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花前月下】
淺啜著茶,魏召熒轉移話題,“你怎會落腳在這?”
“嗯……就碰巧來到這兒,遇到有緣人,便定下了。”關於她的來處實在太難解釋,還是能避就避。
“往後呢?”
“我還沒想那麼遠,畢竟這兒的人還需要我幫忙。”
“如果有一天他們不再需要你呢?”只要好生整頓吞雲,杜絕所有弊端,百姓的生活就會重回軌道。
艾然愣了下,呐呐道:“如果沒有人需要我……也許我就不在了。”那就代表她的任務已經告一段落,自然是回家了啊。
魏召熒不解地看著她,不知是眼花還是怎地,突覺眼前的她逐漸變得透明,想也不想地,他伸手抓住她。
“大人?!”她驚詫地看著他握在腕間的大手。
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的手給折斷似的,嚇得她連掙扎都忘了。
“你……”他微眯眼,懷疑自己真是眼花了,她明明就好端端地坐在身旁。
“怎麼了?”她不解問著。
“沒事。”他不自覺地暗鬆口氣。
“喔。”
艾然狐疑地看著他半晌,直到他察覺不對勁,問:“怎麼了?”
“那個……你一直抓著我的手耶。”而且抓到有點痛了。
魏召熒這才趕忙鬆開。“抱歉,是我唐突了。”
她呵呵笑著。“沒那麼嚴重,說什麼唐突。”不過握握手,沒什麼大不了。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竟如此失態,魏召熒拳頭松了又握。
“不過要他們不需要我,恐怕還得一段時間。”她逕自說著未完的話題。
“只要整頓吞雲便成。”
“話是這麼說沒錯,不過就算整頓效果也沒那麼快,畢竟這兒百廢待興,物價得一再抑制才成。”她偏著螓首思索。“可是光靠救濟也不是辦法,與其給人魚吃,倒不如教人如何釣魚,又或是大夥一起捕魚,這才是根本之道。”
她是理財專員,讀的又是管理,不禁想著,藉由衛爺給我皇商權杖,也許可以和村民一起做門生意,不過村民們年歲都偏高,這也是個問題。
“你很有想法。”魏召熒忍不住道。
“想清是空談,得有做法才成。”她受限於對這兒的知識太少,再者……一時間,她有些迷惑了。
自己到底是想待在這裡,還是想離開?
“等把一些事都處理好後,自然就有機會嘗試你的想法。”
“也對。”可不是?她何必自我設限?能做多少是多少,至於結果老天會幫她決定的。
“天亮後,我就會進城,屆時你會與我同行?”
“當然。”該做的事她可沒忘。
“那就早點睡,時候不早了。”話落,他隨即起身。
“喔,好吧。”這才覺得真是有點累了。
找他聊天是想要化解尷尬,如今大功告成,她心情也放鬆了。
魏召熒走向馬車,欲踏入車廂內時,一道涼涼的聲音從前頭傳來,“大人,三更半夜不睡與艾大師話家常,是會毀她清白的,不過她大概也沒什麼清白可言了,都已是埋進土裡的黃花了。”
“八賢,毒啞你是我最不願做的事,別逼我。”魏召熒似笑非笑地警告。
八賢一愣,他家主子從不說笑的,所以這句話他絕對是認真的。
好可怕,從今天開始,他要謹言慎行!
翌日天亮,艾然忙進忙出,先是將柴火劈好,又將裡裡都整理妥當,可見她對這對無血緣的父母多麼用心。
待她把一切弄妥,已過了一個多時辰,趕緊向父母告別,跟著魏召熒前往吞雲城。
進了城,將馬車停在一間食肆前準備用膳。
一坐定位,艾然便將寬袖管卷到手肘處,還不住以手扇著風。
瞥見她一截皓腕,魏召熒微愣了下,想也沒想地拉下她的袖管,教她嚇了跳。
“怎麼了?”她不解地問著。
魏召熒張口,卻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以眼角余光瞥向隨從。
八賢睨他一眼,努了努嘴,表示他謹記他的吩咐。
“到底怎麼了?”
“姑娘家……別將手腕露出。”他艱澀地開口,仿佛要他這麼說有多為難他。
“為什麼?”
魏召熒眉頭微蹙,像在斟酌如何回答。
“艾大師,麻煩你看看四周,有哪位姑娘將手掌以上的部分露出的?”八賢忍不住開口曉以大義。
艾然看向四周,只見不管是店外走動,還是店內坐著用膳的姑娘家,幾乎都穿著交領襦裙,外搭一件軟帔,重點是,袖子是窄管,袖長蓋到手背上,只見纖白蔥指展露在外。
“她們不熱嗎?”她涼聲問著。
五月都快過完了,天氣是一天比一天熱,而今天的太陽毒辣得嚇人,她真的無法理解為何這些人還可以打扮得這般盛重,身上巧飾不減。
“艾大師,那不是重點,重點是姑娘家不該隨意裸露。”八賢化身為大娘,苦口婆心地勸,用字非常誠懇,態度非常謙卑,完全不給主子毒啞他的機會。
艾然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忍不住閉眼哀嚎。
你嘛幫幫忙,很熱耶……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把袖管卷到肩頭好不好。
況且--
“不對耶,我現在是扮男人。”所以說,她應該可以享有男人的特權才對。
“你當每個人都瞎了不成?”束髮穿青衫就是男人?!她真的可以再蠢一點!要是害他破功被毒啞,他肯定拉她當墊背。
“可是很熱啊。”
“請看我家大人。”八賢優雅地往主子一比。
魏召熒身穿交領滾銀邊綾袍,儘管正是用膳之時,額上仍不見半滴汗,光是看著他就覺得有涼風拂面。
艾然嘖嘖稱寄,乾脆坐到他身旁,研究起他的衣料,這一摸,雙眼發亮,忙問:“大人,這衣料很好呢。”
衣料滑膩透著涼意,不像是棉,但又好像會吸汗……正研究著,小手又被他給擒住,她不解望去。
“逾矩了。”魏召熒忖度過後只有三字金言。
“嗯,你握我的手是逾矩了。”這規矩她是懂的,男女授受不親嘛。
魏召熒無奈地閉上眼,趕忙鬆開她的手,卻見她又拉起他的綾袍不住打量,身後的八賢已是額爆青筋。
“艾大師,要是不知情的人看見這一幕會以為我家大人娶了一位大娘。”這話幾乎是咬著牙說著。
艾然頓了下,不善地抬臉。“你少拐著彎警告我,就跟你說我對你家大人沒意思,你是牛聽不懂人話是不是?還有,把那句大娘給我收回去,我不承認。”
大娘指的是那些不懂保養,生過數胎身材走樣的黃臉婆,而她可是冰肌玉膚,美得冒泡!
“你明明就是!”
“八賢。”
魏召熒一出聲,八賢隨即哀怨地垂下臉,暗暗起誓有朝一日,非給這位大娘迎頭痛擊不可!
“艾然,姑娘家在外,哪怕是扮成男子,行為舉措還是得有所分寸。”他淡聲提醒著。
“可是真的很熱……”她裝可憐地扁起嘴。
“才五月天你就喊熱,到七月時你該怎麼辦?”
“給我冷氣。”她小聲咕噥著。
“你說什麼?”
“沒事。”
天氣太熱,導致她食欲變差,只能喝些涼茶,看向窗外的影致,卻瞥見有位姑娘倒地,身旁的人趕忙扶起狀似昏厥的她。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跑到外頭。
魏召熒輕歎口氣跟著起身。
“大人,別理她便成。”八賢勸著,雙腳還是自動地跟上。
“不成,還有事需要她幫忙。”
“真是要她幫忙?”說真的,他滿懷疑的。
依他跟在主子身邊多年的經驗,主子對這位大娘似乎有點不同。
但要是主子沒發現,那就算了,他才不要點醒他。
兩人走到店外,就聽到艾然扯開嗓門喊著,“誰可以弄點地瓜粉加糖,沖泡成一杯水來啊?”
像是聽到多麼不可思議的話,魏召熒魅眸微瞠。
“艾大師,你是要做什麼?”八賢揚聲問。
“她中暑了,八賢,去跟店家要杯地瓜糖水來,快!”她急聲吼著,還不住替那姑娘扇風。
八賢嘴角抽搐,不敢相信她竟然指使得這麼自然,讓他都快要懷疑自己的主子換人了。
“快去。”魏召熒淡聲道,舉步走向她。
八緊無奈,只能領命而去。
艾然則和幾位姑娘一起將那昏厥的姑娘抬到一家店鋪門口,還伸手輕掐她人中和胸口,不一會兒那位姑娘便幽幽轉醒。
魏召熒眨也不眨的看著。
半晌,八賢端了杯茶來。“喝這真能解暑嗎?”
“可以,不過還是要多補充水分。”她接過手,柔聲詢問著那位姑娘感覺如何,一口一口地喂著她。
一杯喝完後,那姑娘的眼神清明許多,艾然再揉著她的頸部,以指關節由上往下推。
“有沒有覺得好些?”她問。
“好多了,大姊姊,真謝謝你。”姑娘噙著虛弱的笑答謝。
一句大姊姊哄得艾然心花怒放。“不用客氣,舉手之勞罷了,你回去後還是要多喝點水才成。”
“大姊姊是大夫?”
“只是略通皮毛。”她有穴道按摩的執照,並對一些民間偏方懂得不少。
“這點碎銀聊表謝意,請別嫌少。”另一位姑娘遞出碎銀。
“不用不用。”她擺擺手站起身。“今天日頭毒辣,這時分還是少在街上走動。”
“多謝。”幾個姑娘有禮地欠身。
艾然微頷首,回頭便見魏召熒目光深沉地看著她。
“怎麼了?”不過是幫個忙,總不可能又出問題吧?
“你怎會知道地瓜粉加糖沖泡成茶,可以解暑?”他啞聲問著。
顯然沒料到他有此一問,她即頭一皺。“這麼做有問題嗎?”
“回答我。”
“就一種民間偏方而已啊。”幹嘛像是她調配了一杯毒茶似的打量她?這是她聽按摩店老闆提過的,應該沒錯呀。
“從何得知?”
她真的頭皮發麻了,搞不懂他為什麼要打破砂鍋問到底,這要她怎麼回答?
就連八賢也對主子的執意追問很是意外,不由得出聲提醒。
“大人?”
魏召熒急於解答心中的疑問,但他也很清楚此情此景不適合再追問,只能噤聲不語。
但他突來的沈點,反教艾然和八賢對視一眼。
“欸,八賢,我瞧那些姑娘就穿得挺清涼的,怎麼她們就可以穿得那麼少?”像要打破這吊詭的沉默,她隨便找個話題聊著。
“她們是花娘。”八賢看了主子一眼才調回視線,笑得諷刺。“你可別想壞了那些花樓的招牌,要知道你這年歲只能當老鴇了。”
啊,好過癮,胸口快要憋出的傷,總算稍稍解套。
艾然嘴角抽了兩下,這傢伙,逮著機會不刺她兩句,他是很難受是不是?
“那是因為你沒瞧過我扮回姑娘家的模樣。”
“相信我,還是同樣一張臉。”八賢笑眯眼道。
“……大人,我可以揍他兩下嗎?”這口氣要是不發洩,她晚上一定失眠。
“由你。”
“咦?”兩人難得有志一同地抬眼看他。這人是怎麼了?
“召熒!”
突然後頭傳來一道喚聲,艾然望去,雙眼不禁發亮。
那是個非常俊美的男人,一身月牙白的錦袍,帶著書卷味,套用八賢誇人的形容,只能說是溫潤如玉,謙德並備,賞心悅目極了。
“於懷。”魏召熒回頭淡道。
“回吞雲了怎麼也沒告訴我一聲?”
“剛到。”面對故友,他連虛應的笑也沒給。
像是察覺他的不對勁,耿於懷微微皺眉,不禁看向四周,瞧見八賢,隨即朝他一笑,目光再移,就對上張眉開眼笑的臉,當下疑惑不已。
順著他的視線,魏召熒瞧她笑意盈盈,不禁微惱低喚。“艾然。”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先是對他上下其手,如今還對於懷笑得這般淫蕩……這世間怎會有她這種姑娘家?
“嘎?”她慢半拍地回神。“怎麼了?”
“跟你介紹一下,他是我的朋友耿于懷。”魏召熒輕拍著故友的肩。“於懷,這位是艾然,她是個……相當有本事的術士。”
“術士?”像是聽到多不可思議的事,他微愣了下。
艾然不以為意。這種反應她看多了,今日換作是她,給的眼神也差不多是這樣。
不過……“在下艾然,耿爺和大人是竹馬之交對吧?”
這話耿於懷不覺有異,認為也許是魏召熒曾跟她提過,但是聽在魏召熒正裡可就不是這樣。
“你何以得知?”魏勉熒問出口,耿於懷才微詫地看向艾然。
“看面相啊。”賓果,她猜對了。
哈,大人的命定之人出現了!雖然她還沒取名,但從背景設定看來就是他呀!
沒想到他長得如此俊美,站在大人身旁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一個斯文謙柔,一個內斂沉穩,完美配對呀!
天啊,這趟旅程真是太有趣了。
“艾大師,收斂一點。”見主子的臉黑了大半,八賢忍不住開口。
瞧瞧,笑得春心蕩漾,一臉好色又不知檢點,這女人是不是被狼給帶大的呀……
“收斂什麼?”她不解地問。
“沒事。”話說得再白點,恐怕就難聽了。
艾然不解地偏著螓首,隨即又調回視線欣賞這對“璧人”。
耿於懷被她露骨的眸色嚇得倒退兩步,幸好魏召熒上前一步,擋住她那可怕的淫笑。
“召熒,既然都回吞雲了,那就到我家吧,由我作東。”耿於懷恢復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
“欸,大人,你不回家嗎?”艾然疑惑地問著,指向食肆旁的胡同。“不是就在那邊而已?”
照設定,他家就位在城東,那應該就在那個方向吧。
魏召熒猛地回頭。“你怎會知道?”
“就……”她不禁暗惱自己說溜嘴,眨了眨眼,神色自若道:“我既能以相推算你的過去,當然連你的出身也算得出來。”
完美的演技,她都覺得自己要是不當神棍,還真是太可惜了。
仿佛對她的說法存疑,魏召熒微眯起眼,反倒是耿於懷驚詫不已。“光是面相就能推算如此多?”
“是啊。”她笑眯眼。
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憑她這張嘴,總能見招拆招的。
耿於懷輕點著頭,低聲詢問:“那……召熒想先回府一趟嗎?”
“不用,走吧。”
“欸?”真的不回去喔?
瞧著兩人並肩而行,她不禁微噘起嘴。
奇怪,怎麼好像哪裡怪怪的?
“艾大師,麻煩你往後別再跟大人提起家裡的事。”走過她身旁時,八賢低聲撂下這句話。
“為什麼?”她快步跟上。
八賢抽動眼角。“麻煩你照辦,還有,你能不能想辦法收斂一下你的淫笑?”
艾然呆愣在原地。
淫笑?
誰啊?!
耿府位在府東青桐巷底,紅瓦白牆,一進大門,長廊穿銜各院落,其間穿杏渡柳,遠處綠林照映,建築典雅整齊不奢華。
一行人未進正廳,反倒是轉進正廳旁的垂花小徑,通往一座道場。道場呈半開放式,走過去時可以瞧見不少人正持弓射劍。
“哇,這是弓道場?”艾然低呼,場上不少人身穿素白半臂,腰束革帶,一個個神情肅穆,屏氣凝神,箭翎破空而去。
“安靜。”八賢忙道。
艾然不解地看著他,只見他指了指道場,上頭寫著龍飛鳳舞的“肅靜”兩字,教她自動地把疑問給咽下肚。
“八賢,你何不帶著艾大師到道場走走?”魏召熒淡聲暗示,要他將艾然開開。
八賢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儘管要和這燙手山芋相處,教他有千百個不願意,但主子的命令就是聖旨。“艾大師,有沒有興趣?”
艾然用力地點點頭。
八賢無奈歎了聲。“走吧。”
見兩人走遠,耿於懷才帶魏召熒走進幾步外的亭子裡。
奴婢立刻遞上茶水,耿於懷擺手,奴婢就伶俐地退下,不讓閒雜人等靠近。
耿於懷替他斟上茶,低問:“召熒,那位艾姑娘……”
“自有我的用意。”
“我還以為是為了淑嫻。”
當年召熒高中狀元,風光回鄉時,卻意外得知妻子已死。
魏母對外說淑嫻是重病而亡,但那段時間卻不曾有大夫踏進魏府,召熒得知後詢間,魏母卻沒有任何解釋,一逕堅持淑嫻是病死的,也因此,召鶯和他娘親撕破臉,在淑嫻死後至今,不曾再踏進魏府。
而他,一直想知道淑嫻的死因,要是碰著個真有本事的術士,或許也想藉以解答疑惑。
“你想太多了。”魏召熒淺啜茶水,看著道場上的動靜,就見艾然像個孩子般,一會兒摸弓,被八賢低斥;一會兒站到前方觀賞射箭,又被八賢給扯到後頭。
她和淑嫻……很像。
不是外貌,而是那性子,但也不是那麼相似,只是有些小地方,總教他產生錯覺。
淑嫻也是靜不了的性子,但不像她那般大剌剌,像匹脫韁野馬似的。淑嫻想法也極為大膽,但不像她那般完全不受禮教束縛。
明明如此不像,但他卻在她身上感覺到屬於淑嫻的氣息,吊詭莫名。
耿於懷把玩著茶杯,低笑道:“也對,弓術講求的是生者必滅,會者必離……這道理,你該懂的。”
“生者必滅,會者必離……”他咀嚼著。
這八個字何嘗不是為人在世,註定得承受的過程?
“我以為你一到這裡,會立刻跟我打探消息,沒想到……似乎出了岔子。”順著他的視線,果真瞧見艾然,耿於懷不禁低笑。
“可有什麼消息?”
“問得真是漫不經心。”耿於懷臉上笑意不減,湊近他一點,低聲道:“其實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地方上惡意哄抬物價,不妨回府問你娘親,畢竟吞雲城西郊的大片農地都是你魏府的,打從你爹去世之後,這十幾年都是由你娘作主與人買賣。”
“那些對我而言不算是消息。”他眉眼未動。“你知道我想知道的是什麼。”
耿府是吞雲城的百年武校尉世家,儘管是個沒有實權的官職,但和邊防軍一直有所聯繫,就好比這座道場,邊防兵將皆會到此學習弓術。
擁有如此地位的耿府,在地方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耿於懷周旋在地方官員身邊,自然擁有第一手消息。
“說到這個,”耿於懷突然頓了頓,才道:“我能不能請教你,為什麼那位艾姑娘老是對我露出露骨的笑容?”
魏召熒眉尾抽了下,徐緩轉動黑眸,就見她不知何時圯直盯著亭內的他倆,笑得一臉邪淫。
“她真的是個術士嗎?”耿於懷忍不住又問。
“她有本事讓衛凡的妻子死而復生,你認為呢?”他寒冽地微眯起眼,警告著數十尺外的人。
“怎麼可能?”
“若非親眼所見,我也不信,她確實是讓移魂的衛夫人重返人間,再者,她連淑嫻的事都斷得出,這還假得了?”他曾經娶事之事在朝中根本無人得知,她不可能得知消息。
就算她居於吞雲,但那又如何?淑嫻已經死了十年,而她來到吞雲,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
思及此,他一頓。
衛夫人死了六年,突然移魂轉生……他眸色閃動了下,腦中閃過極不可思議的想法。
“那你留下她是……”
“爺,邢大人求見。”
總管來稟,打斷耿於懷未竟的話。
他微揚起眉,低問:“召熒,要回避嗎?”召熒和邢去憂是同年及第的狀元與探花,彼此是相識的,交情多少他不清楚,但要是被地方官員發現召熒在此,免不了又是一場場暗潮洶湧的官宴。
“不用。”魏召熒垂眼淺啜茶水。
他正等著人上門,如此一來可以省去他不少氣力。
不過,艾然那丫頭,他必須先將她安置好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