩開口道:「巴彥世子,盛情難卻,牛羊和皮毛收下了。但本王在京中已有王妃,怕是沒福分與貴部結親,諸位請回吧。」

 「晉王殿下你……」

 巴彥和託婭頓時驚了,大晏將校們也驚住了。

 誰都以為闆上釘釘的事,突然平地起波浪?

 趙樽沒看眾人見鬼的表情,慢條斯理的解釋,「兀良罕只有兩件寶。若兩寶皆收,本王實在慚愧。收一寶,還一寶,這樣比較心安理得,慢走,不送了。」

 夏初七「呃」一聲,猛地看向趙樽。

 果然趙十九就是趙十九,這個男人不是普通的歹毒。世上哪有把人家的嫁妝收了,把人家的姑孃退回去的道理?而且他還說得這般冠冕堂皇。估計這事,除了趙十九,真沒有旁人乾得出來。

 小小一出手,就報了糧草被搶的大仇。

 趙十九的腹黑,天下無人能及。

 但夏初七也知道,漠北十二部聯盟是限次於北狄的草原勢力,在這樣腹背受敵的關鍵時候,從政治角度考慮,趙樽不與他們為敵纔是最好的選擇。

 而且,他先前說不想再做困獸,想要猛虎出欄,那麼他與十二部聯姻,將他們收為己用,只有助益,沒有害處。畢竟,晉王府後院大,多一個婦人,也不過多一雙筷子。做為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身邊有無數的美人兒,在時下簡直就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拒絕的理由只有一個——為了她,夏初七。

 若不是為了她,他斷不會拒絕。

 畢竟以一個王爺之尊,收一個婦人簡直太合理。

 沒有人猜到他會拒絕得這樣徹底,紛紛愣住了。

 巴彥世子的面色也極其難看,慢慢從席上站了起來,「殿下,您這是在有意刁難我們?」

 趙樽皺了皺眉頭,一本正經的表示了不解,「世子何故如此氣憤?你們兀良罕要送兩件寶給本王,非得讓本王笑納不可。本王如今只笑納一寶,豈不是你們佔盡了便宜?」

 「噗」一聲,夏初七忍不住了。

 看著趙十九面無表情裝無辜的樣子,她差點兒笑死了。雖然這突兀的低笑顯得不合時宜,可先前凝固在她心裡的陰霾,隨了這一道笑聲破雲而出,峰回路轉,迎來陽光的感覺實在太好。

 「阿七替本王送客。」

 「是,殿下。」側眸過去,她促狹地看了趙樽一眼。

 不巧,趙樽也正在看她。兩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她挑了挑眉,他脣角微彎,什麼都不用說,彼此都找到那種惡作劇之後的喜悅。

 逗人玩和做壞人,在無傷大雅的情況下,確實很愉快。

 「巴彥世子,託婭公主,請吧。」她笑瞇瞇地走過去,攤開了手。

 看著她揶揄的臉孔,風情美人兒託婭公主面色蒼白,嗖地剜了她一眼,然後看向趙樽,完全是看「負心人」的樣子,又愛又恨。

 「晉王殿下,你欺人太甚!」

 不給趙樽與她說話的機會,夏初七低低笑著,接了過去,「公主,你們兀良罕奪我軍糧草,害得我軍吃不飽,穿不暖,幾乎過不去這個冬。只收你五千牛羊就饒了你們,殿下已經很仁慈了,公主還是不要口出惡言得好,不然,可就沒法善了。」

 託婭回頭啐她一口,「不男不女,我與他說話,與你何乾?」

 夏初七無語地摸了摸鼻子,笑了,「我喜歡你。」

 「……」這一回換託婭啞巴了。

 「因為你夠有勇氣。好,罵完了,請吧?」

 夏初七也不生氣,笑瞇瞇對敵,這招兒是給東方青玄學的。往往都能夠把對方凖確的氣死,自己還能立於不敗之地。果然,託婭拳頭砸在棉花上,氣咻咻瞪她一下,終是飛快地沖出了帳篷,隱隱有嗚咽聲傳來。

 巴彥世子沒有馬上離開。

 他盯著趙樽,瞧了片刻,大概感受到了他與夏初七之間的不同氣氛。目光轉到了夏初七的臉上,脣角微微一扯,拉得那倒三角的鬍子也跟著抖了一抖,似笑非笑一下,目光又滑開了。

 「殿下,巴彥此次來,原本還有一事相告。」

 夏初七突地對他另眼相看了。

 被人這般戲弄,還能如此沉得住氣,心性極是不錯。看來兀良罕的十二部聯盟,將會是除了北狄之外,大晏的另一個勁敵了。

 趙樽一直坐在主位上,沒有動過,聞言輕勾脣角。

 「世子請講。」

 巴彥緩了一口氣,纔平靜了聲音,笑道:「我父汗先前之所以把糧草囤放在陰山,除了怕運入漠北被你劫走之外,實乃那裡有一個前朝廢棄的軍囤大倉庫,放潮放火,極是好使。」

 「哦。」趙樽點頭,表示知道了,你該走了。

 巴彥卻不急,又是一笑,「這裡面還有一個祕密,關於陰山的祕密。」

 夏初七一聽祕密有來勁,恨不得馬上知曉結果。

 可趙樽卻回答得漫不經心,「即是祕密,世子又何必告訴本王?」

 巴彥世子左右看了看,見帳中眾人都已退下,不緊不慢的上前幾步,走到趙樽的案前,壓低了嗓子,「南晏立國前,與前朝在陰山有一場惡戰,也是南晏將北狄推入漠北的關鍵一戰。當時帶兵的南晏將領,是前魏國公夏廷贛……」

 聽說夏廷贛的名字,夏初七心裡一驚。

 然後,她裝著不經意,偷偷往前挪了幾步。

 巴彥看見她了,皺了皺眉頭,可見趙樽不介意,他也不避諱了,「北狄從中原退敗時,斂了大量財寶,包括整個北狄國庫的金銀,凖備偷運入漠北哈拉和林,卻在陰山被夏廷贛劫獲。據說,那是一筆可以讓一個國家捲土重來,東山再起的財寶數量……」

 天!夏初七聽得心驚肉跳。

 無數的財寶……那得是多少?

 不期然的,她想到了東方青玄幾次和她說的話。

 「七小姐,你身上的價值,不可估量。」

 如果價值就等同於財寶,加上一個夏廷贛,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關系?她心裡一陣漏風,豎起了耳朵,可趙樽卻似乎沒多大興趣,悠然自得地喝了一口茶,懶洋洋地瞄了巴彥一眼。

 「世子想多了,傳說而已。」

 「呵呵。」巴彥微微一笑,「是不是傳說我也不太清楚,那時我還沒出生,不過,父輩們都是這樣講的,兀良罕十二部裡,有好些都參加過當年南晏與北狄的戰爭。姑且聽之,也可姑且信之。殿下,巴彥告辭。」

 「不送。」

 「看在五千頭牛羊解了你危機的份上,我大哥的事,就交給你了。」

 巴彥臨走,又這樣說了一句,說得極為理所當然。

 趙樽不置可否,而夏初七的腦子裡,這會兒有無數的念頭浮上來,嘈雜一團,也沒太聽清楚趙樽與巴彥說了一些什麼,直到巴彥的人都走了老遠,她還呆呆地立在那裡發愣。

 頭頂上,傳來了一個低沉磁性的聲音。

 「想什麼?」

 「趙十九!」夏初七回頭,看看他冷寂的眸子,終是回過神來。想了想,突然撲過去,狠狠抱住他的腰,「你對我太好了,美人兒都不要。」

 「爺可不是為你。」趙樽挑了挑眉頭,賞給她一記冷眼,懶洋洋一歎,「你以為兀良罕的目的,就這樣單純?只為了給本王送一個婦人暖床?」

 看他說得嚴肅,夏初七脣角翹開,似笑非笑,「爺,聽您這意思,好像很遺憾呀?那到底什麼原因,讓我們尊貴的晉王殿下,沒有收了暖床的美人兒?草原的明珠?」

 趙樽挽了挽脣,似笑非笑地拍拍她的臉,表情淡然,「我若收下此女,豈不是與兀良罕私交匪淺,狼狽為奸?那不僅通敵叛國的罪名,就連糧草被劫的事,也有可能算到我頭上。說不定,夏廷德正拿著京師的祕旨,等著給我定罪呢。」

 「這樣嚴重?」

 夏初七面色一變,隨即,想想又笑了。

 這一笑,是苦笑,這一說,卻是很暖,「瞧你說得,就好像你拒絕了美人兒,他們就不把賬算到你頭上一樣?」

 趙樽與她對視一眼。

 然後,兩個人同時破功,低低笑了起來。

 他拍她後腦勺,「阿七說得對極,無論如何,他們都得給本王背這口黑鍋。」

 「背黑鍋有什麼?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不,黑鍋豈能亂背?聲譽大過天。」

 夏初七瞇了瞇眼,這纔想起來,與她的沒臉沒皮不一樣,趙十九是一個價值觀與她不同的古人,他把聲名看得比生命還要重。看著他眸底浮現的一簇暗芒,她有些心疼了,不忍心再提此事,笑著岔開了話。

 「那麼請問纔德兼備的晉王殿下,陰山的糧草,你還要不要?」

 「自然要的。」趙樽緩緩低頭,認真盯著她的眼睛,語氣輕緩地告訴她,「這一次,阿七可以好好驕傲。為了爺這婦人不吃苦,爺得去做土匪了。」

 夏初七「噗」一聲,笑得脣角梨渦浮現。

 「得了吧你,十九爺運籌帷幄,哪可能僅僅為一個婦人這樣簡單?嗯,有什麼計劃,老實說來,姑孃我給你考量一下。」

 大概今日「收了嫁妝,遣了嫁孃」的事,讓惡趣味的趙十九嘗到了整人的樂趣,他心情頗好,低低一笑,伸手擡起夏初七的臉,端詳著,大拇指伸出來,極是愛憐地撫著她的面頰,過了片刻纔回答。

 「阿七,接下來的事,爺需要你。」

 被人委以重任的感覺實在太好。

 夏初七擡高下巴,沖他敬了一個軍禮。

 「長官請說,保證完成任務。」

 看著她嚴肅的樣子,趙樽失笑,一隻帶著薄繭的大拇指在她臉上颳了颳,低低「噓」一聲,指尖慢慢按在她的脣上,指頭輕輕分開她柔粉的兩片兒脣,溫柔得像在做一件極為神聖的事,縻挲著,縻挲著,直到那有力的指尖徹底佔領她的脣,讓她兩片脣不得不與他修長的指節接觸,乃至任由他慢慢侵入撫舌,纔聽得他低低發笑。

 「便是這個了。」

 他說的任務就是這個?夏初七的臉唰一燙。

 「趙十九,你不是東西,整了外人,還來整內人。」

 「阿七這般不知羞,還沒嫁與爺,便自稱內人。」

 知道這貨是個嘴損的,夏初七連臉都不紅了,狠狠瞪他一眼,直接咬住那根指頭,微微瞇著貓兒一般的眼,極其嬌憨含糊地說:「行,你是爺,你說是什麼便是什麼。不過你小心,來也是這般待遇。」

 被她一咬,他手指吃痛。

 可他卻沒有收回手來,由她咬著,拿另外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腦袋,輕輕一笑,「癡七,這一回真的有事,要你做。」

 ……

 ……

 陰山。

 連續數日的大雪,讓這一片土地更加的荒涼。

 地處北狄與南晏的交界,陰山附近的住戶較少。

 連年不停的戰亂下來,這裡顯得格外貧脊。雖然殺戮從來不少,但這個地方卻常常有「江湖君子」之流前來尋找寶藏。據說陰山附近,不僅有前朝太祖皇帝的祕密皇陵墓葬,還有一大批北狄皇帝逃往漠北時的金銀財寶,只要得到它,便可富甲天下,子子孫孫不愁。

 夏廷德的大軍原本駐紥在北平。

 可如今他的主力軍,卻被祕密調往了陰山。

 外間是呼嘯的北風,營帳中極是暖和。

 燒紅的炭火,映紅了兩個人的面孔。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正是夏廷德。客位上的人,是一個身著便裝長袍,面白微胖中年男子。他長得有些母氣,下巴上面沒有半根胡須和男子性徵,說話的聲音更是尖細。

 「國公爺,咱家這差事,得依仗你了。」

 「何公公放心,此事包在老夫身上。」夏廷德手裡的兩個麻核桃轉來轉去,磨得極是光滑,微微笑著,他略一計較,又斂住眉頭,「不過,那人素來心思縝密,詭計多端,要想拿住他的把柄,極是不易。這件事容不得半點差池,還望何公公與老夫通力合作纔是。」

 客位上的人,正是何承安。

 他眉頭輕蹙,嘴角一沉,打了個哈哈,「那是自然,皇太孫特地交代咱家來辦這件差事,若是辦不好,那也不必回京了。還望國公爺多費些心思,咱家還想留著這顆腦袋,多吃幾年閒飯呢。」

 「好說好說。」

 夏廷德哈哈大笑,態度極是謙和。

 若說如今魏國公是皇太孫的老丈人,女兒夏問秋封了太孫妃,只等趙綿澤一即位,便是母儀正下的皇後。他自己又貴為國公爺,深得洪泰帝的信任,還手握重兵,可謂風頭一時無兩,又何必對一個太監如此恭敬?

 沒辦法,何承安是趙綿澤身邊說得上話的人。

 兩個人扯東扯西的聊了一會兒,夏廷德終是問到了最關心的事,「何公公,不知皇太孫殿下交辦您的差事,到底是什麼,說出來老夫或許幫得上?」

 「國公爺……」何承安拖長了聲音,笑得極是曖昧,「這個規矩,您應當明白的。皇太孫交辦差事,咱家怎敢讓國公爺越俎代庖?皇太孫說了,你只需辦好你的差事就行,旁的事,你不必操心。」

 「是是是,何公公說得有理,是老夫一時失言,放肆了。」

 夏廷德心裡冷哼怒罵,臉上仍是帶著謙恭的笑。

 可心裡,到底還是多了一個疙瘩。

 有什麼事情,趙綿澤為什麼不乾脆交給他來辦,非得讓他寵信的東宮大太監何承安專程跑這一趟?——除非,為了那個女人。

 想到這個可能,他心裡一凜,瞥了何承安一眼。

 然後,他也是曖昧一笑,湊過腦袋去,壓低了聲音,「何公公,老夫已在隔壁帳裡略備了薄酒,還在北平找了兩個舞伎來助興,還請公公賞臉,陪老夫喝上兩盅?」

 何承安看了看他,慢慢起身,「國公爺有心了,咱家卻之不恭。」

 「請!」夏廷德笑著,側目看了他一眼。

 哼!只要是個人,就有弱點。

 再清高他也是一個男人,哪怕他沒了根子。

 ……

 ……

 營中的酒宴吃得熱火朝天,夏廷德卻不勝酒力,中途就退了出來。

 他自住的營帳裡,夏衍看見他進來,趕緊貼上去。

 「爹!您回來了,那老匹夫搞掂了?」

 「閉嘴!」夏廷德皺了皺眉,瞪他一眼,壓低嗓子,「小心隔牆有耳。」

 夏衍這人長得不難看,說來還有幾分俊氣,只是從動作到表情,極是沒正經,一看就不太像個正經公子。但在他老爹的面前,他還是得緊著褲腰帶,老鼠見到貓似的,掂量著說話。

 「爹,你說趙樽會來陰山嗎?」

 「自然,他營中缺衣少食,除非他想讓兵卒活活餓死。」

 「如果他來了,我們就把糧草還給他?」

 夏廷德冷笑,「你說呢?」

 「當然不給最好,可……」夏衍默了默,縮了縮脖子,「咱能治得住他嗎?爹,誰都知道趙樽智勇雙全,擅長謀劃,還有遼東的陳大牛,山海關外的元祐,他們可都是一伙的……兒子怕您吃虧啊!」

 「元祐?毛都沒長齊,那小子不足為患,只要我們不打山海關,讓北狄人拖住他,他就動彈不得。陳大牛嘛……」說到此處,夏廷德眸子一陰,冷冷一哼,「他很快就自身難保了,顧不上咱們。唯獨趙樽……」

 見他臉色冷沉沉的極是可怕,夏衍趕緊上前,替他捏著肩膀,「爹,咱為了趙綿澤得罪趙樽,值得嗎?雖說趙綿澤是我的妹夫,可兒子在金衛軍呆過一陣,總覺著,趙綿澤搞不過趙樽……」

 「放屁!」不等他說完,夏廷德就惱了,「混賬東西,你懂什麼?」

 「哦!」一聲,夏衍垂下了腦袋。

 「多跟你哥哥學學,不要整天不乾正事。」

 「啥是正事呀?爹,您了解兒子我的。」夏衍嘿嘿一笑,為他捏得更勤快了,「爹,兀良罕那個託婭公主,長得真是性感又勾人,若是兒子能納得她,此生就無憾了,爹,兒子一定要得到她。」

 「哼!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夏廷德臉色難看,可到底是自家的兒子,雖說不滿意,卻也比隔壁老王家的強,他狠狠罵了一通,結果還是把手搭在了夏衍的肩膀上。

 「不要急!我夏廷德的兒子,要納一個草原蠻荒之女,是他們的福分,竟然還敢拒絕?等著瞧吧,總有一天,他們會求著把姑孃送上門來,求著你要她,求著你爹我賞他們一口飯吃。」

 ……

 ……

 兀良罕的來使走了。

 那天晚上漠北大營的士兵們飽餐了一頓。

 篝火宴,烤羊肉,馬奶酒,這樣好的吃食,已經好長日子沒有了。

 人活著,就圖個吃喝。

 吃飽喝足,人的精神也倍兒爽。

 但是去陰山的計劃,卻因糧草被夏廷德搶了先,得從長計議。

 趙樽若從漠北十二部手中搶回糧草,那是天經地義,如今糧草落入夏廷德的手裡,再奪回來就不能用明搶的了。不過,夏廷德沒有急著去打山海關,而是偷偷摸入了陰山,去劫回糧草,這行為實在匪夷所思。

 夏初七打了個飽嗝出帳去消食時,還在想這個問題。

 遠處的篝火極旺,火花中將士們還在歡聲笑語。

 她慢慢踱著步,考慮著,越走越遠,甲一突然鬼似的出現在她的身邊,「你去哪裡?」

 夏初七服了這個機器人了,白他一眼,「尿尿。」

 這個回答,實在太「凍人」,甲一冷在了當場。

 瞥著他生硬的臉,夏初七頗為歎息,「你整天跟著我,你不累,也讓我沉醉了……甲一,甲老闆,我總擔心,我半夜踢被子打呼嚕的時候,我換衣沐浴的時候,或者我和晉王殿下親熱的時候,是不是都被你瞧去了?」

 她這樣說,正常人得窘迫吧?

 可甲一沒有表情的搖了搖頭。

 夏初七點點頭,「那就好,那就好。現在你就站在那裡,不要動啊,好好培養一點氣質,不要整天這樣酷。」說罷,她飛快地跑開,想要尿遁。

 不得不說,她真服了這些隱衛了。聽上去他們是很詩情畫意的一個職業,感覺好像很跩。可實際上,誰的身邊要跟了一個,或者是無數個,那真的活得夠嗆,讓人氣都沒處氣。

 「喂!你站住。」她走幾步回頭,發現甲一還在身後,叉起了腰。

 「何事吩咐?」他像個復讀機。

 「我是去尿尿,哥們兒!」她強調。

 「放心,我不會看。」

 「你……夠了!好不?」

 「殿下說,寸步不離。」甲一很認真。

 耷拉下腦袋,夏初七倒抽一口氣,又纔擡起頭來,定定看他片刻,突然調頭往回頭,「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去找趙十九,再這樣我要瘋了!」

 甲一默默跟著,也不反駁。

 她還沒有走到趙樽的營帳,就見那位爺大步走了過來。

 「阿七,你來得正好。」

 夏初七沒什麼好臉色,「怎麼了?良心發現?」

 趙樽眉頭微跳,看了甲一一眼,擺了擺手,然後放軟了聲音,「有人找你。」

 「去!這破地方,誰會來找我?」

 「去看看就知道了,帳裡,我還有事,先走。」

 趙樽是一個雷厲風行的人,說走就走,等她反應過來,那廝只剩一個背影了,而她的身邊,不知何時,又立了一個「機器人」甲一。

 他看著她,語氣無辜,「殿下沒有命令我離開你。」

 「你就不能去陪他?他長得比我帥!」

 「不能。」

 她苦了,「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咋這般熟悉?」

 聽她又問這句話,甲一閉了嘴,「……」

 夏初七苦著臉,沉默著回營帳。

 帳裡站著一個人,背對著她,腰上繫了一柄長劍,一身的青衣直身極是樸素,卻也讓她穿了一個玉樹臨風,樣子極是清瘦俊朗。只是,等她聽到聲音轉頭時,夏初七纔發現她的臉,比一年多前還要白,白得幾乎沒有了血色。

 「阿七,我總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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