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租門面
林忘在那周圍轉了一會,見客流量大,整條街賣什麼的都有,也有不少吃食的店,像是包子鋪、香糖鋪、糕點果子鋪,賣炒菜酒水的飯店也有,林忘挑了一家吃了一頓,味道不錯,卻沒什麼特色。然後他又打聽了下附近的房租,得知都是二十兩上下,有的簽約年頭長,稍微便宜些,便知那王小幺沒有欺他。
林忘回到了家,越想那處地方越喜歡,主要是地段熱鬧,又挨著夜市,晚上可延到老晚才關門,至此,林忘已經決定就要那門面了。
定下來要那間,林忘又想了想雜七雜八,比如日後賣什麼吃食,裝修成什麼樣的,店名取什麼,亂糟糟的,倒是冒出了幾個點子。
林忘又從罐子裡拿出了一錠銀子,想日後採買,開銷不少,總不好用十兩銀子出手,不如去兌換成散銀,行走也方便,於是這就揣上了一錠銀子,出門直奔傾銀鋪裡。
這傾銀鋪專為顧客將大錠分成小錠或將碎銀鎔成大錠,買賣雖看著不起眼,但卻是日常百姓不可少的,羊女街的最頭了有一家老字號,在虞城就有不少分店。
林忘走了一會,進了那傾銀鋪,鋪中的銀匠正給一客人用天平秤散銀,一看就知這個是要把散銀鎔成大錠。
銀匠見林忘進來,這就又喚了一個人出來,後出來的是個略微上歲數的中年人,見了林忘先問聲好,然後等著林忘開口。
「勞駕,我要把一錠十兩的銀子分成一兩的碎銀。」
不管你說手裡的是多重銀錢,這銀匠不可能不稱一稱,那中年人聞言正要去夠一旁的天平,林忘這時從懷裡摸出了那錠銀子遞了過去,那中年人拿起來顛倒看了眼,笑著又把天平推回了原處,嘴上說:「小哥,稍等。」
林忘看見了對方的動作,奇怪道:「掌櫃的,你不稱一稱嗎?」
那人拿著銀子晃了晃:「這是從我們鋪子裡出來的十兩錠,不用稱,我摸一摸就知道沒動過手腳。」
林忘奇道:「你光是摸摸就能摸出是自家鋪子裡出來的?」
對方笑著搖了搖頭,將銀子倒著給林忘看一眼:「小哥你看,這有個標記,這是我們鋪子的標記,我一看就認得了。」
林忘一看還真是,銀子底部有一個很小的長方形標記,也不知是花紋還是字,他之前光顧正著摸,也沒倒過來看一看,不曾留意。
那中年人進了後面的屋子,等了一會就出來了,他將一錠銀子傾成一兩的水絲小錠,共十枚,先拿來天平稱一稱,讓林忘過目,林忘見砝碼相符,這就收下了銀子,單獨拿了散錢給了火錢。
林忘回來的時候,又好好逛了趟市集,看了看蔬菜種類,順便問了價錢。
回到家後,林忘有點興奮,從灶膛裡撿了根燒黑的木棒,在草紙上寫起了菜譜,心中合了個成本價,又先標明售價,當然,這只是第一步暫定,以後還會有所變動,寫了幾個,發現也無甚特色,林忘又把木棒丟開,愁眉苦臉地自言自語:「太複雜的菜色又忙不過來,即便是以後能請吳大他們幫著端茶端菜,卻是仍沒人記賬,看來橫豎還是要雇個人。」
林忘坐在凳上踮著腳,手裡把玩著木棒,不一會,就將幾根手指染黑,他也不在意,捻著手指越抹越多,最後半個手掌都是黑乎乎的了:「不若想點省事的又有特色的吃食...西餐、快餐、韓國料理、烤肉、涮鍋!」
「嘿,涮鍋!」林忘身子猛地一動,屁股下的凳子跟著嘎吱嘎吱狠狠晃悠了一下,他兩眼放光:「先吃後涮,煲仔,又有特色又省事。」
林忘站起來,圍著屋子轉了兩圈,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注意好,後來又一屁股坐回凳上,髒手攥著木棒,刷刷刷地在紙上寫著,不知不覺間寫到了天黑,桌子上鋪滿了草紙,上面都是歪扭扭的像蚯蚓一般的字,一般人還真看不出寫的是什麼。
因林忘將吃食鋪子的特色想了出來,所以他心情極好,晚上自己搟了碗麵條吃,等再晚點去夜市擺攤,也始終掛著笑。
第二天,林忘揣上錢早早地去牙行找王小幺,王小幺慣會看人臉色,昨天走的時候就猜到林忘有七八成會要下這件門店,是以一早就已經等著了。
若是一般牙郎,這會該故意打趣林忘來的早,以凸顯那門面好,或許還能從中多要幾個中間錢,王小幺為人比較實誠,也沒多說,只普普通通問了聲好:「林小哥,早上好。」
林忘也問了聲好,就說:「我昨天想了想,那門面確實不錯,今個就打算定下來了。」
「好嘞,我就說那個門面好,林小哥你肯定滿意,正好今天楊小哥在家,咱們這就去那將契約簽了。」
倆人出了王小幺的店,往高楊食肆走去,王小幺急著賺這筆中間錢,林忘急著早點租下房子就開始準備,倆人走的比昨天還快,不到半個小時,就到了,那門店仍舊關著門。
王小幺走到門口,噹噹噹敲起了門,這樓房是木製建築,不一會,就聽裡面傳來咚咚咚下樓的聲音,又隔了片刻,只聽裡面有個軟綿綿的聲音問:「是誰?」
「楊小哥是我,王小幺,我帶個人要來租你家的門面。」
門後邊傳來門閂的聲音,而後吱呀一聲,門扉開開了,先從門後探出一張巴掌大的慘白的臉,然後見一個身穿孝衣的小哥將門拉開,露出了身子,這小哥也就三十上下,模樣生的乾淨,兼之白衣白簪,觀之很是不俗。
王小幺給兩人介紹,林忘和對方互相見了禮,之後楊小哥就給王小幺和林忘都請進了屋。
屋中有一股燒香的氣味,桌椅板凳規整地擺放著,盡頭是個高櫃檯,楊小哥放下三張凳子,又找了條布巾撣了撣土,請兩人坐下,他也坐下,耷拉著眼睛,卻一直不開口。
林忘也不知該說什麼,看了眼楊小哥,看了眼王小幺。
「楊小哥,這位林小哥看上了你家門面,想租下來。」
因王小幺沒帶林忘來這店裡看過,所以楊小哥以為今天談不妥,只是先看看來,他因喪夫心中難過,正不願見客,於是開門見山道:「價錢我之前也說過了,二十兩最多讓一貫,再少就沒得談了。」
王小幺看了眼林忘,那意思是你看價錢和我說的一樣,然後他又看向楊小哥,說:「價錢我已跟他說了,他認可這個錢,昨天你沒在家,我帶他看的隔壁的規模,今天他想看看二樓三樓,若沒有什麼不妥,就簽契約了。」
楊小哥面露訝異,又打量了一遍林忘,似乎想不到渾身連件首飾的林忘能一口氣掏出這些銀子,但他話不多,這就站起了身,讓了一讓:「那就隨我上樓看看吧。」
三人上樓,大致地看了一遍,原來這樓房每層都有三間房,楊小哥一家原先將二樓堆放雜物,三樓敞亮,用來住人,他們上去的時候,他的兩個兒子正坐在屋中說話了,兩個孩子年紀都不大,穿著一身孝,稍大的那個眼圈紅紅,小的那個傻呆呆的,一臉茫然。
三人重回到一樓,王小幺和楊小哥一起看著林忘,前者問:「林小哥看的如何?今個可能簽了契約?」
林忘沒回答,反問了個別的:「你店裡還有桌椅板凳、鍋碗瓢盆等一些東西,你們搬走可把這些東西帶走?」
楊小哥楞了一下,說:「這些東西我也不好搬走,小哥你若是需要,隨便折點錢就行。」
林忘點頭:「正好我也用得上,你看折多錢?」
楊小哥的臉上總算露出笑意,他想了想,說:「你也看見了我廚房的東西多,桌椅板凳也是年前新換的一批...」
說到這,楊小哥似乎想起了什麼,剛剛的那點笑意也不見了,眼睛裡甚至泛起了淚光,他低頭拭了一下接著說:「這些折個一貫錢。」
林忘不著痕跡地晃了晃身下的凳子,見果然結實,桌椅也確實如他所說不算很舊,又在心中盤算了下,這家店原本就是賣吃食的,鍋碗瓢盆都十分齊全,若是要重新置辦,就不止一貫錢了,於是他點點頭:「行,你一樓的這些東西一貫錢都折於我,就算是我的了,一會在契約裡寫明。」
雙方又商討了細節,約定五天後楊小哥一家搬走。王小幺取出兩張素紙,舉筆寫道:
癸卯年六月十日,虞城火樹街住人高門楊採金,因欠負廣深,入不敷出,今將火樹街一棟三層樓房租與林忘,為期一年,租金十九兩一貫,另將一樓門店家具雜物折一貫錢與林忘,共計二十兩,今立契約文書二紙,各收一紙為照,用為後憑,立書人王小幺。
林忘和楊小哥先後看了遍,沒想到這楊小哥也是識字會寫的,林忘這就拿出了錢,楊小哥到底經營店面多時,接過錢來直接翻過來看後面,見有那個標記,就知這銀錢出自老字號的傾銀鋪,一錠是足色足重的十兩紋銀,也就不再稱重。
之後三人各自畫押,又用印泥印了手印,林忘和楊小哥每人收了一紙,這契約算是簽成了。
簽成後,林忘反而沒這麼興奮了,他和王小幺從店裡出來,又回到了王小幺的店,林忘問了中間費,給了他五百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