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零章
孟清和一腳踩進永樂帝挖的坑裡,滿腦門官司,覺得日子不好過。
有人比他更難過。
京城寧王府,寧王朱權負手在殿內踱步,眉頭深鎖,臉色十分難看。
自天子登基之後,他幾次上表請歸藩,都如石沉大海,沒得半點音訊。本以為到年後會有消息,不想皇帝給他玩了招釜底抽薪,派鎮守接管大寧!
朱權握緊了拳頭,狠狠捶在了桌案之上。
朱老四未免太不厚道!當初說什麼和他兩分天下,結果呢?登上皇位就翻臉,連藩國都不讓他回了。
難道就此困在南京?
朱權不甘心。
他正當壯年,文韜武略樣樣不缺。洪武年間,曾領兵多次出征大漠,麾下騎衛所向披靡,二十多個兄弟中也是能橫著走的。
不想一時大意,中了朱老四的計,全家被挾持,不得不跟著一起造反。
早知今日,當初他充什麼好心,顧念什麼兄弟情,就該把人一砍了事。如今說什麼都晚了,人為刀俎,他為魚肉,還不是朱老四想怎麼下刀就怎麼下刀!
朱權的憤怒只能在府內發洩,出了王府,他仍要對朱棣恭恭敬敬。
不甘心又如何?朱棣不是朱允炆,他也沒能力像朱棣一樣造反。或許以前有,但在大寧落進朱棣手中,家底被掏空之後,朱權的八千甲兵早已蕩然無存。
官屬沒了,護衛也沒了。忠心於他的朱鑒早就死了。
為了一家人的性命,朱權必須忍,哪怕心頭淌血,也得忍!
不忍,廣澤王和懷恩王就是前車之鑒。
私下裡動作,試圖以文臣和武將角力,在朝堂上找朱棣的麻煩,結果呢?陵園也不用守了,直接貶為庶人,發到中都看管。
表面上把人送過去了,實際如何,誰能預料?即使中途出了「意外」,人沒了,車隊到不了中都,又有哪個不開眼會為兩個庶人仗義執言?
方孝孺應該會,但他死了。
朝中的言官也指望不上,經過興寧伯的一番鬧騰,都察院和六科給事中都開始縮起脖子過日子。不想被發去充軍支教,就得管好自己的嘴。
朱權冷笑,別說朝中的大臣,便是在京的藩王,哪個不是謹小慎微,心裡十五個吊桶七上八下?
天子遲遲不下詔許藩王歸國,大家就只能困守在南京。
周王是天子的同母胞弟,自然用不著擔心。不歸國也能當一輩子的富貴閒人。
谷王有開金川門之功,也算是有了一張保命的底牌。
齊王,代王,岷王都是被朱允炆迫害的典型,就算為了面子上好看,近幾年內,朱棣也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晉王是主動跟著朱棣一起造反,又是朱棣的晚輩,好歹有些香火情。
遼王很自覺,上表請留京師,巴望著能讓世子歸國。
朱權知道,遼王的希望肯定會落空。朱棣絕不會放虎歸山。
鎮守遼東的左軍都督劉真已將遼王的舊部收攏,不服的早給收拾了。就算遼王世子歸藩,注定也是個空架子,混吃等死的命。以朱老四的性格,怕是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朱權停下腳步,長歎一口氣,苦笑一聲。
自己又比遼王好到哪裡去?
困獸,只要把他困在這座王府裡,任由天大的本事,也翻不出一點浪花。
殿門前,朱盤烒攔住欲通報的宦官,搖了搖頭。
母妃說不要來打擾父王,可他還是來了。
天子所行著實讓人心寒。
派遣高陽郡王備邊開平,令定遠侯鎮北平,興寧伯鎮大寧,又以朵顏三衛騎兵為主,抽調各歸附蒙古部落及軍中精銳組建三千營,明擺著要將父王在北疆的勢力連根拔起。
父王的護衛定然是要不回來了,官屬也是名存實亡,他們父子回到大寧,也不過是被供奉起來,當個閒散宗室。
朱權是個聰明人,否則不會有寧王善謀一說。
朱盤烒繼承了朱權的頭腦,也有著堅毅的性格,若無意外,本該繼朱權之後,成為護衛邊疆的強悍藩王。
無奈朱權上邊還有個既善戰又善謀的朱棣。朱權父子再不甘心,也只能在朱棣面前俯首稱臣。
朱盤烒在殿門前站了許久,久到朱權從憤怒中平靜下來,又變回往日風度翩翩的北疆藩王。
「烒兒來了,怎麼不進來?」
朱權的聲音平和,朱盤烒卻知道,這份平靜之下潛藏著何等的隱忍與暗火。
「見過父王。」朱盤烒行禮,道,「天子遲遲不許父王歸藩,不知父王可有應對?」
「應對?」朱權搖頭,冷笑道,「事到如今,孤還能如何?唯一的辦法就是上表請天子另賜封地。」
「另賜封地?」朱盤烒顯然沒想到父王會做出這個決定,「父王不想再回大寧?」
「豈是為父不想?而是天子不許。非但不能回大寧,再有封地,也不會是邊疆重鎮,天子不會允為父再帶兵。」
「父王甘心?」
「無論甘心與否,事已成定局。但天子不會薄待為父。」朱權示意朱盤烒稍安勿躁,「不能去北邊,乾脆就留在南邊,就算為堵天下悠悠之口,天子也要擇一處名城安頓你我父子。至於大寧,」朱權冷笑,「便是給了天子又如何?那些門蒙古人能背叛孤,未必會對天子有多少忠心。大寧北接大漠,東鄰遼東,高皇帝封孤於此,曾言此乃非善之地。如今孤倒要看看,天子如何令見錢眼開的朵顏三衛繼續心甘情願給他守大門。」
「父王的意思是?」
「沒有足夠的好處,朵顏三衛不會背叛孤。」朱權頓了頓,「一樣的道理,沒有足夠的利益,他們也不會繼續忠誠於天子。牛羊,草場,金銀布帛,天子坐上了皇位,這些蒙古人的胃口只會越來越大,足以讓他頭疼一陣子。」
「天子令興寧伯鎮大寧,或許是想到了解決辦法?」
「這個……」朱權遲疑了一下,他對孟清和的印象很深,實在是因為他完全不像一個軍漢,卻偏偏以戰功封爵。
這樣一個人能封一等撥,獲賜鐵券,定有過人之處。
但以他掌控朵顏三衛?
朱權搖了搖頭,他認為,天子封興寧伯到大寧,最大可能是立個幌子,真正的後手當是鎮守北平的沈瑄和備邊開平的朱高煦。
有他二人在,朵顏三衛鬧得過了,或是同草原上的韃子藕斷絲連,完全可以出兵以武力解決。
若是朵顏三衛把興寧伯挾持甚至宰了,揍他們一頓的借口就更加充足了。
「天子打的應該就是這主意。」
朱權以為自己找到了真相,不然怎樣解釋天子派興寧伯鎮大寧的原因?張輔都比他靠譜。
聽完朱權的分析,朱盤烒深以為然。
如果天子打的真是這個主意,匆忙組建三千營也說得過去。
把三衛的精銳抽走,一來可以警告那些蒙古人,二來,起兵揍他們的時候也能省下不少力氣。
朱盤烒冷冷一笑,眼中閃過一抹陰鷙。
他可不想讓皇帝這麼如意。不能明面上找麻煩,但可以私下動手腳,背後推一把,讓興寧伯早點進入鬼門關,也讓朵顏三衛快點鬧起來。
不管天子是否有犧牲興寧伯的打算,都要坐實這件事。
一旦消息在京中傳開,朱棣的涼薄之名一輩子都甩不掉。
朱權沒料到兒子會打這個主意。如果料到了,絕對會第一時間阻止朱盤烒。在朱老四眼皮子地下玩手段,別說是他,連他老子都得掂量一下。
可惜朱盤烒決定自己動手,沒將心中的計劃告訴朱權。朱權錯過了「搶救」兒子的第一時間。想坑孟清和一把的朱盤烒,終將體會到搬起石頭砸自己腳會是什麼滋味。
興寧伯府內,孟清和放下筆,吹乾了紙上的墨跡。
經過長期的鍛煉,他終於寫出了一筆不錯的台閣體。筆鋒間流淌的肆意被嚴謹取代,以四年前的手書對照,雖有相似之處,給人的觀感卻已截然不同。
通讀一遍,孟清和有些詫異。不知不覺間竟寫了這麼多。
如此多的內容,全都謄上奏本明顯不可能,若是劃掉部分又未免可惜。
轉轉眼珠,孟清和有了主意。
再拿起筆,不謄內容,只寫綱目,如果皇帝感興趣,定然會召他奏對。當面說,肯定比寫在紙上更形象具體。
謄寫過後,孟清和帶上奏疏,打算到隔壁找沈瑄幫忙潤色。
侯二代打仗一流,文采同樣非凡。
護衛在牆邊架上梯子,孟清和三兩下爬上牆頭,剛要躍下,發現下邊正有人仰頭看他。
「興寧伯?」
張輔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整個人都石化了。
孟清和在牆頭朝張輔抱拳,「信安伯有禮。」
侯府的護衛熟門熟路的架上梯子,等孟清和從牆頭下來,才把梯子撤掉。
張輔仍未從震驚中回神。
他看到了什麼?堂堂一等伯架梯子翻牆?
京中傳言定遠侯愛好爬牆,他以為是污蔑,要麼就是自污。但看興寧伯今日舉動,張輔不確定了。
跟隨朱棣靖難的燕軍都知道,定遠侯和興寧伯的交情好到睡一間帳篷,用一雙筷子。親眼見證了興寧伯翻牆的舉動,張輔不得不重新思考,京中關於定遠侯的傳言,到底有幾成真幾成假。
看著石化中的張輔,孟清和實在不忍心再打擊這老實孩子,撓撓下巴,解釋道:「信安伯莫怪,在下有要事同定遠侯商量,事急從權,抄段近路。」
抄近路?
張輔無語。
抄近路就能爬牆?
他家和成國公是鄰居,也時常有要事相商,每次不是規規矩矩從大門走?敢爬牆,護衛能用長槍把人紮成刺蝟。
心中仍有疑問,張輔卻沒再深究。
總覺得,還是不繼續問比較好。
就當興寧伯說的是實情,誰讓興寧伯和定遠侯的關係好。
關係好?
猛然想起京中的另一則流言,張輔腳步一頓,看向正笑呵呵同侯府護衛打招呼的孟清和,用力一拍腦門,想多了,一定是他想多了!
從護衛口中得知張輔目睹孟清和翻牆一幕,沈瑄沒多做解釋,請張輔入內,十分坦然。
沈瑄的態度讓張輔汗顏,他果然是想多了,思想太不純潔。
似沒看到張輔尷尬的神色,沈瑄開口問道:「信安伯可是為北平練兵一事?」
張輔精神一振,「正是。」
自永樂帝下令沈瑄鎮北平,以朱能邱福為首的燕軍將領都給沈瑄遞了帖子,多少流露出想送子弟北上的意思。對此,永樂帝也是睜隻眼閉只眼,想到邊塞去和韃子打仗,總比窩在南京的好。
靖難結束了,不意味著天下太平。
北邊的殘元仍是心腹大患。
戰馬就該馳騁在草原,武將就該衛護國門,征戰沙場。
江南之地,金陵脂粉,會消磨掉戰士的銳氣。沒有了鬥志的軍隊,便如銹掉的戰刀,再殺不得人。
朱能沈瑄等將領,朱棣不擔心。但他們之後呢?誰能保證不會多出幾個李景隆之流?
果真如此,朱棣哭都沒地方哭去。
打韃子?洗洗睡才更實際。
跟隨朱棣經年征戰的將領,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活動間也掌握著分寸。自己不能隨便動,親族子弟卻可以送到軍中磨練。不說封侯拜相,至少能練出一身本事,不墮先人名聲。
朱能等人多是派人遞話,張輔卻沒那麼多顧忌,直接自己找上了門。
沈瑄知道張輔的來意,也知曉他的用心,卻還是搖了頭。
張輔是伯爵,張玉卻是國公。張輔有能力,有報復,卻不適合去北平。他去了北平,做副將明顯不合適,做主將,沈瑄該置於何地?
便是沈瑄上疏請調,朱棣也不會答應,對張輔,他另有安排。
見事不可為,張輔雖然可惜,卻沒糾纏。
來之前,他多少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只是還想試一試。去不了北平,用不著沮喪。張輔相信,陛下定然會用他,只是時機未到。
送走張輔,沈瑄才開始翻閱孟清和帶來的奏疏。
「開互市?」
「對,地方我都想好了。」孟清和笑瞇瞇的點頭,「廣寧,開原,任選其一。「
「怎麼會想到這個?」
「沒辦法。」孟清和敲著手指,「高陽郡王說得明白,朵顏三衛要草場,陛下不想給。不想動武,只能從別的地方想辦法。」
皇帝賴賬,古已有之。
不然,債台高築這詞怎麼來的?
當然,永樂帝不會像周天子一樣搭個高台躲進去。
逼急了,最可能的結果是掄起拳頭打債主一頓,順便拽住領子凶狠問一句:「說,還要債不要?」
想到一身龍袍的永樂帝對著一群蒙古壯漢拳打腳踢,鼻青臉腫的漢子們毫無還手之力,只能舉著橫幅,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向皇帝討薪的場面,孟清和不由得打了個哆嗦,忙把腦海中的畫面全部拍飛。
這都什麼跟什麼,太不和諧了!
能不動武力最好,畢竟朵顏三衛在靖難中出了不少力氣,總要懷柔一下。
若是蒙古壯漢們識相,皆大歡喜。
不識相……孟清和四十五度角望天,百分百討回的不是薪水,而是拳頭。
當初同鄭和一起忽悠朵顏三衛的是他。如今皇帝想懷柔,找上他也沒什麼好抱怨的。
蒙古壯漢們手裡的欠條不是假的,給出牛羊不是問題,草場卻是一寸都不行。
說服朵顏三衛放棄草場,必須提出更加誘人的條件,讓他們覺得放棄草場能獲得更大的利益。
短時間之內,孟清和只能想出開互市這個辦法。
草原上物資稀缺,在某些部落,茶葉幾乎能與黃金等價。
朵顏三衛歸附大明,與草原也沒斷了聯繫,以開互市為條件,允許蒙古部落在特定地點進行牲畜和茶葉、鹽等生活物品的交易,一來可以緩解邊境局勢,二來減少外援討薪的壓力,三來,獲得的稅收可以上交朝廷。
一舉三得,唯一需要考慮的就是皇帝批不批准的問題。
「開互市只是預想。」孟清和道,「便是三衛一定要草場,也未必要在北疆諸鎮。」
殘元已被韃靼瓦剌取代,草原部族四分五裂,實力大打折扣,溜邊搶一塊地盤應該不是問題。
當然,這可能會引來邊界糾紛,能開互市,孟清和當真不想攛掇朵顏三衛動刀子。
思索良久,沈瑄起身走到大案之後,鋪開紙張,重新謄寫孟清和的奏疏。
修長的手指,執筆在紙上遊走。
墨跡染在紙上,似帶殺伐之氣。
「來人。」放下筆,沈瑄叫來親衛,「請高陽郡王過府一敘。」
親衛領命,孟清和不解。
沈瑄同朱高熾三兄弟一向都保持距離,主動去請高陽郡王是為何意?
「這份奏疏不能經過通政使司,需得郡王直接呈送今上。」沈瑄吹乾墨跡,遞給孟清和,「北上之前,不要漏出口風。」
「道衍大師那裡?」
「我隨你同去。」
孟清和點頭,奏疏不經過通政使司,是擔心中途出現問題?
「太祖高皇帝曾嚴令,諸邊鎮不得與北元互通貿易,違者重罰。」沈瑄按了一下孟清和的眉間,「若交由廷議,於汝不利,可明白?」
握住沈瑄的手腕,孟清和眉間皺得更緊。
此時,明朝的票擬批紅制度尚未形成,入閣待詔的解縉等人只能算是永樂帝的機要秘書。
不經廷議,皇帝直接下詔並不鮮見,登基不到半年,永樂帝就干了好幾回。
沈瑄和孟清和都在五軍都督府供職,論理,奏疏均要經通政使司封存,才能送到皇帝面前。考慮到孟清和同文官集團的緊張關係,以及開互市涉及的諸多問題,沈瑄才派人去請高陽郡王。
當初齊泰都能想辦法截留山東的戰報,難保不會有人得知奏疏內容藉機生事。
孟清和以御制大誥和太祖成法打了文官集團的臉,若是被抓住把柄,事情絕難善了。
沈瑄此舉保護了孟清和,卻將風險轉移到了自己身上,不小心,就會給人留下結交皇子的印象。
想通之後,孟清和懊惱的敲了一下腦袋,「是我不對。不然,這封奏疏不要送了,再想辦法。」
「無妨。」沈瑄拉住孟清和的手,不讓他再敲自己,伸臂將他攬入懷中,「我會護你。「
「我不是擔心自己……」
「我知曉。」沈瑄低頭,吻了一下孟清和的嘴角,「我說了,無礙。」
一股酸澀的感覺的襲上心頭,孟清和不說話了,用力抱緊沈瑄,閉上雙眼。
既然他說無礙,他就信。
若是真有人敢借此找沈瑄的麻煩,他不介意再來一次君前參奏。
哪怕對上的是他惹不得的人,也在所不惜!
定遠侯相邀,朱高煦很是激動,一把丟開手裡的長槍,也不管在校場裡跳腳的朱高燧,同魏國公告辭之後,牽馬就走。
徐輝祖沒多問,心中卻對沈瑄此舉存了疑慮。
徐增壽知道徐輝祖擔心的是什麼,二話不說,拉著朱高燧跟了過去。
看著甩不掉的舅舅和弟弟,朱高煦無奈。
徐增壽笑著一拍外甥的肩膀,「郡王何必如此?不過是一起到定遠侯家蹭頓飯,吃不窮。就算定遠侯傢伙食不好,興寧伯府就在旁邊。據說興寧伯對食之一道頗有研究,本侯早想討教。」
朱高煦很想朝天翻白眼,但看徐增壽的表情,將到嘴邊的話都嚥回了肚子裡。
人多點,也好。
未己,高陽侯徐增壽和朱高煦兄弟一起登門蹭飯,被定遠侯沈瑄攆出府門的消息不脛而走。
據聞,武陽侯被攆出門時,還拍著門板大呼外甥不仁義,連一頓飯都捨不得給舅舅蹭。
最後是興寧伯打開府門,把人請了進去,事情才算完。
不然,額頭暴起青筋的定遠侯怕是會當街殺人。思過中的魏國公也會破門而出,暴揍武陽侯,上演一出兄弟相殘。
消息傳到宮內,朱棣笑得直捶大腿,徐皇后卻連連搖頭,四弟當真是胡鬧。
朱高熾的反應則有些不同,得知道兩個弟弟是和武陽侯一起被請入定遠侯府,令宦官退下,獨坐文華殿暖閣中,沉思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