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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寵醫妃》第224章
第224章 荷塘裡沒有狼,只有魚

 皇帝遇上不懂事的臣子,大概也是一件頭痛的事情。在滿朝文武和使臣的面前,晏二鬼這位剛剛「為國爭光」的大功臣便拂了皇帝的意,實在不討喜。

 趙綿澤臉色不太好看,可也因為晏二鬼剛纔為大晏挽回了顏面,他也不好當著眾臣的面向他撒火,只得克製著,含怒的目光略微掃一下他的臉,笑意不達眼底。

 「梓月公主性溫淑靜,晏愛卿英勇過人,若是結為夫妻,原也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可梓月公主的親事,朕早已有言在先,慾與北狄互為姻盟,我大晏人重信求諾,若是為君者都食言,還成何體統?」

 略頓,他緩緩掃視一圈眾人,又笑看他:「晏愛卿,除了求娶梓月公主,金銀財寶,綾羅綢緞,良田宅邸,或說升官加爵,朕無不應允。」

 「陛下!」晏二鬼再一次叩首在地,「金銀財寶可買萬物,卻買不到心,綾羅綢緞華美高貴,卻及不上人,升官加爵雖是世間男兒追逐之慾,臣卻想腳踏實地。」

 他一句話擲地有聲,聽得趙綿澤面色更沉一分。

 可他偏生還火上澆油,再一次叩頭,朗聲道。

 「故而,臣只想求娶梓月公主。」

 他這般執拗的與皇帝扛上,旁人的情緒暫時不表,只說邊席上的趙梓月,面紅耳熱,早已心亂如麻。

 她怒過他,恨過他,怨過他,惱過他,哪怕今日,她雖不想他為了她死,卻也沒有多喜歡他。

 可人都在慢慢長大,時光也可磨去歲月的痕跡。將近三年的光陰,到底還是磨平了她的性子,也磨去了往日放不下的怨氣。這一刻,在他不要金銀,不要綾羅,不要宅院,不要官爵,只求娶她一人的堅持裡,她竟詭異地想起了那些她曾刻意想要忽略的畫面來。

 那一天,他烏黑的發絲垂落下來,蛇一樣纏在她光潔的脖子上,有一些頭發與她的纏在一起,正如他們兩個的身體,汗的,濕的,軟的,溫的,女的,男的,完全不一樣的,卻又實實在在纏在一起。這一纏,纏出一個丫丫來,也纏得她的心,明明想要忘掉,可每一個細節都如同烙鐵,深深的印在了她的心上。

 嫁?不嫁?

 嫁?不嫁?

 能嫁,不能嫁?

 反復回旋著這些個問題,她腦子裡「嗡嗡」直響,完全聽不清楚別人在說什麼,也不敢擡頭去看任何一個人的目光,只知道自己快要把自己給逼瘋了。

 可是,晏二鬼在她心目中「敢於直言」的形象,在趙綿澤的眼睛裡,卻是「不識時務」。

 他向來溫和的眸子仿若滲了一層碎冰,視線微微一凜,定定地盯著晏二鬼。

 「晏愛卿,朕知你孤身寂寞,除了金銀之外,再賜你美妾數名……即便你慾娶朕的皇妹為妻,也無不可。」

 除了趙如娜之外,懿德太子還有兩個女兒。她們與趙綿澤並非一母同胞。一個今年十四,一個纔十二,都還未有婚配。對於趙綿澤來說,把妹妹嫁給晏二鬼,又是一樁姻親,用自己的人拴住他,自然比成全他與趙梓月來得牢靠。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眾人面面相覷,卻不敢言語。那二位公主也在席上,一聽皇兄的話,頓時羞澀地垂下了頭去。可夏初七見他胡攪蠻纏,就是不肯成全鬼哥與梓月,終是有些憋不住了。

 她先散了散火,忍了口氣,方纔淡淡一笑。

 「陛下,先前您就說過,誰贏得射柳,便招她為梓月公主的駙馬。上有青天,下有厚土,場上還有文武百官和四方使臣,您可是金口玉言,出爾反爾也不怕把牙掉光?」

 趙綿澤一凜,喉嚨下壓著一股子腥甜之味。

 她是皇後,他是皇帝,他們兩個是夫妻。按理來說,她當事事以他為先纔是。可這個婦人,不愛他,不敬他,不尊他,不僅忤逆他,還處處幫著別人讓他下不來臺。

 若是可以,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掐死了,也就省事了。再也不必這般難堪。

 可他能掐死她麼?不能。即便看她蹙一下眉頭,也覺得心疼得緊。如此,為難不了她,只能苦自己了。

 他陰鬱的臉色仿若陰雨的天氣,瞄著夏初七高擡的下巴和不屈的臉蛋兒,好不容易纔壓製住心裡那股子邪火,輕輕一笑。

 「皇後可有看仔細?射柳已過,晏愛卿與蘇合太子是在切磋比技,與選駙馬無關。若真論射柳選駙馬,拔得頭籌的是蘇合世子。」

 諷刺的輕「呵」一聲,夏初七斜眼瞥他,「對,晏將軍是錯過了射柳。那麼請問,陛下到底派給了晏將軍什麼樣的‘要事’?以至於,讓他連仰慕的公主招駙馬都沒法子趕到參與?」

 趙綿澤面色一變,胸口像堵了一團棉花。

 像這樣大逆不道的質問,除了夏初七,真沒有人敢當面說出來。可也就是她,他偏生罵也不是,恨也不是,除了和自個兒生悶氣,他竟拿她無奈。

 二人這般僵滯,場上很快有低語聲傳出。

 夏初七冷冷睨著趙綿澤,纔不管旁人說什麼。

 好一會,見他惱恨無比,卻沒有吭聲兒,她略略「示弱」地垂下了眼皮兒。看上去像是給他面子,實則是偷眼去看身側不遠的趙梓月。

 她想知道這丫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態度,到底想不想與鬼哥在一起。可哪知道,她先前還大力為鬼哥喊加油,如今說到親事,卻變成了一隻鴕鳥,眼皮兒耷拉著,望向地面,一動也不動。

 「皇帝!」

 一道輕咳,打破了場上的安靜。

 太皇太後略帶嗔怪的目光掠過趙綿澤與夏初七的臉,輕輕一笑,「梓月的親事要緊,你兩個的感情也要緊。如今親事還沒說成,你兩個倒是先爭執起來,也不怕被人笑話。」

 趙綿澤一怔,趕緊順著臺階往下滑。

 「皇祖母教訓得是。不過,我夫妻之間,有幾句齟齬也是尋常,皇祖母萬萬不要為我兩個操心,累壞了身子。」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若有似無的掠過趙樽淡然的面孔,這種像是宣示主權一般的挑釁,有那麼一點點孩子氣。

 可趙樽卻沒有看他,狀似不覺,他只低頭飲茶。

 一個拳頭打出去,沒有聽見聲響,落在了棉花上頭,趙綿澤心裡一沉,略有一抹鬱結。可將他幾個的互動看在眼底,太皇太後臉上的皺紋卻笑得更深了幾分。

 「哀家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

 在這時能一錘定音的人,除了太皇太後,再無他人。眾人目光紛紛望過去,流露出好奇的期待。

 夏初七不知她到底想生出一些什麼蛾子,只端莊的坐著,雙手撐著衣裙,淡淡而笑,那模樣兒看上去,像是乖順,實則是不以為然。

 太皇太後笑道:「哀家以為,皇後此言有些道理,晏愛卿人品出眾,又力挽狂瀾,為國爭光,是當得起駙馬身份的。但皇帝的話,也無差錯。晏愛卿來遲一步是實理,斷不能沒了體統。再且,梓月選駙馬,不是小事,更應慎重操持。」

 默了默,她賣了個關子,環視眾人一眼,飲一口熱茶,方纔繼續道:「依哀家的意思,要想做梓月的駙馬,一個射柳還不夠,還應有一個更為嚴峻的考驗,方能及得上梓月的尊貴身份。」

 趙綿澤一驚,「皇祖母……」

 太皇太後瞄他一眼,打斷他的話,「為免你們想法不一,哀家便來做這個主。反正帝駕在東苑還要呆上兩日,除了射柳玩樂之外,不如再尋一些旁的樂子。哀家想:以今日射柳的成績結果,來做駙馬的選拔,但凡先前射柳成績優異的未婚兒郎,都可參與駙馬考驗和角逐……」

 太皇太後話音剛落,夏初七擡起手絹捂了捂嘴,裝模作樣也咳嗽兩聲,飛快把話碴兒接了過去。

 「太皇太後為了梓月公主的婚事,實在煞費苦心,此舉很有意義,非常可行。可瞧著這般,我也有了一個不情之請,想為梓月略盡心意。只是……不知當講不當講?」

 一般問「當講不當講」,都是想用激將法「將」住別人,為了「當講」來的。

 果然,太皇太後眼瞼微微一顫。

 「皇後你說。」

 夏初七見她問起,巧笑道:「這考驗的題目,可否採用我之薄見?」

 按說她以「皇後」之尊來設題目,並不算僭越,只是她在趙梓月的婚事上,實在太過關心,這讓趙綿澤很是不悅。怕太皇太後為了維護賢名,當真成全了趙梓月和晏二鬼,壞了他的事兒,他張口便要阻止。

 可聲還未出,太皇太後卻笑著應了。

 「好,就依皇後的意思。」

 搶在趙綿澤之前,太皇太後拍了板。

 在這樣的場合,誰也不便拆對方的臺。她都把話說出口了,趙綿澤不僅不好疾言厲色的拒絕,還得陪著笑臉點頭。

 然而,太皇太後雖贊同了夏初七,又豈是那般好糊弄的人?

 她笑看夏初七,道,「哀家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能為梓月盡一份心,那是再好不過。只是公主選駙馬,茲事體大,題目是斷斷不能失了體面的。」

 「體面」二字,她加重了幾分,含義頗深。

 夏初七怎會不曉得她忌諱什麼?

 微微一瞇眼,她笑吟吟道:「太皇太後放心,題目擬定後,我自會交付給太皇太後過目。若是太皇太後不應允,我是萬萬不敢行的。」

 太皇太後等的就是她這句話。

 和藹地一笑,她撫了撫手上的茶盞。

 「那你便多多操勞了。」

 ~

 按規矩,像這樣的日子,皇後是要與皇帝住在一起的。但她與趙綿澤沒有完婚,自然又另當別論。不過,為了討皇帝的好,負責安排住所時,大太監何承安還是把夏初七的住處緊捱著趙綿澤,兩個的中間就隔了一個有天井和花樹的小院落。

 夏初七心裡老大不爽。

 可這事兒她連一根雞毛的主兒都做不起,只能摟緊自己臃腫的肚皮,無奈的感慨一句——你視他為糞土,他非把你當珍寶。你視他為珍寶,他卻把你當根野草。

 扯淡的生活!

 想到趙綿澤離她這般近,她什麼好心情都沒有。吃過午膳,便拘在屋子裡,梅子好幾次攛掇她去賞東苑觀荷景,她都拒絕了,一個人倒頭在床上睡大覺。

 一場射柳過去,不知到底誰纔是勝利者。

 不過,雖然今兒的事惹了太皇太後不高興,又打了皇帝的臉子,夏初七卻有一種豁出去了的感覺。想到自己不能團聚的一家三口,又想到趙梓月的一家三口,她俠義心腸一路泛濫成災,只要能促成鬼哥與梓月,哪怕把自己的厚臉皮翻過來再煎炒一遍也沒有關係。

 死就死吧!愛咋的咋的。

 她也不曉得,自己這脾氣為何會變得那般極端,就是見不得骨肉分離。

 只如今,二鬼和梓月的未來交到了她的手裡,她責怪重大,不管如何,也得想一個既能糊弄住太皇太後那一雙精光眼,又能順利助鬼哥抱得美人歸的法子。

 大半個下午,她在床上翻來覆去。原本想休憩一小會,可腦子裡像在蕩鞦韆,愣是沒有合上眼。

 一會兒想到射柳時那從校場上飛來的箭,一會子擔心趙樽掌心裡的傷,一會兒又想著他與阿木爾之間那個「殺狼救美」的故事,一會兒又害怕自己的法子幫不了鬼哥和梓月……心思亂七八糟,煩躁得幾乎對她的腦容量進行了一次完美的狙殺。

 傍晚時,烈陽散去,夕陽的餘光暖融融照在東苑的梅淵閣上,像一個大大的笑臉,攜一抹溫暖,輕抹去無數的無奈,淡下去無數的陰霾。

 未時過,甲一進來了。

 他為她說了一些東苑的情況。

 比如,趙綿澤午膳後帶著他的寵物……不,寵妃烏蘭明珠遊湖泛舟,賞荷折柳,好不暢快。

 比如,太皇太後回了住處,咳嗽得更加厲害,虞姑姑去灶上熬藥的時候,柺著彎的出來打聽了一下,大抵是問七小姐到底曉不曉得太後的病情,為何沒有動靜兒?也不主動去看看太皇太後。

 比如,東方青玄從校場下去,便徑直去找了東方阿木爾。在好的住處呆了約摸小半個時辰。兄妹倆一直關在屋子裡,到底說了什麼,沒有人曉得。但有人聽見裡面有爭吵,也有人看見,東方青玄出門的時候,臉上竟然沒有一貫萬人迷的嬌媚笑容,而東方阿木爾眼圈泛紅,像是哭過。

 比如,隨著帝駕來東苑的御廚們都在凖備晚上的百官宴。原本這次宴會是凖備在東苑的御膳堂裡進行的,但是陛下為了照顧北狄使團的思鄉情節,以示大晏的和善與友邦誠意,百官宴選擇了蒙族習俗——「烏查之宴」。烏查之宴是蒙族人的最高待客禮儀,晚上要擺整羊席了。

 比如,丫丫小公主鬧肚子,在屋子裡哭鬧得不行。那奶孃依稀說起,自打在來東苑的路上吃了梅子給丫丫的水果之後,她拉粑粑就不乖了。

 甲一說了許多人的事,偏生沒有夏初七想聽的——趙十九呢?這丫的到底在做什麼?

 她忍不住還是問了,可甲一卻搖了頭。

 「不知。」

 她鬱悶,「那你可知,我很想知道?」

 他再搖頭,「不知。」

 她翻白眼兒,「那為何不去打聽?」

 「不知。」

 「……」

 與「機器人」說話不僅費勁兒,還容易降低智商。夏初七磨著牙齒揮走了甲一,正倒在床上撫著自家的肚皮生悶氣,覺得自己孕婦的小脾氣還沒有充分的發揚光大,就聽見窗外有人在喊。

 「七小姐在嗎?」

 來人是梓月身邊的丫頭青籐。

 她入屋的時候,夏初七剛剛整理好衣服,坐床上坐起來。看她形色匆匆的樣子,心下不由一寒。

 莫不是丫丫鬧肚子鬧得厲害了?

 小孩子身子嬌貴,可別出什麼茬子纔好。

 不等她問,青籐便急切地道:「七小姐,你趕緊去瞧瞧小主子吧,她又哭又鬧,誰也哄不了。奴婢問她,只說是肚肚疼,可旁的太醫,主子又信不過……」

 「好,我就去。」

 不等青籐囉嗦完,夏初七的人已出了屋。

 因靠近趙綿澤住的地方,梅淵閣的院子裡很多守衛,他們著甲持戟,密密麻麻圍得像一隻鐵桶似的。可這丫丫小公主肚子不好,嬌嫩的哭聲傳得老遠,大家都知道請她去瞧病,除了阿記和盧輝幾個人,照樣的遠遠跟在後頭,其他人都不以為意。

 在去秋荷院的路上,夏初七想到先前甲一的稟告,不由問起梅子,到底給丫丫吃的什麼水果。可沒想到,這蹄子卻說,是吃的從宮裡帶過來的冰鎮西瓜。

 夏初七一怔,感歎得直望天。

 西瓜性寒,還冰鎮過,太容易造成小孩子腸胃不適。

 聽她這般一解釋,梅子先是不信,隨後愧疚得紅了眼圈,發誓說回去一定要狠狠吃幾個冰鎮西瓜,把這拉肚子的毛病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這大熱天的,夏初七沒有那麼多冰鎮西瓜可供她揮霍「移病」,也沒有責怪,只說等她做了英雄母親,多生幾個孩兒,自然什麼都懂,直把梅子說成了一個大紅臉。

 趙梓月領著丫丫住的秋荷院,臨湖而建。夏初七人還未至,便可聞見夏季湖風送來的陣陣荷香,極是清雅怡人。

 她吸一口,鬱心暫緩。

 丫丫人小,可脾氣急。那擰起來的性子與她母親和外婆一模一樣。夏初七進去的時候,小丫頭哭得眼睛鼻子和臉蛋兒都紅透了,那抽泣著撒賴的小模樣兒,讓人又是想笑,又是憐愛。

 左哄右哄,夏初七好不容易纔讓她安靜下來,把了脈,查看了舌苔,趕緊開了方子讓青籐去撿藥。可藥還沒有熬上來,小丫頭卻哭得睡了過去。

 看著她睡著還抽泣的小模樣兒,夏初七哭笑不得,「小東西哭了這般久,也該哭累了,由著她睡一會吧。等醒過來,再把藥熱熱就成。」

 趙梓月情緒亦是不穩定,聽她說完,輕輕拍著丫丫的小身子,只隨意的點了點頭,竟沒有回答。

 這不像她的性子呀?

 夏初七狐疑的瞇著眼,歪頭看向她緊蹙的眉。

 「咋的了?還在擔心嫁不出去?」

 趙梓月聽懂了她的調侃,臉蛋微微一臊,低眉順目地瞄她一眼,喃喃出口。

 「唉!我只是心不在馬而已……」

 「呃!」一聲,夏初七感慨她千年不變的錯詞,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兒,「你這顆心啊,自然不在馬上,而是落在了鬼哥身上……」

 「胡說!」趙梓月急眼兒了,脖子一梗,羞惱地瞪著她,「楚七,你若再取笑我,我便不告訴你了……」

 「不告訴我什麼?」夏初七挑高了眉梢。

 「不告訴你我十九哥在荷花叢裡等你……」趙梓月順著她的話,沖口而出。

 等說完了,看著她臉上似笑非笑的促狹,方纔驚覺被她繞了進去,「啊」一聲,苦著臉,差一點咬到舌頭。

 「壞楚七,我……明明不想說的。」

 「放心!」夏初七拍拍她的肩膀,「我可什麼都沒聽見。誰知道他在荷花叢裡等我?」

 「你,你是故意氣我的!」趙梓月嘟起了嘴。

 「呵呵!」一聲,夏初七朝她扮了一個鬼臉兒,側眸看一眼失笑不已的青籐,朝她做了一個手勢,便由青籐領著去了秋荷院的後院。

 趙梓月這間屋子臨水的地方有一個後門。

 門一打開,就是大片大片的荷塘。

 這荷塘面積頗大,延伸很遠,一眼望不到頭。

 夏季的荷,開得嬌艷慾滴,滾著露水的荷葉上,仿若有一種高山遠長的濃濃情韻,瞧得人身心愉悅,不由陶醉其中。

 幾級石階,連著後門與荷塘。

 夏初七靜默了半晌兒未動,只斜斜瞄著石階下面,停在荷叢中的一葉扁舟,還有扁舟上那個高遠冷寂卻氣宇軒昂的尊貴男子。

 「阿七,下來。」他低低喚,聲音喑啞。

 阿七……

 聲音還是這般好聽。

 這人到底是在喚她,還是在迷惑她?

 夏初七無語地伸了一個懶腰,提著裙擺,從石階上一步一步地走下去,他伸出手來要扶她,她卻沒有搭上去,自己跨上了舟身,在小舟的蕩漾裡,皮笑肉不笑地一歎。

 「荷塘裡可沒有狼,只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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