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柴房裏,地上蜷縮著一抹杏黃纖細身形,但見她雙手雙腳被繩索所縛,嘴上綁著布條,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
公孫靜只覺得全身泛冷,頭暈沈沈的。
昨兒個夜裏,她半夜醒來,驚覺自己手腳被縛,就連嘴上都被綁上布條,別說動彈不得了,連出聲求救都沒有辦法。
待她細細回想後,才想起昏迷前被兩名高府的丫鬟絆住,意圖阻止她進府去向高老夫人拜壽,阻止不成,趁她不備時下迷藥,所以她推測這裏該不會是高府的柴房吧?只不過到底是誰想要捉她?在高府,這可算是知法犯法,在她被關了一夜,直到現在日落西山,竟還沒見到半個人影。
不知道二少爺是否發現她失蹤了?昨夜她並沒有出現在高老夫人的壽宴上,他可知道?會不會擔心她的安危?
還是……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所以並沒有發現她失蹤的事?想到這裏,她的心情變得十分沮喪,不禁聯想到他對她所說的那些傷人的話。
喜歡他兩年,她勇于表現自己對他的戚情,可他卻一次也沒穿過她親手爲他做的衣裳,雖然每天吃了她爲他准備的夜宵,可那也是因爲他的嘴太刁,她做的食物恰巧符合他的胃口罷了。
不行!她不能再在這裏坐以待斃,她對他可還沒有完全死心,她不是一個會輕易放棄之人。
拚命在地上蠕動身子,往角落斜靠在牆上的木棍而去,好不容易將身子移到角落去,用身子使力弄倒木棍,木棍落地發出砰的聲響來,她期盼的目光瞥向木門,仍是沒有人發現,就在她失望之時,木門外傳來聲響。
在她引頸企盼下,木門總算由外被推開來。公孫靜雙眸發亮,熱切地注視著走進來的三名姑娘,直到她看清其中兩名姑娘正是將她迷昏丟棄在柴房的人後,心下一涼!
高千嬌瞥了地上的公孫靜一眼,目光落在她身旁的木棍上,紅唇嘲諷地勾起,輕蔑地睇視著她。
「沒用的,你別妄想會有人來救你,這問柴房平時負責的人已被我調走了,這幾天不會有人出現在這附近,你還是死心吧!把她嘴上的布條拿開,我有話要問她。」示意她身後兩名丫鬟上前解開公孫靜嘴上的布條。
布條一解開,公孫靜先是喘了口氣,這才往上直視著說話的姑娘,問出她一直想問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爲什麽要捉我來這裏?目的是什麽?」
高千嬌冷哼,碎步來到她身旁,居高臨下,姿態傲慢地俯視她。
「我不怕告訴你,高老夫人就是我奶奶,聽說奶奶對你十分特別,就連爹命人特地去春滿樓買的糕點,奶奶竟然轉送給你,還邀請你來參加她的壽宴,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人物,如今看來也不過是個卑賤的下人罷了,憑什麽得到我奶奶的青睐!」就連對她這個親孫女,奶奶也向來少有好臉色,以致她從小便畏懼奶奶,不敢與她親近,而這女人只不過是個下人,到底哪一點能令奶奶對她另眼相待?
聞言,公孫靜清秀的臉微露驚愕,再看她一副盛氣淩人的姿態,不禁搖頭歎息。
「原來你就是高小姐,令尊是個受人景仰、公正愛民的好縣令,可你身爲他的女兒卻知法犯法,犯下擄人私囚的事來,若是傳了出去,豈不是令高大人蒙羞,還有讓你奶奶對你失望嗎?」想不到溫柔賢淑的高夫人竟會教養出這樣嬌蠻的女兒來,實在太令人失望了。
「你……你閉嘴!」高千嬌臉色一白,沒料到她竟這麽會說話,且字字句句都令她無法反駁,她捉她來的確是一時衝動,想教訓她一頓,沒料到反被這個下人教訓,氣得她雙肩抖顫。
「小姐,聽說這個不知羞恥的丫頭喜歡孟二爺,常追在孟二爺身後,這事全孟府的人都知道。」一名丫鬟走上前,瞪了地上的公孫靜一眼,對主子說。
「什麽?!你這丫頭好大的膽子,也不認清自己的身分!孟二爺是你這種身分的人可以觊觎的嗎?!」高千嬌氣得直跺腳,這丫頭不僅和她搶奶奶,現在竟連她心上人也要搶,實在是恬不知恥!
「喜歡一個人有什麽不對?男未婚、女未嫁,就算我是個下人又如何?誰規定下人不可以喜歡上主子的?」公孫靜對這一點很不服氣,更何況孟府的人待她極好,也沒把她當下人看啊。
「你這個丫頭還真是不知羞!」高千嬌氣得臉色青白交錯,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教訓她。
「小姐,我們把她捉來,現在該如何處置呢?」丫鬟請示她。就是知道小姐只是外表任性嬌蠻,倒還不至于做出什麽傷害人的事,因而這時才在苦惱該如何處置公孫靜。
「不知道!」高千嬌氣得雙拳緊握,倒也真做不出什麽傷人的事來,氣得一跺腳,旋身離開。
兩名丫鬟連忙將布條重新綁在公孫靜嘴上,這才尾隨在後,三人一離開,木門重新關上落栓,柴房再度恢複寂靜。
看來這位高小姐並不是個狠毒之人,只不過是任性嬌蠻了點罷了,由她沒有做出傷害她的事來,反倒自己氣跑了,就可看出高小姐心腸還不是太壞。
隨著身子愈來愈不適,公孫靜難受地呻吟出聲,就在她神智陷入昏沈時,隱約聽到木門被推開的聲音,似乎有腳步聲朝她靠近,下一刻,身子被扶抱起,落入一副厚實的胸膛裏,嘴上的布條被拿開。
「靜兒,你怎麽樣了?快醒醒。」孟義鵬輕拍她火紅的雙頰,俊臉焦急地注視著她。
公孫靜緩緩睜開雙眸,望看面前放大的俊臉,心想一定是她身子太不適才會出現幻覺,二少爺怎麽可能會用那種著急憂心的眼神瞧著她,一股突如來其來的黑暗攫住她,蟒首倒向一旁,失去了意識。
「靜兒!」
孟義鵬見她昏了過去,胸口一窒,連忙松開她雙手雙腳的繩索。當他看到繩索在她白晰的肌膚上造成怵目驚心的瘀痕後,黑眸含怒,打橫將她抱起,大步走出柴房,正好與迎面匆忙走來的高老夫人一行人打了照面。
「靜兒她怎麽了?」
高老夫人一臉憂心,她剛剛突然心血來潮去探望孫女時,沒想到在房門口聽到孫女和丫鬟的對話,這才知道公孫靜竟然被孫女私下擄來囚禁。
一怒之下掴了孫女一巴掌後,便疾步趕來柴房,沒想到會見到私闖高府、一臉陰沈的孟義鵬,便知這下事情只怕要難以收拾了。
「老夫人,不管這件事您知不知情,靜兒是我們孟府的人,希望您能給我們一個交代。」孟義鵬話甫落,冷肅的目光掃過高老婦人、高婦人和高千嬌身上,落在高千嬌身上的目光更是透著一股狠意,不再多說,抱著公孫靜縱身一躍,如來時般離開高府。
高老婦人注視著孟義鵬消逝的身影,氣得拄著拐杖重擊地面,發出笃笃笃的聲響,令在場其他人嚇得噤聲。
「媳婦,馬上請出家法來,我要好好教訓千嬌這個丫頭!」高老婦人氣得拂袖離開。
高夫人瞥了眼臉色刷白的女兒,搖頭歎息,這回再也不敢替女兒說話了,尾隨著婆婆離開。
高千嬌嚇得眼裏直流,雙腿直打顫,在丫鬟同情的目光下扶持離開。
孟府 頤芳閣
大夫人一向習慣在用過早膳後沏壺龍並茶,在接過丫鬟倒來的茶碗後,先是嗅聞著一股清香,這才一口一口地啜飲,在放下茶碗後,目光瞥向坐在一旁的二兒子,還有昨晚才到府裏作客的喬若霏。
「義鵬,聽說你昨晚親自去了趟高府,將靜兒給救了回來?」
公孫靜失蹤被捉是高千嬌所爲這件事,她也是昨晚才知道,這幾個孩子全都瞞著她私下處理。
「是的,娘。」孟義鵬拿起身旁小桌上放置的茶碗,一口飲下。
「昨晚大夫來看過後怎麽說?」靜兒那丫頭是兩年前被二兒子所救,之後就留在彩雲坊幫忙,是個十分伶俐的丫頭,她和六個妹妹都很喜歡她。
「大夫說是受了風寒,和一些輕傷,不礙事的。」孟義鵬輕描淡寫地說。
「不礙事,你會在她房裏照顧她一夜,直到今早才離開?」大夫人晚了二兒子一眼,就連她這個爲娘的生了病,也沒見他殷勤地照顧她一夜。
孟義鵬俊臉微現困窘,沒想到這件事娘也知道,聰明地決定保持沈默。
「姨娘,靜兒姑娘又是誰呢?」坐在一旁的喬若霏忍不住開口詢問,目光複雜地望著身旁的二表哥。
回想起昨晚她甫到孟府,方在丫鬟的扶持下步下馬車,正好瞧見二表哥神色焦急地抱著一名姑娘進府,完全沒有看到她,之後她親到鵬雲閣並沒有找到他,原來是在公孫靜房裏照顧她一夜。
大夫人朝她慈藹一笑。「若霏,你太久沒來,才會不知道,靜兒是兩年前到我們彩雲坊來幫忙,目前住在府裏,和妤嬿私交甚笃呢。」
「是嗎?那我倒真想見見這位靜兒姑娘了。」喬若霏低垂著頭,語氣有絲澀然。
「對了,義鵬,高府那兒可有說些什麽嗎?」高千嬌私自擄人的行爲,高府總得給他們一個交代才行。
「這件事我不會就這麽輕易算了,我想高老夫人和高大人會給我們一個交代的。」孟義鵬只要想到昨夜在高府柴房發現公孫靜渾身發燙、雙手雙腳被縛的狼狽模樣,他就無法善罷甘休,而高老夫人一向喜歡靜兒,相信不會徇私才對。
「我也相信高大人和高老夫人不是會徇私之人。」大夫人對高大人爲官清廉公正向來敬佩,相信絕不會做出偏袒女兒的事來。
「娘,如果沒別的事,我還有其它的事,就先走一步了。」孟義鵬倏地起身,心有牽挂,令他無心久留。
「靜兒也該醒了,吩咐竈房煮些雞湯給她補身吧。」大夫人一眼即看穿二兒子的心事,即使他嘴上不說,但知子莫若母啊。
孟義鵬不發一語,等于是默認了,大步離開。
大夫人瞧著黯然神傷、低垂著頭的喬若霏,心底歎了口氣。「若霏,難得來一趟,看是想去哪裏,都可以叫你幾位表哥或表妹們陪你,還是要姨娘陪你都可以。」
「多謝姨娘,我有點累了,想先回房休息了。」喬若霏起身告辭離開。
見狀,大夫人頭疼地輕揉額際,若霏的心事她明白,不是她這個做姨娘的不幫忙,而是二兒子的態度令她無從幫起,還是先暫時選擇靜觀其變吧。
「你說什麽?二少爺照顧了我一夜?」
公孫靜坐臥床榻上,接過孟妤嬿遞來的湯藥,聽到她所說的話,險些被嗆到,隨即一臉驚喜地望著她,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沒錯!你身上的衣裳還是我幫你換的,二哥在你床邊照顧了你一夜,直到你今早退燒才離開。」
孟妤嬿明白她此刻的心情,鐵定是開心極了,她早說了二哥明明就對靜兒有意,只不過是礙于自小訂下的婚約,才會拒絕靜兒的感情,靜兒這次出事,倒是逼出了二哥的真心來。
「大小姐,謝謝你幫我換衣裳,這回我出事,連累了你和二少爺,真是過意不去。」可只要一想到是二少爺親自去高府救她,她昏迷時所看到的果然不是幻覺,便開心得連現在喝的苦藥也猶如甜湯般。
「你失蹤的事,可把我給嚇壞了,好在你只是受了風寒,沒出什麽大事。」孟妤嬿怕極了她有任何不測,好在人平安回來了。
「大小姐,你對我真好。」公孫靜感動得雙眸泛紅。
「對你更好的,另有其人。」孟妤嬿接過已空的藥碗,聽到腳步聲,轉頭朝外望去,笑得一臉暖昧。「說曹操,曹操就到。」
孟義鵬端著一盅湯大步踏入房內,黑眸在床榻上的人兒臉上停留了會一雖然臉上仍有病容,但看起來已無大礙。
「二哥,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先去彩雲坊忙了。」孟妤嬿刻意讓兩人獨處,離去時朝公孫靜頑皮地眨眼。
「覺得身體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孟義鵬端了碗雞湯,坐到床畔的板凳上,將雞湯遞給了她。
「二少爺放心,我身子一向健康,今早醒來已覺得好多了,不信你看。」
公孫靜說著就要起身,證明自己的話,哪知才剛掀開被子想起身,陡地一股暈眩襲來,令她身子晃了晃,還好孟義鵬眼明手快,急忙扶抱住她,才沒讓她摔下床。
「你就不能安分一點嗎!?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給我好好坐著。」孟義鵬咬牙警告,沒好氣地將她重新扶到床上坐好。
「對不起。」公孫靜羞赧地低垂著頭,粉唇卻忍不住揚起,暗忖這回感染風寒真是太值得了,能得到二少爺親自照顧。
「快把雞湯喝了,然後再睡一會。」孟義鵬歎了口氣,重新拿起一旁的雞湯遞給她。
公孫靜乖巧地接過,用調羹一口一口喝完,這才將空碗交給他,孟義鵬接過空碗,扶她重新躺上床。
「二少爺,我還不想睡。」她小聲地抗議,難得他肯親自照顧她,她有好多的話想跟他說。
「還不閉上眼,有什麽話等病好了再說。」無視她的抗議,黑眸橫睨了她一眼。
公孫靜只好閉上限,暗忖至少有他在一旁陪伴她,一刻鍾後,那個嘴裏說不想睡的人,已陷入熟睡。
孟義鵬一直守在床畔,望看床榻上清秀白淨的小臉,容貌稱不上美,頂多只是個清秀佳人罷了,但她笑起來時雙眸閃耀動人,有時又如同兩道彎月般,加上愛笑的她唇畔泛著淺淺的梨渦,教人實在無法移開目光。
這丫頭本身有股親和力,能輕易獲得大家的喜愛,加上個性直率熱心,人緣極好,靈巧聰慧的她,能力甚至在妤嬿之上,可她沒有野心,要說有,也是對他的執著。
爲什麽會這麽喜歡他呢?
莫非是因爲兩年前他救了她,將她帶到彩雲坊,讓她有個容身之處嗎?
大掌輕撫她白淨的小臉,目光落在她仍泛著瘀紅的手腕,黑眸掠過一抹心疼,從懷裏拿出一罐白玉瓷瓶,倒出一些藥來,分別抹在她兩只手腕上,接著掀開被子,毫不避諱地再將藥抹在她兩只腳的腳跟上,等到藥都抹好了,這才放下心。
目光重新落在她小臉上,他承認他對她並非無意。
兩年前,她昏倒在他懷裏,似乎就注定了兩人之間的牽扯。
當她醒來的那一刹那,雙眸裏的無助,莫名地牽動了他的心,才會令他一再破例,硬是要妤嬿在彩雲坊爲她安插一個工作,甚至擔心她沒有住處,讓她住在府裏。
她對他傻氣的付出,他全看在眼裏,若非顧及自己是有婚約之人,他也不會一再推開她,但她這回出事,卻讓他再顧不了那麽多,也到了他該找娘談一談有關他婚約的時候了。
「二少爺,高老夫人來了。」石祿在門外小聲地禀告。
孟義鵬俊臉一沈,修長身子倏地一起,瞥了眼床榻上熟睡的人兒,這才走出房,輕巧地關上門,和石祿一同離開。
夜深沈,萬籁俱寂,遠處傳來報更聲,已是二更時分了。
公孫靜躺在床榻上,輾轉反側始終無法入睡,許是白日睡太多了,才會到了夜晚反而睡不著。猜測這個時辰二少爺該是還在書房,想到這,她倏地起身,穿戴好衣裳,打算去竈房做一些簡單的夜宵。
來到竈房,她動作迅速起火,洗菜、切菜、揉和面粉,簡單地煎了塊香菜餅,當她走出竈房時,陡然一陣冷風吹來,冷得她直打哆嗦,因起床時太匆忙,忘了要多加件衣裳。
顧不得自己,只想盡快將熱騰騰的香菜餅送到鵬雲閣,于是她加快腳步,穿越重重回廊進入鵬雲閣的月洞門,果然書房的光仍然亮著,白淨的小臉揚起一抹笑花。
叩叩。她輕敲木門,也不等裏頭回應,徑自推門入內。
孟義鵬正伏案看各分行管事送來的報告,在聽到叩門聲後,方擡頭就看到公孫靜的身影,俊臉一沈,黑眸微眯,不悅地低喝:
「生病的人不好好躺在床榻上睡,起床做什麽!」
「人家白天睡太多了嘛,才會夜晚睡不著。」公孫靜朝他頑皮地吐舌,一臉討好的笑,將香菜餅放到他面前。
孟義鵬看都沒看桌上的香菜餅一眼,長臂一伸,將她拉到面前來,在觸及她冰冷的小手後,眉頭皺起,忍不住又是一陣怒罵。
「你的手爲什麽這麽冰冷?!怎麽不多加件衣裳?!你是想病上加病嗎}」這丫頭到底有沒有長腦子啊,都快入秋了,夜深露重,她這個病人卻只顧看他的夜宵,真是氣死他了!
孟義鵬拿起披挂在一旁的披風,將披風打開披在她身上,並在她脖頸下打了個結,胸口的怒氣這才稍緩。
公孫靜睜大雙眸,一時之間實在很難接受他的改變,他這個改變會不會太大了?無法抑制心窩直泛甜。
孟義鵬在確定她身子暖和後,黑眸對上她泛著羞意的雙眸,唇角不禁揚起,將一旁榆木椅搬到身旁,讓她坐在他身旁陪著他。
「二少爺快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太好了!他這回沒再趕她離開,生這場病真是太值得了,心下暗自竊喜,他不再推開她了。
孟義鵬舉箸,在她一臉燦笑下,慢慢品嘗她親手做的香菜餅。
「二少爺,聽說高老夫人來過府裏是嗎?」這事她可是聽府裏的人說的。
孟義鵬瞧她一臉好奇,此事與她有關,她的確該知道,于是以巾帕抹去唇上的油漬。
「老夫人已用家法親手教訓過高小姐了,又親自送來一些藥材要給你補身,本來她要求去探望你,但你那時在睡,所以我直接拒絕了。」
「老夫人一向待我不薄,改目我再親自去向她道謝。」沒想到老夫人這麽有心。
「話說回來,高小姐爲何要捉你?」這一點他一直覺得疑惑,一向十分有分寸的她,莫非在無意中得罪了高小姐?
「一半原因是因爲她不滿老夫人對我十分厚愛,另一半原因則是因爲二少爺。」粉唇微噘,白淨小臉含慎帶怨,那模樣倒是令孟義鵬看了好笑。
「又與我何幹?」孟義鵬望著她的黑眸底有抹溫柔,沒好氣地問。
「高小姐喜歡二少爺的事,二少爺應該不會不知道吧?」公孫靜一臉不信,雙眸斜睨著他。
「她喜不喜歡我,都與我無關,時辰不早了,我送你回房吧。」她這個病人一點都不安分,真是令人頭疼。
公孫靜聞言,心下大喜!這麽聽來,二少爺是對高小姐無意了?嬌羞地走到他身旁,兩人並肩踏著月色離開書房。
兩人離開書房後,轉角花叢裏走出兩抹身影。
「小姐……」丫鬟擔憂地望著自家小姐,再看了眼手上端的熱粥。
「我們走吧。」喬若霏神色黔然,低垂著頭,緩步離開。
丫鬟看急地連忙跟上,沒想到兩年沒來孟府,怎麽孟二爺那麽快就有喜歡的人了,而這人竟還是個下人,身分又怎麽能與小姐相比呢?真不知孟二爺是怎麽想的,這麽多年來,難道還看不出小姐的心意嗎?
客雲樓自負責高老夫人壽宴上的菜色後,贏得好評不斷,讓原本生意就不錯的客雲樓這會更是客似雲來,光是每日座無虛席,以及宴席名單早已排到三個月後,徹底讓客雲樓上上下下每日忙得像陀螺似的打轉。
而孟義鵬除了負責錢莊生意之外,也得不時來客雲樓和大廚研究宴席上的菜色,讓原就十分忙碌的他,更是忙得不見人影。
這一日,午膳時間,一、二樓早已坐滿了客人,幾名夥計忙看樓上樓下來回送酒菜,就連丘掌櫃也得充當夥計幫忙上菜。
「我們的酒菜怎麽到現在還沒送來?」坐在角落的兩名大漢久等不到酒菜,出聲抱怨。
「馬上來、馬上來!」夥計陪著笑臉,動作迅速送上酒菜後,再趕緊衝去竈房催菜。
「這桌再來一瓶紹興酒!」
「麻煩再送來一盤青椒炒牛肉!」
「這裏再來一盤炒花枝!」
衆人的叫喝聲陸續傳來,讓夥計和丘掌櫃忙得分身乏術,只能一面陪笑,一面加快動作樓上樓下兩頭跑。
公孫靜一踏入客雲樓裏便睦目結舌,看著裏頭忙碌的景象,打算盡快上三樓找人。
「靜兒,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該不會是偷懶吧?」丘掌櫃即使忙碌,仍是眼尖地發現了她的身影。這丫頭該不會是仗看大小姐和二少爺寵著,就趁機打混摸魚吧?
「才不是呢!是大夫人有事要找二少爺,叫我跑一趟,請二少爺回府。」公孫靜不悅地嘟囔,這些人是怎麽回事?老懷疑她偷懶,她才沒做過這種事呢。
「不是就好,二少爺人在三樓……」丘掌櫃話到一半,一名客人要結帳,他連忙招呼,也沒空再理會她了。
公孫靜連忙趁隙往樓梯擡級而上,才走到一半,即被剛上來的一名夥計給叫住。
「靜兒,你來得正好!我急著上茅房,幫我把這一盤青椒炒牛肉送到二樓角落第一桌。」那名夥計不等她回應,硬是將盤子塞給了她,抱著肚了衝下樓去。
「餵……」公孫靜沒轍地看著手裏被硬塞進的青椒炒牛肉,也只好認命地步上二樓去送菜了。
「青椒炒牛肉來了!」公孫靜送到角落第一桌,臉上挂看一抹甜笑。
「姑娘,以前怎麽都沒看過你出現在酒樓裏,今天倒是第一次看到你。」其中一名客人雙眼發亮,直勾勾地盯看公孫靜,這姑娘長得並不特別美,但小臉白淨,笑容十分甜美,讓人感到十分舒服。
「我不在這裏做事,只是幫忙送一盤菜而已。」公孫靜笑著解釋。,
「姑娘,我要的一壺花雕都過了多久了,還沒送來嗎?」其它桌客人不悅地叫嚷。
「不好意思,馬上送來。」公孫靜只好再下樓去幫忙拿酒來。
公孫靜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幫忙,卻讓自己陷入無法抽身的窘境來,就在她不知第幾回來回樓上樓下跑,剛送上酒菜給一桌人,身後陡然傳來不悅的詢問聲。
「你在這裏做什麽?」
「二少爺!」公孫靜一聽到聲音,開心地轉頭,眉眼皆含笑。
「你在這裏做什麽?」
孟義鵬再問一次,她不是該在彩雲坊的嗎?怎麽變成在這裏送酒菜,還忙得雙頰排紅、額泛薄汗,他注意到有不少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而這令他胸口升起一股悶氣。
「我奉大夫人命之來找你,結果阿水急著上茅房,就請我幫忙送菜,沒想到卻忙得走不開。」公孫靜也是一臉無奈。
孟義鵬眉頭緊擰,拉著她就走,將她手上的托盤交給身後的石祿,帶看她擡級而上三樓,被留下的石祿正准備尾隨其後,身後的客人卻在此時叫喚他送菜,他也只好苦著臉去充當夥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