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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第164章
第164章 為愛執念

 「殺?」

 殺誰?夏初七眸帶疑惑地看他。但轉瞬,她的視線落在他後方那一群已然陷入幻覺無法清醒的侍衛身上時,她便恍然大悟了一般,手擡起,指過去。

 「你想殺他們?」

 她的眼,清澈裡帶了一點霧氣,寫滿了不敢置信。東方青玄與她對視一瞬便挪開了視線,風淡風輕的輕輕一笑。

 「你們若是怕動了殺念和執念,本座不介意代勞。沒有了他們的拖累,我們或可離開。」

 夏初七耳朵「嗡」一聲,血管裡的血液都像被凍住了。

 人都是自私的,在生死的面前,丟下同伴,自己去逃命很正常,東方青玄的選擇,也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但是,經過了前面同甘共苦的六關,她與這些人已然建立了戰友般的感情。他們雖然只是侍衛,卻救過她,幫過她,甚至連乾糧都捨不得多吃一口,就為了忠心護主。如今,他們還活生生的在那裡,她連狠心丟下他們都做不到,更何況,東方青玄還要動手殺掉他們?

 「再遲疑,大家都得死。」

 東方青玄輕輕笑著,又補充了一句。

 說罷,見夏初七發愣,而趙樽面無表情,他淡淡地勾了勾脣,轉身便往那一群綁住了手、曚住了眼、正在不停掙紥的侍衛走過去。

 那些人不知處境,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他們眼下只沉浸在自己的幻境之中,或悲或喜,或哭或笑,根本不知危險降臨。

 「如風!」

 東方青玄喊了一聲,大紅的身影一步步靠近。如風應了一聲「是」,耳朵入耳,夏初七倏地驚醒過來,「呀」了一聲,高聲阻止。

 「大都督,不可。」

 「不能再等!」東方青玄回頭看她一眼,一張妖冶艷麗的面容,難得的嚴肅,可脣角依舊勾著淺笑,「七小姐,本座知你好心。但若是再等下去,一刻鍾到了。屆時,死室機關開啟,大家都會沒命。」

 夏初七紅了眼睛,哪裡看得這般誅心戳骨的場面?

 「不行,不要殺他們。我們馬上帶著他們離開,還來得及——」

 「帶上他們,只會來不及!」東方青玄加重聲音,繡春刀指向地上的人,每一個字眼,都帶著森冷的涼意,「七小姐,你沒有看見嗎?他們或快活,或痛苦,都在極緻。如今殺了他們,他們不會有更大的痛苦。」

 見他如此輕賤人命,夏初七惱了,大聲嘶吼。

 「錯了,你又不是他們,你無權決定他們的命運。」

 「命運?」東方青玄莞爾,「人早晚都有一死,早死早投生。再說,在天堂裡快活的死,總比一刻鍾後,大家都在地獄裡痛苦而亡來得好。」

 說罷,他不再理會她,狠狠一拂袖袍,淡定地轉頭,看向如風時,俊朗的五官,再次帶出一抹妖妖嬈嬈的笑。可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帶血的刀,鋒利刺骨。

 「不要猶豫,動手。」

 他態度極是堅決,看得夏初七心髒驟停。

 「東方青玄,你混蛋!」夏初七怒吼著沖了過去,瞪著他,嘶聲大聲,「你為什麼一定要殺人?殺人很快活,還是很有成就感?」

 東方青玄微微瞇眼,「不殺他們,你肯走嗎?」

 「我的死活,與你有何相乾?」

 幾乎下意識怒斥一句,夏初七見他面色一變,顯然要動手,驚了一下,猛地拽住他的手腕,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手上泛著寒光的繡春刀,聲音快速而堅定。

 「大都督,先前我們說好的,不拋棄,不放棄,你明白是什麼意思沒有?他們眼下還活著,他們是我們的戰友,是兄弟,我們怎能放棄他們?如果放棄,我們就算活下來,也會一輩子承受良心的譴責,又有何意義?」

 「在本座這裡,從來沒有戰友,沒有兄弟。」

 「對,所以,你是一個自私自利的冷血怪物。所以,你這輩子就該找不到人待你好,就該一個人孤獨終老,就該一個朋友都沒有,就該死了都沒人願意為你上三炷清香。行,你要走,你自己帶著你的人走,不許你殺他們。」

 夏初七雙臂展開,橫在他面前,怒得口不擇言。

 東方青玄瞇起眼睛,看著她,臉色極是難看,是夏初七認識他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見到他這般模樣。

 「不要瞪我。」

 夏初七嚥了嚥唾沫,毫不示弱的擡頭,哼了一聲,又冷笑道:「還有,大都督你可不要忘了,這死門叫‘慾望之門’,你這般做法,也叫私慾。一旦動了慾,你也休想走出去。殺了他們,你照樣活不成。」

 「我的死活,與你有何相乾?」

 同樣的一句話,東方青玄還給了她,然後冷哼一聲,他狠狠甩開她的手。

 「東方青玄!」

 夏初七緊張的喊了一聲。

 她原以為他要動手,沒有想到,他緩緩把繡春刀收入刀鞘,並沒有再執意殺人,而是背轉過身,輕輕一笑,看向了立在那處一直沒有吭聲的趙樽。

 「殿下的意思如何?」

 「趙十九,不要殺……」

 夏初七剛纔與東方青玄吵了幾句,就覺心浮氣躁。這突地喊了一聲,大概情緒太過激動,腦子一陣陣發暈,心窩就像堵了一團棉花,呼吸瞬間吃緊。那感覺,就好像空氣裡的氧氣突然被人抽乾了一般,心跳加速,心神不寧,雙腿剎那發軟。

 「阿七。」

 趙樽搶步過來,一把摟住她的腰,迅速掐住她的人中穴。

 「不要動執念。」

 他的聲音,徹骨的冷寒,向來都有鎮定的作用。夏初七看著他的眼,與他擔憂的視線在空間交匯片刻,就像從惡魔手中被拯救出來的一樣,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我……只是生氣了。」

 瞥了東方青玄一眼,她有些不明白。生氣了,她了罵東方青玄,這也是執念之一?可為什麼她動了念,卻沒有馬上發瘋呢?

 趙樽沒有向她解釋,黑眸略有些沉。

 明明看著她的臉,卻又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在看她,也不知在考慮些什麼。

 「趙十九……」

 觀察著他的面色,夏初七閉了閉眼,若有似無的歎了一聲,終是慢吞吞說了一句。

 「趙十九,這事你拿主意吧。」

 時間仿若靜止,四周的呻吟聲,嘶吼聲,瘋子一般的嘈雜吶喊聲,越來越密集。而離死室機關啟動的限時一刻鍾,也越來越短。一刻鍾不出死室,他們所有人,都將會葬身於此。

 「阿七說得對。」

 趙樽沉默一下,望向東方青玄。

 「私慾也是慾,我們若這般做法,豈不是剛好入了死室的陷阱?」

 東方青玄脣角譏誚的揚了揚,轉過頭來,沒有看夏初七,但眼圈略略發紅,顯然也與她一樣,因為生氣而動了執念,如今也只是強壓下來。

 「隨你們的意。」

 夏初七見他如此,喉嚨噎了噎。

 其實,她也知道東方青玄的做法,是正常人的理智做法。雖然放棄這些人,她自己做不到,但她不能要求別人也與她一樣的思想,他有合理追求性命的權利。

 等緩過那口氣,她走向東方青玄,極是誠懇的道歉。

 「大都督,我先前一時激動,說話重了,你大人大量,不要與我一般見識。不過,我仔細想了,你的話也有些道理。你與我們在這座皇陵裡相遇,原本就是碰巧。我們與你本來也不是一路人,我不該那樣罵你,更沒權力強求你留下。不如,你先領你的人走吧?至於他們,不到最後一刻,我真的不想放棄。」

 東方青玄向來微笑從容的面孔,微微凝滯。

 先前她生氣的與他大吵大鬧,那是她不拿他當外人。可她如今看似隨和的說軟話,在他聽來,卻字字誅心。

 一句「我們」與「你」不是一路人,涇渭分明的把她與趙樽,還有與他之間的關係,劃了個清清楚楚,生疏有別。

 氣血翻滾,他雙目一赤,捂了捂胸膛,運氣提神,好不容易纔壓下那股子情緒,嘲弄地挑了挑眉,冷哼了一聲。

 他沒有告訴她說,在皇陵的遇見,並非是恰好遇上,更沒有說他與趙樽一樣,在雪崩的剎那,也是想進來救她。只是別開頭去,看了一眼地上那群人,輕輕一笑。

 「七小姐,你這般激將本座,本座卻是不想走了。」

 夏初七微微一愣,隨即笑了,「我沒有激將的那個意思。我說的是實話,你犯不著如此的。」

 東方青玄強壓下的心緒,再次被挑起。

 「東方大人!」

 這冷颼颼的聲音,來自趙樽。

 就像知道東方青玄心魔入腦一般,他眉頭蹙起,淡淡地瞄了他一眼,然後拽了夏初七過來,仔細清點了一下地上的人數,冷硬的神色,極是凝重。

 「你若走,本王為你指路。」

 「本座若不走呢?」東方青玄笑了。

 「如今只剩下破棋局一途。」

 「好。」東方青玄笑得爽快,「要本座怎樣配合?」

 「是啊,趙十九,你快說。」夏初七嚥了嚥唾沫,目光滿是希冀地看向趙樽,內心深處說不出來的激流湧動。

 趙十九這個人,不管在什麼時候,總能保持這般的冷靜,無論身在何處,都能充當人群的頂樑柱和定海神針。

 在他在,她安心。

 看了他倆一眼,趙樽半闔了眼,緩緩出口。

 「剛纔本王仔細思量過了。皇陵前室八室的佈置,除了採用奇門遁甲的排局外,實則也是在九宮八卦陣的基凖上進行的變異。死門為八門之大凶,居中西南坤宮,與艮宮生門相對,入墓時居巽宮。與乾兌二宮相生。先前我看那鴛鴦亭,發現圍亭的八隻石蟠龍位置,正好居於乾、兌、離、震、巽、坎、艮、坤的八卦方位。而八個方位的八隻石蟠龍,又分別指向休、生、傷、杜、景、驚、死、開八室。依本王所見,鴛鴦亭便是整個前室九宮八卦陣的陣心。棋局則為陣眼……」

 「什麼宮什麼宮,什麼心,什麼眼,我們也聽不懂。」夏初七哀歎一聲,緊張地搓了搓手,「趙十九,你直接吩咐說怎麼辦吧?」

 趙樽點頭,仍是若有所思,「佈八門,計八卦,入陣心,破陣眼,只要破解鴛鴦亭,整個皇陵前室的陣法都將被破解。如今我們還清醒的人,剩下九個,正好。」

 說罷,他看向陳景與甲一他們。

 「先不管中毒的人,你們都隨了本王來。」

 「是,殿下。」

 八個人異口同聲的回答,頓時震散了先前即將赴死的頹然之氣。眾人來不及考慮,也無須考慮,紛紛按趙樽的指示去做。不管是他的侍衛,還是錦衣衛,對他都有絕對的信任。

 要知道,時下的戰爭,本就是以陣法為主,趙樽能屢戰屢勝,與他的排兵佈陣有相當大的關係。所以,在這個方向,他確實有一些造詣,對於不懂的人來說,他就是一盞指路明燈。

 在趙樽的吩咐下,每人用刀劍砍了一塊死室裡的石塊抱在手裡,很快趕到了鴛鴦亭外。也紛紛見到了圍著石亭那一圈池水裡的八隻石蟠龍。

 它們活生生在戲水,分居於八個方位。

 想著趙樽先前的解釋,夏初七不由感慨。

 八隻石蟠龍,八個石室,八個方位,這死室是九宮八卦陣的走位,而這個鴛鴦亭,除了是一個濃縮的九宮八卦陣之外,還是整個八室佈局的縮小版?

 佈局太神奇了!

 結構太精細了!

 她感慨著轉頭,卻見趙樽面色冷凝,一隻手負於身後,目光環視眾人一圈,沉聲道:「八隻石蟠龍口中的水流,間隔片刻,吐一出毒氣。且人一靠近鴛鴦亭,身體便可感知濕熱。我推斷,皇陵的地底應有火山口,而這死室中的毒藥之源,也在地底,從蟠龍口而出,由此漫向室內。故而,你們且記好了,我們越是接近鴛鴦亭,毒氣越是濃密,一定要保持心神寧靜。」

 「是。」

 眾人點頭應了一聲,趙樽看了夏初七一眼,緩緩按下了鬆樹碑。

 接著,神奇的景象出現了。

 八隻石蟠龍,圍繞著鴛鴦亭緩慢地轉動起來,就像夏初七在後世的兒童遊樂園裡見過的旋轉木馬一般,轉動得不算太快國,但極有節奏,帶著一股子巨大的推動力,在緩緩劃圓。

 是多麼強大的機關術,纔能辦到?

 她在驚歎,趙樽則在觀察。

 片刻後,他喉結滑動一下,沉下了聲音。

 「本王會入鴛鴦亭內下棋,你們八人分居於八隻蟠龍的身上。本王喊到一個方位,蟠龍的嘴會打開。那些與八室互相牽引的機括,便位於其中。本王喊到哪一個,必須迅速將手中石塊堵入石蟠龍的嘴裡,不讓它有機會合攏。如此,便有機會讓八室的機關不再重置,從而破解整個九宮八卦陣。另外,在機關未有徹底破解之前,每個人都不能離開自己的八卦位置,得同時壓抑住石蟠龍纔免得受機關反嗤。」

 「是,殿下。」

 「切記,不可錯過,時機只有一次。」

 「錯過會怎樣?」夏初七忍不住,還是小心補充了一句。

 大概所有人的想法都與她一樣,他的目光,也都疑惑地看向了趙樽。

 趙樽沒有馬上回應,只看到夏初七時,目光深了深,面色冷凝地慢慢吐出幾個字。

 「一同赴死!」

 大概經歷的死亡考驗太多,聽了「死」字,大家都有些麻木,並沒有多說什麼,而夏初七則是鬆了一口氣,朝他一笑,極是燦爛,就連脣角的梨渦,也適時的跑了出來。

 「這樣好,大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若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也算是緣分,下輩子再見,我等大家吃肉喝酒。」

 趙樽淡淡剜她一眼。

 「開始吧。」

 對於八卦術數一類的東西,眾人都不大懂。趙樽也沒有時間與他們解釋,只簡單地告知了眾人八卦方位,陳景便率先應聲而上,拉拽住一隻石蟠龍的脖頸,大力一喝,人已經騎了上去。其餘人紛紛效法,也騎上了不同的石蟠龍,控製住不同的方位,靜靜的等待。

 趙樽飛身而上,直接入了鴛鴦亭。

 石亭有臺階,位置較高,夏初七騎在石蟠龍上,沒有辦法看見亭中的棋局,只能依稀看見趙樽的身影,坐在石墩之上。

 水霧裊裊間,夜明珠照亮。

 幽幽的光,冷冷的,涼涼的。

 光線下的眾人,像極了一具具朦朧的皮影兒,有一種極為不真實的感覺,讓她覺得這些天的遭遇,就像做了一場噩夢。

 若非親眼經歷,她真的不敢相信。

 夏初七位於艮位,被石蟠龍帶著,慢慢地圍著鴛鴦亭轉動。雖然眼前的景象比夜晚在兒童遊樂園還要美麗幾分,但她卻無心欣賞。一刻鍾的時間,實在太短。那祖姑奶奶留字說,一刻鍾棋局不破,觀棋之人必死。可她將自己一輩子破不了的局,留給了趙十九,也實在太歹毒。

 想到這,她心底緊張的絃,繃到了極緻。

 但她莫名的相信趙樽,雖然陵墓的機關設計巧妙,但趙十九的思維方式和智慧,卻是她永遠都達不到的高度。從她認識他到現在,他還從來沒有做過沒有把握的事。這次,也不會例外吧?

 「乾一!」

 她正在思考,亭中就傳來趙樽低沉的聲音。

 「好。」

 坐在乾一方位的人是拉古拉。

 他很配合,極快的俯身,果然見到那吐著水流的石蟠龍,緩緩地張開了嘴巴。他抿著脣角,迅速將手中石塊塞入了蟠龍的嘴。接著,那一隻石蟠龍就像吃東西被卡住了,原本噴泉一般的水流,頓時停了下來。

 夏初七驚奇的看去。

 果然機括被石塊卡住,停止了運行。

 這與機械原理,似乎也差不多吧?

 「好神奇!」她感歎著,「趙十九,加油。」

 趙樽沒有回答她。

 她吐了吐舌頭,看向了鴛鴦亭中。

 裡面影影綽綽,她看不清趙十九的容顏,卻覺得他一人獨坐於那一處,默默與棋局搏鬥的樣子,俊雅無匹,在夜明珠下,整個人似乎都散發著一種淡淡的清輝,容顏絕世,高冷尊貴,指點江山獨他一人而已。就是這般的他,輕而易舉地就驅散了她內心深處潛藏的恐懼。

 這個男人,是她的。

 想到這,她心裡突地湧入一股子激動。

 「離三!」

 趙樽又在亭中輕喝一聲。

 看上去,便不是按一二三的順利排列的。

 離三是如風,他馬上照做了。

 可這一次,卻與第一次不一樣,除了石蟠龍不再吐水之外,原本星空萬裡的假場景發生了變化。就像前面是春天,突然變到了夏天一般,她覺得身子越來越熱,越來越熱,尤其看著趙十九的影子,一股子暖意便從腳底慢慢蔓延到了四肢百骸。

 「收斂心神,離為火。」

 就像知道她的想法一般,鴛鴦亭中的趙樽,突地冷冷補充了一句,聲音甚為凶惡。

 夏初七微微一驚。

 雖不知他是不是在與自己說,但她還是耳朵根燙了燙,有些不好意思。趕緊回回神來,不敢再胡思亂想。

 很快,兌二,巽五,都被喊過,趙樽又喊到了坎六。坎六是陳景,當他照樣堵了石蟠龍的嘴。可原本的炎熱之氣,突然間又沒有了,整個天氣直接轉換成了漠北那般的大雪天,冷得刺骨頭。

 她先出了一身的熱汗,衣裳也被池水的霧氣濺得濕透,如今再被鋪天蓋地而來的冷意侵襲,那感覺簡直要老命,就如同赤裸著身子在大雪地上打滾兒。

 「好冷!」

 咬著牙齒,她冷得咯咯作響。

 「屏氣凝神!坎為水。」

 聽得趙樽冷冷喊了一句,她突地反應過來。

 再怎麼厲害的機關,也不可能隨便轉換四季,說下雪就下雪,說發熱就發熱?她最多只能利用方位改變一些細節上的東西,可偏偏,那種讓人產生幻覺的藥物,如今正在從她身前的蟠龍嘴中噴出來,不吸入肺裡都不可能。

 很明顯,她也像外面「中毒」的那些人一樣,在這卦象中產生了幻覺。

 這冷與熱,都是假的吧?

 她思考著,轉頭看了看旁邊的人。

 果然,他們與她一樣,面色極是難看,額頭佈滿了細汗,幾乎都徘徊在入局的邊緣,甚至情況比她還要糟糕。但這些人能撐到現在,都不是普通人,即知是心魔,都在苦苦抗拒。

 一刻鍾,說來很短。

 可這會子,卻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

 夏初七靜靜的等待著。

 她雖說難受,但神智總算還清醒。而其他幾個人,卻不像她這麼幸運了,有人已然整個的趴在了蟠龍背上,緊緊抱住它,僅靠最後一絲理智在支撐,就連東方青玄那張俊朗的臉孔,在夜明珠的光芒下,也一陣青一陣紅的發生著變化,可見那藥力之猛烈。

 亭中的趙樽呢?

 她心裡突地「咯登」了一下。

 煙霧都在往鴛鴦亭中密集,趙十九自然也聞得到,他也是肉體凡胎,應當也不好受。可他們下面的人雖不好受,到底不需要做什麼事情。可他不好受,還要與死人鬥智,簡直是折磨吧?

 「艮七!」

 趙樽終於喊到艮七了。

 艮位上的人,正是她。

 她聽出來,他的聲音極啞,極沉。

 微微激動了一下,她風快的將手中的石頭塞入那緩緩張開的石蟠龍口中。只聽見細微的一聲「卡」,那石蟠龍就像受了某種刺激,身子顫抖幾下,嘴裡的水流再也沒有冒出來了。

 沒有了「噴泉」在前面,夏初七長長鬆了一口氣,「噢耶」了一聲。

 「震四!」

 倒數第二個,震四到了。

 到如今,人人都像是在咬牙堅持,與迷幻藥做著搏鬥,有兩個已然不太清醒。幸而震四位上的人是東方青玄,他撐起身子,照程序做了一遍,石蟠龍止住了水流。

 如此一來,八個方位,只剩最後一個。

 看起來,趙樽棋局還算順利。夏初七猜度著,心裡喜滋滋的,心道:那祖姑奶奶也算是做了一次好人,也虧得她有遺憾,要不然,不設這棋局,他們不是就死定了?

 勝利就在面前,她的心髒「怦怦」直跳。

 「轟隆隆——」

 突地,她的耳朵裡,傳來一道雷電的聲音。

 「震四為雷。」

 趙樽的聲音再次從亭中傳來。

 按他的說法,八卦分別象徵了自然界裡的八種物質。分為天、地、雷、風、水、火、山、澤。

 這般說來,雷聲也只是她一種幻覺吧?

 夏初七搖晃了一下腦袋,只覺先前的白雪與空冷都沒有了。傾盆而來的大雨,帶著閃電與雷聲,劈頭蓋臉的從她的頭頂劈下,甚是駭人。

 「坤八!」

 過了片刻,趙樽終是從亭中喊出了最後一個。

 坤八位置的人是甲一。

 可趙樽喊完了,他卻沒有什麼反應。

 夏初七位於艮七位,離甲一的位置約摸有一米遠,她吃驚地側眸望去,只見原本狠狠拽著石蟠龍腦袋的甲一,面色在夜明珠的光線下,帶著一種綠油油的涼意。就在她看去的剎那,他手中的石塊,「咚」一聲掉入了池水裡,而他的雙手也慢慢地鬆開了,抱住腦袋就滾到水裡,嘴裡不停的喃喃。

 「打雷了,打雷了,孃,打雷了……」

 夏初七面色猛地一變。

 完了!甲一心魔入腦了?

 甲一的功夫極高,不說比趙樽陳景和東方青玄之流厲害,但與旁的侍衛相比,絕對毫不遜色。就在先前夏初七忽冷忽熱,身子直打哆嗦的時候,她還見他闆著一張臉,神色極是淡定。

 為什麼突然這般了?

 除非——他怕雷。

 或者,雷電本就是他的心魔。

 可偏偏,在震位上,有雷聲。

 「甲老闆!」

 她驚呼一聲,眼看石蟠龍的嘴已經張大到了極緻,不由緊張得驚出了一身冷汗。可水中的甲一聞聲擡頭,赤紅著眸子,看見是她,似是驚喜到了極點,直接朝她的位置跑了過來。

 二話不說,張開雙臂便抱緊了她。

 「阿楚!」

 夏初七心裡一驚,怕擾了趙十九的心緒,不敢高聲大喊,只使勁兒推著甲一的肩膀,低低吼他。

 「甲一,你清醒點,快堵住石蟠龍的嘴……或者你騎上來,我去!」

 「阿楚!」甲一神智有些不清,雙臂狠狠抱緊她,整個人都在顫抖,「打雷了,打雷了……阿楚……不要怕……」

 夏初七掙脫不開他,氣惱不已。

 但她知這不能怪他,他只是扛不住迷藥了。

 「甲老闆,這是幻覺,幻覺。」

 「阿楚……阿楚……」甲一低低呢喃著,已然話都說不清楚。看著他這樣,夏初七心裡的恐懼感也升到了極點,只覺面前的天空在變色,烏龍密佈,耳朵被雷電的聲音震得快要麻木了,眼前不停出現各種幻覺,好在她大概慾求太多,物極必反,神智由始至終都能保持一分清明。

 「快,坤位石蟠龍的嘴快要合攏了,誰幫幫忙——」

 她拔高了聲音,大喊起來。

 可趙樽先前吩咐過,陣法未徹底破解之前,每個人都不能離開位置。不僅如此,除了她之外,這會子,每個人似乎都有些陷入了迷幻之境,雙手抓住石蟠龍都在顫抖,如何來幫她?

 眼看她的身子要被甲一拽到水裡,她「啪」地一聲,扇在了甲一的臉上。

 「你清醒清醒。」

 恍惚間,甲一像是看了她一眼,可雙臂卻未鬆開,仍是雙手哆嗦著抱緊她的腰不放。一雙原本無波無浪的眼神,再一次渾濁起來。

 「孃,孃……」

 喚不醒甲一了,夏初七看著石蟠龍就要合上嘴。一剎那,心窩便灌入了徹骨的寒意。趙十九說過,機會只有一次,破不了陣,大家都得死。

 人就怕慌亂,她心神失守,整個人都混沌起來,擡頭看向亭中,她卻沒有聽見趙樽的聲音。

 他定然到了關鍵時候,分不得心。

 再者,他所中的藥性,不比任何人少。

 「甲一,我咬死你。」

 她為了掙脫甲一的懷抱,低頭就咬向了他的肩膀,可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眼前一道紅影閃過。

 東方青玄突地整個人撲向了坤八位。

 夏初七在甲一的右側艮位,居於震位的東方青玄,則位於甲一的左側。如今,他將雙腳勾在震位石蟠龍的身上,一隻手竟是活生生地塞入了坤位石蟠龍的嘴裡,只一瞬,鮮血便從那龍嘴裡溢了出來。

 「東方青玄!」

 夏初七驚呼一聲,耳朵嗡聲響,神經仿若被凍結。也因了那血腥的畫面,她差一點失去的神思又回來了。

 東方青玄沒有回答她,或者說他沒有力氣回答她。他的身體界於兩個方位之間,呈詭異的匍匐狀,手上的鮮血還在往下流淌。

 夏初七渾身僵硬,緊張得嘴巴張開都困難。

 「你的手,怎樣了?」

 東方青玄微微擡頭,表情極淡地看她一眼。

 「無事。」

 「你……怎麼能拿手去堵?」

 「本座不想功虧一簣。」

 夏初七咬了咬下脣,她不敢想象以血肉之身抗拒機關是怎樣的疼痛。但她是親眼見過蛤蟆哥被機括活活絞死是什麼樣子的。

 看著東方青玄,她凝噎了。

 隔著一米的距離,他妖艷的俊臉在她的眼前,慢慢變得蒼白,大概因失血過多,加上藥物作用,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眼看支撐不住。

 她無法去想那撕裂一般的疼痛,只不停地瞄向鴛鴦亭裡,期待趙十九可以速戰速決,她好為他看傷。

 「東方青玄!」

 她又喚了他一聲。

 「嗯。」

 這回,他沒擡頭。

 「你一定要支持住。」

 「放心,誤不了你的事。」

 聽他這般說,夏初七腦子裡,有一種情緒在瘋狂的嘶吼。

 有一種人,他傾國傾城,如花似玉,邪魅入骨。可平素卻像一隻冷血動物,殺人如麻,無情無義,從來不將他人的生死放在眼裡。但他們也有感情,也會動情,甚至也願意為了他人去犧牲,還可以犧牲得如此妖媚橫生,犧牲得比別人更加令人震撼。

 東方青玄便是這樣的男人。

 這一刻,夏初七腦子裡波浪翻飛。

 就像記憶突然出現了故障似的,她的眼前好像出現了京師的城牆,還有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影。他面帶微笑,偶爾嘲弄,偶爾戲謔,偶爾諷刺,可每一個眼神都那般的清晰,像本就刻在腦子裡一般,硬生生往外擠,可畫面卻偏生模糊不清。

 夏楚是認得東方青玄的。

 這一點,她敢肯定。

 但於她自己而言,不管過去了多少年,她記得最清楚的,仍是那清崗樹林中初見的紅衣公子,火一般妖嬈的身姿,美得驚人的面孔,那是他無數次華麗登場中,最為初始的一幕。

 「你在哭?」

 他的聲音突然傳入耳。

 夏初七仍被甲一死死圈著,這纔反應過來,她雖沒有流淚,可雙眼卻濕潤模糊,實在是丟人之極。而她面前的紅衣男人,似是極為滿足她的失態,絲毫不在意那一隻手廢掉沒有,只面帶笑意地看著她,勾了勾脣角。

 「還笑得出來?」她眉頭蹙緊了,「你且忍著,等出了死室,我便為你包紥。」

 看著她緊張的樣子,東方青玄微微擡頭,顧不得額頭上那大滴大滴滑下來的冷汗,也顧不得手上生生拉扯的疼痛,一雙淡琥珀色的眸子,全被一種說不清的暖色給染指殆盡。

 「不要激動,妄動慾念。」

 「我……」

 夏初七仔細想,還真是。

 她的腦子痛得快要炸開了。

 雖然她奇怪為什麼自己也藥物入體,卻沒有像其他人那般發瘋,反而還保持著清醒,但她終是不想真出了事情,累及旁人。於是,閉緊了嘴巴,她收斂住心神。

 「阿楚……」

 她消停了,可抱著他的甲一,卻不消停。

 他不知在想些什麼,情緒就像崩潰了一般,看著她的時候,他雙眼睛裡全是火一樣的光芒,讓她心驚肉跳,卻又不能丟開他不管。

 「甲老闆,你等等,殿下馬上就可以破棋局了。真的,馬上就好。他一定可以的。」

 她不知時間過了多久。

 也不知鴛鴦亭裡棋盤上的風雲。

 更不知此時亭中的趙樽額頭上的冷汗,比東方青玄還要來得密集。她只能默默的祈禱,一邊觀察東方青玄灰敗的臉色,一邊安慰陷入狂亂的甲一,心裡則一遍遍念著趙十九「快快快破局」。

 八個蟠龍的嘴都堵上了。

 如今,只等最後的時候到來。

 突然,「彭」的一聲,原本抱住她的甲一,身子猛地往下墜。

 「甲一!」

 她原以為他只是腳軟了。

 可哪裡會想到,石蟠龍不吐水了,但原本只及腰間的池水底部,淤泥的底闆好像突然中空了似的,讓甲一泡在池水裡的身子,迅速往下陷落。要不是他原本抱住夏初七,整個人可能已經徹底陷進去了。

 「甲老闆,你抓住我。」

 夏初七大驚失色,一隻手拽緊了她,另一隻手緊緊攀在石蟠龍的腦袋上。

 「甲老闆,不,你抓住石蟠龍,我,我要掉下去了。」

 「阿楚……」

 甲一動作微微一滯,像是在她的尖叫中,清醒了一秒。突地,他用力將她往上一頂,她歪斜的身子又坐回了原位,可他卻因了這力道,身子下沉的速度更快。

 「甲老闆!」

 夏初七吶喊著,想要拽住她。

 可她一隻手的力氣,如何能把甲一沉重的身子拽起來?幾乎就在剎那,她的人也跟著他往池底陷入。

 「阿七——」亭中的趙樽,猛地轉過頭來。

 「楚七!」

 同一時刻,只聽見「砰」的一聲,一個身影飛快地撲了過去,將腳掛在坤位的石蟠龍身上,一隻手拽住她的身子,使勁往上提。

 「東方青玄!」

 夏初七拽著甲一,又被東方青玄拽著,三個人串串似的拽在一起。而東方青玄的左手是從石蟠龍的嘴中活生生拉出來的,血淋淋的看著極是駭人。而且,只有右手用力,他到底還是拉不住兩個人,眼看夏初七也要陷入池底,位於下方的甲一,突然掰開了夏初七的手。

 「甲一!」

 夏初七吶喊了一聲。

 可甲一再沒有回答她,池子裡哪裡還有人在?

 心裡一慌,她幾乎整個呆住了。

 「甲老闆!甲一!」

 由於的震位和艮位少了人,失去控製的石蟠龍,顫抖了幾下,開始整體向池底陷落。

 四周傳來驚呼。

 「機關要反嗤!」

 「快壓住石蟠龍,以免復活!」

 「我撐不住了。」

 「殿下,棋局能解嗎?」

 趙樽始終再沒有回答一句話。但大家都知,他沒有心力回答。

 解開棋局至關重要,棋局破不了,左右大家都是一個死,早晚而已。

 「你們先退出鴛鴦亭的範圍。」夏初七大聲喊道旁人,又擡頭看東方青玄,「你別管我,你快鬆手自己逃命。」

 東方青玄臉色一變,突地整個滑入池水,就勢抱起她,往池邊上一甩。他自己的身體,卻在迅速下沉。

 「東方青玄!」

 夏初七驚呼一聲,幾乎震動了眾人的耳膜。可那池水根本沒有漂浮之力,先前池中有石闆,如今腳底一空,就像陷入了沼澤,人根本就收勢不住。他就像被怪物拽住了腳一般,以極快的速度陷入淤泥裡。

 「轟!」

 突地,鴛鴦亭傳來一道巨大的轟鳴聲,裡面的夜明珠一閃,發出一束極亮的光芒。

 夏初七面色蒼白的盯著那一處,不明所以,只呼吸一緊,就奔了過去。

 「趙十九?東方青玄!?」

 「阿七小心!」

 一聲低沉的聲音,從鴛鴦亭裡傳了出來。

 不等夏初七跑近,只見鴛鴦亭中極快的掠出一道人影,一身黑色戰甲宛如天神蒞臨,疾掠如風,在震天巨響的機括聲中,他身姿敏捷地撲向了池中的東方青玄,直接將他拎了起來,「砰」一聲,就重重甩在了岸邊夏初七的身上。

 這時,鴛鴦亭和石蟠龍開始整體下陷。

 漫天的水註,沖天而起,像傾盆大雨,不停噴灑。

 瞬息間,整個鴛鴦亭的地面,在水中,一起往地底沉入。

 池中淤泥極厚,下方中空。

 沒有了石蟠龍,趙樽根本無法藉力,人下沉速度極快。

 「天祿!」

 東方青玄就地一翻,面色泛著紅,死死盯住他,「誰要你救,誰要你拿命來救?」

 「我不想她欠你一條命。」

 趙樽目光淡淡地看著他,眉宇間一片決然。

 「趙十九!」夏初七撲了過去。

 東方青玄見她如此不要命,想要拉她,可左手受傷卻不方便,只好一條腿橫掃過去,將她拌倒在地,然後翻轉身子,以一隻手撐地,死死將她壓在身下,「不凖去,你送死是吧?」

 「你滾開!」

 夏初七大吼一聲,猙獰得像一隻受傷的小母獸。

 「我滾不開。」

 「混蛋!趙十九,趙樽!」夏初七心尖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喉頭湧上一股腥甜,雙手狠狠推向東方青玄,便要起身。

 可還不等她就勢站起,一口鮮血,便從嘴裡噴了出來。

 「阿七……」

 趙樽似是有話要說,可喊了一聲,卻沒有繼續。

 「趙十九!」夏初七面色煞白,一雙眼睛赤紅如血。

 趙樽的身子已經淹沒了。

 只剩一個頭,還浮在水面上。

 靜靜的,他看著她,一如既往,淡然清貴。

 「阿七,機關已破,你們可直接去開門,離開皇陵。往後,好好過日子。」

 夏初七喉嚨鯁住了。

 趙十九從來沒有說過什麼動聽的話,哪怕這個時候,也是如此,一句「好好過日子」,無半點驚天動地的美麗詞匯,卻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不凖你拋棄我!」夏初七尖聲大叫著,撕心裂肺一般紅著眼,看向那個被完全淹沒的男人,大滴大滴的淚水,終是從臉上滑落下來。

 掙紥著,就像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牽引著,她原本無力的身子,突地充滿了力道,一把掰開了東方青玄抱來的手,便朝已經被沒了頂的鴛鴦亭奔過去。

 「趙十九,我說過,死也要與你死在一處,做了鬼也要纏住你,你休想就這般逃開我。」

 她沒有猶豫,縱身往下一躍,人便落入水裡,濺起一聲巨大的「彭」聲來。

 「夏楚!」

 東方青玄大喊了一聲。

 她沒有回頭,也沒有機會回頭。

 以一種絕決的姿態,她往下一沉,直接將腦袋鑽入了水底。

 死室裡,機刮還在劇烈的震動,就像一個年邁的老者,苟延殘喘般發出「嘎吱嘎吱」的刺耳聲音。死室環境在不停的變幻。瞬間之前還有山有水有池有亭的美麗地方,正在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消失在東方青玄的面前。

 石蟠龍,鴛鴦亭,圍亭池,通通都不見了。

 若不是有三個人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他一定會以為,先前的一切,只是幻覺。

 死室還是那個死室。

 石門打開了,通往開門的生路也出現了。

 未幾,室內的機括聲也徹底消失了。只有原本鴛鴦亭的位置,出現了一塊石鑿的碑文。這一次,那造陵者沒有為難旁人,直接寫成的漢字。

 「恭喜你破了棋局,此毒名叫‘百媚生’,兩個時辰不再吸入,自會解去。你若是有心,在開室的祭臺上,為我家老賊燒三炷香,離去吧。」

 東方青玄沒有動彈,靜靜的呆了許久,他纔右手撐地,慢慢爬起身來。而他的左手,再沒有辦法擡起。

 環顧四周,除了他,再無一人清醒。

 死室,仍然是死室。

 一無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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