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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賤男,死過來》第84章
第 85 章

 我們趕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兩點了。

 父親住的是兩人間的重症病房,我們到的時候,他臨床的床鋪是空著的。而他的床邊,一個穿著黑色羽絨服的中年女人正一動不動坐在那裡。我們推門進去她也沒有動,閉著眼睛抱著膝蓋始終和睡著了一樣。

 上飛機之前我已經大概瞭解了父親的病情,我知道,他現在已經到了胃癌晚期。也知道,因為身體衰竭,父親陷入了昏迷狀態,一切的情況都十分的不理想。

 一進病房,我的視線就直直落在了病床上的父親身上。其實,在我的記憶裡,他一直是壯年時的模樣。在我心底,他有這世界上最寬廣的肩膀,有這天地間最堅實的手臂,有我幼年所有的希望與期待。哪怕最後,他選擇了別的女人拋棄了我的母親。哪怕最後,我因為他的外遇而失去了完整的家。哪怕我恨他,可我也愛他。我從沒有想過,他的晚景會是這樣的衰老,破敗,凋零。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也會和其他的老頭一樣,頭髮變得花白而又稀疏,面上佈滿皺紋。我總以為,我的父親,他是不會老去的。我更沒有想過,他會像現在這樣生那樣重的病,會每天靠著呼吸器,靠著點滴過日子。

 站在病房門邊的我,靜靜地望著昏迷中的父親看了很久,或許是因為對父親這個字眼生疏了太久,我的嗓門啞了又啞,才好不容易喊出了一聲:“爸。”

 我的話音剛落,在床邊陪著父親的黑衣女人就動了。我見她抬起了頭,轉過滿是疲憊的臉怔忪地望向我。當她的視線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愣了兩秒才開口問道:“你是舒爽?”

 我點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她突然瞪圓了眼睛,雙目猩紅地對著我,喘了幾口氣才斷斷續續地壓低聲音喊道:“舒爽?你還回來做什麼你還認得床上躺著的是誰嗎?好好的當你的大明星,好好的做你的豪門太太不好嗎?你還回來做什麼呢?這樣的娘家只能給你丟人,你還回來做什麼?是你良心發現了?還是你媽媽良心發現了?可這是不是有點晚呢?你爸爸清醒的時候天天給泰國打電話,你媽媽是怎麼說的?叫我們不要耽誤你們的前程?前程?你媽狠心我們都知道,可你一個小女孩怎麼這麼狠的心?就算其他的噓寒問暖都是假的,錢總是真的吧?以前你爸爸不管生活多困難,每個月都會定期給你打兩千塊錢的生活費。你該考大學的時候,他把家裡的店面賣了,拿了二十萬寄給你讀書。結果你呢?你當了大明星做了富家女就連親爹也不認了嗎?你回來過一次嗎?你給他打過一次電話嗎?你回過我們一封信接過我們一次電話說謝謝嗎?去年,你爸還有機會動手術的時候,我想盡辦法找你,你為什麼不來?我打電話去泰國問你們借錢,你為什麼掛電話?有什麼仇恨比你親爸爸的命還重要?”語落,她卻啞了嗓子,頓了頓整個人突然就安靜了下來。

 我見她閉上眼對著我搖了搖手,也不看我,只垂著臉握住了父親插滿管子的手啞然失笑道:“好了,我現在凶你,老舒醒了會不高興的。算了,人你也見了,你也可以走了。出去吧,你現在來,已經晚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莫諾雲已經靜靜地擋在了我身前。直到女人閉上眼轉過頭,他才半扶著雙手打顫的我往後退了一步。

 這個中年女人,就是當年我爸爸的小三韓璐。當年我父母離婚,她嫁給我父親的時候才二十歲。照理說,韓璐今年也只有四十歲而已,該是女人人老未珠黃,風韻猶存的年紀。可偏偏,我在她的身上只看見了枯槁和疲憊。她的年紀比我母親小,可她的樣子,看上去卻比我母親老了太多。所以,我才會在最開始進門的時候卻沒有認出她。

 她剛剛簡簡單單的一番話對我造成了巨大的衝擊,我實在有點反應不過來,渾身上下也似乎失了所有力氣。我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病房的,我只隱約記得莫諾雲找了兩把椅子來,他把椅子往父親的病房門前一擺,就拉著我坐了下去。

 過了一會,走廊上來了五六位醫生。他們停下和莫諾雲打了聲招呼,接著,才走進了病房開始替父親檢查。那時,我聽見病房裡韓璐在有一句沒一句地回答醫生的問題。而莫諾雲呼了口氣湊過來半摟著我,只一下一下極輕地拍著我的背。

 而我的心裡實在太亂,腦子裡,怎麼想也想不明白韓璐說的話,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什麼生活費?什麼學費?什麼電話?我從來不知道……

 我靠在莫諾雲的肩頭,半晌才語無倫次地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說的話和我知道的完全不一樣,真的不一樣.”

 我到泰國的時候才六歲,那時的我什麼都不懂,母親一直說:“你爸爸找了個狐狸精不要我們了。”我看見母親哭,看見母親鬧,看見母親負氣離家。年幼的我就覺得,一切都是父親的錯。

 後來,我大了點,小學班上也有一個女同學是單親家庭父母離異的。可她和我卻又有一點不一樣,因為每個月裡,她總會有一天特別開心。那一天,她的父親會來學校接她,會帶她去吃好吃的,帶她去玩好玩的,還會給她很多錢。我對此實在太好奇,就問她:“你爸爸怎麼給你那麼多錢啊?”那女同學聽了就特得意,當時,她仰著脖子告訴我:“那是爸爸給我的贍養費!”

 對於年幼的我來說,贍養費是很高端的一個詞,我實在理解不了,卻又覺得一個孩子能得到那麼多的錢真的好了不起,那該能買多少好吃的糖果啊!而我的爸爸媽媽也離婚了啊?我和她在某種意義上也是一樣的啊?可為什麼我卻沒有?我的爸爸為什麼再不來接我了?我的爸爸為什麼再不帶我出去玩了?於是,那天回到家以後,我就偷偷問母親,我說:“媽媽,爸爸給我們贍養費了嗎?爸爸什麼時候會來接我放學啊?”

 我也記得很清楚,當時母親聞言就拎著我躲進了角落,她沉著臉,非常嚴厲地對我說:“爽爽,以後不許提你爸爸!沒有!什麼都沒有!你爸爸不要我們也不管我們了!他就是個給狐狸精勾掉了魂的負心漢!記住,你只有新爸爸!你爸爸不要你了!”

 長大後,我也曾懷疑過。可再後來,因為濃濃的失望和遺憾,我就再也不願去多想了。因為這麼多年來,我從沒有接到過父親的一通電話,從來不知道老家的任何消息,從來,我都以為他遺忘了我。

 可是今天,卻有人告訴我,告訴我,我的父親其實一直在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對我好。告訴我,我的父親還曾經千方百計地找過我向我求助。可,那時候,我在哪?

 莫諾雲請來的醫生給父親進行了會診,下午五點多的時候,徐特助帶著一打厚厚的資料來到了醫院。起先,我以為那是莫氏的公事,就轉過臉沒有多看。可是莫諾雲單手拉著我看了會檔,突然就捏了捏我的手心,他說:“爽爽,我們錯怪爸爸了。”爸爸?莫諾雲一直喊我的母親“伯母”,可他,卻喊了我的父親“爸爸”。

 我聞言轉過臉,順著莫諾雲的目光,接過了他手中的資料。當我拿著那些資料一條一條細細地看下去,已經不住紅了眼眶。

 白紙黑字間,把這二十年來,父親匯去泰國的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清楚楚,父親的生意一天比一天差,他的日子一天比一天清貧,可他匯給我的錢卻從來沒有少過。後來,在我要考大學的那一年,他又乾脆賣了自己唯一剩下的一間店面,提前寄了二十萬學費給我。我六歲離開以後,每一年我過生日的時候,他都會給我寄禮物。在我同父異母的弟弟舒童學會寫字以後,他還會要求舒童每年給我寫一封信。這二十年來,每年不論是中國的哪個節日,甚至是六一兒童節,他都會給泰國撥電話,一遍一遍不厭其煩地給我撥電話。

 父親曾經帶著舒童去過兩次泰國,第二次的時候,父親請的翻譯突發疾病入院,他與當地人因為語言無法溝通而產生了口角,之後送入警局被強制出境。也因此,父親的護照上有了不良記錄。之後,他數次向泰國大使館申請簽證都無法獲得批准。再後來,舒家的經濟條件越來越差,父親也已經再不敢想出國的事了。

 於是,一年又一年,一轉二十年過去了,在泰國的我一點回音也沒有。可一年又一年,一轉二十年過去了,父親還在繼續給我寄錢,寄禮物,寄信。這一切,直到他病重入院才被迫中斷。

 什麼叫父愛如山?以前,我總以為我是沒有這座山的。可如今我才知,我才後知後覺的知道,這座山其實一直都壓在我的根上,它是我的倚靠,也將會是我永遠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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