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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臉師爺》第20章
採花郎(16)大牢審犯

  明初分縣為三等:糧十萬石以下為上縣,知縣從六品;六萬石以下為中縣,知縣正七品;三萬石以下為下縣,知縣從七品,後已並為正七品。

  從沈白的官職來看,這汴城縣雖說不大,卻也是絕對不小的。這一點,陸元青從汴城縣衙的大牢就可以看出。他一邊走一邊暗想:難道比較大的縣,犯事的人就會比較多不成?這麼多的牢房,犯人嘛,一路上行來數瞭數,還真不算多,至少沒和衙門的牢房數目相匹配。

  不過牢房多的好處,就是犯人安置得沒有那麼密集,換言之,就是空氣沒有那麼渾濁。本來已經做好瞭掩鼻準備的陸元青,放下瞭手。

  他和沈白兵分兩路,沈白執意要去探探那個癡傻的劉立陽,而夕露昨日已經提供瞭很多有價值的線索,至於印證她的話之真偽,還需要一點兒時間。唯一剩下來的,就是那個意圖焚毀女屍的劉府小廝魏週瞭,陸元青自動請纓,沈白允之。

  來到關押魏週的牢門前,陸元青先朝內望瞭望,隨後一歎,前後不過一日的光景,這魏週已經由一名機敏、清秀的少年變成瞭行屍走肉。他的頭發凌亂地披散下來,蓋住瞭他的臉龐,發隙間可見他參差不齊的胡須亂糟糟地爬滿下巴。他原有的衣物已被收繳,換上的犯人服不僅不合體而且骯髒。牢房內有稻草鋪就的簡易床,可是他卻沒有坐在上面,這麼陰暗到發黴的牢房中,他卻坐在瞭冰冷的地上,一動不動。

  觀察瞭他半晌,陸元青纔吩咐牢頭道:「煩勞大哥將牢門打開,我奉沈大人之命前來問犯人幾句話。」

  那看牢的中年人見這年輕人這般有禮客氣,受寵若驚地趕忙將牢門打開,「陸師爺請。」

  陸元青微微點點頭,算是還禮,纔舉步踱進瞭這間牢房。牢房內只有魏週一人,沈白這般安排,恐怕是擔心犯人被逼串供或者說防範犯人被殺人滅口?不過沈白確實思防週密、考慮得當。

  陸元青慢慢地走近魏週,然後在距離他幾步的位置也坐瞭下來,區別是他在身下墊瞭一層稻草。

  牢房真的很陰冷,牢房的地板冰冷尤甚,而陸元青懼冷,十分懼。可是他還是坐在瞭和魏週同等的高度上,他不想給魏週造成某種感覺上的壓力,那樣他會出於自救的想法而封閉自己,那麼他將聽不到任何他想知道的消息。還有,之前在那具女屍的有意刺激下,已經讓魏週的精神受到瞭強烈的沖擊,而此時自己若是願意放低姿態,與他平等攀談撫慰,或許會有意外的收獲。

  陸元青盯瞭他半晌,纔溫言道:「那劉府的婢女最後怎麼樣瞭?」

  魏週彷彿纔剛剛發覺牢房裡進來瞭人,他茫然地擡起頭看向陸元青,有些發散的眼神令他目中的陸元青變成瞭重重的幻象,好久這些幻象纔漸漸合為一體。他驚訝地發現,「你是那日被我撞倒在地的師爺?」

  陸元青一笑贊道:「是啊,魏小哥真是好記性!」

  看到陸元青的笑容,魏週卻是瞬間閉上瞭嘴,一時間牢房中極是安靜。

  良久,陸元青柔聲道:「那紅衣腹中的胎兒是你的?」

  魏週依舊如在夢中一般,「她怎麼會有瞭孩子?怎麼會?」

  陸元青似是歎息道:「怎麼會?這還不是要問你嗎?」

  魏週傷感地揪住披散在臉上的亂發,「她就是這麼固執、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明明府中夫人有命,嚴禁府中婢女與小廝之間暗通款曲,如有違背,輕則受家法,重則載入戶籍,攆出府去。之前她就對我說過她有孕在身,可是我一直以為她是說笑。她總是騙我,我豈會當真?如果我當日知道她這般固執會惹禍上身,說什麼也不會讓她留下孩子。」

  陸元青微微皺眉道:「凡是富貴之家,必然門庭有序,治下森嚴,不過如這般嚴禁婢女、小廝之間往來,卻也未免太過不近人情瞭。」他想瞭想又問道,「你家夫人看似性情溫婉隨和,難道卻治家極嚴嗎?」

  魏週搖搖頭,「夫人出身大戶之家,平日裡對府中任何男子都是退避有禮、不假辭色的,所以我和夫人的接觸很少,對她的印象只是停於表面。不過,紅衣倒是時常抱怨,說她家小姐性格大變、陰陽怪氣,令她十分吃不消。」

  陸元青問道:「她家小姐?指的是這劉夫人嗎?這紅衣是劉夫人的陪嫁丫頭?」

  魏週點頭道:「是的。紅衣初入劉府時,也曾天真爛漫,溫柔可人,所以我對她纔心生好感,可是後來不知從何時起,她變瞭,變得古古怪怪、疑神疑鬼、怨氣滿腹、小氣刻薄……她總是問我什麼時候娶她,什麼時候帶她離開劉府……」

  陸元青歎口氣後道:「你可曾真心喜歡過這為你身懷有孕又因此而死的可憐女子紅衣?」

  魏週良久纔慘然道:「真心?真心又如何?人死無生,藥石罔顧……」說罷又突地大笑起來,「是,我曾真心喜歡過紅衣,雖然我什麼都不曾為她做過。我就像她曾經罵過的一樣,是個無用又自私的男人……」

  陸元青拍拍他的肩頭,也不知道是安慰他還是想撫平他激動的情緒,「你既然真心喜歡過紅衣,卻又不肯依照她的心願帶她離開劉府遠走高飛,那麼這其中或許還有些不為人知的緣故吧?比如說,你根本就不能離開劉府,對嗎?」

  魏週猛地打瞭一個寒戰,面上僵硬地道:「陸師爺玩笑瞭,我不過是賣個契約給劉府,怎麼就成瞭不能離開?笑話……真是笑話……」他乾笑兩聲,見陸元青雙目平靜地看著他,嘴角卻露出一種悲憫的笑意,只覺得一時間再也笑不下去瞭。

  奇怪瞭,本來只是個平凡普通的少年,甚至面目還顯得有些呆,卻為何那眼神彷彿有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令人禁不住心慌,難以圓謊?

  陸元青並不逼他,只是帶著寬容的笑繼續說下去:「我大明朝舉凡顯貴之族,多數都是僕從主姓,就像這劉府內曾經給我引路的僕從劉成一樣,他與你一般,皆是賣身劉府為奴,卻為何他叫劉成,而你叫魏週呢?」

  魏週原本爛軟如泥般癱在地上的身體,猛然間繃緊瞭,他不知所措地背對陸元青,不想去看他蠱惑人心的眼睛,卻阻擋不瞭他同樣令人心驚膽戰的聲音,「你不像一個小廝。從我第一次和你在衙門口相遇,你將我撞倒之後的一連串下意識的動作當中,我就有瞭這種感覺。你必是讀過書,也識得禮儀,所以做事有規有矩,即使慌亂至此,也進退有序,很是難得。所以讓我大膽地猜測一下你的出身吧。或許你曾經並不是一名小廝,可是如今卻只能做一名小廝;當然更有趣的就是,你名義上是這個劉府的小廝,可是那劉府老爺劉大成因為某種原因,對你另眼相待,甚至悉心照顧,‘魏’小哥,你說我猜得對不對呢?」

  魏週幾乎要被陸元青溫和之中卻難以掩藏的咄咄逼人的問訊給刺激得昏厥過去,他索性裝死不再答話,以免一個不注意又被這個看似呆頭呆腦的師爺給哄出話來。

  陸元青自問自答也不覺得無趣,悠然接著道:「當然,讓我覺得你不該是個小廝的地方,不僅僅是你知書懂理,而是,你竟然還文武全纔,讓陸某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實在是佩服至極,仰望得很哪!」

  「你胡說八道!」魏週怒道,「我根本不會武,你不要血口噴人!」

  陸元青好脾氣地微笑道:「你自然可以百般否認,可是你心裡明白,如果你不會武,我今日面對的就該是又一具屍體瞭。」見魏週忍不住回頭看向自己,陸元青又道:「宋護衛的武功嘛,在我這等窮酸書生的眼中,必然是極高的。你在被紅衣的屍體刺激得方寸大亂之際,還能避開宋護衛刺出的背後一劍,如果你說這是巧合,又有誰信呢?你背後的傷痕猶在,不如我們請懂些內行門道的高手來鑒定一下如何?啊,讓我想想,聽說汴城威凌鏢局的武少陵武公子,為人極是疾惡如仇,最厭煩那些鬼鬼祟祟、偷偷摸摸的雞鳴狗盜的鼠輩。我想,請他來驗你的劍傷,他必會公正嚴明,絕無偏袒的,你說好不好?對瞭,我還聽說這位武公子除瞭那些上不瞭檯面的鼠輩,最厭恨的就是那些始亂終棄、拋妻棄子之人。你也知道的,他們這些江湖人,哪管什麼官府王法的,看不順眼的人,就這麼‘卡嚓’一下子。」陸元青為求形象逼真,還用力比畫瞭一下,嚇得魏週一哆嗦。他滿意地一笑,又道:「你那伶俐又清秀的腦袋恐怕就要搬家瞭,唉,那血淋淋的場面啊,我想想就覺得心裡很不舒服,如今像我這麼慈善心軟的人,真是不多瞭。我說魏小哥,你要是心裡有什麼話,是願意和良善的我說呢,還是對那暴力的武公子說呢?還是你想嘗嘗咱們汴城衙門,那些身形彪悍的衙役大哥手中那水火無情棍的滋味?」

  魏週聽到此時,已是面色蒼白,卻還強笑道:「你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你想逼我說什麼?衙門是講理的地方,難道沈大人是個屈打成招的昏官不成?我魏週不過是個小人物而已,我頂多被判個意圖毀屍之罪罷瞭。難道你們有證據說紅衣是我殺的不成?她腹中的孩子是我的沒錯,那又怎樣?我和她男未婚、女未嫁,你們難道還能給我安個通姦之罪不成?我承認我一時糊塗,怕我和紅衣的事情被劉府知道,被攆出府去,所以我纔鬼迷心竅夜半去燒屍體,意圖毀屍滅跡。我錯瞭,我都知罪,可以瞭嗎,陸師爺?」

  陸元青看著他,卻是一歎道:「我給過你機會,魏週。可是你不知悔改,冥頑不靈。你以為如此,就可以掩蓋一切瞭嗎?你可知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不論過去瞭多少年,都不會改變的。那些所謂的生死,真的會被忘記嗎?只要曾經存在過的事物,就會有其軌跡可循,也許會費些工夫,但是一定會有蛛絲馬跡留下來。」

  他一邊說一邊從冰冷的牢房地面上站起來,撣瞭撣身上的稻草末子,「這牢房實在是太冰冷瞭,我怕冷,就不陪你瞭,你自己留下來好好想想清楚吧。」

  他一邊往外走,一邊狀似不經意地低喃道:「也不知道這萊州距咱們汴城有多遠?邵捕頭萊州一行恐怕就要回來瞭,要是有所收獲,也不枉費他奔波之苦瞭。」

  魏週的臉色蒼白得彷彿見瞭鬼,陸元青已經出瞭牢房,牢頭剛剛上鎖,就見他猛地奔到牢門之處大力搖晃牢門,「你說什麼?你剛剛說瞭什麼?萊州?誰去瞭萊州?」

  陸元青卻不理他,徑自離去,卻在轉身後又道:「我會向大人求情,放你回劉府去的。」

  魏週一愣,顯然不可置信,他瞪著陸元青,彷彿他在說什麼可笑至極的話。

  陸元青似有些遺憾,「魏小哥你很聰明啊,的確,我沒有證據證明你殺瞭紅衣,我也告不瞭你通姦,至多是個毀屍未遂。我大明朝皇帝道家治國,自不會枉殺無辜,所以至多關你個幾日,幾日之後,你自然就可以出去瞭。」

  魏週聞言剛要鬆口氣,陸元青卻又道:「那劉府老爺劉大成待你如同己出,見你在牢內待瞭這麼些日子,又完好無損地回去,自然不會認為你在牢房大刑之下說瞭什麼,不但不會和你生分,恐怕還要大大重用你纔是。」說罷,大笑轉身,這次真的走瞭,再也沒有回頭看過牢房中的魏週一眼。

  魏週遍體生寒,突然覺得這牢房和這陸師爺說的一般無二,實在是冰冷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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