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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不像話》第26章
第二十五章

  聽說,冤家路窄。

  京城的道兒很寬,但有些人偏偏就能狹路相逢。

  離開別院後,邢歡花了兩天的時間,騙到了不少盤纏,買了匹小矮馬,眼看著出城的城門就在眼前,突然就和最不想見到人不期而遇了。

  “你!下馬!我要挑戰你!”

  跟前穿著桃色衣裳的姑娘,高高揚起下顎,頤指氣使地喝道,順勢揮了揮手裡那柄漂亮的劍,劍鞘上墜著個沉黑色的香囊,隨著她甩劍的動作,流穗輕晃,勾勒出刺眼的弧度。

  香囊上熟悉的海棠花紋要比那柄劍更有殺傷力,因為那一針一線皆是出自她手。

  她甚至還清楚記得將香囊送給趙永安時,他不屑地說:那麼娘氣的東西誰要?

  當時,邢歡傻傻地笑,抱著小小的希冀,也許他是口是心非呢?也許他轉身就會把這種娘氣的東西綁在劍呢?也許……她怎麼也沒想到,又也許他會借花謝佛,拿去哄心上人。

  她強迫自己別開視線,默不作聲地拉了拉馬韁,試圖想要繞過去,不想和來人鬧開。

  “喂!我叫你下馬,聽見沒有!這條道上沒有朝廷頒發的證書,不准騎馬。不要以為你是永安哥的前妻,我就會給你面子,哼,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了,再不下來我就抓你去見官。”

  攔路叫囂的人是誰?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了。

  不同於以往一貫的退讓與怯弱,這一次邢歡不耐地皺起眉頭,仗著居高臨下的優勢,倨傲挑眉,“曉閒姑娘,你是不是以為四海之內皆爹娘,人人都得寵著你?不好意思,我不是你永安哥,不吃你那套。沒聽說過好狗不擋道嗎?走開。”

  “你罵我是狗?!”這樣突然的變化,管曉閒顯然沒法一時適應,她錯愕地瞪大眼,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騎在馬兒上的那個姑娘當真是永安哥那個唯唯諾諾的前妻嗎?

  “啐,誰擋了道就罵誰。”

  “丑女人,你活膩了!”吼出不甘的同時,為了讓自己的話更有說服力,曉閒來不及拔劍出鞘,便沖著邢歡橫掃了過去。

  或者該說,在她看來,對付邢歡壓根不需要讓劍出鞘,免得圍觀的人說她恃強凌弱。

  可她怎麼也沒想到,邢歡的身體會突然往後一仰,極好的韌性讓她平躺在了馬背上,躲過了她的襲擊。

  邢歡會功夫?

  這是瞬間在曉閒腦中迸發出來的疑慮,但是很快,當她絆倒馬腿,導致馬背上的邢歡重重跌落到地上後,這想法也隨之化為烏有。會功夫的人怎麼可能跌得那麼慘?更不會讓自己有猝不及防的時候。

  “我勒個擦,好痛……”邢歡撫著磕痛的手肘,扯了扯搓破的棉襖裡鑽出的棉絮。感覺到圍觀人群越來越多,她咬牙站起身,憤恨不平地維持住自尊驕傲直視著管曉閒。是誰說的,輸人不輸陣!

  這種在眾人面前所表露出的挑釁目光,潛台詞就是——繼續打啊,有種就打贏我!對於一個想要成為天下第一女捕快的人來說,輕而易舉地被激怒了。

  拔劍、甩鞘,漂亮的回旋踢,利落地刺扎……

  連串的動作一氣呵成,對於被逼得在地上連滾帶爬的邢歡來說,管曉閒那點三腳貓的功夫就是身手了得。她只懂躲避防衛,卻不懂如何反擊,那些凌厲的攻勢不是她能受得住的。轉眼的功夫,在圍觀群眾一陣陣地唏噓喝彩聲中,那柄鋒利的劍不偏不倚地抵在了她的喉間。

  “真他娘的背……”垂眸掃了眼銀晃晃的劍,邢歡不雅地輕嗤。當年,娘為什麼就不多教她點功夫呢?不求做到獨孤求敗,好歹也別讓她當眾被情敵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啊。

  “說道歉!”占了上風,管曉閒笑得更得意了。

  “神經病!你還真把自己當成江湖一姐了?難不成人人都得聽你的?做夢!我就不說,就不說。”世風日下、天道淪喪啊,到底誰才應該說道歉啊!

  “你……”管曉閒告訴自己要冷靜,不要跟這種打輸了還一副無賴相的人計較,“那我要你答應從今天起不准再糾纏永安哥。”

  “呸!得了吧,還以為你家永安哥是香餑餑啊,人人都想搶啊。糾纏?我還不稀罕呢!告訴你,兩年忍辱負重的日子我就受夠了!要不是有承諾在先,我早就卷包袱走人,活見鬼了,還真以為我沒了他活不了?也就你這種眼睛被屎糊了的蠢貨,才會把他當寶……”她罵得格外順暢,憋在心裡揮發不去的氣,一股腦地全都倒了出來。

  有氣話,有發洩,有不可對人言的委屈。最終,罵著罵著,她的眼眶就這麼不爭氣的濕了。就因為邢歡漸漸意識到自己沒有資格罵這種話,就像悟色大師曾說的那樣,她就是那種眼睛是屎糊了的蠢貨,直到現在,她都無法讓自己真正學會灑脫,瞥見那個香囊,心依舊有清晰的痛感。

  “你你你你你……”聽不懂她的滿腔怨氣,曉閒只覺得那些話字字刺耳,刺得她頭腦發熱,抵在邢歡脖間的劍,猝然沒入。

  殷紅的血,順著她的脖頸蜿蜒而下。

  邢歡以為自己會被提早結束生命,還結束得極其荒唐。

  結果,事態的轉變是誰都料想不到的,以至於圍觀群眾齊齊展現出瞠目結舌的表情。

  從兩位當事人的對話看來,依稀可以猜出應該是在搶男人。暫且先不管那個男人究竟有多大的魔力,可以讓兩個姑娘當街干架。重點是,這關和尚什麼事?哪來的那麼多和尚?!

  “啊欸欸啊咦喝!”各種各樣的吼喝聲掩蓋了周遭的議論聲,伴著叫喊聲,一群身材很有看頭的和尚光著膀子突然從人潮中湧出,剎那間,就把那兩位姑娘團團圍住,阻礙了群眾們的視線。

  等到他們的叫喊聲告一段落後,那十多個和尚才稍稍散開,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般,立正、閉眼、雙手合十,嘴裡異口同聲地念出:“阿彌陀佛。”

  “……”邢歡震驚了,脖子上的傷口還散發著明顯的刺痛感,可制造出劍痕的罪魁禍首卻憑空多出了無數青紫傷痕,五花大綁蜷縮在地上。

  有沒有人能解釋一下,這、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施主,你可好?”就在邢歡恍神的當口,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赫然出現在她跟前,紅色袈裟配上光禿禿的腦袋,掛在脖間的佛珠很是惹眼,還頗為關切地詢問起她的狀況。

  “呃,可好可好……”她呆愣愣地點頭,神情越來越迷惘,“多謝大師出手相助,請問我們認識嗎?”難不成悟色當初還真沒瞎掰,她真的有佛緣?

  “相逢即相識。”

  聽起來很有禪意的話,卻惹得邢歡一頭霧水……相逢個屁啊!講話能不能直白點?

  “相逢個屁!師兄,你講話能不能直白些?”

  有人替邢歡說出了難以對出家人啟齒的內心獨白,就如同那日在群英樓裡被刁難時一樣,是如出一轍的散漫語調,她心頭驀然一震,連呼吸都停頓了須臾。好不容易回過了神,她慢悠悠地轉頭循聲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頂素色轎子,看起來很簡潔,轎子裡動靜很大,“兵兵乓乓”的,震得轎廂頻頻晃動。

  那位老和尚則依舊面無表情,只是白眉微皺,斜了眼轎子,隨即又看向了邢歡,“施主,你認識老衲的師弟嗎?”

  聞言,邢歡喉頭動了動,她確定自己認得那道好聽的聲音,卻不敢確定聲音的主人與她想像中的那人是不是一致。她怕,怕到頭來只是空想。也許,人家只是單純結伴路過的僧人?當真不過是見不得恃強凌弱,隨手幫忙?

  “師弟,這位女施主沒反應,看來不認識你,我們該回去了。”邢歡的沉默,讓老和尚自說自話地做出了判斷。

  就在他正欲轉身離去時,轎子突然安靜了,片刻後,修長指節探出,撩開了轎簾。

  一張煞是好看的俊容闖入眾人的視線,清淡的微笑,如溫泉般灌溉著心田。

  “欸!別回去別回去,我認識、認識,我認識他!”邢歡猛然回神,顧不得禮數,趕緊攥住老和尚的袈裟。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些什麼,心裡的感覺形容不清,只是怕眼前人又一次消失。

  “聽見了嗎?”這急不可耐的話,讓轎中人的笑容更深了,他抿著上彎的嘴角,垂了垂眸,示意小沙彌壓下轎子,跨了出來。邊忙著繫緊衣襟處的盤扣,邊揚眉將剛換下的和尚制服甩向自家師兄,神情間很是得意。

  “師弟,老衲不是聾子。”即便對方態度懶散,完全沒有出家人的氣質,老和尚仍是不為所動,“女施主,聽說你答應嫁給師弟了?”

  “……”大師,您聽誰說的?為什麼身為當事人,她壓根就不記得自己有答應過?

  “假和尚!別以為你找那麼多群眾演員扮演和尚,我就會怕了你!告訴你,我管曉閒長那麼大,還沒怕過任何人。有種,有種給我松綁,我們單挑,我一定能把你抓去見官……”沒等邢歡回過神,被綁在一邊的管曉閒按捺不住了,她目光堅定,看似一身正氣。

  始終活像個面癱的老和尚,在聽聞到這聒噪吼聲後,突然五官凝成了一團,一臉的殺氣,“銅人!銅人!把這貨的嘴堵住!”

  這氣勢,這表情,邢歡震驚了。他們到底是哪間廟裡出來的!能否告知下?往後打死,她也不要去那兒進香!

  “不好意思,女施主,老衲乃修佛之人,喜清淨,怕吵鬧。”很快,他又恢復淡定,若無其事地解釋道,無需等邢歡反應,他又兀自繼續起了方才的話題,“請問,您是否真的答應要嫁給師弟?姑娘,您可要想清楚了再回答,誘僧是大罪,會被施火刑。”

  “喂!老禿驢,說好不帶威脅的!”悟色忍不住了。這是在征詢邢歡意見嗎?擺明了就是不穿衣裳的威脅!

  “銅人!銅人!把這貨的嘴也堵起來!”殺氣又來了,又來了。可就像方才一樣,來去匆匆,很快,他又鎮定了下來,“女施主,請問您要嫁給……”

  “別……別問了,我沒答應,沒答應,沒答應。我沒有誘僧呀,我和悟色大師之間清清白白,只有純友誼。”邢歡想,出家人的耐心果然不容小覷,如果她再不給個明確答案,這位老禿驢……不對,是老方丈說不定會一直一直問下去,沒完沒了。這還算小事,倘若她真成了誘僧了罪人怎麼辦?她不想被火燒死呀。

  “……”

  “……”

  “……”

  沉默,交替疊加,上演在街頭的鬧劇褪去常有的浮誇色彩,被幾絲寓意不明的澀包裹住。

  悟色攏起墨眉,甚至開始懷疑當日離開時在她眼中隱隱浮現的依依不捨,會不會只是他的假想?如若真的有情,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丁點,她都不會這般毫不猶豫的拒絕,好像他就是個急於被脫手的燙手山芋般,不該再出現,不該再打擾她對她相公忠貞不渝的愛。

  “師弟,女施主說她對你沒興趣,我們回去吧。”要到了想要的答案,老和尚決然地揮開邢歡的手,抬步,去意已決。

  “銅人!把這貨的嘴堵起來!”悟色忍夠了。搞定女人,還要被一群師兄弟強行陪同著,滋味有夠爛;有個恨不得他天天待在廟裡敲木魚敲到身上結蛛網的師兄,那感覺更爛;最爛的莫過於,滿腔希冀貼上來,就為了聽她道一句他們之間只有純友誼,“跟我走。”

  他不由分說地捏緊她的手腕,連讓她甩脫以證自己沒有誘僧的餘地都不留,邢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老和尚,見傳說中的銅人正忙著堵他的嘴,才暗暗鬆了口氣,“大、大師,要去哪?”

  “去把趙家莊砍柴的砍了。”

  “不是不是,你聽我說,沒有砍柴的……”機會難得,她試圖想要把一直以來的誤會解釋清楚。

  “歡歡妹妹,你的嘴是不是也想被堵起來?”

  “……”她識相噤聲,捂住嘴,頻頻搖頭,那些銅人看起來太精壯,她得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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