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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第304章
第303章 吃吃吃吃吃!

 冷風驟起,吹皺萬里山河。

 兵戈不絕,吞噬勝世人間。

 戰爭的硝煙蔓延在北疆大地上,在一片烽火連天的陰霾裡,往南的大雁似乎也在聲聲嗚咽。沿途的小道上,山林中,不堪其擾的百姓紛紛捲鋪蓋逃生。

 趙樽過五關、斬六將,收割稻穀一般將北平府附近的城鎮一個一個納入了晉軍的囊中。可親眼看著形勢如此,駐紮在霸縣的蘭子安,卻未派兵增援。

 如此一來,初嘗大捷的晉軍,勢如猛虎,一路殺向北,所向披靡。又五日後,晉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奇襲了懷柔,一場攻城戰打下來,晉軍未傷半分元氣,守城的朝廷兵馬便開城投降了。

 再一日,晉軍兵指密雲。

 勝利是必然的,只不過這一回上演得更加誇張。

 密雲城的守將姓吳,在上次趙樽北伐時,吳將軍便是趙樽麾下的一名參將。他也是因得了那次戰役的封賞,方才被朝廷擢升為從四品顯武將軍,駐紮在密雲縣城,以策應居庸關。此番吳將軍聽得趙樽起兵,勢如破竹,他二話不說就大開城門,跪迎趙樽,山呼千歲不止,還殺豬宰羊的歡迎晉軍入城……

 哭笑不得的晉軍在密雲城大吃大喝了一頓。

 至此,尚屬南晏朝廷掌控的居庸關已危在旦夕。

 從北平城出師開始,一直到趙樽攻破懷柔和密雲,晉軍的死傷人數還不足五百,但得到的降軍卻足有七八萬之眾。

 也就是說,不過短短十來日,晉軍已從趙綿澤和朝廷大員們看不上的「區區數萬人」,發展到了如今的十幾萬人。不僅如此,屢戰屢勝的晉軍之中,還有一個令人望而生畏的「鐵三角」——

 何謂鐵三角?

 一角為奇襲力驚人的紅刺特戰隊。

 二角為爆發力恐怖的泰安衛騎兵。

 三角為配備了先進火器的神機大營。

 硬件設施和軟件配備都有了,再加上趙樽原本的指揮能力、戰鬥能力和他在軍中如同神一般的信仰存在,晉軍橫掃北平,其勢銳不可當。

 俗話說「做事的人不憂,等待人才愁」。趙樽征戰在外,每日忙碌著,也沒有空閒想多餘的事情。而夏初七每日在家,卻不免心思恍惚,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手足無措的常常走神。好在有晴嵐的安慰、二寶公公的耍寶和小寶音乖巧的陪伴。若不然,她定然受不住。

 一日又一日。

 天越來越冷,她等得也越來越不耐。

 幸而,在趙樽離開北平的第十五日,一封家書終於傳入了晉王府。整整半個月了,這是趙十九第一次給她來信。

 家書是用信鴿傳來的,字兒卻是趙樽親自書寫的。每一個筆畫都帶著他一慣的風格——遒勁有力,筆走龍蛇,飽含堅毅。

 「算你有良心,還知道向領導匯報工作。」

 他信上所言不多,皆是大捷之喜。見此情形,夏初七懸了許久的心臟也終於落到了實處。她微微一笑,把字條在火上點著了,甩了甩,投入香爐裡,淺淺眯起了眼,看那火苗閃動。

 晴嵐一邊替寶音的小狐狸梳著狐狸毛,一邊兒偏頭調侃她,「王妃,爺來的信吧?瞧把你開心的。」

 夏初七心裡沉沉,卻還是眨巴眨巴眼,衝她一笑。

 「那是,必須的!」

 晴嵐抿唇,也跟著她樂,「爺打勝仗了?」

 夏初七點點頭,眉梢間又隱去了幾分悵惘。

 「說起來如今是節節勝利,但這北平府附近原就沒有多少南軍的主力。據說居庸關屯兵二十萬,那才是一塊兒硬骨頭,不好啃的。再且,居庸關外,有北狄,有兀良汗,他們雖然暫時未動,可誰曉得哪個時候會撲上來?形勢嚴峻啊,也不知他怎樣了……」

 晴嵐笑,「你就別操心了,爺就從來沒有打過敗仗。」說罷看她神思不屬,晴嵐又皺眉補充,「爺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府?」

 夏初七搖了搖頭,語氣沉下。

 「未破居庸關前,他不會回來了。」

 「這樣也好,等回來,你兩個便是小別勝新婚了。」晴嵐輕笑著安慰她,那意有所指的模樣兒,逗得夏初七嘴角微微一抽,想笑,又沒法子笑得出來,終是把面孔沉了下去。

 「好吧,為了小別勝新婚,我也修書一封。」

 她轉身在書架上取下狼毫,稍稍託了托額頭,便撫袖捉笑,在絹紙上「唰唰」寫上了幾行字。

 「夫婿萬里覓封侯,匹馬戰居庸。妾身百轉思無窮,紅燭照簾攏。一餉苦逼悶悶悶,思君念君可恨君……只道是:君若不來見,早晚變成白頭翁。」

 寫罷,她咬著筆筒,左右看看,甚為滿意。

 「晴嵐,咱寫得如何?」

 晴嵐嘴巴張了張,又閉上,似是欲言又止。

 前面幾句還像話,後面什麼「一餉苦逼悶悶悶」是個什麼鬼?可王妃的文字造詣她雖然不敢恭維,卻也不敢打擊,思考了一瞬,到底還是把胃氣壓了下去,違心地點點頭。

 「詞句清麗,大俗大雅,關鍵是情深意切,好詞!」

 「哈」的一下笑出聲,夏初七看晴嵐閃爍的眼神兒,就知道自己這首詞把她毒害得有多慘,心裡得意了幾分,也不拆穿她,只待紙上的墨跡晾乾,便輕輕捲起綁在信筒上,拍了拍那隻信鴿的羽毛。

 「去吧。」

 想想,她特地多叮囑一句。

 「記得啊,不要走錯了地方。」

 看著鴿子撲嚕嚕飛出去,原本坐在椅子上吃「驢打滾」的小寶音,扯了扯小狐狸白生生的毛髮,嘟著小嘴巴,不愉快地問:「阿娘,為何阿爹又不要我們了?」

 小丫頭很在乎「要」和「不要」。在她跟前的人,就是要她的人,不在跟前的人,就是不要她的人。這一點她分得很清楚,可夏初七卻永遠無法與她解釋清楚。

 「爹有大事要做,你有你萬能的娘陪著,行了啊。」

 「阿娘才不萬能……沒有我阿爹萬能。」

 「……」

 深吸一口氣,夏初七嚴肅的瞪她。

 「瞎說,你爹的本事都是娘教的。」

 「你吹牛!」

 小丫頭毫不客氣的拆穿她,目光露出一抹鄙視。

 前些日子,顏控的小寶音對於臉上不再貼假鬍鬚的趙樽,明顯親近了許多,還大言不慚地聲明,她被她阿爹的美貌給征服了的。當然,小孩子也是最敏感的。在北平府,她看到無數人崇拜她的阿爹,她自己也特有面子,連帶著看趙樽也順眼起來。

 「阿娘!」大眼睛骨碌碌眨了一下,她道,「我們去找阿爹吧?偷偷去……」

 小丫頭可真敢想啊?

 夏初七黑了臉,拍她頭,「吃東西!」

 「阿娘!去嘛。」

 「不吃我給狐兒吃了?」

 夏初七作勢要把她的「驢打滾」丟給正在睡懶覺的小狐狸,這一下,唬得吃貨寶音「哇」一聲便吼了出來,整個兒撲過去,把她的手臂死死拽著。

 「不要!阿娘是壞人!」

 但凡與她做對的,都是壞人。這丫頭的價值觀也忒簡單了。夏初七哭笑不得,鬆開了手,把東西還給了她。見她如獲至寶般轉身藏起,她抿唇一樂,朝同樣在發笑的晴嵐使了一個眼神兒。

 兩個人走到邊上,她低聲道,「晴嵐……」

 「王妃不必說了,我是不會同意的。」

 不等她說完,晴嵐便打斷了她,豎眉拒絕。

 夏初七「咦」了一聲,偏著頭,不解地問,「你怎麼曉得我要說啥?」

 晴嵐哼了一聲,「曉得殿下要去攻打居庸關,你這不是心裡癢癢了麼?可你是曉得的,如今外頭到處都不安生,誰也摸不準會發生什麼事,你不能這般大咧咧地跑過去。我可是向殿下做了保的,定要護你周全。」

 被她猜中心思,夏初七很無奈的搓了搓鼻子。

 「得了吧……我能有什麼事?」

 晴嵐挑眉直笑,「反正殿下不允的事,我不干。」

 夏初七望天,斜眼嗤之,「你到底是誰的人?」

 晴嵐看著她,突地莞爾,「陳大哥的人。」

 「噗」一聲,夏初七忍俊不禁,拿手去掐她,「不要臉的小蹄子,啥時候是他的人了?你是不是……」她頓住,恍然大悟一般,哦了一聲,一邊撩晴嵐的胳肢窩,一邊笑道:「老實交代,你跟他是不是,嗯嗯嗯,啊啊啊,啪啪啪了?」

 什麼是嗯嗯嗯啊啊啊啪啪啪晴嵐不懂。

 她只是癢得受不住,邊跑邊笑。

 「我錯了,王妃饒了我,我是你的人,你的人……」

 「我可不敢要你,也要不起你……」

 兩個人打鬧一處,嘻嘻哈哈笑過不停。小寶音坐在椅子上,輕輕碰了碰腳下的小狐兒,一知半解地皺眉。

 「狐兒你看,大人都是瘋子。」

 ~

 北平府在入冬的這些天,一直在瀝瀝淅淅地下雨。細細的雨絲仿若一張朦朦朧朧的紗布,將這一座飽受戰火的城市籠罩在一層煙霧之間。

 入了夜的街面上,華燈初上,卻倍顯冷清,巡邏的兵卒一身甲冑,持槍持戟,面孔繃得威嚴而冷肅。雨中的路上,偶爾有幾個百姓,似是抵不住秋寒,不敢多看一眼,便迅速奔跑著往家趕。

 這便是戰時的北平景象,低壓、緊張。

 戰時新規,一擦夜便宵禁。

 這會子,城門關閉了,不允許百姓出入。所以,一般沒有人會再往城門口來了。可這時,城牆上的守衛卻發現,遠處有一人一騎冒著雨點飛奔過來。那匹通體漆黑的馬兒極為矯健,那人身上的斗篷和蓑衣被雨水浸濕了,卻仍能顯出他健碩頎長的身姿。

 「開門!」

 那人還未走近,便低聲喝一句。

 城牆上的幾個兵士都是剛入行伍,抽調上來的,還沒有經過大戰的歷練,看他那樣子,又被他一吼,心裡不免一窒。

 莫不是南軍的人吧?

 一個小兵蛋子脖子一縮,便高舉弓箭質問。

 「何人鬼鬼祟祟?報上名來。」

 那一人一騎離得更近了,他人似是不怕弓箭,微微抬頭看著他,並不吭聲兒,目光陰冷得令人仿若提前進入了臘月,整個人被置於了寒冬之中,脊背上迅速地冒出一層一層的雞皮疙瘩來。

 他有些害怕,但拿弓箭的手,又緊了緊。

 「你再不說話,我便射你了?」

 那人還是沒有說話,慢吞吞地翻身下馬,牽著韁繩,走向那一扇厚重的大門,直到近了門邊兒,方才慢慢在雨中抬起下巴,望向城牆上的守衛,重重點頭。

 「下次不要墨跡,箭在手,你不射,就錯失時機。」

 守衛一愣,登時燒紅了臉,「你到底是誰?」

 那人聲音淡淡的,「我是趙樽。」

 「啊」的一聲驚叫,那兵士嚇得差點從城牆上滾下來。

 「你是……晉王殿,殿下。」

 「是。」趙樽緩緩從腰上取出令牌,往上方一抬,見那兵士似是不太相信的樣子,只得一嘆,「若是不信,讓你們陳將軍來見。」

 「……我信。」

 那兵士其實是見過趙樽的,雖然只是遠遠的一瞥,但對他還是有一些印象。之所以他一開始沒有認出來,還真是怪不得他,只因為這會兒趙樽的樣子太狼狽了。他一身濕透,頭戴斗篷,身披蓑衣,面容憔悴,臉上的鬍子也沒有刮,看上去比那一日在永定門根本就不一樣。

 「砰——」

 厚重的城門打開了。

 兵士列隊兩側,向趙樽行禮相迎。

 可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不敢相信的詫異。

 晉王殿下怎會搞得這樣狼狽?

 本該在密雲的他為什麼又會突然出現在北平?

 趙樽騎馬從中間而過,感受著他們的目光,不由暗自苦笑。一會兒回去,他家的小丫頭見他如此狼狽,又該看不上他了。

 可是,在那一些看上去輕鬆的捷報後面,只有親臨戰場的人才能知道,在那樣緊張的氛圍之下,吃不能好好吃,睡不能好好睡,氣候不好,連澡都沒地兒去洗……想要不變成野人都不可能。

 收到夏初七的家書時,他就像突然中了邪一般,心思上來,怎樣都控制不住。二話不說便策馬回奔北平,就只為了見她一面。

 明兒一早,他還要返回大營,準備進攻居庸關。

 正常人都清楚,在這樣的時候,他其實是不該回來的。但他也說不出為什麼,心裡那一份念想太過強烈,強烈得他終是拋下了十萬大軍,回到這個安寧的城市。

 能在戰前見見妻女,興許才能更好的發揮。

 他這般安慰著自己,在大街上放開了馬步,踩得「噔噔」作響,不多一會兒便到了晉王府。府上的門房見到是他,唬了一跳,隨即便面露喜色,想要進去通報。

 趙樽阻止了他。

 阿七和孩子在念叨他,他便給她們娘兒倆一個驚喜。

 得知夏初七這會兒在灶上,他沒有帶任何人,只一個人踩著被雨濕透的青石板,徑直往灶房而去。

 還未走近,便聞到一股子食物的香氣,還有一種獨屬於家的煙火味兒,淡淡的,輕幽的,十分好聞……他想,若是有朝一日再無戰事,四海昇平,他與阿七,帶著他們的孩子,能如此平靜地在人間煙火裡度過一生,便是最大的幸福了。

 灶房裡,小寶音在「咯咯」發笑,逗著小狐狸。

 「狐兒,跳高一點。跳高,給你吃。」

 「嗷嗷嗷嗷……」

 狐兒在驚叫,那聲音,聽上去與狗竟是沒多大的區別。

 「哈哈,狐兒跌倒了,跌倒了……」

 不知得了怎樣的樂趣,寶音又開懷大笑起來,「咯咯」作響的聲音童稚、清脆,也極為快活。這讓作父親的趙樽心潮澎湃不定,覺得能保護好她們的安寧與幸福,即便拿命去換也是值得的。

 「寶音,小心些,你抓到它的腳,一會它急了咬你。」

 又一道聲音傳入耳中,趙樽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那聲音軟軟的,糯糯的,彷彿魔音一般,迅速捲起他心中的萬般柔情。

 隔著一扇薄薄的窗戶,看著窗戶紙裡面朦朦朧朧的影子,聽著窗戶裡面的笑聲,他抬手摸了摸臉上的鬍鬚,竟是沒有進去的勇氣。

 他這般不修邊幅的樣子,讓阿七和寶音看見,會不會介意?

 他要不要先回房沐浴,換一身衣裳再來?

 ~

 窗外有人站著,夏初七半點都沒有察覺。

 這個點兒,是她做菜時間。

 不管她情不情願,高不高興,自打「會做一百二十八種美食」的牛皮吹出去了之後,她就無奈地成了小寶音的御用廚子,也順理成章地變成了一界烹飪大師。炒、爆、熘、炸、烹、煎、燉、熬、煮、蒸,樣樣都來。

 如此,她把小寶音的口味也養刁鑽了。

 除了她做的菜,別人做的她都不肯賞臉。

 雖然每一次小丫頭把菜吃到嘴裡,都會愉快地高呼「阿娘好棒,阿娘做的菜最好吃」,可是夏初七看著她那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珠子,總有一種被算計了的感覺。

 這姑娘到底是真的覺得她做得好,還是想整她?

 直覺告訴她,答案應該是後者。

 可想到寶音的年歲,她又覺得是前者。

 「唉——!」

 挽著袖子,她重重地揉著麵糰,嘆息不止。

 在灶上幫廚的兩個胖廚娘看她如此憂心,心尖子都擰緊了,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去問,「王妃,若不然您去歇著?我們兩個來做。」

 「不必了。」夏初七瞄一眼寶音,正巧碰上小丫頭「殷切」的目光,頓時淡了偷懶的心思,努了努嘴巴,小聲道:「你兩個給我打下手便成,諾,把那邊的豬肉洗淨了,剁成末,再去拿兩朵香菇來,切成細絲,細一點啊……」

 「噯噯,好嘞。」

 廚娘巴不得不來幫忙,還免得挨小郡主的說道。

 她們愉快地回應著,便各自去忙。可剛一轉頭,就看見了杵在灶房門口的老爺子——夏廷贛。那老頭兒花白著的頭髮,稻草一般亂蓬蓬的頂在頭上,身上的衣裳也像是裹了一層泥巴,不太乾淨,一副狼狽的樣兒,怎麼都不像王爺的岳丈。

 「噓——」

 大抵是看見夏初七沒有轉頭,也沒有察覺到自己,夏廷贛得意的笑了笑,朝廚娘使一個眼色,便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

 「我拿東西……不要告訴她。」

 他指了指夏初七的背影,小心翼翼地走到灶頭的盦籠邊上,掀開罩子,便身手利索地把盤子裡一隻肥膩膩燒雞拎了起來,然後,拔腳就開跑。

 廚娘一愣,看得大驚失色。

 「老爺子,您這是……做甚?」

 夏初七的耳朵聽不見,原本是不曉得的,可廚娘見鬼一般僵直著身子的樣子,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

 眼風一掃,她猛地轉過頭來。

 「站住!」

 夏廷贛身子一僵,認命地停下腳步,苦著臉轉頭看她。

 這些日子來,儘管夏初七每日都在為他理療,祛毒,相處也不少,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與她二人卻並不太親近,反倒與道常和尚好得很,整日裡形影不離,像鐵哥們兒似的。

 不過,有了夏初七的調理,老頭兒的身子好了不少,人也長胖了,臉色更是白淨了許多。可他這會兒的樣子,看上去比沒入晉王府的時候還要淒慘,看得夏初七直皺眉頭。

 「爹,您老要吃東西,說一聲便是,幹嘛偷偷摸摸的拿?」

 夏廷贛雙目一瞪,一隻手拎雞,一隻手撫著鬍鬚便哼哼,「豈有此理,老夫何時偷偷摸摸?老夫是光明正大從門檻邁入,在盦籠裡自取的。」

 這老頭兒的病好了許多,言詞也犀利了許多,看上去也似乎沒有什麼大毛病了,可他還是認不得夏初七是他的女兒。

 抿了抿唇,夏初七嘆一口氣。

 「是道常大師要吃?」

 像是被她說中了,夏廷贛點點頭,「大師說,立冬將至,人體虛寒,加之又是雨水時節,正該進補養身……嗯,圍爐吃雞最好。」

 「……」

 夏初七被他說得無語了,也對說那番話的道常大和尚無語了。且不說道常是一個「得道高僧」,如此嗜肉到底該也不該,就說面前這個偷雞的老頭兒,她也無法想像出他就是當初那個才能卓絕的魏國公。

 「你,是不是也要吃?」看她沉默不語,夏廷贛猜測道,把燒雞遞了過來,「那你撕一條雞腿去罷。」

 瞧著他的糊塗樣兒,夏初七哭笑不得,抬手揉額不止。

 「我不吃,你拿去吧,和道常大師好好圍爐吃雞去。」

 夏廷贛嗯一聲,拿雞的手停頓在空中。看著她,他怔了一怔,突地跑過來,冷不丁一把將她抱住,嗚嗚地哽嚥著,另一隻手卻不停在她的身上擦雞油。

 「女兒……我的女兒啊……」

 夏初七像被雷劈中了,僵硬著身子,怔忡不已。

 這是突然間就好起來了?她緊張地嚥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扳開老頭子的手,凝著雙目問他。

 「爹,您這是記得我了?」

 夏廷贛重重點頭,「記得。」

 夏初七一愣,驚喜萬分,雙手抓緊他的胳膊。

 「真的?我是誰?」

 夏廷贛眯了眯眼,一本正經地道,「雖然道常說,以前你與我曾做過父女,是有緣分的。可……若說你是我的女兒,我原也不肯相信。不過眼下,我要吃雞,你便給我吃雞,我也就肯相信了。我相信了,就勢必與你抱頭痛哭一場,認你做女兒。」

 「……」原來如此?

 夏初七霜打的茄子似的,耷拉下手,眼神古怪地盯著他不作聲。

 夏廷贛嚴肅著臉,拍了拍她的手。

 「好了,我走了。」

 看著他一出門便加快了腳步,像後頭有鬼攆似的,夏初七揉著太陽穴,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一個老的,一個小的,兩個吃貨……

 她這是招誰惹誰了?

 「唉!」

 這個老爹是廢了。

 暗嘆一聲,她繼續回到案板上揉麵,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她認為廢掉了的老爹,在愉快地拎起燒雞往外走時,卻在牆角的轉角處被趙樽攔了下來。

 「夏公!」

 夏廷贛微微一怔,看著面前穿著蓑衣的男人。

 「你是……?我不識得。」

 趙樽眸子微微一眯,盯著他一步一步地走近,壓沉了嗓子,「阿七雖然聽不見,但為免多生事端,還是煩請夏公借一步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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