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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臉師爺》第31章
風波鑒(2)尋書之路

  文書月的緻韻齋在天香樓和莫愁堂的中間,所以自天香樓至緻韻齋的路,其實並不遠。但是原本很近的路,沈陸二人卻走瞭很久。原因嘛,隻是因為沈白沈大人打著體察民情的旗號,每過一傢店就要進去「視察」一番,故此想不慢也不行啊。

  走出一傢玉器店,陸元青看著沈白手中那精心修飾過的玉器匣子,一笑道:「大人剛剛買的這一對玉手鐲,質地細膩,觸手溫潤,實在是上好的材質所製,而大人又這般費心地裝飾表麵,應該是要送人的吧?」

  沈白看瞭看手中拿著的玉器匣子,微微想瞭想,纔一笑道:「嗯,收禮之人極難伺候,我不用心一些不行啊。」

  陸元青點點頭,「從大人小心翼翼的程度來看,這玉鐲將來的主人恐怕對大人來說,是個極為重要的人。」

  沈白微微側頭看瞭看陸元青的神情,纔悠然一笑道:「是不是無論什麼事在元青的眼中,都是可以這般猜測分析的呢?」

  陸元青一笑道:「近來無事,有些無聊,所以在目光所及之處找些有趣的事來分析一下,亦無不可。」

  沈白輕輕一笑,「好,那元青就來猜猜我買的這一對玉鐲是要送與何人的?」

  陸元青靜默片刻,從他那本就呆呆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是在認真思考還是一直在發呆。半晌,他纔欣然笑道:「大人剛剛挑選鐲子之時,並沒有走馬觀花全部瀏覽一番,也沒有徵詢過我的意見,而是直接買瞭這種羊脂白玉的鐲子,可見大人對收禮之人的喜好,十分瞭解。換言之,大人和此人應該極為相熟纔是。鐲子基本上是送與女子的,當然也不排除有個別喜好特殊之人,比如說某些喜愛收藏玉器之人。但是大人挑選的這對鐲子,無論是從鐲身粗細還是鐲徑長短來看,都不適宜男子佩戴或者收藏,所以我覺得這鐲子將來的主人該是一名女子。」

  沈白緩慢地點瞭點頭,看嚮陸元青的目光中有什麼快速閃過,「元青所言不錯,那麼元青還能猜得更詳細一些嗎?」

  陸元青一笑,「剛剛的鐲身上有些古老的圖騰,雖然我不全部識得,但是我發現瞭狴犴和嘲風等龍的影子。正所謂龍生九子,子子不同。雖然這些傳說中的龍之子的脾性、能耐各有不同,可是它們卻不曾分離過,總是在一起的,所以這對鐲子的隱喻該是:兄弟親厚,永不分離吧?」他微微頓瞭頓,纔繼續說下去,「而大人買下此鐲之後,在玉器匣子上都如此花費心思,隱含寵溺之意,應該不是送與比自己年長之人。請恕我大膽猜測一下,大人其實並不是傢中的獨子,而這鐲子該是送與大人之妹的禮物吧?」

  其實沈白隻是隨便讓陸元青猜猜的,可是他卻猜得分毫不差,所以沈白一時間有些愣住瞭。

  半晌,他纔意味深長地一笑道:「元青,我有的時候真的不知該如何看待你這個人。如果說之前我來汴城縣擔任縣令一職,心中多少有些不情願的話,那麼如今我卻很慶幸我能做上這汴城縣縣令。」見陸元青看過來,他纔繼續說下去:「如果我沒有來這汴城縣,我或許就不會遇到元青瞭。我會活在元青所說的那一片京城表象的安寧美好之下,懷揣著我那遠離民間疾苦的理想,自命不凡地以為天下的公正,都在那厚厚的一本《大明律例》中。可是經歷瞭‘採花郎’一案,我卻終於明白,我爹讓我離開京城,來到汴城縣做個芝麻縣令的苦心瞭。在元青麵前,我不過是個未曾嘗過人間疾苦的京城紈褲子弟罷瞭。」

  陸元青靜靜地看著沈白,脣邊卻是慢慢地浮起一絲笑,「大人,我在遇到大人之前也不相信,如今還有人相信著那大明律例之下的公正……我並非譏諷大人,我是真心佩服大人。身在官場,還能保有一顆明澈堅毅的心,實在是令元青這等庸俗之輩慚愧得很。」

  沈白自嘲一笑,「其實你是因為我是這汴城縣的知縣大人纔這麼說的吧?就如同我一直稱你為元青,而你自從知曉瞭我的身份之後,卻一直稱呼我為大人一樣。那種疏遠與冷漠,除非你我身份對調,否則你永遠感受不到。」

  陸元青聽罷,臉上浮現一絲驚愕,他看瞭看沈白,「我疏遠冷漠?」他微微搖頭故意歎道:「原來我那自認為親和的笑竟是這麼的失敗。」說罷自顧自笑起來。

  沈白瞟他一眼,「元青其實不必故意鬨我,我隻是有些感慨罷瞭。元青猜得不錯,這鐲子是我送給笑兒的。對瞭,笑兒是我的妹妹,沈笑。」

  陸元青施施然道:「那該是個很喜歡笑的可愛姑孃瞭?」

  沈白聞言搖頭道:「是個姑孃不假,愛笑也不假,但是可愛嘛,我認識瞭她十六年,都沒察覺出來呢!」

  陸元青比瞭個噤聲的手勢,開玩笑道:「大人還是別讓這位笑兒姑孃聽到為好。」

  沈白贊道:「元青果然是知己,我這妹妹頑皮古怪得很,我常常被她捉弄。」

  許是離開瞭汴城的衙門,沈白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大人,陸元青也不是那個機敏卻和所有人保持距離的師爺;又或許是因為這對要送與笑兒姑孃的鐲子而引發的彼此對對方心底的真實看法之言論,總之,在去往緻韻齋的路上,沈白與陸元青相談甚歡。原來除瞭案子,他們也能談得這般投機,就如一對互相欣賞又可以推心置腹的知己好友一般。

  緻韻齋從外看來,隻是一傢頗具古意的舊書齋,推開黃木的門扉,深吸一口氣,就能嗅到那夾雜著絲絲灰塵味道的書香之氣,不濃,淡雅得恰到好處。

  進入書齋,觸目皆是字畫,有狷狂大字,也有蠅頭小楷,更有古意臨摹,每一篇都像有瞭生命一般,在你望嚮它們的那一刻,閃爍出自己獨特的風採。

  最吸引陸元青視線的是鄰牆的一排排書架,那片書香的來源之地,還有第一排書架上醒目擺放著的那本《風波鑒》。順著書封下移視線,五個大字躍入眼簾,格外的醒目:落魄書生著。

  陸元青慢慢走到書架前,正要抽出那本《風波鑒》,卻有一個清冷的嗓音響起,「那本書已經有主人瞭,公子還是另挑一本吧。」

  陸元青微微側過身看過去,這間古香古色的書齋的主人文書月姑孃正從二樓徐徐下來,這是沈白與陸元青自天香樓那次之後,第二次見到她。

  如果說柳琴風的艷麗帶有一種攝人心魄的魅力,那麼文書月的清秀文雅就如早春二月拂過窗欞的微風,讓人頓感心曠神怡。

  文書月不緊不慢地走上前來,輕輕自陸元青的麵前拿下瞭那本《風波鑒》,綻出一抹淺到不能再淺的笑,「陸公子?」

  見陸元青點頭,文書月纔又道:「實在抱歉,這本書已經有主人瞭,我隻是怕忘瞭,所以放在醒目的地方,提醒自己而已。」

  陸元青輕輕點頭一笑道:「這本書文姑孃是為石老闆留的?」

  文書月沒有答話,隻是微微挑瞭挑眉。奇怪瞭,她挑眉的動作也是那般微乎其微,如果不是她和陸元青麵對麵站著,幾乎讓人覺察不到。這真是一個淡漠到幾乎失去瞭情緒的人。

  陸元青端著一張呆臉,麵不改色地扯謊:「其實我和沈大人剛剛從天香樓來,是石老闆託沈大人幫她帶書迴去的。」

  一旁的沈白幾乎被嗆到,卻見文書月竟然已將書遞給瞭陸元青,「如此甚好,我正好沒有時間給她送過去,有勞。」淡淡地說完,她已經一扭身,去招呼別的客人瞭。

  沈白走到陸元青的麵前,微微皺眉道:「元青,石老闆哪裡有託我們帶書給她?」

  陸元青神祕一笑,「不礙事的,大人。事後要是石老闆問起,大人就說是你要藉,她自然歡喜的,不會怪大人的。」

  沈白哭笑不得道:「明明是元青要藉,怎麼變成瞭我要藉?」

  陸元青欣然一笑,「我要藉,恐怕不太容易;大人要藉嘛,容易得很哪。」一邊說,一邊看瞭看手中的這本《風波鑒》。

  不厚的一本書,卻彷彿帶有魔力,令所有看過它的人為之著迷不已。

  剛要翻開扉頁,卻被沈白伸手按住瞭書麵,「元青,這不好吧……」

  陸元青擡頭看看他,低聲說道:「大人難道不想看嗎?」他知曉沈白好奇心重,不會拒絕。

  果然,沈白略微猶豫瞭一下,纔道:「還是迴去再看吧。」

  陸元青一笑,「自然是聽大人的。」

  春光明媚,正是汴城一年中最好的時節,迎著滿城的桃花,行走在這汴城的石街上,又看瞭看身邊表情木訥的師爺,沈白忽然覺得留在這汴城縣,也不壞。

  快要走近汴城縣衙門之時,卻忽然聽得衙門口傳來瞭吵鬧的聲音,「你這蠢材,竟敢攔住本小姐,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和你傢大人是什麼關繫嗎?還不讓開路,讓我進衙門!等你傢大人迴來,我一定讓他給你吃闆子!哼!」

  沈白聞聲微愣,凝神望過去,隨即麵色一僵,忙將陸元青往前一推,自己還嚮後退瞭兩步,躲在他的身後。

  陸元青還未來得及問詢半句,那嬌氣又跋扈的女聲的主人就發現瞭他二人的存在,隨即直逼瞭過來,「小白哥哥,你可迴來瞭,人傢被欺負瞭!」一邊說還一邊猛跺腳。

  沈白聞言歎瞭口氣,從陸元青身後繞出來,無奈道:「笑兒,你怎麼來瞭?爹知曉嗎?」

  那先前還一臉惱意的少女聞聽此言,一叉腰,「喂,小白哥哥,人傢是被爹派來送信的,我這一路緊趕慢趕的,走得腿都酸瞭,你不感激我,還嫌我!」

  少女身旁跟著的青衣丫頭接言道:「呃……小姐,我們是騎馬來的,怎麼會累?」

  少女聞言恨恨地瞪瞭青衣丫頭一眼,「鬍說,馬兒的腿不是腿嗎?」

  陸元青聞言撲哧笑出聲來,那少女聞聲沖到瞭他的麵前,上上下下打量瞭陸元青一遍,生氣道:「你笑我?你為何笑我?我說得不對嗎?馬兒不累嗎?」

  陸元青看瞭看麵前的紫衣少女,彎彎的笑眉,彎彎的笑眼,雖然現在嘟著嘴在生氣,依然靈動無比。沈笑,果然人如其名。

  陸元青作勢咳瞭咳,一揖到地,「我笑,並不是在譏笑沈姑孃,實在是替沈姑孃的那匹坐騎高興,能被沈姑孃騎在身上,已是莫大的榮幸,如今沈姑孃還因為它勞累而擔憂,實在是令我不得不為它投身明主而欣喜啊。」

  這一席話說完,不僅沈笑的神情由陰轉晴,連沈白的神情也起瞭變化,他目瞪口呆地看著陸元青竟這樣馴服瞭他那古怪得令他頭痛的妹妹,而且二人還一起走到瞭那匹「幸運馬」的身邊,繼續這恭維的話題。

  隻聽沈笑得意道:「看你樣子呆頭呆腦的,但說話還是比較老實的。」

  「嗯嗯。」陸元青配合地不住點頭,並抽空對沈白一笑。

  沈白無可奈何地看著那「一見如故」的二人,慢慢地對衙門口的差役吩咐道:「幫小姐把馬牽到衙門的後院去吧。」

  交代完,沈白纔走到沈笑身邊,「笑兒,父親一切可都好?」

  沈笑微微撅起嘴道:「隻知道問爹,小白哥哥都不問問笑兒過得如何!」

  沈白輕輕搖頭,摸瞭摸她的腦袋,另一隻手嚮前一推,「哥哥怎麼會忘瞭笑兒呢?瞧,你的生辰未到,哥哥的禮物已備下瞭,看看喜不喜歡。」

  沈笑聞言忙搶過禮物,打開一看,歡呼道:「小白哥哥最好瞭,鐲子好漂亮!」

  終於被安撫瞭的瘋丫頭滿意地對青衣丫頭炫耀道:「青黛,你看我戴上小白哥哥送的鐲子好看不?」

  落在後麵的沈白趁機問陸元青:「元青為何這般討好我妹妹?」

  陸元青一笑道:「原因有二:第一,沈小姐會在衙門住上一些日子,我不想和她關繫不睦,這也算是為大人分憂,大人要謝賞與我;第二,直白點兒,拍大人馬屁而已。」

  沈白聞言一笑,「那元青想要什麼賞賜?」

  陸元青一揚手中的《風波鑒》,謙和一笑,「這本書讓我先看。」

  話音未落,沈笑又殺瞭個迴馬槍,一把搶過瞭陸元青手裡的書,口中嚷嚷道:「什麼書?《風波鑒》,我要看!」

  沈白和陸元青同時皺眉,沈笑卻一臉小人得志的笑,「慌什麼!不搶你們的,我和你們換,我兩本換一本,不佔你們便宜,一人一本剛剛好。」一邊說一邊吩咐,「青黛,從馬背上的包袱裡把那兩本《風波鑒》給小白哥哥。」

  是夜,房內一燈如豆,四週萬籟俱寂。春意已濃,之前被陸元青所畏懼的冰冷長夜,也不那麼難熬瞭,所以他攜瞭一壺酒,慢慢走出自己的房間,擡頭看瞭看頭頂上的一輪彎月,脣角笑意侵染,如此明月,又有如此美酒,是個又能增添美好迴憶的夜晚啊。

  陸元青緩步走到瞭院中的石桌旁,將提在左手中的燭燈放好,又將右手的酒壺放在石桌之上,探手從懷中拿出那本《風波鑒》,就著皎潔如雪的月光,仔細地看起來。

  他看得有些慢,但很仔細,似乎每翻一頁都很慎重。一直到天微微露出魚肚白,陸元青纔從容地站起身來踱迴自己的房裡去。

  任性的笑兒大小姐對陸元青「一見如故」,在沈白被糾纏得沒有辦法之際,便提出如果小白哥哥不陪她逛逛汴城的話,那就要陸元青作陪,連宋玉棠自告奮勇的相陪,都瞪眼拒絕瞭,氣得宋玉棠直哼哼。

  英明睿智的沈大人慷慨地同意瞭沈笑的要求,所以今日陸元青的主要任務就是陪沈笑逛街。

  對於沈笑層出不窮的怪異想法,陸元青一直好脾氣地傻笑著,徹底將君子之風保持到底。

  「小陸,我要吃糖葫蘆……」

  「那個吃多瞭,牙齒會變黑……」

  「真的?」

  某人認真點頭,「沈小姐天生麗質,要是有一口黑牙……」

  沈笑忙搖頭,「那算瞭,那我改吃涼糕……」

  某人又不緊不慢地道:「吃涼糕會發胖,沈小姐身姿婀娜,要是腰粗如桶……」

  沈笑慌忙搖頭,「其實我也不是很喜歡吃涼糕啦。啊,我要買那個發飾……」

  某人耐心勸道:「此發飾忒庸俗,襯不得沈小姐這般清雅脫俗的氣質……」

  「那我要……」

  「其實這個……」

  如此這樣的對話自從出衙門一直持續到瞭沈笑迴到衙門,沈白驚愕地看著沈笑竟然是空著手迴來的,而且還沒有絲毫不情願,反而還好似極信服陸元青一般,不停嚮他問東問西,不由得徹底對陸元青的「手段」佩服至極。

  「元青似乎對如何討姑孃歡心很有心得?」沈白趁機討教。

  陸元青神祕一笑,「好說好說。」

  「元青深諳此道,想必已有意中人,可曾與誰傢好女婚配?」沈白繼續刨根問底。

  陸元青認真地想瞭想,纔道:「有過的。」

  沈白問道:「誰傢的女子?」

  陸元青微微搖頭一笑,「早已是過去的事瞭,若不提起,我都快要淡忘瞭,或許對方早已另結他緣瞭吧?」

  沈白聞言一怔,怕勾起陸元青傷感的往事,正要再說幾句,卻聽陸元青不以為意地悠然吟道:「章檯柳,章檯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縱使長條似舊垂,也應攀折他人手。」

  輕輕唸完,陸元青一笑,「大人,昨夜可曾拜讀過那本《風波鑒》?」

  沈白本來深思的神色,被陸元青突然一問纔慢慢浮上一絲怪異的窘色,「那書……」

  「怎麼?大人還未讀嗎?」陸元青不等沈白迴答,又道,「書我看瞭,我那小篇叫做《虎女》,單以文採來看,實在是清麗脫俗,但是讓我覺得特別的是,此書似是在其中隱喻瞭什麼,似是有多少憾事,難抒胸臆,藉著筆端,勾描出來,在如今多是纔子佳人之類的小說中,也算獨樹一幟,當然人物描寫得也很細緻週密,尤其是……」

  陸元青終於慢慢停瞭下來,因為他看到沈白的麵色已是尷尬至極,他疑惑地問:「大人,有何不妥嗎?」

  沈白輕輕咳瞭咳後道:「呃……元青,那書你當真從頭到尾都讀瞭一遍嗎?你覺得此書……不錯?」

  陸元青不解地望瞭望沈白,纔道:「是啊,大人有空也可以一讀。」

  沈白終於搖瞭搖頭,「昨日晚間笑兒那丫頭來找我,將你我從緻韻齋帶迴的那本《風波鑒》還給瞭我,還紅著臉說我拿假書糊弄她,然後一溜煙跑瞭。我疑惑不解,所以拾起瞭那本《風波鑒》大緻看瞭看,纔明白笑兒的意思。」沈白歎氣,「那分明是一本艷書!其中的部分描寫十分露骨,所以……」

  陸元青一下子愣瞭,他訥訥地道:「艷書?怎麼會是艷書?」

  沈白正色道:「我說艷書已經算是客氣,該說是淫書纔是!」

  沈白想瞭想又憤憤道:「我道那些文人對此書如此推崇,卻原來是這個緣故。真是豈有此理!從明日開始,本官要在汴城內通繳此書,如此淫穢不堪的書,決不能放任不管!」

  陸元青卻緩緩搖瞭搖頭,「大人,我看此事必有蹊蹺。」

  沈白道:「我親眼所見,還能有假不成?」

  陸元青笑道:「我不是說大人所言有假,而是我看的那本書當真不是淫書!所以我在想,為何同樣的一本《風波鑒》,我看到的是本奇書,而大人看到的卻變成瞭一本淫書?難道大人不覺得奇怪嗎?」

  沈白也疑惑道:「元青看的那本當真不是淫書?」

  陸元青一笑道:「大人,我若是看瞭淫書,又怎會和大人當麵討論?」

  沈白玩笑道:「天香樓中的那兩個書生又該怎講?他們還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討論此書?」

  陸元青悠然反問道:「大人又怎知那兩個書生看的是大人看的那本,而不是我看的這本呢?」

  沈白一頓,「有理……元青那本速拿與我看,待我看過之後再決斷!」

  如此,沈白和陸元青又交換瞭各自手中的那本《風波鑒》。

  沈白打開這本《風波鑒》後,略看瞭幾眼,心底已是十分驚奇,他想問陸元青這是怎麼迴事,可是一擡頭,卻見陸某人捧著那本被自己稱為「淫書」的《風波鑒》,正聚精會神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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