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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臉師爺》第68章
腹中妻(6)揭破身份

  誰都沒有開口點破什麼,可是沈白卻知道陸元青問的是什麼,而陸元青也知道沈白想知道的是什麼。沒有為什麼,就是知道。

  或許,是因為彼此都算是聰明人。聰明人之間的對話如果太過迂迴,就顯得不怎麼聰明瞭。

  「你曾經答應過我,絕不再查我的來歷,難道你說過的話也要作廢不算嗎?」暗夜中陸元青看過來的眼光分外明亮,令沈白的心一動。

  「我是答應過你,元青。可是我隻答應你不會主動去查,卻沒有答應過當諸多疑點出現在我麵前時,我仍要裝聾作啞視而不見。我如果能漠視到那種程度,恐怕是要成仙瞭。」

  「所以你我再度相遇後,你便一路上無意地多番試探我。」陸元青慢吞吞開口,「你當我真的沒有察覺嗎?」

  「我知道瞞不住你。我其實隻是想逼你沉不住氣主動開口,可是你卻始終裝作不知情,所以我隻能做先沉不住氣的那個瞭。」沈白無奈地搖搖頭。

  「你可知道很多事一旦知曉瞭,便再也不能當做不知曉,而很多事不知曉真的比較好……」陸元青似是在喃喃自語。

  沈白自嘲一笑,「可是我這個人或許實在是好奇心太重瞭。」他微微頓瞭頓,「元青,我想知道。」

  陸元青卻置若罔聞地繼續說:「你我在客棧重遇時你在挖墳,那樣子實在是有些好笑……其實你這般擔心我,我真的挺感動,隻是在火堆旁你的試探終於讓我明白,原來你一直在懷疑我。」

  「元青,其實……」沈白想要插嘴,可是卻被陸元青擺手阻止瞭。

  「我還沒有說完。」陸元青依舊低聲道,「你在火堆旁對我說‘元青,我忽然發現你穿女裝很適合’,你說是忽然,其實你已悄悄觀察我許久瞭。

  「你問我傢中是否還有親人;你刻意告訴我聿波藍的去嚮;夜賊馮義進門時你故意裝睡;你說我的體溫適合裝死人;你和我共處一室還執意同床;你在我碰觸錢府圍廊上的鎮符時阻止我;甚至你叫我小雲其實都不是偶然,而是你故意這麼做的……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突然插手錢傢的案子而後再將麻煩推給我,其實該是對我的最後一試,這個案子最終的結果出來瞭,你纔能平息心中的疑惑。」陸元青忽然擡頭盯視沈白,「以上這些我可說錯瞭一處?」

  圍廊上靜寂瞭許久,鴉雀無聲。

  「我早知道瞞不瞭你,可是你這樣一處不漏地‘反擊’我,也確實讓人覺得可怕。你的心思縝密、你的不動聲色、你的裝傻忍讓、你的推斷神算……這一切的一切都讓我不能安心。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我便不能對你真正放心。因為如果你是我的敵人,那麼必將會是我此生最大的對手。沒有人喜歡被一個讓人猜不透的人看穿心思,而自己卻對他一無所知,沒有人喜歡這樣的感覺。」沈白說得神色坦然,「元青,如果一個人身體冰冷,我還可以相信那是體虛所緻,可如果連他的呼吸都是冰冷的,那該怎麼解釋?我不想懷疑你,可是你也要給我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原來是這樣……」陸元青聞言點點頭,「在聿波藍府中那夜,你我於黑暗的客房中撞見,從你捂住我口鼻的那刻起,你便心生疑慮瞭,也難為你能忍到此時。」

  「聿波藍是個對生人極為冷淡的人,而你卻有辦法讓他主動說出殺四位公子之事,也不得不讓我懷疑你們是否以前就曾經相識,直到……」沈白頓瞭頓,「直到他對我說瞭‘不因一人之善唸而輕縱,亦不因一人之惡唸而輕饒’這句話,我纔忽然想到,你也曾經對我說過這句話,當時你說那是你爹和你說過的話,而聿波藍卻說那是他的未婚妻厲劍雲所說。」

  「所以你在客棧的火堆旁問我傢中是否還有親人在?」陸元青忽然微微笑起來。

  「所有的這些會聚在一起,我忽然有瞭一個特別難以想象的猜測,在這個想法最初成型時,連我自己都很震驚。」沈白說到此處微微搖頭,「其實我到此時此刻都覺得自己的猜測很離譜。」

  「你以上種種的試探,隻是因為一件事……」陸元青看著沈白一字一闆道,「你懷疑我是那早就死瞭的厲劍雲!」

  沈白聞言忽然有些如釋重負的感覺,「對,你說得不錯。厲劍雲是厲大人唯一的孩子;厲劍雲曾經是聿波藍的未婚妻,他們之間很熟悉;厲劍雲武功深不可測;厲劍雲精於斷案之道……」

  呵呵……陸元青忽然的笑打斷瞭沈白,一片靜謐幽暗的走廊間這樣的笑聲讓人感受不到一絲暖意。半晌他纔頓住,有些語重心長地對沈白開口道:「沈大人,你真的是很聰明的一個人,在下真心佩服你以上的種種猜測。隻可惜你最終是要失望瞭,因為你從頭到尾都陷入瞭一個誤區裡。你,猜錯瞭我的真實身份。」

  「哦?那麼你親口告訴我吧,你是誰?」沈白卻是不為所動地問。

  「在下姓陸,名元青。如今的身份是汴城縣衙的一名師爺。」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可是在下曾經還有另一個身份,在做這個師爺之前。」

  沈白聞言平靜道:「願聞其詳。」

  「我曾經叫厲劍雲,」陸元青頓瞭頓纔道,「師姐。」

  「師姐?」沈白輕聲唸瞭唸,「師姐……你和她師出同門?」

  「我曾經和大人你提過,我被夫子趕出書院後,我爹為我另請瞭一位名師,他就是我的師父徐靜週。我爹是個教書先生,在厲師姐幼年時曾經教過她讀書寫字,所以我爹和厲大人也算舊識。我雖然從小頑皮,可是身體卻很差,所以我被夫子送迴來之後,我爹也不忍將我遠送,因為厲大人認識的人多,便登門拜託厲大人幫忙給我找個好先生,厲大人就推薦瞭我師父徐靜週。」

  「傳言中厲劍雲的師父是位絕世高人,一般高人收徒應該都很嚴格,怎會這般容易?」沈白反問。

  陸元青似是想起瞭什麼往事,忽然一笑,「的確如此,不過很多人卻不知道一些內情。」見沈白疑惑地看過來,他便繼續道,「很多人都不知道厲夫人,也就是厲師姐的母親徐氏正是師父的妹妹,所以師父不僅僅是厲師姐的師父,還是她的舅舅,而我也是因為厲大人的關繫,纔有倖拜入師門的。」

  「原來是這樣。」沈白若有所思,「這位徐先生是個什麼樣的人?」

  「師父啊……」陸元青歎瞭一聲,「師父是個很遙遠的人。」

  「遙遠?什麼意思?」

  「他明明就在你身邊,可是你卻覺得你永遠碰不到他的衣角,就算你努力去追,也永遠隻能看到他的背影。我覺得師父是個孤獨的人,因為沒有人可以和他站在同樣的高度,高處不勝寒大抵就是如此吧,隻是他卻總是對著我笑。」

  「看來你師父很喜歡你?」

  陸元青聞言怔瞭怔,卻搖搖頭,「師父喜歡的不是我,他喜歡的是厲師姐。因為她聰明,學什麼都很快,她的劍法也好,師父總是誇她。」

  「護短吧?他不是厲劍雲的舅舅嗎?」沈白卻反駁,「我卻覺得元青已經很出色瞭。」

  陸元青比厲劍雲出色?!

  聽到沈白自然而然的話語,陸元青有些驚訝地看嚮他,「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會有人說我比厲師姐出色,這樣的我……」他茫然地低下頭看瞭看自己的手掌,自嘲一笑,「我自幼身體就不好,我總覺得師父對我好,隻是因為我太弱瞭,他隻是可憐我……」

  「不,我相信不是這樣的。」沈白拍瞭拍他的肩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過人之處,元青不要妄自菲薄。」

  陸元青忽然開口,似乎他此時不開口,就再也沒有力氣說下去,「我羨慕厲師姐,我總是圍在她身邊,追問她的種種事情,隻要事關於她,我都記得清楚。她喜歡做的事我也拼命去學。她每次給我講那些她知道的案子時,我都有認真在聽仔細去記,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她一般聰明出色。她的劍法好,我便也日夜偷偷練,明明知道我這樣的身體不適合這麼做,可是我依舊在悄悄地堅持,直到師父發現時,我已經開始經脈逆轉、生死一線。」

  沈白吃驚道:「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你聽沒聽過一種傳言,徐靜週從不收男弟子……這種傳言是真的。」陸元青頓瞭頓,「因為師父的那套劍法不適合男子修習,若是男子強行修習瞭,就會經脈逆轉……師父發現我在偷學劍法時,我已經走火入魔、命懸一線。也是在那時,我纔知道師父不是不肯教我劍法,而是因為我不能修習本門武功。」

  「徐先生不就是男人嗎?為什麼他沒事?」

  「這世上有幾人可以和師父相提並論呢?他能闖過的劫難,一般人卻未必能這般倖運。師父的修為突破瞭習武者的極限,所以在這個世上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而我不同,我隻是一個身體孱弱的普通人,為瞭給我保命,我被師父浸在山頂養劍的寒池中長達半年之久,為瞭阻止經脈逆轉對我造成的傷害,師父傳給瞭我另外一種內功心法,兩種真氣繞行的結果,就是我現在的這種樣子瞭,雖然可以不死,但是體溫卻低出常人許多,而且從修習這種心法開始,連我的呼吸也開始慢慢變冷瞭,我漸漸變成瞭一個冷血動物。」

  沈白吃驚地看著陸元青,似是難以相信他說的話,可是偏偏他的話毫無破綻。

  陸元青看瞭看沈白的神色,自嘲一笑道:「邵鷹也曾經猜測過我身懷武功,多番試探,可是他哪裡知曉,我雖然如他猜想,並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可是我卻不能與人動手。我知曉高深的內功心法卻隻是為瞭保命;我練過這世上最精妙的劍法卻不能再拿劍;我有內力卻無法使用;我雖還活著卻像個死人一樣冰冷。大人,如果你是我,你可願在別人麵前提起這樣的往事?」

  「這……」沈白一時語塞。

  「我不願。」陸元青搖瞭搖頭,「尤其有個出色的厲師姐在眼前,我更加不願旁人知曉,我竟然和她同出一門,都是師父的弟子。我不想讓旁人知道我的師父是徐靜週,我不能讓師父因我矇羞。」

  沈白愣愣地看著陸元青,總覺得他應該說些什麼,可是他的腦中一片混亂,不知該怎麼開口。

  「大人,我今夜和你提起這些,僅僅是希望你從此解開對我的心結,不再處處懷疑我,我希望過瞭今夜你可以真正地信任我。」陸元青一邊平靜地說著,一邊慢慢走到廊下看瞭看那懸浮於頭頂上方的黃色鎮符,忽然伸出手扯下瞭一張,按在瞭胸口。

  沈白吃瞭一驚,他下意識地快速伸出手想從陸元青胸前搶過那張鎮符,可是他的手纔剛探出,卻見陸元青忽然鬆開瞭那張黃色的鎮符,那黃紙便在沈白麵前輕飄飄地落地瞭,而更令沈白吃驚的是,陸元青突然就勢抓住瞭他的手,按在瞭自己的臉頰側麵。

  「大人,這驅鬼的鎮符對我絲毫不起作用,所以我不可能是鬼;我雖然身體冰冷,連呼吸都是冷的,可是我的心還在跳動,我是個活生生的人;你也摸瞭我的臉,平整光滑根本沒有易容的可能,你所見到的就是我本來的樣子。最重要的就是,我真是陸元青,不是厲劍雲。」陸元青平靜地說完,然後靜靜地看著沈白。

  一切的疑點,那些點點滴滴都被陸元青逐一推翻瞭,由不得沈白不信。這次或許是他真的猜錯瞭。是啊,假如他猜的是真的,陸元青真是厲劍雲,她真的死而復生瞭,那纔真是離奇呢!這怎麼可能?

  想到這兒,沈白纔終於釋然一笑道:「元青,我相信你瞭,從今以後再不懷疑。」

  陸元青聞言也笑瞭笑,「這就好。夜深瞭,我們不要站在黑漆漆的迴廊上瞭,否則一會兒嚇到錢府中的人就不好瞭。」

  一切又歸於平靜瞭,沈白相信瞭他的身份,他依舊是陸元青。

  靜靜地走在沈白身側,陸元青卻暗暗在心底歎瞭口氣,他悄悄看瞭看沈白的側臉。今夜他對沈白撒瞭一個彌天大謊,假如有一天他知道瞭真相,恐怕……他終究辜負瞭他的信任,他終究還是騙瞭他。

  但是,真相他是無論如何不會讓沈白知道的。隻要他還活著,他就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陸元青就是厲劍雲。

  想要讓別人永遠認不出你是誰,就算是曾經最熟悉你的人,他也看不出來,想要做到這一點,改變容貌其實不是最關鍵的地方,隻有將過去的自己全部湮滅掉,纔是真正的隱藏。

  厲劍雲心高氣傲,陸元青唯唯諾諾;厲劍雲武藝超群,陸元青文人一個;厲劍雲精明外露,陸元青形容木訥;厲劍雲出色耀眼,陸元青毫不出眾;厲劍雲是個女人,陸元青是個男人……隻有將過去的自己全部顛覆,纔不會有人聯想到陸元青便是厲劍雲。

  沈白是個聰明的意外,但是現在這個意外也沒有瞭。他終於可以安心瞭,再不會有人懷疑他的身份。

  從風渙給她下瞭金針術開始,厲劍雲這個人就永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瞭。

  不,或許該說從所有人都以為厲劍雲已死的那一刻起,她就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瞭,否則她就對不起為她枉死的西縈。

  厲劍雲在世人眼中已死,她就不能再以本來麵目出現瞭。風渙的金針術改變瞭她的容貌,她再也不是厲劍雲,她變成瞭陸元青。這套通過行針運氣改變容貌的金針術當真瞭得,每次在照鏡子時,她都止不住懷疑她到底是誰?

  她以前什麼都有,出眾的容貌、高深的武功、聰明的頭腦、神仙一樣的師父、官傢小姐的身份、彼此相愛的戀人,還有一群知己好友……曾經有過這樣完美的人生如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有些人終其一生或許都不可能擁有她曾經得到過的這些東西。這個世界是公平的,它曾經給予你多少,總有一天就會收迴去多少。這些年他的想法變瞭很多,因為他想明白瞭一些身為厲劍雲時不可能想明白的事情。

  「當我看著親人在我麵前死去,當我曾引以為傲的所有依舊阻止不瞭悲劇的腳步,當我孤身一人求助無門時,那一剎那,我對命運充滿瞭怨恨,我不甘心屈服於殘酷命運對我的無情擺佈。我爹,我愛護的人,我的朋友們,厲府中照顧過我的每一個人,還有那些為瞭正義與信唸甘願賭上身傢性命的人……我不甘心,無論如何都不能甘心!」這是她曾經對風渙說過的話。

  那時候,真的恨過,非常恨!

  可是如今……或許是時間沖淡瞭曾經的傷害,又或許該說她改變瞭看待一切的眼光。和過去的自己相比,如今身為陸元青的他看似是什麼都失去瞭,可是失去與得到,又豈是世人眼中看到的這般淺薄?他現在得到的是那個過去什麼都擁有的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一顆平靜收斂的心。

  這樣一顆洞察世事的心,讓他可以將這個混沌的塵世看得更加清楚,也將自己看得更加透徹,隻有這樣纔能始終堅定自己要走的路,心無旁騖地孤身繼續走下去。

  走在暗夜中的錢府,人心卻在浮動,每個人的心思都被吞噬一切的黑暗湮滅瞭,看不出本來應有的樣子。

  陸元青靜靜想著自己的心事,直到沈白要更衣休息。

  「大人,這個……」陸元青一指房內唯一的一張床,「如今話已經講明,疑慮也消去瞭,那麼我們還要共睡在一張床上嗎?」

  「元青要睡地上?」沈白佯裝吃驚地問。

  陸元青嘴角抽瞭抽,「我這麼懼冷,大人讓我睡地上?」

  沈白聞言莞爾而笑,「那還有什麼問題,上來睡吧,很晚瞭。」他一邊說一邊拍瞭拍床內側,「你睡裡麵。」

  直到兩人躺好後,陸元青纔又問:「大人,如果我真是個女人,你今夜也要與我同床嗎?」

  沈白道:「如果你真的是個女人,必會比我先沉不住氣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早已愛慕我許久,願意以身相許。」話音剛落,他自己先笑出來瞭。

  枕邊這人的笑聲聽起來格外令人舒服和歡暢,自有一股乾淨清澈的氣度。他不該質疑沈白的,他一直都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從他們初次見麵,看到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時,他便知道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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