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雙城住到緋蓮家族裡頭之後，儘量不要跟緋蓮家的人有所交集，不過免不了還是可以看到一些緋蓮家的人。

只能說不愧是能生出緋蓮恒久的家族，他看過的少數幾個緋蓮家人都長得相當不錯，虛子非常漂亮，戰士也都很英俊，不過這個家族的氣氛其實跟他以前那個家族的氣氛也差不多，階級分明，越是高階的戰士就越能夠享有更多的資源，能擁有更多的虛子，最強大的戰士通常擁有二到三個虛子，甚至還擁有一個女性，這是非常難得的一件事，他以前的家族就沒有機會擁有女性。

但看過歸看過，他們都避免跟雙城說話，雙城每天只從側門出入，沒有多大的交集，在這樣的狀況下，他跟赫連曉真在一起也有了四年多的時間，他已經順利拿到綠色骨卡。

當綠色骨卡掛在胸前時，在野外遇到的戰士都免不了側目，他們似乎從來沒有見過哪一個虛子可以有綠色骨卡的資格，然後如果赫連曉真還沒有到，在等待時就會有一些戰士過來搭訕，在他們眼中，雖然雙城是不完全體，但是可以擁有綠色骨卡，那已經是足以跟他們匹配的對象。

這些戰士通常都是來自比較小但有一定人口基數的家族，這些家族最強大的戰士也就是藍卡，綠卡在家族的地位不上不下，想要擁有虛子的可能性並不是特別髙，尤其是一些資質比較低的戰士，綠卡大概就是他這一輩子止步的界線，家族不會特地培養這些人，或是給予什麼更好的幫助，因此他們想要找陪伴一輩子的人，只能從戰士身上尋找。

現在雙城在他們眼中，絕對是比戰士更好的人選，人漂亮優秀，那個身材看起來性感抱起來應該也很舒服。

因此有時候赫連曉真會很不爽，十次就有三次以上的機會看到有人纏著雙城說話，那讓他練就出跟父親一模一樣的表情，光是冷著臉就有辦法把人給嚇跑，再不然就是掏出他顏色已經變得非常深的靛色骨卡，那比他的表情還來得有效，那些綠卡戰士一看到他的靛色骨卡，一整個跑得飛快，留下雙城在原地偷笑不已。

讓赫連曉真既困擾又高興的是，這件事對雙城來說並不是沒有好處，雖然把自己氣得夠嗆，心裡也很酸，但是卻意外的建立起雙城的自信，讓他發現原來自己也可以這麼受歡迎，原來在其他人的眼中，自己也可以是有用的強大的。

慢慢建立自信心，一點一點擺脫自卑的雙城，一天比一天更加耀眼，原本就擁有一張漂亮的臉龐，再加上那一頭豔紅的頭髮，夜空藍的眼睛，不說話的時候根本就跟變異前那些精緻特別的玩偶一樣，矛盾的色澤再配合著他的氣質他的自信，一整個耀眼得不可思議，紋核常常驚歎，明明是同樣的一張臉，為什麼前後可以有這麼大的差別，現在就算有人稱讚雙城絕色，絕對也不會有多少人反對，他那外表的特質，似乎告訴著每一個人，他天生就適合張揚在人群之中。

但對於每一個人的稱讚，雙城只是高興，只是感激，雖然有了自信，但他還是他，其他的方面並沒有多大的改變，一樣喜歡打掃屋子，喜歡把他跟赫連曉真整理得乾乾淨淨，然後還喜歡煮各式各樣的美食，在醫生不斷的提供食物特性資料之下，他手中做出來的美食，不單單是好吃而已，還可以讓人體吸收能量更加完全，結果就是他跟赫連曉真的訓練計畫都加快了速度。

醫生每次檢查他們兩個人的身體時，都覺得城主府應該多一筆預算用來聘請雙城當高階戰士的料理師，他絕對不是在開玩笑，雖然他也知道食物的平衡跟互相影響可以達到能量吸收的最好效果，但是如果完全按照著資料去做，有一半的機會可能會做出噁心的食物，為了變得強大，戰士們會願意吃下這些噁心的食物，但是很難吃得多，吃得暢快，這樣一來就減少不少食量跟進食的愉快，很多時候愉快就像一種酵素，可以促進能量的新陳代謝。

他不是在開玩笑，他很認真的這麼想，還把這個提議放進每年要交給城主的提議欄裡頭，聽總管事的意思已經篩選過關，等到年度決議時，如果雙城沒有意見，那就可以通過。

總管事告訴雙城，這是一個機會，千萬不要小看這個職位，在這樣隨時都會被變異生物襲擊，變異生物進化的速度快得讓人惶恐的年代裡，任何可以讓戰士變得更加強大的方法，都是一種權力，如果他可以好好的掌握這項權力，那麼一旦他跟赫連曉真的關係曝光時，他就有更多的籌碼能跟赫連家交易。

雙城現在會依賴赫連曉真，不過他同樣希望著自己可以為對方做什麼，醫生跟總管事給他的訊息，他幾乎想都不用多想，只要能跟赫連曉真像現在這樣每一天在一起，做什麼事情他都願意，更何況是一件他本來就喜歡做，本來就擅長做的事情。

他們都打算好了一切，事情似乎也漸漸往他們夢想的目標前進，只要再一年的時間，再一年的時間他就可能拿到藍色骨卡，而赫連曉真同樣有機會挑戰紫色骨卡，他們每天的生活是如此忙碌，可是當兩個人在一起時，偏偏又是那樣的悠閒，有時候赫連曉真會抱著他，他會窩在赫連曉真的胸膛上，什麼事情也不做，什麼事情也不想，光是看著月光從窗戶灑落在地上，都覺得幸福安定。

只是總是有人會看不慣他們的幸福，緋蓮家為他們提供了四年多的安定，然而破壞這一份安定的也是來自緋蓮家的人。

原因是原本要進入緋蓮家的一個虛子，在看著赫連曉真教導戰士技巧時，看著看著一顆心就這樣陷落。

這個虛子來自於大家族，這些年緋蓮家因為恒久的關係，在內城立足下來，幾十年的時間過去，也出了一個擁有靛色骨卡的戰士，再加上緋蓮家的人個個俊美，有不少虛子喜歡緋蓮家的戰士，有不少戰士嚮往緋蓮家的虛子，不斷的聯姻之下，雖然緋蓮家依然不算什麼大家族，卻在每個大家族裡都有著一定的人脈，當緋蓮家出現什麼有資質的年輕戰士時，一些想要跟城主攀關係的大家族，就會把家裡的虛子送過來。

當然這些大家族也不願意委屈自己家的孩子，都是先送來一陣子讓他們看看，看是不是能看中意，真的不喜歡也不勉強。

這個虛子就是被送來住一段時間，讓他看看是不是喜歡家族幫他決定好的戰士，誰知道看著看著，看到了赫連曉真的身上去。

虛子的名字叫做行亞，長相還不差，但是給人一種太過精明的感覺，一開始看到赫連曉真時，他並沒有認出他是誰，只是覺得眼熟，然後在心裡頭抱怨緋蓮家明明有如此優秀的戰士，家裡的人為什麼幫他選擇的不是這一位。

這抱怨聽進了某些人的耳中，告誡他赫連曉真不是緋蓮家的人，請不要把心思隨便放到對方身上。

可惜忠言逆耳也可以用在這裡，對方這麼一提醒，依照緋蓮家跟赫連家的關係，行亞馬上就曉得了赫連曉真的身分，畢竟他長得跟他的父親很像，很多大家族的人都認識赫連雲京，每個人都被告誡過在這空見城裡有誰千萬不可以惹上。

過去他想要遇見赫連家五個孩子很難，因為他的條件在家族裡不算頂好的，所以只能被送來像緋蓮家這種擁有潛力的家族，不可能進入像赫連家那種家族的法眼，連想要跟赫連年年一同上虛子課程好趁機加入那個圈子的機會也沒有，所以他只能羡慕，並且認為自己並不比家裡那些虛子差多少，如果他也可以有機會遇上赫連家的孩子，他絕對能讓對方給看上。

過度的自信不曉得從哪裡來，只能說大家族的長輩太寵自己家的孩子，讓他們分不清利害關係。

就因為這樣一個小小的行亞，讓雙城他們原本的計畫被猛然推了一把，一下子全部暴露在赫連家眼前，引起巨大的風暴。

行亞在認出了赫連曉真之後，就不斷的找機會接近他，有時候遞遞茶水，有時候拿拿毛巾，然後好像不經意一樣問他一些小問題，像是他家裡有幾個人，他現在有沒有虛子，還有他喜歡什麼樣的虛子。

從小到大，赫連曉真身邊很多這樣的人，甚至連赫連家裡比較旁系一點的虛子，也會找藉口靠近他，如果不是現在人口稀少，所有家族都非常排斥近親交歡的話，恐怕赫連家的老頑固根本就不會出手阻止這些虛子的靠近。

赫連曉真知道雙城信任自己，但就像雙城不願意去考驗他的信任一樣，他也不想要去考驗雙城的信任，會去試探別人的信任通常來自於懷疑，然後會懷疑自然就是因為你自己的信任動搖。

跟雙城在一起都這麼多年的時間，就算知道家族裡的人會排斥，可是在親人的幫忙之下他們隱藏得很好，始終沒有什麼轟轟烈烈的故事，但細水長流卻更適合他們，他們都是想要擁有一個溫馨的家，想要一個能讓自己心情安定的家。為了好好保護這個家，赫連曉真不允許自己成為那個動手破壞的人。

所以行亞的靠近，他一開始就很明確的拒絕，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他，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也告訴他，他的家族送他到這裡，並不是為了讓他去試探其他的戰士，他的目標不應該在自己身上。

其實赫連曉真說得很緩和，只要個性稍微溫和一點，或者是明理一點的人都曉得這時候應該要退下場。

但行亞不是什麼溫和的人，更不是什麼明理的人，他一心想要靠近赫連曉真，想要成為赫連家庇護的虛子，他想要讓那些平常總是壓在他上頭的虛子瞧瞧，原來他比他們更好，因此他沒有辦法忍受赫連曉真的拒絕，他只是變本加厲去糾纏他，直到赫連曉真向緋蓮家的人提出抗議，硬把人給帶走為止。

行亞怎麼甘心，他不會就此認輸，這時候腦袋好像突然靈光起來，想到赫連曉真的態度，想到每一次教完學生他都會往緋蓮家的一個小院跑，他好像有在那個小院看過一個人，雖然面目不是很仔細，不過他有看到那個人身上的綠色骨卡。

仔細想了一下，緋蓮家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物，緋蓮家擁有綠色骨卡的戰士不算多，在來緋蓮家之前，他就已經先認識過所有綠色骨卡以上的戰士樣貌跟名字，但不管他怎麼想都跟那個人套不上一塊。

於是他偷偷的溜到那個小院，親眼看到了赫連曉真跟那個人吻在一起，他訝異的張大嘴巴，第一個反應就是赫連曉真竟然選擇跟一個戰士在一起，後來他又看到了雙城眼角淡紫色接近粉紅色的痕跡。

是一個戰士也是一個不完全體？

他竟然會選擇一個不完全體當物件，也不願意接受他？

心中強烈的不甘，二話不說直接把這件事捅到赫連家裡頭，說起來也不是緋蓮家的錯，但行亞算是即將成為緋蓮家的人，因此緋蓮家的族長，也就是緋蓮恒久的父親，格外的感到愧疚跟惶恐。

「現在怎麼辦？」

雙城已經有太久的時間沒有這樣緊張跟不安，那讓他很不習慣，跟赫連曉真一起握緊的手都浮出了青筋，雖然他不怪緋蓮家的人，可是他真的有點生氣，他們太過散漫沒有小心警惕是一回事，但當初緋蓮家有答應過他們不讓任何人接近小院又是另外一回事，幾年的時間過去，看來緋蓮家的人畢竟不是大家族出身，在制度上就是容易散漫，馬上就讓閒雜人等有機可趁。

「沒關係，不用緊張，就算他們知道，也沒辦法拿我們怎樣，最糟糕的狀況，就是不讓我見你而已，不過這一招他們只能用一陣子，你忘了，我再差一點點就可以拿到紫卡了，等我拿到紫卡，成為城主府的長老階級，那時候他們想要管，也沒有辦法。」

雙城點點頭，試著不斷告訴自己，再差也就是一年的時間，一年的時間很短，比起一開始他們最糟糕的設想，已經好太多太多。

「不過我必須先送你到城主府，他們現在可以把我關在家裡，卻有辦法找其他機會對付你，必須讓你住進城主府，只要能在城主府擔任位置，就像上次醫生跟我們說的，那家裡的人就沒有辦法動你，我們先快一點回城主府，問問總管事那件事情成了沒有。」他知道只是上了議題還沒有開始討論，不過城主就是自己哥哥，這樣的特權如果不在這種時候拿出來用的話，要什麼時候拿出來用？

「赫連曉真！你給我滾出來！」

赫連家老頭子的聲音在兩個人耳朵炸開來，赫連曉真雖然不怕他但還是抖了一下，實在是那吼聲裡的憤怒很驚人，老遠就可以感覺得到。

「你們快一點上城主府吧！不要從側門跟正門，曉真記得密道的位置，從那裡離開。」緋蓮族長開口。

赫連曉真微微一愣。

「你確定？如果這樣做，你等一下必須想辦法去對付老頭子的怒火。」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可以稱為外公，但在自己的心裡，一直都是當他為緋蓮家的族長而已，很少有意識到他跟自己的血緣其實跟外面那一個大吼的人一樣的親，這種狀況在變異後很常見，虛子不過是生育工具的一種，沒有多少人會去管虛子的父母親是誰，要不是緋蓮恒久太出色，他的幾個兄弟又很爭氣，像緋蓮恒遠也是難得一見的絕色，同樣成為了不起人物的虛子，緋蓮家這才那樣被重視。

然而這樣的重視很表面，在緋蓮家沒有徹底在內城立足擴散枝葉時，明明是跟外面那個大吼大叫同樣輩分的族長，卻沒有辦法阻止赫連家的人如此失禮。

「這是我們犯的錯，我想我們還有那個勇氣去承擔。」說這句話的族長，臉上並沒有任何虛假委屈，這讓赫連曉真發現自己過去似乎一直小看了他的外公，恒久以前就說過，他的父親其實是一個有擔當的人，現在他明白，真的不是小爹為了安慰自己才這麼說。

「我知道了，如果爺爺他真的太過分，你們可以把我父親抬出來，他還不至於太過分。」一個家族對上一個家族，就算爺爺之前因為小爹的關係，就已經看緋蓮家不是很順眼，但是緋蓮家的家族再小，畢竟都是一個家族，在空見城裡，還真沒有哪個人膽子大到會去對一個家族下手。

牽著雙城的手，快步的往密道走，半路想起那一個總是纏著自己不放，還讓他跟雙城平順計畫出現波折的虛子，他不會那麼容易就放過他……他不打虛子，但不代表他就不會對付他，有些人以為他大概是五個兄弟裡個性最溫和的一個，但那絕對不代表他肯定會是最好惹的一個，赫連家從小就被教導以牙還牙，竟然有那個膽子動他的人，破壞他的計畫，那麼就要有同樣大的膽子去承受他的報復。

「曉真？」認識這些年，雙城自然明白赫連曉真不像他外表那樣溫和。

「沒事，這件事情你別管，我來動手就好。」看外表的話，也許別人會覺得冷漠的雙城才是會報復的那一種人，但實際上，雙城就只是冷漠的外表而已，他的心地有點軟，看不得別人可憐。

雙城點點頭，他也知道自己的個性，雖然不是那種人人可欺的柔軟，但是如果事過境遷，一切都沒事的話，他不會想要刻意去做些什麼。說起來也不是真的因為他個性良善，其實那應該叫做冷漠，對於自己不想要關心的人，他不想要花過多的心思去想該怎麼對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