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池桑桑第二天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她是迷迷糊糊的翻了個身後，忽然想起來昨晚的事情，這纔無比驚悚的端坐了起來。

　還好，臥室裡隻有她自己一個。

　惟有沙發旁邊的桌上還放著一件黑色的襯衫，是靳斯南昨晚換下的，大概是離開時忘記帶走了。

　都已經是九點多了。

　池桑桑這纔立馬起來，神色匆匆的跑到客廳裡。

　幸好，老媽正端了早餐到餐桌上，還有黃鶯也是睡眼惺忪的剛從衛生間裡出來，纔見著池桑桑就說道，「昨晚熬到凌晨一點多了纔去睡的，還是好睏啊，吃了早餐我要再去補個一覺。」

　看來，靳斯南應該是在媽和黃鶯起來前走掉的，池桑桑這纔無端鬆了口氣。

　不過他到底幾時走的，池桑桑卻是完全沒有印象了。

　也怪自己，一躺下去就睡得和頭豬似的。

　黃鶯都是一點多了纔去睡的，想必他也是在凌晨一點多後纔走的。

　也真是虧了他，在那張狹小的沙發上乾坐了大半晚。

　不知道在心裡會不會對自己有意見？

　走都走了，算了，不想了。

　池桑桑努力摒棄掉腦海裡亂七八糟的雜唸，這纔走到餐桌那邊吃早餐起來。

　吃好早餐迴到自己房間裡，池桑桑走到桌子前面，還是拿起上面那件黑色襯衫，走到衛生間裡把那件襯衫手洗了起來。

　等到把衣服洗好曬在陽臺上了，反正也沒事可做，她就打開電腦，隨便點了部電視劇看了起來。老實來說，先前因為工作繁忙，她都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看部偶像劇了。

　一直到下午，都已經補好覺了的黃鶯終於來竄門了。

　推門進來，見著池桑桑還是對著電腦上偶像劇裡的白癡男主樂呵著，黃鶯也是無語了，沒好氣的說道，「晚上都要去相親的人，也不知道敷個面膜做下頭發什麼的？」

　「你說什麼？」池桑桑還沉浸在爆笑的偶像劇裡，眼下也是隨口應道。不過隨即她就想起來了，昨晚黃鶯過來敲門時，似乎是有提到今晚要去吃飯什麼的，這纔點擊了下暫停鍵，一臉認真的問道，「那個人的照片我都沒看過，就這樣去吃飯不太好吧？我還沒心理準備。能不能——下次再說？」

　「桑桑，我可和你說了，這個人雖然是我傢陳平的同事，可是他同時還是陳平的上司來著，你要是膽敢放他鴿子，我傢陳平以後在隊裡的日子難混了，我可要找上你的！」黃鶯見著池桑桑有爽約的打算，也早已一本正經的警告起來。

　果然，被黃鶯這麼一說，池桑桑也是沒有繼續再反駁了，隻是有點勉強的點了點頭，隨即又開口問道，「那個人叫什麼名字，幾歲了，還有學歷——」

　「學歷應該是研究生吧，和我傢陳平一樣，都是研究生畢業時國考進去的，年紀麼比我傢陳平要大上個好幾歲，應該是三十幾歲的樣子。至於名字嘛，我聽陳平都喊他紀隊的，全名還真不知道，到時候我問下陳平哈——」

　黃鶯見著池桑桑開始問起對方的基本信息，自然是無比熱心的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不過說完後見著池桑桑似乎也沒什麼反應，她以為桑桑是介意對方的年紀，便又繼續勸道，「桑桑，你可不要嫌對方年紀三十好幾了，你要是再拖上個一二年，我和你說，到時候給你介紹的可不就是上了三十年紀的，什麼二婚帶娃的都出來了。難得有條件這麼靠譜的男人願意和你吃頓飯，而且聽陳平說紀隊這樣的年紀就混到少校的軍銜可是少之又少的，你看我傢陳平到現在還是少尉的軍銜，我看他再混十年也很難升一級上去。這年代真正有大來頭的也是很低調的，外人也不一定清楚。反正總之你得給我把握好了。你要是晚上給我露臉了，就等於我給我傢陳平長臉了，證明他辦事靠譜，這個厲害關繫曉得的吧？」黃鶯說完後還一臉期盼的看著池桑桑。

　「你哪裡學來的，說話怎麼也一套一套的。順其自然吧。」池桑桑被黃鶯這麼一嘮叨，也是無端有點擔憂起來。

　「那也是。相親這種事也得看眼緣。不過晚上穿什麼好呢？」黃鶯說完後就跑到桑桑的衣櫃前面，打開後挑挑揀揀起來。

　「這條裙子好！」黃鶯拿出其中一件裙子扭頭說道。

　「這條裙子太緊身了，穿著不舒服，不好！」池桑桑一口迴絕。

　「我記得上次和你逛街，不是還有一條緊身的裙穿上去很顯腰身的，哪裡去了？」黃鶯說時還是在池桑桑的衣櫃裡面翻動著。

　池桑桑自然知道她說的是哪一條，就是那次去山路的竹屋那邊找靳斯南那天穿的裙子，那一跤摔下去，旁邊的側縫都裂開掉了，而且上面的紐釦也丟掉好幾顆，她那天迴來後就扔掉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擱哪邊了吧？」池桑桑心虛的應道。

　「不會是洗了掛陽臺上了吧？」黃鶯很自然的應道，見著外面陽臺上似乎有衣物飄著，她說完便要朝陽臺上走過去。

　陽臺上掛的當然隻一件靳斯南的男士襯衫。

　池桑桑立馬心跳一百八的把黃鶯給拉了迴來，滿口應道，「這條裙子也不錯，我更喜歡這條，那就穿這條吧。」

　「也行吧。」對此絲毫不知的黃鶯便把手上的那條裙子拎出來扔到床上，之後又走到靠近門口處的鞋櫃前面，蹲下去挑選起來。

　「你就這雙高跟鞋還像樣點，就配這雙吧。」她說時順手拿了雙細高跟的出來。

　「這雙太高了，穿著腳很累的。」池桑桑嘟囔著說道。

　「人傢隊長一米八的個子，就你這樣的小身板，我怕他看不上你，好歹穿雙高點的撐下場面。又沒有指望你穿著高跟鞋去跑步的，要優雅，要大氣，do you uand？」黃鶯說時還翻了個大白眼給池桑桑看。

　「還沒見人傢，怎麼就臉紅了？這麼不淡定可不是你的作風啊！」黃鶯見池桑桑忽然臉紅起來，又奇怪的自言自語起來。

　看著面前相似的裙子和高跟鞋，池桑桑其實是立馬就想到了先前撲到靳斯南身上的場景，還有自己手心握著他那個部位的手感，也不知道自己是心神蕩漾還是怎麼的，總之她自己也感覺到了，臉上立馬滾燙起來了。

　「我穿就好了。」池桑桑自己心裡有鬼，便也沒有和黃鶯辯駁起來。

　為了見陳平的上司，黃鶯給池桑桑倒騰好，又到自己的臥室裡捯飭起來。

　等兩人出門的時候，都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因為葉淮容的事情池桑桑還沒和孫玉芬說，兩人隻是說著去朋友傢裡吃頓飯，孫玉芬倒也沒有繼續過問起來。

　到了樓下，未料到陳平已經在樓下等著兩人了。

　陳平這人身材魁梧，長的濃眉大眼，標準的國字臉，而且又嚴肅的沒有多話。用黃鶯的話說，他這樣的天生就是警察胚子，往那一站，感覺不是緝毒的就是沖鋒陷陣去緝拿犯人的。

　不過，實際上他是屬於消防體繫的，當然他在的支隊是負責宣傳檢查之類的，並不是負責第一線的滅火方面的工作。當初陳平剛面試通過等政審那會，黃鶯還憂心忡忡的睡不著覺，她的概唸裡消防體繫的就是整天拿著滅火器沖在滔天火海裡的第一線，畢竟人身安全的確是很難說的。後來等陳平入職後，發現大把的時光都在各種開會紀要精神報告巡視中忙得焦頭爛額，有個人英雄主義情結的黃鶯又嫌棄他沒有把精力放在正事上。

　不過畢竟部隊裡也不能隨便外出，陳平難得週末開車過來接黃鶯，黃鶯也是心情大好。

　「我領導已經在餐廳裡等你們了。」陳平剛下了車，便過來給兩人開好了車門。

　「陳平，你不是沒有跑出去滅火的，怎麼又黑了一圈？」黃鶯纔見著陳平就著急的問道。

　「這剛過了個酷暑，黑也正常的。」陳平習以為常的應道。

　「對了我突然想起來，你那個紀隊好像也挺黑的。桑桑，男人嘛，黑點應該也沒事吧？你看我傢陳平，乍一看可能覺得怪礙眼的，看多了就會順眼的。」黃鶯為了推銷相親對象，眼下說時又對著陳平笑了下。

　陳平便也撓了下後腦勺，憨厚的笑了下，一笑就露出一口白白的牙齒。

　「別笑！你一笑露出那大白牙更顯臉黑！」未料到下一秒黃鶯忽然嚴厲的開口命令道。

　憨厚的陳平聞言又立馬默默地收迴了笑意。

　話說他本來就不愛笑好嗎？以為是為了配閤自傢老婆纔難得的擠著笑臉出來。他決定了，今晚他都不笑了！！

　而且這次的相親，完全是因為黃鶯每次打電話裡都提桑桑的事情，湊巧被她知道了自己的領導單身，黃鶯這纔指使他說說看的。要是依著他那木訥寡言的個性，這種事情是絕對不會插手進來的。

　不過幸好，紀程驍這樣看起來不太好說話的，看了自己手機上黃鶯發過來的桑桑照片，竟然也點頭同意了。

　等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

　陳平在前面帶路，黃鶯和池桑桑則是走在後面。

　他們去的是傢僻靜的店面，旁邊濃蔭當道，看著店面的裝潢，很有懷舊的氣息。

　池桑桑雖然也是老大不小了，不過還是第一次這樣正兒八經的去相親。先前在車上時還沒有感覺的，此刻下車後往餐廳裡面走去時，她還是沒有緣由的緊張起來。

　「隊長！」走在前面的陳平先喊出聲。

　「你們到了。」前方隨即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

　池桑桑循著聲源擡頭望去，果然隨即就有個身影映入了眼簾。

　個子看之是要比陳平高一些，大概是軍人的緣故，身姿筆挺，膚色略黑，不過五官倒是生的極為週正，渾身上下都帶著一股浩然正氣。

　和陳平一樣剃著板寸頭，額上的美人尖倒是展露無遺的。

　倜儻中卻又帶著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場。

　看之年紀，大概是和靳斯南不相上下。

　可是好端端的乾嘛冒出靳斯南這個參照物？池桑桑立馬在心頭否定起來

　「你好，我叫紀程驍。」還是他先開口自我介紹的，聲線雖然低沉略帶沙啞，不過還是磁性動聽的很。

　「我叫池桑桑。」桑桑聞言，也立馬應道。

　「也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所以就等你們過來了再點菜。」紀程驍說完後就朝邊上的服務員示意了下，早有服務員拿著菜譜上來介紹起來。

　除卻方纔那麼一小會的緊張尷尬外，池桑桑坐下後沒多久倒是自然迴來了。

　因為有黃鶯這個活潑愛說話的在幫忙調節氣氛，大傢也是隨意聊了下日常工作上的事情，倒也沒有冷場。

　好不容易等菜幾乎都上齊了，池桑桑正好也覺得嘴巴有點說累了，拿起筷子來正準備吃菜，便有手機提示聲響了起來。

　「在哪裡？靳斯南。」池桑桑看了一眼這沒頭沒腦的短信，不知為何，一看到靳斯南的短信，她又有點心虛起來，眼下便言簡意賅的迴道：我現在外面，有事嗎？

　她原本以為靳斯南會立刻迴復過來的，可是盯著手機屏幕看了幾秒都沒見著迴復，便又重新拿起筷子起來夾菜。

　靳斯南這天凌晨迴去後，快速沖了個澡後也是立馬躺到床上去了。

　話說這大半晚的沙發坐下來，他覺得自己的尾椎骨都有點僵麻起來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陸可非那湯太補的緣故，他這一晚都睡的不是很安生。

　第二天起來後，沒有緣由的又心浮氣躁起來。

　對於他這樣的工作狂，心浮氣躁無處排解的時候，他便開車去了公司，開始處理積壓的公務起來。

　好不容易一直埋首工作到傍晚時分，他這纔覺得心靜迴去了。

　身體的那股燥火也終於被壓迴去了。

　果然，向來控製力極佳的他怎麼可能會受這種小事情的影響呢？

　靳斯南想到這時，心情纔無端好了迴去。

　正準備離開公司的時候，他腦海裡忽然又浮現起昨晚在桑桑臥室裡聽到的事情。

　按她朋友的話說，這個點本來是要去相親吃飯來著的？

　桑桑應該不至於無聊到這種地步吧！

　靳斯南信誓旦旦的想著，可是右手卻開始掏出手機來快速的輸入幾個字。

　別無它意。

　他隻是想確認下自己的下屬有沒有在荒廢蹉跎人生而已。

　畢竟，這會直接影響到她明天上班的精神狀態和工作效率。他這個上司關心下也是人之常情。

　可是幾秒過後，見著池桑桑迴復的短信過來赫然顯示著：我在外面。

　原本還面無表情的靳斯南嘴角這纔抖動了下。

　看來，她還是受到了那個聒噪不已的朋友的蠱惑。

　擇友不當的下場！

　好一會後，靳斯南這纔沒好氣的迴復過去：現在有事，速來公司一趟！

　池桑桑纔吃了幾口菜，坐她對面的紀程驍又給她倒了杯飲料。

　池桑桑剛說了聲謝謝，靳斯南的短信又進來了。

　這人也真是的，老是這麼隨心所慾的！

　池桑桑看到短信後，心情無端也糟糕起來。

　旁邊的黃鶯也留意到池桑桑的心不在焉，人傢對面的紀老大都這麼上道的給面子了，她便伸腳踢了下池桑桑，嘴上還是不著痕跡的提醒道，「桑桑，紀程驍問你喜不喜歡吃甜食呢？」

　「哦。我都可以的。」被黃鶯這麼一提醒，池桑桑的視線終於是離開了手機，隨口應道。

　大約是紀程驍也看出桑桑一直在密切關註著她自己的手機，倒也沒有戳破，隻是語氣寬容的問道，「你要是有急事的話先忙好了。」

　「我沒有急事。」池桑桑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紀程驍看出來，眼下一口迴道，說完後就把手機放進去包裡，這纔重新吃起菜來。

　靳斯南第二條短信發出去後，便一直盯著手機屏幕。

　可惜的是，好幾分鍾過去了，池桑桑卻一直沒有迴復過來。

　這個女人，膽子倒是越來越肥了！

　靳斯南心情不知何時又糟糕起來，他是在自己辦公室裡踱了一圈後，見著池桑桑還是沒有迴復，他這纔果斷的按了電話過去。

　池桑桑剛把手機放進包裡，她的電話鈴聲就響了起來。

　應該是靳斯南的電話吧？

　一頓飯都吃不安生。池桑桑心裡是生氣起來，不過臉上還是裝作沒有聽到。

　倒是紀程驍先提醒的，「桑桑，你有電話。」

　「哦。」池桑桑聞言這纔把手機拿出來。

　果然，正是靳斯南的號碼。

　「有事嗎？我在外面和朋友吃飯！」未免靳斯南先說什麼，池桑桑倒是先搶奪先機說道。

　「哦，朋友？什麼朋友？」他壓著滿腔的不快，慢條斯理的問道。

　「什麼事嗎？」池桑桑被他這麼反問著，旁邊的三個人離她其實也是很近的，她也生怕他們聽到多想，眼下沒有迴應靳斯南的問題，隻是催促著問道。

　「我感冒了，挺嚴重的。你給我送點感冒藥過來，就昨晚的那個感冒沖劑就行了。」靳斯南也沒有料想到池桑桑追問自己起來，眼下隨便找了個藉口搪塞過去。

　「你感冒就去醫院看下好了。」這麼一桌人都還關註著自己，池桑桑其實也已經氣急敗壞起來，不過表面上還是努力剋製著不快繼續應道。

　「我現在手上正處理緊急的公務，抽不開身纔讓你給我送下感冒藥的。而且——要不是昨晚在你房間裡乾坐了一晚，我也不至於無端得了重感冒——」

　「那行吧，我現在就給你送過來。掛了！」池桑桑生怕靳斯南說得隻言片語被旁邊的黃鶯和對面的紀程驍聽到，說完後就掛了電話。

　靳斯南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池桑桑掛掉了！

　這個女人竟然還敢掛她電話了！

　還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

　不過好歹——也是答應立刻過來公司了。

　想到這時，靳斯南先前的不快倒是消了大半。

　他纔剛得意的起來在房間裡踱了一圈，忽然又意識到一個新的問題。剛剛電話裡他似乎說自己得了重感冒來著的，可是眼下他這樣正常的待會桑桑過來，發現自己是騙她的，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怎麼辦呢？

　重感冒的至少得有發燒臉紅出汗等反應吧？

　靳斯南繼續踱了一圈後，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他倒是說乾就乾的，纔想到，便開始去脫自己的西裝。

　可是剛趴在地上做了一個俯臥撐後，他察覺到身上的襯衫修身緊繃的實在礙事，便又起來，把襯衫上的紐釦解開脫掉後，這纔光著膀子在辦公室的地板上無比賣力的做起了俯臥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