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登入嗎?
(-3-)是不是要下跪求你們?
趕快為了可愛的管理員登入喔。
登入可以得到收藏功能列表
還能夠讓我們知道你們有在支持狂人喔(*´∀`)~♥
《御寵醫妃》第165章
第165章 第一日,黃金滿屋。

 夏初七覺得自己一直在做夢。

 夢裡,一會兒她像一隻轉動的陀螺,一圈一圈的瘋狂轉動著,不停往下墜落,就像從蒼鷹山上跳下時的夏楚,單薄得沒有半點依傍,頭暈目眩,腸胃犯抽。

 一會兒她又重重摔在地上,被人緊緊地摟在懷裡,那人似是極為疼惜她,抱著她時的雙臂,像鐵鉗子般有力,他不停在她的耳邊說著什麼。

 一會兒她又像一個溺水的人,不停地吐啊吐,胸口悶得像喝了水銀,吐得一塌糊塗,整個人虛弱不堪,身子酸澀難受。

 一會兒她又覺得身上像有火在燒,熱得渾身上下都冒起了熱汗,濕了衣襟,那人將她剝了個光,放在溫熱的水裡洗淨,還在她的膝蓋上揉來捏去,痛得她齜牙咧嘴。

 怎麼死得這麼難受?

 到底還能不能好好投胎了?

 在夢裡,我覺得自己好想罵人。

 趙十九呢?

 想到他,她慌亂起來,想要喊,可喉嚨就像缺水般乾涸,只有上下嘴皮在無奈的微微張著,聲音啞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水……我要水……」

 她想喝水,她渴了好久。

 想喝水的慾望折磨得她極是難受,越想越熱,越熱越想,她好難受好難受。只要有一口清水喝,她寧願拿一屋子的黃金去交換。

 「水……水……」

 她緊閉著眼,喃喃著,那虛弱的聲音,聽得她都想扇自己兩個耳光。怎麼能死得這般沒出息呢?她腦子裡天人交戰著,突然覺得脣邊有人遞了溫水過來。

 「水……」

 幾近貪婪的,她張開嘴,像一個嗷嗷待哺的小嬰兒,由著母親餵食一般,就著那溫水吸吮起來。那溫水真好喝,一滴一滴地流入了她的喉嚨。未幾,口乾舌燥的狀態果然好了許多,卻還是渾身無力,她又暈迷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那帶著點腥味的水,又遞到了脣邊兩三次,每次都讓她欣喜不已,喝得「唔唔」有聲,如饑似渴。

 她緊緊閉著眼睛。

 不知是醒了,還是睡著,或者全都是幻覺。

 她的腦子裡,出現了許多的人。

 有甲一,他瘋狂的摟住她,不停的喚她的名字。然後他掉入了鴛鴦池底,再也沒有浮上來。這一迴,他會和她一直投胎吧?若是可能,投胎做個兄妹倒是不錯的選擇。

 有東方青玄,他那隻修長白皙的手餵入了石蟠龍的嘴裡,機括絞動下,鮮血流了出來,滴入了水裡,把水染紅了一片。可他的身上,卻不見半點血跡。因為那廝總是穿著紅衣。她以前就常想,大概他是殺人太多,害怕鮮血沾上,所以纔像一隻變色龍似的,故意掩蓋罪惡?也不知,他的手廢了沒有。

 有趙十九,他就那樣看著他,目光深如古井。他說阿七,你好好過日子去吧,我不要你了。我兩個今生沒有未來了。不過若還有來世,你會遇到一個喜歡罵你的人,那就是我。到時再續緣分吧。她奇怪,憑什麼下輩子她還要喜歡上一個喜歡罵她的人,她腦殘麼?

 「不,趙十九,你纔腦殘。」

 她咕噥著罵一句,意識稍稍清醒一些,覺得身子更加熱燙了,就像被人放在鍋裡蒸煮似的,極為難受。難道是她作惡太多,被閻王爺罰入了十八層地獄,煉油鍋?

 她扭著身子,只覺得渾身上下都在痛。

 投個胎可真難!

 地府的溫度都是這般高?

 它們就沒有冬天的?

 她腦子交雜一片,胡亂的想著,試探性的睜了睜眼,視線裡有光線,一種極是耀眼的光線,一種可以讓人頓時小眼睛變大眼睛的光線——黃金。

 對,很多黃金。

 滿屋子都是黃金,還有無法估算的珠寶。

 夏初七曾經想過無數次,若有一天,她有了許多許多的錢,有揮霍不盡的金銀財富,她該做些什麼?但這個問題考慮了無數次,卻始終沒有答案。

 因為她發現,其實除了這個願望本身,她卻無想在此基礎上纔思,為慾望進行再增值。更重要的是,她相信,那一天,永不會來。

 但此刻,卻實現了。

 光影未滅,浸水樓臺,縹緲的煙霧在身邊繞來繞去,仿若一座南天門上的漢宮樓臺,眼前的每一處,無不是金光閃閃,美得宛若人間仙境,神仙地府。

 是幻覺,還是她已經死了?

 倏地,她發現了一個人。

 在夜明珠橙紅的光線照耀下,他身上原本的黑袍不見了,中著一層白色的中衣,就站在那橙色光線的角落,手邊放著佩劍,樣子仍是那般的威風凜凜,鎮定如常,不若凡物。他的存在,讓她覺得好像所有的事情,包括先前的天翻地覆,都並未真實的發生過一般,只不過南柯一夢。而今他與她,只需在這般美好的地方,共度餘生。

 她使勁兒吸了吸鼻子,剛想張口喊他,卻見他突地起身走了過來。她半瞇著眼,沒有吭聲,也沒有動彈,只是看著他,看著他從「鎖愛」護腕裡,抽出一把小匕首,蹲下身來瞧著她。

 然後,鋒利的刀刃割向了他的手腕。

 再然後,她眼睜睜地看著他把流著鮮血的手腕伸向她的嘴巴,鹹喊的鮮血順著她的脣邊流了進來。夏初七茫然片刻,腦子「嗡」的一聲,激靈靈一炸。

 血!

 她喉嚨一鯁,眼睛瞪大。

 「趙十九,你在做什麼?」

 趙樽半蹲著身子,見她醒來,目光露出一絲驚喜,隨即又散了去,闆著臉,像是在生氣一般,很快收回手,背轉了身去。

 「總算醒了。」

 她再傻也明白了。

 原來先前她只是昏迷了過去。

 原來她喝得那不是什麼溫水,而是趙十九血管裡的鮮血。是啊,這樣的地方哪裡來的溫水?看著周圍數不盡的黃金,再看看所處的糟糕環境,她突地苦笑。

 「原來我們沒死。」

 「是。」

 「也沒能出去。」

 「是。」

 他似是不想讓她看見自己的舉動,將小匕首插入左手的「鎖愛」護腕裡,撕下衣擺裹住腕上的傷口,什麼也沒有多說,便抿著脣坐在邊上的石墩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這般看我做什麼?」

 夏初七彎了彎脣,斜著視線,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地上。

 不,躺在一塊塊平整的金磚上。

 幻覺,一定是幻覺。

 她這般想著,閉了閉眼睛,鎮定了一下心神,纔啟開嘴皮問他,「趙十九,我們在哪裡?」

 「地底。」

 啥?格老子的,還在地底。

 她苦笑一聲,目光巡視了一遍四周的環境。

 「這些黃金都是假的吧?」

 趙樽看著她,脣線極冷,「真的。」

 「啊」一聲,夏初七驚恐萬狀,想要坐起來,可膝上突地抽痛,讓她忍不住「嘶」了一聲,又跌坐了回去。

 「死室的機關啟動,你與我一樣,摔了下來。你的膝蓋受了傷,好在不太嚴重,我替你包紥過了。」

 「沒事沒事。」

 夏初七瞧了瞧膝蓋上包得極醜的佈條,擺了擺手,愉快的看著他,又巡視了一遍兩人所處的環境,還有自己身上明顯半濕的衣服,不由驚奇了。

 「真是神奇,誰能想到在死室的地底下,就是滿倉的金銀珠寶?嘖嘖嘖,這下發財了。趙十九,這個地方好美……」

 趙樽瞇眼,臉色冷沉,極是可怕。

 「休息一會,少說話。」

 「哦。」攏了攏身上的衣衫,她嘴上聽話,眼睛卻不聽話的繼續觀察環境。發現這個堆砌了無數金銀財寶的石室,還有窗子。只不過,窗子外面黑壓壓一片,什麼也看不見。窗口外,有她在夢裡感覺到的那種像熱氣一般的東西撲面過來,比鴛鴦池那裡更為濃重。

 「閉上眼!」

 聽得趙樽的低斥,夏初七奇怪了。

 滿屋都是黃金,人也沒有死,他為什麼不高興?難道是因她喝了他的血?想了想,她脣有抽搐一下,吃力地坐起,有氣無力地瞄著他。

 「趙十九,你不高興?」

 「沒有。」他聲音低啞,眼波微潤。

 「不對啊,我兩個大難不死,還平白得了這些金銀珠寶,應當慶賀纔對。可你的臉色為何這般難看?」

 她想站起來,走過去看看他。可剛一曲腿,那膝蓋便是一陣鑽心的疼痛。

 「趙十九——」

 她委屈地喊了一下,疼得不行。可他卻沒有動靜,任由她可憐巴巴的坐在地上,只看著他,一動也不動。

 「趙十九,你看不見我嗎?」

 他蹙起了眉頭,「看見了。」

 輕「呵」一聲,夏初七挑高眉頭,不滿地嘟囔,「既然看得見我,我在這掙紥,你就狠心袖手旁觀,不來扶我一把?」

 「你該受點罪。」

 「……趙十九,你好狠的心腸。」

 夏初七無語地瞪過去,見他嚴肅著臉,不像在開玩笑,並知他還在生氣她跟著跳入鴛鴦池的事情,不由哭笑不得。

 「好了,別生氣了,我不跳已經跳了。我倆來探討一下,我倆怎麼會掉到這個地方來?難道這便是死室的精髓——置之死地而後生,大難不死得黃金?真是精,妙,絕,牛,跩,哈哈,我好佩服她……」

 她故意打趣的笑,趙樽卻沉了聲音。

 「你為什麼要跟著跳?」

 「你說過的呀,有你在的地方,就有我。咦,難道晉王爺不想遵守承諾?」

 見他噎住,她狡黠的笑著,又向他伸出手。

 「好心人,樽哥哥,你老人家先扶我一把可好?讓我先起來欣賞一下這滿屋的黃金。」

 趙樽黑著臉,終是伸手拉起她,往懷裡一帶。她順勢撲過去,美美的貼著他,可他的臉上,卻沒有半點歡悅。

 「你這人,黃金滿屋,應當高興啊,一直闆著個臉做什麼?我沒欠你銀子吧?若是欠了,欠多少,你直接說,我立馬去清點了給你。」

 她笑嘻嘻的說著,與他開玩笑。他卻只看著她,似是不想中斷了她的快活,又似是想說的話難以啟齒,動了幾下嘴皮,仍是沒有說話。

 但最終,夏初七還是自己發現了,在他的右側,有一塊同款的石碑,上面仍然寫有幾行字。

 「此間為‘迴光返照樓’,建於沸水湖之上,沸湖之水從皇陵地底的火山口流出,水中含有‘百媚生’。在‘迴光返照樓’的機關啟動後,石樓會一寸寸下沉,三日之後,整體沉入沸水裡,九宮八卦陣徹底塌陷,永不現世。」

 夏初七微微張開嘴。

 這字不是拼音,趙樽自然是看過了。

 原來他們並不是死裡逃生,而是再入虎穴。

 看著他暗沉的眸子,她突地笑了。

 「我們運氣不錯嘛,原以為在鴛鴦池就要見閻王,沒想到,竟然還有三日可活。這‘迴光返照樓’的名字取得好。看,有這麼多的金銀財寶,有這麼奢侈華麗的建築,有這麼喜歡的人在身邊。簡直就偷來的三日浮生嘛。趙十九,你說你到底與我生什麼氣呢?」

 「阿七!你太不聽話!為何非得送死?」

 他攬著她的腰坐下,讓她坐在他腿上,闔了闔眼睛,似是生氣又似是無奈的低頭看她。

 「我已經查探過了,四周通體光滑石壁,不過攀爬,石樓為懸空,下方十來丈便是沸水湖,裡面蓄著沸水。這裡正是鴛鴦亭熱氣的源頭。石樓越往下沉,氣溫就會越高,直到我們掉入沸水中為止。」

 「呵呵。怪不得,我是說咋這麼熱。」

 夏初七隨意的扯了扯領口,看著他眼中的擔憂,笑得極是甜美,「不怕,沒多大點事。反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我能與你死在一處,很高興,你不必這般黑著臉看我。」

 她的笑容是真的,情緒也不是假,即便眼下只剩下三日壽命,她也要在這最後的三日與他快活的過完。她不記得誰說過了,有愛,瞬間也是永恆。無愛,永恆也不過瞬間。

 「這裡多好?只有你,和我。」

 說到這裡,她突地目光一涼,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斂住了嬉皮笑臉的神色,問趙樽。

 「甲一呢,你可有看見甲一?」

 趙樽目光微冷,「我只撿到你,沒有撿到他。這石樓,共有八個房間,全是堆砌的金銀珠寶,我都查看過,並未見到旁人。」

 「難道沉入池底,並非都掉到一個地方?」

 夏初七想到甲一,心裡有些揪痛。

 希望他所在的地方,不要像這迴光返照樓這般奢華,也一定不要有什麼三日期限,而是一條真正的生路,他能真的置之死地而後生。

 兩個人靜默片刻,在夏初七的強烈要求下,趙樽抱著她參觀了一下他們的「臨時居所」,又研究了一會出路,最終,不得不以失望告終。

 這一迴,是真正的死路。

 就連趙樽都無計可施,她能怎麼辦?

 嘴裡「阿彌陀佛」一聲,她抿了抿脣,很快又重置了平常的情緒,靠在趙樽的懷裡,看著滿屋的金光閃閃,笑嬉嬉的要求。

 「趙十九,只剩三日好活了,我有個要求。」

 趙樽低頭看她,「什麼?」

 夏初七迎上他黑亮深邃的眼,喉嚨微緊,咳了一聲,給了他一個暗示性的眼神。

 「我的意思是說,我兩個統共剩下三天壽命。三天都要困在此處,什麼東西都無,總得找點事情做吧?即便是等死,也要等得有意義對不對?要不然,等到被沸水活活煮死的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說起「死」字,她像個沒心沒肺的孩子,臉上掛著笑,絲毫也不以為意,看得趙樽脣角抽搐一下,無奈歎息。

 「那阿七想做什麼?」

 還需要說得更明白麼?她擠眉又弄眼,自覺意思表現得非常明顯,他怎會看不出來?咬牙切齒,她無力地橫他一眼。

 「趙十九,你是不是嫌棄我?」

 「嫌棄什麼?」

 「嫌棄我小啊,要不然為啥不肯要我?」

 趙樽微微掀脣,眉梢揚起,「是有些小。」

 「可我十七歲了。」

 「哦,你說年歲?」

 夏初七雙頰在熱水的霧氣中,本就泛著玫瑰一般的紅,聞言更是紅得更加徹底,「不然呢,你以為是什麼小?我小嗎?我哪裡小了,我已經長大很多了,你沒有發現?」

 「蠢七!」見她急眼了,趙樽好笑地敲了敲她的腦袋,不能理解這個名叫「楚七」的女人。

 面對死亡,她無所謂。

 可卻會斤斤計較於‘大小問題’。

 人都要死了,大小有多重要?

 「喂,你還沒迴答我?」

 她像一個撒賴的孩子,沒有得到他的答案,不肯罷休。要知道,這一年多來,她無數次削尖了腦袋想做他的人,想吃掉他「入腹為安」,可這廝總有千奇百怪的理由拒絕她。而且,還總能讓她覺得他是為了她好,感動得一塌糊塗,只等事畢又深深後悔,覺得虧得慌。

 「什麼問題?」

 他仍是笑,情緒好了不少。

 「我說你,為什麼嫌棄我?」

 他定定看了看她,脣角微抿,歎息著將她攬入懷裡,輕拍著她的脊背,「不是嫌你,是想給你一個最好的,最隆重的盛世婚謀……然後,爺纔好那般對你,那是尊重,你可懂?」

 「行,有道理。那眼下呢,咱倆都要死了,你再沒什麼顧慮了吧?」

 趙樽黑眸深了深,抱住她的手臂更緊。

 「阿七,我對不住你。」

 「對不住我什麼?難不成,你不舉?」

 「……」

 見她大喇喇的說起這種話,趙樽的俊臉黑了。他惡狠狠地拍了拍她的頭,教訓之後,再說話時,一雙淡然高華的黑眸,似是浮上了一層可以解讀為悲傷的情緒。

 「我說過,我要用天下最重的聘禮來娶你。我也說過,我一定要讓你活著離開皇陵。可如今,卻讓你陪著我,落得這般下場……」

 說到尾音時,他的聲音略微哽嚥。

 趙樽是一個驕傲的人。

 能讓他說出這種頹然和沮喪的話,可以說極是不容易。夏初七猜,在她醒過來之前,他已經想盡了辦法尋找出路,卻無果。

 「你乾嘛要自責?」夏初七拍了拍他的肩膀,身子靠過去,面色收斂,難得認真地告訴他。

 「趙十九,其實眼下這個日子,纔是我最喜歡的呢。不必克製,不必計較,不必害怕,不必奢求未來,我們只需安靜的感受餘生的慢慢流逝,好好享受就成。看火光,像夕陽,將沸水,做溫泉,堆金銀,為鳥獸,聞霧氣,如聽泉。」

 說到此處,她停頓片刻,揶揄地沖他眨了眨眼睛,「另外,最緊要的是,還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兒陪你共赴黃泉。這種好事,你偷著樂吧,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她是灑脫的。

 可對於愛她的人來說,卻是煎熬的。

 趙樽想她活。

 這樣的阿七,應當好好的活。

 他喉嚨哽嚥著,看著她恬淡的臉孔,沉默良久,終是點了點頭。

 「是,很好。」

 「既然這般好,我們不該做點什麼?」

 繞來繞去,她又饒到了那點事上。

 趙樽微微一愣,脣角揚起,不由自主地帶出了一絲笑意,「我以為,阿七第一愛財,第二纔是色?如今這黃金滿屋的地方,你不是應當更喜歡看錢財?」

 「這你就不懂了。」夏初七託著下巴,笑嬉嬉地道,「趙十九,還記得我在清崗縣時寫給你的賣、身契上寫的願望麼?」

 「嗯?」他狐疑,不知她為何發問。

 「貌好器粗,黃金滿屋。」

 「……」

 「如今黃金滿屋,已經實現,姑孃我就差一個貌好器粗了。如果能得償所願,也不枉此生,死而無憾了。好心人,能不能幫幫忙,完成一個垂死之人的最後心願?」

 她眨著眼睛,說得極是歡快。

 趙樽眸光微微一瞇,歎息。

 「你這婦人。」

 「如何?爺,你是不是心動了?」

 她看著他,就像在京師奢華的京師晉王府,或在漠北淒風苦雨的氈帳中一樣,將自己偎入他的懷裡,假裝只是在與他圍爐夜話,天亮了,太陽就會升起來。

 兩個人漫不經心地說著話。

 煙霧茫茫,光影婆娑。

 若不是有三日之限,這確實是美好的日子。他的手,慢慢地梳理著她的頭發,淡淡問,「阿七,你當真不覺得這般陪我赴死不值得?」

 她微翹脣角,頭靠在他肩膀上。

 「我說很後悔,你信不信?」

 他說:「信。」

 她問,「我說我若早曉得今日要死,早就把你吃乾抹淨了,你信不信?」

 他愣了愣,笑了:「信。」

 她嘴裡嘻嘻有聲,突地伸出纖細的手指,使勁戳了戳他的肩膀,懶洋洋的說,「那趙十九,我表白了這樣多,你到底有什麼想法?是做呢,是做呢,還是做呢?」

 趙樽看著她,奇怪的皺眉。

 「做什麼?」

 「呃!」夏初七差點咬到舌頭。

 她鬱悶地瞪他一眼,突地反應過來,他似是不懂那個詞的。想想,不由又好笑地「嘰嘰」一聲,然後湊到他的耳邊,呵一口氣,拔高嗓子大喊,「做那個……愛!」

 「嗯?什麼?」他果然不懂。

 夏初七哈哈大笑,覺得這場面太過喜感,太偏離憂傷軌道,太不像死亡約會,趕緊清咳一下,換了個表情,滿臉羞紅的對他說:「意思就是說,良日美景剩三日,洞房花燭趕緊來。郎君,你願是不願嗎?」

 趙樽身軀微僵,低頭看她。

 「阿七,你這腦子成天都在想什麼?」

 夏初七脣角的梨渦像盛了兩汪美酒,似笑非笑,「那你到底肯不肯答應?」

 「不肯!」

 她沉下臉來,五官擠得極是難看。可仔細一看,他的眼睛,比清凌河邊上還要熾烈,雖然說的是拒絕的話,但眸底的溫存之色,卻半分不少。

 她咬了咬脣,逗他,「真的?」

 「真的。」

 「好吧。」她挑了挑眉,就像沒有說過一般,「那我兩個聊聊天好了,爭取把剩下來的三日,聊出一個天荒地老,聊出一個海枯石爛,聊出一個千秋萬代,聊出一個……」

 「阿七!」

 他苦惱地撐了撐額頭,冷眸剜著她。

 「爺改變主意了。」

 「啊?」她眼睛眨了眨,無辜的看著他,心髒「怦怦」直跳,耳根發燙,長翹的眼睫在他專註的視線下,輕輕地打著節拍,一雙水汪汪的眼兒,被沸水熱霧的一陣薰染,有羞澀,也有惶惑。

 「為什麼?咳,突然又想了?」

 他不說話,喉嚨一緊,一隻手託起她的下巴來,大拇指在她半開半合的脣邊縻挲了片刻,看她的目光越發深邃幽暗。

 「因為你太吵,爺怕了你。」

 「!」

 她稍稍窘迫了一下,正想推他,下巴卻被他猛地扼住,擡起,她只好無可奈何地與他對視。

 「難道阿七也改主意了?」

 「我……沒,沒吧。」先前她說得毫不矜持,可如今看著他炙熱的眼,她卻像懷揣了上百只小兔子,心髒一陣胡蹦亂跳,愣是不敢再面對。

 「呵!」就像知她有賊心,沒有賊膽,趙樽低笑一聲,促狹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動作像在逗小動物,頓時惹得她惱羞成怒。

 「你在笑什麼?」

 他沒有迴答,略一低頭,用行動告訴了她。

 炙熱的吻,堵在她的脣上,四片脣交接一處,兩個人同時歎息了一聲。吻是愛人間最真實的情感表達,瀕臨死亡前的絕望之吻,更是幾乎帶出所有的情緒。

 夏初七擡著頭,踮著腳,感覺著他熱吻的力度,慌亂得像一隻溺水的小獸兒,緊緊的攥住他肩膀上的衣料,像是想要急切的抓緊什麼,樣子極是無助地承受著這份喜悅。

 「阿七!」

 他吸吮她的脣,視線卻在她的紅如胭脂的臉上,片刻,又喘著氣離開,目光爍爍地看她。

 「等一會,還有一件事沒做。」

 「嗯?」

 事到臨頭,又要退縮?

 她嘟起嘴巴,抱怨著,聲音沮喪不已。

 「有啥事,一會再做不行麼?」

 「不行。必須在之前做的。」

 聽他說得這般嚴肅,夏初七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兒,任由他把她攔腰抱起來,在金銀架上拿了一尊小金佛,兩隻小金碗,從這間石屋繞出去,經過一個約摸十來級的石階,上到了後室的一處祭臺,又拿了那裡的兩根石蠟,再上了一層石階,走到「迴光返照樓」的最高點平臺,纔慢慢放她下來站好。

 「趙十九,我們到這裡來做什麼?」

 夏初七膝蓋受了傷,跛著腳走路極為不便,她探出頭往外看了一眼。下面除了撲面而來的霧氣之外,根本看不清據說全是沸水的地面。

 「誒,這裡可真美!」

 她伸了個懶腰,嘴裡說著便回過頭來,突地,她訝然了。只見趙樽將小金佛放在石臺上,又將兩根蠟燭用火石點燃,插在縫隙裡,接著就往地上一跪,朝她招了招手。

 「阿七,來,跪下。」

 「跪下做什麼?」夏初七有些不解,可看他這般慎重其事地跪下,她也沒有猶豫,走過去,跪在了他的身邊。

 趙樽沒有迴答,也沒有看她,而是虔誠地雙手合十,跪在小金佛的前面,沉著嗓子起誓。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請金佛為媒,為我鑒證。我與楚七情投意合,今日慾結為夫婦。從此,夫妻同心,生死與共。若違此誓,天誅地滅,永世不得超生。」

 說罷,他嚴肅地叩了三個頭,又望向楚七。

 「該你了?」

 「啊?」夏初七瞥了他一眼,覺得這廝迂腐得緊,但仍是無法,只好自行改編了幾句。

 「皇天在上,後土在下,我楚七今日自願嫁與趙樽為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我願與他風雨同舟,患難與共,不離不棄,直到我生命的最後一刻。還有,下輩子投胎轉世,我還要嫁給他為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無論富有還是貧窮,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青春還是年老……」

 「阿七!」

 見她又重復了一遍,趙樽大概怕她唸到下輩子,下下輩子,再下下輩子,頭痛地打斷了她繼續說下去,俯身將兩隻金碗端了過來。

 「阿七,沒有花轎,沒有嫁衣,沒有紅燭,沒有大媒……這個洞房花燭夜,我以血代酒,當作合巹。其他的,若有來世,我再補償你。」

 「好,不許賴賬。」

 夏初七笑著說完,見他匕首割入手腕,鮮血頓時流入了金碗之中,紅得刺目,紅得她鼻子微微一酸,也不客氣地拿過匕首,在自己的腕上割了一條淺淺的口子。

 「用血做合巹酒,倒是高明。」

 大概這個場合太「正式」,趙樽沒有阻止她。

 兩人的舉動都有些瘋狂。

 夏初七滴著血液,覺得渾身的細胞都在沸騰,對於三天後的死亡,再無半點害怕。

 「好了,乾杯!」

 她笑瞇瞇的看著他,與他目光交匯著,彼此手腕交纏一處,將碗中之血灌入了喉嚨。

 她抿了抿脣,問了一句。

 「從此,我們便是真正的夫妻了?」

 他捋了捋她的發,輕輕一笑。

 「是。我們是夫妻了。」

 夏初七雖覺得趙十九有時候特別迂腐,但有了這樣一個「莊重」的儀式,不管皇天和後土看不看得見,反正她自己是心安了。

 「那我往後該叫你什麼?」她問。

 「什麼都好。」他迴。

 「夫君?」

 「……」

 「郎君?」

 「……」

 「還是叫……天祿。」

 夏初七學著元祐那副吊兒郎當的語氣,沉著嗓子,扮成男聲,喊得老氣橫秋,自覺苦中作樂也有一番情趣。

 可趙樽見她歡天喜地的樣子,卻是歎一聲,雙臂展開,將她擁入懷裡,「阿七,來生我定要早早遇見你,早早娶你。」

 「得了,別酸了。我兩個先把這輩子該做的事做了,再說來生成不?」

 「可惜,只剩三日。」

 夏初七仍是帶著笑,目光裡有一層水霧浮動,「這你就不懂了,有的人活了一日,也是一生,有的人活一生,也只一日。若一日便是一生,我們有三日,就是三生三世了。」

 這樣的邏輯,太夏初七式,典型的強詞奪理。

 趙樽微微一怔,眉梢一揚,臂彎收緊。

 「是。」

 聽出他嗓子的沙啞,夏初七心裡一激,笑了笑,順勢跳上去,便摟住他的脖子,往他懷裡鑽了鑽,下巴高高擡起,帶著點視死如歸的精神,提醒他。

 「那麼,新郎倌,你還在等什麼?」

 她的「迫不及待」太與眾不同,趙樽凝重的心情亮堂不少。狠狠圈緊了她,他低下頭,瞅她片刻,突地闆住臉,一本正經發問。

 「阿七,你可記得我兩個相識多久?」

 「兩年多了吧?」

 「兩年兩個月零三天。」

 他看著她,眉頭斂緊,說的時間很凖確。夏初七微微一愕,表情豐富的張著脣,半天兒合不攏嘴。

 「厲害呀,這都記得住?!」

 她踮腳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愉快地表揚了他,卻聽見他又問,「那你知道我憋了有多久?」

 夏初七噗一聲,大笑,「多久?」

 趙樽眸色黯了黯,「兩年零一個月。」

 夏初七挑了挑眉,「不是吧?你是想說,早在清崗縣的時候,你就已經覬覦姑孃我的美貌與纔情,智慧和人品了,對不對?」

 「美貌與纔情,智慧和人品?」

 趙樽淡淡反問一句,眉頭跳了跳,好不容易纔繃住差點崩潰的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是,一直覬覦。阿七是不是覺得驕傲?」

 夏初七嘿嘿樂了,「大哥,不是驕傲,是覺得你傻。你這般不是自作自受嗎?還有,兩年時間,我兩個這是浪費了多少大好的光陰?你看看你,這都要死了纔追悔莫及,補都補不回來了。」

 「現在你是我妻,自是不必等了。」

 「那可不行。你不想等,我卻想等了。」

 夏初七憋屈了許久,今日終是得以揚眉吐氣,自然要趁著這時找迴面子。說罷,她極是傲嬌的看著他,擡起下巴,雲淡風輕的淺笑。

 「殿下,這件事,容妾身考慮考慮,不急。」

 趙樽像瞅怪物一般看她。

 「你確定?」

 「確定。」

 「不怕爺反悔。」

 「悔便悔唄,反正也不是……啊!」

 她話未說完,身子倏地騰空而起。他眸子深沉,抱起她,不再說話,任由她亂踢亂打著,大步走向那間堆滿了黃金的石室。

 「趙十九,你講不講理啊?」

 她問得很沒底氣。

 「不講。」

 他迴答得極是乾脆。

 熱霧還在升騰,輕薄如曚曚塵煙,帶著「百媚生」奇妙的香氣,將一切死亡的陰影通通虛化,只覺這間富麗堂皇的石室浪漫無比,沸水讓空間潮潤而溫暖,滿屋的金銀光彩,比花燭更為點綴……

 看著這迷幻般的一切,夏初七有種不真實的感覺,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

 「冷?」他問。

 她搖頭,然後又低頭。

 「不冷,是怕,爺,可不可以不要?」

 「不可以。遲了,怕也無用。」

 從來都是她耍賴,終於輪到他發橫。

 夏初七看著他急切的樣子,呆住了。

 與她事先想好的主動出擊完全不同,一入石室,他便迫不及待地將她按在一個純金打造的精巧屏風上,吻來勢洶洶,毫無徵兆地狠狠貼上她的脣,雙臂緊裹了她的腰,喘急的呼吸便如火焰一般噴在她的脖子裡,如同他攻城掠地時的凶猛與強勢,輕而易舉就控製了她,終是把黃金鑄造的花鳥屏風按倒在地,也讓她身上半濕的衣裳脫離了主人。

 「趙十九!」

 打了個噴嚏,夏初七驚懼間,心髒微縮。

 從未有過的慌亂,潮水一般席捲而來。

 可最終,也敵不過他的強勢。掙紥與抗拒,很快變成了兩道模糊而滿足的歎息。

 「阿七……」

 「嗯。」她低低哽嚥,「我終是你的人了。」

 「是,永遠都是,也只能是。」

 「混蛋,多橫啊你?不懂得憐香惜玉。」

 「我……下次註意。」

 「還下次?唔。」

 夏初七拔高了聲音罵他。

 可驚叫聲,慢慢變成哽嚥和嚶嚀。

 在這日之前,她與他之間有過許多次親密的接觸,但基本都是她,他很少有過觸及雷區的行為,在她的印象裡,趙十九永遠的雍容高貴,除了酒後失態那一次,很少像這般粗野狂躁。

 她微瞇的眼,有些發熱。

 或許,這一刻的他,與她一樣,都在計算著剩餘的時間,要在這瀕臨死亡的絕望中,品嘗這一杯最後的美酒。以愛之名,以情之心,必須用這般激熾的探索,纔能在彼此的身上找到活到最後一刻的理由。

 「趙十九,趙十九。」

 她蹙著苦瓜臉,喊著他的名字,痛得想要退縮。

 他並不迴答,呼吸癒重,控製住她的身子,若有似無地低笑一聲,像安撫小狗似的輕輕安撫了她片刻,纔道,「阿七不怕。」他不給她絲毫動彈的機會,卻又給她留出恰到好處的掙紥空間,由著她揮起拳頭揍他。

 「趙十九,我難受,難受死了。」

 空有一腔理論知識,卻無實踐,她面紅耳赤,不知所措地緊緊閉著眼,甚至都不知為什麼要反復喊他的名字。

 她想,或許是「百媚生」。

 對,都怪百媚生,讓她變得這般嬌氣。

 但事實上,她知,百媚生的藥性從始至終都沒有控製過她的意識,真正掌控她情緒的,只是她身上的那人而已。

 她害怕,緊張,慌亂,甚至怕做得不夠好。各種情緒都有,窘迫得她想要退縮。但她知道,不論是此時的他,還是她,都需要一種合適的媒介來給彼此渡過死亡前日的信心。而這般的結合,實是最能安撫靈魂的一種方式。她需要這般強力的填補,他也需要這般溫柔的掩埋,這種心理上的滿足感,遠遠甚於身體上的需索。

 天地,幽暗。

 空間,冷寂。

 此情此景,不知時間若何。

 偌大一個地方,只有她二人而已。

 不必害羞,不必壓抑,他們可以歡暢的揮舞靈魂,催生血液,從頭到腳的奔騰。她放肆的纏住他,他亦恣意地享用她,這是一場遲來的恩愛,卻又是彼此最誠摯的奉獻,在這之前,不論是他,還是她,都沒有想過,在這個世上,會有那麼一個人,可以像如今這般的親密無間,從靈魂到身心都交融得密不透風。

 「阿七。」

 在她狠狠蹙眉的時候,他稍稍遲疑,終是控製著情動的迫不及待,低下頭來,任由冷汗從額頭滴向她的面頰,而他的脣貼上她緊閉的眼。吻了吻,低低笑。

 「睜開眼。」

 「做什麼?」她身子直發顫。

 「看著我。」

 「不看!」

 「你還懂得害臊了?」

 什麼意思?夏初七猛地睜眼,瞪他。

 「看就看,有什麼大不了?」

 「乖!」

 他低頭,吻上她的脣。

 這一迴,她沒有再閉上眼。

 是,看一次,少一次,珍惜纔是。

 皇陵石室,機關八卦,鴛鴦亭,百媚生,一切的一切,通通都從她的眼前消失了。她痛並快樂著,與他一起共赴那雲霧間的巫山,早已忘情。也是這時,她纔真的領悟到,男女間有太多的不同。他雖疼她憐她,可在這事上,卻仍是強勢而直接,幾乎不給她適應的機會,便瘋狂的掠奪,那張揚,那劇烈,那急促,無一不讓她深深陷入他織就的網。

 可再美好,也只三日。

 想到三日之限,不知是痛得,還是難過的,她的眼淚,有那麼一顆就調皮地從眼眶裡,不小心擠了出來。

 「怎麼哭了?」

 他目光赤紅,低頭看她時,有些心疼。

 「沒事。」

 「我弄痛你了?」

 她想說,確實是,你個王八蛋啊。但她怕他退縮,又不敢承認,只別扭地咬著脣,更加靠近他,將自己獻祭一般貼上去,讓彼此更加清晰地感知,她中有他,他亦有她,她想把自己能給的所有,通通都交給他。他們是這般的親密,哪怕只剩是最後的盛宴,她也可以欣喜若狂,如飲蜜漿。

 ……

 雲歇雨住。

 他久久的摟住她,並不與她分開,雙臂像老鷹抓小雞似的,將她緊緊裹在懷裡,以免黃金格著她。她從臉頰紅到了耳根,像洗了個澡,渾身都是細汗,憶及先前的癲狂,還在發傻。

 「阿七在想什麼?」他拍了拍她的臉。

 夏初七蹙起了眉頭,像在思考什麼重大的人生與理想,慢悠悠地問,「趙十九,你說你以前沒有做過,為什麼懂得……這般多?」

 他慣常的冷臉,今日說不出來的柔和,出口的聲音,也有著與往常不同的沙啞,那是一種滿足的,像似歎息的啞,「風月心經,可不是白看的,爺早就等著表現呢。」

 「也不怎麼樣嘛?」

 「……」

 見他像吃魚被鯁了喉,夏初七嗤嗤笑著,頭一歪,靠在他的肩膀上,總覺得回不過神來,不太敢相信她與他真的已經成了夫妻。

 「喂,還有一個問題。」

 「嗯?說。」他慵懶的聲音裡,滿是饜足。圈著她,像一隻大熊摟住他的獵物,高大的身軀與她的嬌小,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問啊?」

 聽他催促,夏初七思考一會,轉頭瞥著他,終是橫下了心,「你,你那什麼,舒服嗎?」

 他微微一愣,脣揚起,「嗯」了一聲。

 「嗯是什麼意思?」

 趙樽掰過她的腦袋,在她額頭重重一敲,脣角揚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小姑孃,你可真不懂得害臊。這話你怎可以問?」

 「那怎麼不能問?不是夫妻嗎?」

 他瞇眼,低頭,脣壓在她的額上。

 「該爺來問你,可還快活?」

 她癟了癟嘴,手推在他肩膀,「差強人意。」

 「嗯?楚七!」

 她這句明顯找死的話,太招揍了。哪個男的經得住這樣的「打擊」?只聽見她「哎喲」一聲,格格笑著,很快,便與他纏成一團,那輕煙飄舞的薄霧間,響起一陣暖昧的聲音。不再是笑,而是一種似嗚似嚥的歎息,一種絕望之前的狂歡。

 很多年後,夏初七再憶今日,發現本該刻骨銘心的東西,竟有些記不清細節了。

 大概是肖想他太久,太過激動,她整個人的情緒都處於一種繃緊的狀態,而且有一種不真實的錯覺,覺得自己就像在做夢,看上去清醒,其實混沌,根本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覺。

 唯一清楚的就是,她好暖好暖。

 這是她此生感覺過最為溫暖的一個地方。

 也是她一生之中最美的時光。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