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輪空者
“那南山的座首一走就是三天,眼看着第一輪都結束了,第二輪開始了兩場,他是第二輪排的第五場,若是不出現,不就讓那萬徑門的修士自動勝利嗎?”
“興許是有什麽事情吧?”
“當真不是什麽負責的座首啊。”
“我倒是覺得,這一屆南山的座首出手是最狠的。”
“也不見得吧?那天海山的不是自己作的嗎?”
“此子心機深沉,換了是你,你能想出那樣的辦法嗎?”
“我即便是想出那辦法,也沒那麽多的靈力啊。這人真是……”
“唉,繼續看吧。”
……
唐時一去便是三天,到底去了哪裏,幹了什麽,一概是沒人知道的。
南山這邊剩餘的二十人的戰鬥已經結束了,本來這一輪整體便要刷下來一半的人,所以南山這邊的情況不容樂觀,畢竟他們南山戰力強的也就是陽明門——隻不過,今年似乎比往年要好得多。
參加四方台會的修士總共八十四人,第一輪隻有四十二人能夠晉級,隻不過實際的晉級人數并不足四十二。其中唐婉殒命又本身就是敗者之外,北山橫劍派、西山萬徑門、西山大道門、東山吹雪樓各有一人因爲受傷太重而無法參加下一輪,連名字都已經灰暗了下來,實際第二輪的晉級人數隻有四十。
南山這邊,陽明門進了四人,在平均線以上;百煉堂隻進了兩人,煉器之道并不适合戰鬥,也在常理之中;洗墨閣這邊的情況,卻是出乎意料地好,第一個晉級的便是唐時,緊接着便是白钰、杜霜天,宋祁欣敗于無極門一名修士之手,葉瞬敗于橫劍派一名修士之手,至于他們的小師妹應雨,也不知道是不是運氣太好,反正那對手見了她便不知道爲什麽不敢出手,即便打了起來之後也是畏畏縮縮的,應雨輕松獲勝。
唯一問題很大的乃是歐陽俊。
歐陽俊的對手是夏妄。
“此人修爲高絕,約莫已經摸到元嬰期的門檻了,隻是興許還缺一線突破的契機。他是金丹後期之中的巅峰,你才結丹不久,不要挂懷。”
杜霜天難得說這麽多的話,歐陽俊受傷很嚴重,險些便要境界跌落的模樣。
失敗并不是什麽不可接受的事情,不能夠接受的是敗得那麽莫名其妙。
歐陽俊與夏妄的對戰是不久之前才進行的,夏妄看上去不過是個跟歐陽俊差不多的半大孩子,不說是很小,至少也沒長開,像是那種還不明白世事的小子,青澀得很,隻是這是他在四方台會的第一次出手,卻是出乎人意料地霸道,從頭到尾隻有一招——掌。
夏妄擁有與他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強悍實力,掌法甚至也沒什麽變化,隻是憑借着絕對實力的碾壓便将歐陽俊打敗了。
如果說唐時那一場是心機帶給人的震撼,那麽這個人便是強橫的實力帶來的驚豔。
第一輪當中,便有不少出色的修士已經得到了來自大荒的關注,夏妄無疑是其中之一。
丹閣那第六層層主熄風評價夏妄:“天生修煉的奇才,一塊至純的璞玉,若是能精加雕琢,必然成大器。”
“……”湯涯不曾說話,隻是看了看南山那邊。
南山二十一人之中,晉級修士有十人,洗墨閣唐時、杜霜天、白钰、應雨,陽明門周雍、路玄鳴、曲玲、甯尚賢,百煉堂祝恒、李自知。
隻是唐時現在不知道哪裏去了。
坐在不遠處浮雲階上的逆閣第七層層主天禦撚須一笑,看了看自己髒兮兮的道袍,便說道:“夏妄此子固然厲害,卻似乎不适合進我逆閣。”
于是道閣第三層層主空虛便道:“逆閣覺得不合适,正好我道閣接手了。”
湯涯心裏冷笑了一聲,卻不着痕迹地将眼神放遠了,一個個地從各山所在的地方掃過去。
南山唐時、白钰、杜霜天、周雍、祝恒、李自知,都是比較厲害的人物,可是不論旁人如何出彩,湯涯注意到的隻有一個唐時。以個人的實力和經曆而言,唐時超出整個南山的旁人許多。北山這邊隻有一個橫劍派的成書,無極門的夏妄能看,至于那兩儀宗的孟州,修爲雖深,卻略顯得平庸。西山和東山之中,卻沒有這麽多驚才絕豔之輩了。
西山和東山的實力都是倒數,那大道門和萬徑門總共也有三個修士晉級,反倒是之前名不見經傳的小梵宗有三個和尚晉級,所以整個西山也有六人晉級。
輪到東山,卻更慘了。東山天海山兩人,點蒼門一人,吹雪樓一人,一共也就四個人。更搞笑的是,天海山的還好,是個内門大弟子秦溪,還有便是運氣很好的邱艾乾了。點蒼門和吹雪樓卻都是一門之中的最高位,如今卻隻有一個人晉級,頓時就讓人感歎不愧是小荒四山之中最末位,其實能進四個人也不錯了。
換句話說,四十人之中,東南西三山一共分了二十個名額,而北山的晉級率則達到了堪稱恐怖的近十成。
北山參加修士二十一人,卻有二十人晉級,唯一一個被踢下來的乃是無極門的修士,這修士很倒黴,遇到了尹吹雪,沒幾下便失去了戰力,所以讓出去這一個名額。
多少個甲子的差距,便這樣明明白白地擺在衆人面前。
北山的修士們自然是揚眉吐氣,如此輝煌的成績,一眼望去,便能夠看到這獨尊台上北山這一邊紅了一片,隻因爲修士們腳下踩着的名字都還是紅色的,别的地方卻都是稀稀拉拉的,也就南山看上去稍好一些。
南山一向是萬年的老二,即便是個人戰也能夠比對出來了。
隻是南山的座首,還沒回來。
第二輪已經進行到了第四場了,唐時卻還是沒個影子。
遠遠地,尹吹雪看了那邊一眼,盤坐在地上,便笑了一聲:“他若是不來,這四方台會就沒多大的意思了。”
說尹吹雪跟唐時有仇,那便是有仇,隻不過這仇怨也很奇特,唐時每一回要算計尹吹雪,卻似乎倒了大黴一樣要失敗。不管是劍冢還是吹雪劍……
他還得感謝唐時,爲自己拿回了這一把吹雪劍,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碰到很久以前的東西了。
眼底的懷念壓下去,尹吹雪便聽左邊的秦溪笑了一聲。
秦溪道:“怎麽說也是南山的座首,雖不知道他到底是爲了什麽離開,不過據我所知,這小子就是個犯賤的德性,你以爲他不會來的時候,興許他就來了。”
這種話,其實是說不得的,因爲一說,唐時就來了。
他出現在南山那邊的入口處的時候,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說“南山那個不靠譜的座首回來了”,頓時就吸引了無數的目光,連場上正在進行的第四場比試也暫時沒人看了。
唐時走的時候是什麽樣,回來的時候似乎也是那模樣。
他從南山諸人的身邊走過,便不聲不響似乎自己隻是離開了一小會兒就回來一樣,事實上,這人不聲不響地失蹤了三天,現在忽然之間回來了,也沒說一句話。
隻不過看到他現在回來了,衆人也就不擔心了。
因爲馬上就要到唐時的比試,所以衆人并沒有打擾他,隻是應雨不知道爲什麽又悄悄挪得離唐時遠了幾分。
南山的勝負和戰鬥的情況,唐時在回來的路上就知道了,畢竟周邊的城池都在談論消息,九山之上也是圍滿了人,放眼望去便能看到一群人坐在不同的位置上,看着比試或者是聊着相關的戰局,說着自己的預測。
第四場似乎很快就要結束了,唐時眼皮磕着,手指微微卷曲起來放在膝蓋上,完全不受外界幹擾的模樣。
南山十人,到後面又能剩下多少呢?
第二輪,又是他第一個上,第五場,對手是他在第一輪結束的時候看到的那個萬徑門的地址,隻可惜自己開出來的詩不是那幾首。
唐時毫無意義地一彎唇,便走到了前面,踏着自己腳下血紅色的“唐時”二字,便看到了當初的那一個修士。
萬徑門乃是傳統的道門,所以那道士上來之後,便對着唐時一抱拳,他雖知道唐時厲害,可是也不至于完全害怕,能夠留到第二輪的基本都是金丹期的修士,這一位名爲萬鴻,乃是萬徑門内門弟子之一,這一次有幸進入第二輪已經是沒有想到的事情。要拔得頭籌成爲獨尊台的“一人尊”,對他來說不算是很現實。
這萬鴻,是抱着證道的心思來的。
所以此刻,萬鴻看着唐時,心中很平靜。
金丹中期的萬鴻,對戰金丹後期的唐時。
結果其實沒有任何的懸念,即便唐時是普通的道修,也在境界上對萬鴻有壓倒性的優勢,更何況唐時的攻擊手段與旁人不一樣,而西山弱于南山,這萬徑門也不過隻是平平,在這東南西北四山上三門的聚首之中,隻能屈居于末座。
如今萬鴻對上唐時,隻能說隻來取經了。
唐時的心情可能算不上是多好,隻是這萬鴻抱着很平靜的證道之心來找打架,唐時也打得懶洋洋的,慢慢跟這萬鴻過招。
太極的圓潤,這萬鴻領略倒還不錯——唐時微微一皺眉,隻用自己手指一點,隐隐約約的金光一現,便直接落在了那萬鴻畫出來的太極圖上。
唐時隻覺得這人簡直是不慌不忙不驚不亂,這個時候才感覺出來,感情他是覺得他是來證道切磋的吧?忽然覺得有些好笑的唐時,沒忍住便這樣嗤笑了一聲。
他雖不精于太極之道,可是畢竟是道門之中的修士,天下道修根出同宗,即便是唐時認爲自己不精通,事實上卻也比旁人好了很多。
他走的太極道,隻是與旁人不同而已。
一指點破了萬鴻那太極印之後,唐時便看萬鴻倒退了幾步,這個時候他與萬鴻之間正好有一丈的距離。此刻唐時便背着一隻手站在那裏,而後右手手指伸出來,便見他指甲蓋上一點墨氣忽然凝結了起來,像是迅速彙聚起來的露珠,越來越濃郁。
唐時便看着那萬鴻,“沒人告訴你,你打架溫吞吞,很煩嗎?”
萬鴻沒想到這位祖宗一樣的煞星竟然會主動跟自己說話,他方才開始比試之前跟這位打招呼,對方隻是不冷不熱地自報家門說“南山洗墨閣唐時”,也不加什麽“内門弟子”什麽“座首”之類的,就那樣淡淡的一句,感覺像是隻要死不活的麻雀。
萬鴻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有那種感覺,可是現在他發現這樣的感覺似乎出了差錯。
唐時的眼神,似乎因爲此刻面臨的戰鬥逐漸地亮了那麽一些。
一開始唐時根本沒将這對手放在眼裏,萬鴻也不覺得自己有實力讓斬殺過許多同等級修士的唐時重視自己,他是真的懷着讨教的心思來的。
現在唐時忽然給他來了這麽一句,讓萬鴻有些反應不過來,他怔然片刻,道:“不曾有人這樣說話。”
那他唐時是第一個咯。
唐時眉頭一挑,總覺得自己有了那麽一點精神,他抿着嘴唇,便一搭眼,仿佛覺得遇到萬鴻這樣的人也算是一件稀罕事了。
溫吞吞的人還來參加個什麽比試?
唐時的指尖,像是完全被墨迹暈染了,那指甲蓋上的墨色濃郁成一片,便這樣緩緩地在他指尖上,凝成一滴。唐時的手掌是掌心向下,将手指的指尖自然下垂着的,這一滴墨水從他指尖這樣出現了,便緩緩地吐出來,并且由少而多,逐漸地圓潤。
滴墨。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在這一片寂靜之中,在唐時這看似半死不活的眼神下,墨色低落。
濃郁的黑色一下砸在了地面上,濺開一朵水花,緊接着便像是掉進了水中一樣,迅速渲染開!
這一瞬間,水墨的意蘊讓所有人爲之動容!
水墨丹青暈染到那宣紙上,或者落入了荷塘之中,那墨色深極了,一層一層地暈染出去,像是光圈,卻一點也不耀眼,就這樣暈着的一片。
從唐時的腳下,一路地瘋狂蔓延,一片墨色的陰影迅速的覆蓋了整片地面!
整個獨尊台,幾乎頃刻之間被這無邊墨色塗抹。
萬鴻震駭,隻看着自己的腳下,放眼望去,這近百丈的距離裏竟然全是黑!
一片黑色的獨尊台頂!
唐時漠然站在那裏沒動,便開口道:“你的太極,畫得太醜了。”
“……”南山洗墨閣諸人忽然無言。
白钰誇張地用手蓋了自己的眼眸一下:“這小子知道也不要說出來嘛,多得罪人?”
“……其實我也沒看到過那麽醜的太極圖……”不,其實隻是修煉的方向不一樣而已。葉瞬雖然輸了,可是心境一點也不受影響,還能調侃兩句。
宋祁欣忽然撫額,這群人真是……太惡劣了……
小師弟犯賤的感染力,當真是無窮盡的。
其實唐時不過是說了這樣的一句實話而已。
他這一回,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右手取墨氣爲陰,左手呢?
唐時忽然有了一個很創意的想法,便有一句“夜來風雨聲”“疑是地上霜”,隻“刷啦”一聲,便見整個地面有一半都白了,唐時伸出自己的手來,手指在半空之中輕撥,這霜雪已經将一半的墨色蓋住,而後在唐時的撥動之下,那扭曲的線條竟然被他緩緩地撥正了,而後彎曲起來,線條從不規則到逐漸地圓潤流暢。
一開始這個圖案讓人覺得混亂不堪,可是在唐時那修長手指的輕松撥動之下,很快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一回的唐時看似是沒動用什麽技能的,可是洗墨閣這邊卻笑了。
“這是《印镌十三冊》的點化三撥線筆法,他竟然化用到指法上去了,甚至有一種渾然天成的感覺,這小子——”
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白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便繼續看下去了。
《印镌十三冊》乃是唐時主修的一門道門心法,早已經爛熟于心,他此刻運用這手法可以說是駕輕就熟。隻要手掌之中還有那風月神筆的虛影,他便是千萬筆法随心應用……
這剛剛被唐時撥出來的圖案,乃是一個很大的太極圖,以整個獨尊台的地面爲紙,唐時便笑道:“你覺得我畫得如何?”
這太極的畫法,當真是匪夷所思,不過萬鴻看不出到底有什麽作用,似乎隻有一個好看?
“看上去很好,可是是恕貧道眼拙,實在不知道這有什麽威力。”
哦,懷疑他。
唐時隻看了那萬鴻一眼,隻說了一句話:“畫着玩兒的。”
衆人:“……”你麻痹的褲子都脫了你讓我們看這?!!
唐時還真是畫着玩兒的,也現在神經病發完了,便直接手指一握,一隻普通的鐵筆被他握在手中,而後他那畫裳之上的墨字便開始流動起來,唐時随意一甩袖子,便有一個字從那袖子上掉下來,他一看,就這個字吧。
“枯。”
掉下來的這個字,無巧不巧,正是“一歲一枯榮”之中的“枯”字,他畫裳那一日,可以說是爆發了狀态,所以當日發生的一切對唐時來說是個奇迹,而奇迹是不可複制的。
筆尖一點這個字,唐時的靈力便随着他手指注入了這一個墨字裏,而後像是難以承受唐時這瘋狂的靈力注入一樣,這一個“枯”字,便直接爆開了。
碎片散落,轉瞬之間卻變成了墨氣,而後便以迅速想着那萬鴻鑽去了。
萬鴻陡然之間便知道自己不妙了,唐時之前果然是在跟他鬧着玩兒的。
隻是他終究還是躲不過的,唐時心情好的時候陪他玩兒一會兒,不好的時候直接讓他下去了。
這一個“枯”字的墨氣,落到了萬鴻身上的同時,萬鴻便覺得自己丹田之中靈力竟然像是被什麽東西迅速地抽幹了一樣,他仿佛看到了一片枯黃的原野,那些脆弱的枯草斷莖……
那些東西枯幹的須根,便紮進了他的身體,将他的靈力全部抽幹,化作它們的養分。
“于是第二年了,春風吹又生。”
唐時看着站在原地已經失去了靈力,走也走不動的萬鴻,便擡手一按他額頭,卻是轉瞬之間就将他扔到了西山那群人裏,西山萬徑門之中的人立刻全部站起來,怒喝唐時:“你對萬鴻師弟幹了什麽?”
“幹了你媽。”
唐時眼底殺氣掠過,一句話回過去差點沒把對方噎死。
不識相的,他沒殺這萬鴻已經是施恩了,還他媽問,有病。
萬徑門之中的人都說不出話來,隻有那萬鴻掙紮着站起來,發現自己除了靈力沒了之外還都很正常,想起方才自己身體之中紮入無數草根的那種感覺,還有唐時最後那一句“春風吹又生”,他現在還有一種後怕的感覺,可是他的身體并沒有任何的異樣,以唐時這遊刃有餘的模樣來看,他絕對是沒下狠手的,所以現在他還能站起來。
沒顧得上自己門中諸人異樣和不贊同的眼神,萬鴻躬身拱手給唐時一拜:“多謝唐師兄不殺之恩。”
唐時扯起唇角笑了一聲,心說這人是傻的,他不是不殺,不過是殺了也沒什麽作用,浪費力氣而已。四方台會上殺人多了,大荒裏的人要怎麽想?左右他自己爽了,洗墨閣要倒黴的。
他懶得理會這邊萬徑門的情況,隻将随手便将一枚靈石往地上一砸,頓時便聽得一聲清脆的玉碎之聲,而後整個地面忽然彌漫着許許多多的靈氣,這一枚中品靈石之中的靈氣,便像是一場風暴,忽然之間滌蕩開去,将整個獨尊台上的墨氣和霜雪,全部清幹淨了。
這不過是最簡單的一種術法而已。
那四散飛流的墨氣被靈氣擠壓到最邊緣,而後忽然往中間回收,重新化作一滴墨,唐時随手一伸,大拇指微微一壓,這一滴墨便落在了他的大拇指指甲蓋上,暈染開一片之後又迅速地一閃隐沒了。
走回來的時候,所有的異象都消失了,唐時腳下的名字還是鮮紅色的,第五場唐時晉級。
萬鴻的名字灰暗下來,同時他的名字從對戰表上消失,唐時下一輪的對手還沒産生,現在他的名字沒有連着任何一根暗紅色的對戰線。
走回來,盤坐于地,又看了下一場比試,唐時才問了之前比試的情況,尤其是夏妄對歐陽俊的那一場。聽完了,他沉默片刻,忽然問道:“小師妹怎麽看?”
衆人沒想到唐時竟然忽然之間問應雨,應雨能怎麽看?
應雨也吓了一跳,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道:“很厲害。”
“……”唐時不再多問了,既然應雨隻給他三個字,便知道這姑娘是不打算對自己說實話了。
他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遇到了就知道了。”
現在急,似乎也沒用。
這個時候,衆人才覺得他有那麽一點座首的味道了。
隻是在他轉頭回去繼續看比試的時候,卻聽應雨給他傳音道:“那夏妄,大約便是這一屆的一人尊了。”
一人尊,四方台會之中個人戰的最後勝利者的稱呼。
唐時目光還在前面,也不回頭看,應雨刻意傳音給他,便是不想被别人知道,也不知道這夏妄到底有什麽秘密。
應雨繼續道:“這人修煉的文乃是《乾坤無極心法》,乃是極爲強橫霸道的一門心法。不過這一門心法極易入魔,所以曾被無極門封印了很多年,不想現在竟然解除了封印,還給人練了。”
《乾坤無極心法》,乃是無極門的頂級心法——當初這一門心法修煉者衆多,隻是走火入魔的也多,無數人被心法牽制,最終**入魔道。無極門爲了整個道門的安危,最終是門内傾巢出動,乃至于請大荒之中大能修士出手,将一切入魔者撲殺,最終才解決了問題。
而後,這一部《乾坤無極心法》,便是就此封印。
不過無極門總不能沒有心法,所以又有門内大能修士經過數十年的研究讨論,将這乾坤無極心法分成了兩部,一部爲《乾坤心法》,一部爲《無極心法》,隻是在後來的千百年傳承之中,那《乾坤心法》失落了,隻有了《無極心法》,因而無極門才有現在的名字。
其實真正的無極門,應該有兩部心法,或者說是一部完整的心法,也就是說——無極門真正的名字,應該是乾坤無極門。
唐時對這些也隻是略微知道一些,卻沒想到應雨知道這些。
“你怎麽知道的?”
應雨道:“山告訴我的。”
“……”好吧,唐時總是忘記這姑娘根本就不是什麽“人”,她是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歲,隻不過是靈智産生得比較晚而已。
這姑娘走到哪裏都能有小夥伴給她通報消息,這才是天底下最靈通的本事。
唐時不再問了,大約知道是怎麽回事便夠了。
這無極門,肯定是當年更加輝煌,可是心法出了問題,隻能忍痛将一部心法分成兩半修煉,可是後來又奇怪地丢了一半,現在無極門雖然還是北山第一門,隻不過他們興許是不滿意現在的狀況,或者是因爲别的什麽原因,将這一部《乾坤無極心法》重新解開了封印,交給了天賦出衆的夏妄來修煉,夏妄的修煉情況也的确是讓所有人驚喜的。
興許,這無極門也不簡單。
也不知道是單純的想要研究功法,還是有别的什麽陰謀。
唐時這一盤算,便又是兩場比試過去了。
下一場是尹吹雪對戰大道門的人,輕松獲勝完全沒難度。
唐時這一回似乎沒事情要處理了,在這原地一直看着旁人的比試,一心二用地修煉——夏妄對戰唐時一位故人,邱艾乾,隻不過要排到第十九場了。
前面的幾場之中,南山這邊的是連着上的,第一輪還好,到了第二輪留下來的人堪稱是稀少到極點。
白钰的對手乃是之前招待他們的兩儀宗的孟州,兩個人拼了個你死我活,最終都失去了戰力,雙雙下台來。白钰是雖敗猶榮,他本來是洗墨閣的弟子,能拼到這境界也不是一般地厲害了。
杜霜天成功地晉級了,這倒是意料之中,畢竟他的對手不是很強大。
讓人意外的是應雨,這姑娘總是莫名其妙地就獲勝了,讓人覺得這才是最大的一匹黑馬。
應雨的戰鬥似乎也沒有任何新鮮的地方,都是一些尋常的招式,隻是跟她打的人都覺得自己像是被什麽壓住,隻要一看應雨那一雙眼,便有一種被萬丈高山砸中了的感覺。
無極門的弟子出去之後隻覺得一陣陣地邪門,與同門一說,同門衆人竟然大部分都不相信,說他是在胡扯。
這與應雨對戰的修士冷笑了一聲。“等你們知道她的邪門兒的時候,也跟我一樣了。”
隻是衆人沒拿他的話當一回事兒。
陽明門那邊剩下了一個周雍和路玄鳴,隻有兩個;百煉堂的祝恒遭遇了洛遠蒼,那個時候唐時就知道他肯定會輸了,隻因爲洛遠蒼的野心太大,好不容易來了這四方台會,怎麽可能容許自己失敗?祝恒的失敗是肯定的了……隻是李自知竟然留了下來,成爲了百煉堂的一枝花。
南山這邊總計留下了六個人,還算是頗多了。
第十八場的時候,夏妄上場了,邱艾乾不過是個未結丹的,這一場結束得甚至比第一輪的還要早,畢竟夏妄的對手看上去是如此不堪一擊。
一掌将邱艾乾拍得吐了血,夏妄便已經勝了。
這人看上去也就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模樣,眼底幹幹淨淨一片,出手卻堪稱是果決老辣,果真這《乾坤無極心法》是霸道無比的,這夏妄修道似乎也沒多久,就已經有了如今的成績了。
唐時沒看出太多的深淺來,隻能搖了搖頭。
八十四進四十二的時候,實際隻有四十人進了,四十進二十的時候,實際卻隻有十九人,南山的這六人,在這個時候看去就顯得無比龐大了。
此刻西山隻有兩個小梵宗的和尚撐着,東山有秦溪、尹吹雪和洛遠蒼三人,北山這一場卻刷了一大半下來。畢竟越到後面,厲害的人越多,輸的幾率似乎也就越大了。
北山八,南山六,東山三,西山二。
小荒四山之間的懸殊已經出來了。
南北山和東西山,一直是這樣能夠對比的存在。
隻是旁人将東西二山當笑話看,唐時卻知道事情開始越來越棘手了。
他指望着有誰能将尹吹雪或者洛遠蒼之中的誰刷下來,不說全部刷完,至少也該下來一兩個,現在卻似乎……完全沒有指望了。
因爲白钰跟孟州拼得太狠,所以并沒有第二十個晉級名額,這個時候四方台會就出現了一個很特殊的情況。
出現單數了,第三輪的參賽者隻有十九個人,唐時的名字孤零零地挂在對戰表上,格外顯眼。
這個時候就要主持整個第一戰清遠道人出來說話了,看衆人都看向了自己,于是站起來,一看周圍浮雲階上的衆人,道:“四方台會參賽者出現單數,以四方台排定的順序爲标準不得更改,所以四方台會第三輪第十場唐時,沒有對手。按理,當直接晉級。”
于是下面一片嘩然,有人甚至大罵出聲:“竟然還有這樣的規矩?”
“那牲口運氣這麽好?開什麽玩笑啊……”
“這樣也行?!”
……
這樣行不行呢?
清遠道人隻道這些人太過沉不住氣了,他微微一笑,便一甩自己手上的拂塵道:“諸位還請稍安毋躁,輪空是肯定的,隻是并非輪空便能保證晉級。網配四方台會定有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所以——第三輪第一場,将進行一定的調整。”
唐時忽然皺起眉頭,看向了清遠,原本以爲自己是個運氣好的,現在清遠這樣說,讓唐時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衆人跟唐時一樣等着清遠道人繼續說,周圍浮雲階上坐着的層主們,卻似乎都是一臉的淡然。
隻聽清遠道人道:“由四方台選浮雲階,浮雲階上的大荒修士将與被輪空者交手三招。”
唐時頭皮都發麻了起來,整個場上場外的目光全部轉向唐時,從之前的嫉妒不平,忽然之間就變得同情起來,草,唐時這哥們兒怎麽運氣這麽背呢?
那清遠道人便伸出手,一個印訣打到了四方台的側面,便見唐時的名字亮了一下,而後便有一道光線從唐時那名字上緩緩地伸出去,七盞浮雲階竟然以四方台未中心,緩緩地旋轉了起來,所有層主坐在上面沒動。
當轉動停止,那光線,恰恰地指向了一張浮雲階。
“第三輪第一場,被輪空者唐時,與藏第八層層主湯涯,過手三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