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入閣
章血塵,大荒逆閣第八層層主,已經成功渡劫,修爲上至大乘期。
大乘初期,其實也不過就相當于境界上的四劫散修——可事實上,攻擊力這種事情雖然跟境界有絕大部分的關系,可也要看修行的是哪一道,用的是個什麽辦法。逆修本來就屬于道修之中攻擊力比較高的一種。
劍修乃是所有的修真類型之中攻擊力最高的,可逆修的分類跟劍修不一樣。
逆修者,逆天而修。
這樣的人,若要與天相逆,一定要有相當強大的實力,才能夠阻擋天劫的威力。
大荒逆閣在這大荒十二閣之中威望最深,同時也是道修八閣之中殺孽最深的,隻因爲這些人做事完全不講究章法,想到哪裏做到哪裏,根本不理會旁人是怎麽想的。
當然了,在這種專門需要砸場子的時候,逆閣自然是第一選擇了。
逆閣的人都這麽酷炫,不選他們選誰?
一則有強大的攻擊力,二則有完全無視旁人目光的厚臉皮——甚至章血塵這樣,略微帶着一些喪心病狂。
這是什麽?
在唐時的眼裏,這就是砸場子的标準配置啊!
不少的大荒修士,忽然之間便出現在上空,他們的修爲自然都高過唐時,唐時隻站在下面,其實一點也不顯眼。
隻是唐時感覺得出來,後面來的這些人,跟一般的修士似乎又有一種差别,這些人似乎是……散修?
就是那樣冥冥之中的一種預感,散修!
蓬萊仙島這邊多少年沒見到過這樣的場面了?
幾千年都是老死不相往來,破天荒的一次見面,竟然是這樣的場景。
白胡子白眉毛的老道,名爲趙白眉,已經躲天劫躲了無數年,就是要等着這青鳥仙宮出現,哪裏想到仙宮出現了,竟然橫空殺出這許多的大荒修士來?
聽着這章血塵的口氣,似乎還不想罷休……
大荒的修士們是外來者,可是站在這半空之中卻是凜然不懼,緩緩地現身出來,大半都是唐時不認識的,可其中卻有一人很是眼熟。
湯涯?
這人竟然也來了。
這些個大能修士們,都站在半空之中,因爲是晚上,即便與青鳥仙宮的紫光,也無法看清下面列島上渺小的衆人,唐時也不過是隐身在衆多的修士之中,根本不顯眼。
湯涯發現不了唐時,更何況現在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蓬萊仙島之中潛伏了不少的老怪,十三列島分内外島,内四島外九島,現在這種大場面,出來說話的肯定是内四島之中權力最大的那一個。
北藏老怪,已經很久沒有現身過了。
他如今已經是八劫散修,距離登仙也不過是一步之遙。
北藏乃是修士之中的智者,他的話常常被衆人奉爲圭臬。此刻他腳下踏着一團雪白的祥雲,便緩緩地現身在了半空之中。
“幾千年不見,不曾想大荒之中竟然也多了這麽多的散修。”這是北藏出現的時候,說的第一句話。
然而,隻這一句,已經讓蓬萊仙島無數的散修爲之臉黑。
整個樞隐星原來的規矩,便是靈樞大陸之中的散修都彙聚到蓬萊仙島——這其實也不算是什麽規矩,不過是約定俗成的。
可是他們忘了,大荒雖然号稱能夠爲高等級的修士渡劫提供一些幫助和指引,大大提高渡劫的成功率,然而畢竟不是人人都能夠渡劫成功——在大荒之中,渡劫失敗的那些散修,原來都是直接千王蓬萊仙島,可現在呢?現在這些散修,幾乎都被留在了大荒!
難怪總是覺得蓬萊仙島的散修越來越少。
蓬萊本島的修士畢竟不如靈樞大陸主體的修真門派底蘊深厚,小荒四山之中幾乎找不出一個出竅期以上的修士,大部分出竅期以上的修士都在大荒,這就決定了,靈樞大陸上渡劫的修士幾乎都在大荒之中。所以這些年來,若是有人渡劫失敗,大多數都留在了大荒之中的話,蓬萊仙島這邊的散修必定會慢慢減少。
這樣的情況雖然不明顯,可漸漸地也被人察覺到。
修士的生命動辄千百年,大荒也不過是千年前才開始動的手腳,還沒怎麽被蓬萊發現,現在卻是主動地暴露出來了。
青鳥仙宮,又名爲散修宮——顧名思義,隻有散修能夠進去。
原本大荒之中沒有散修,即便是想要得到一些什麽,也隻能用一些見不得人的法子來,可現在他們敢帶着自己的一撥散修來。
并沒有規定别的地方的散修不能進入青鳥仙宮,相反這裏不拘修爲,隻要是散修就能進去,至于到底找不找得到寶貝,那還看個人的本事。
章血塵看現在這情況被北藏一語道破,竟然也不着惱,反而很是欣慰,鼓掌道:“北老活了這麽久,竟然還沒老糊塗,一眼便看到事情的關鍵所在,當真厲害。”
下面不少敬重北藏的散修們,幾乎都對章血塵怒目而向。
唐時在下面看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隻覺得章血塵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隻是看現在這樣子,打起來的可能性太低了,不過在這裏再看一會兒戲倒是好的。
唐時站在這裏沒走,隻看着天上的情況。
明顯是大荒那邊的人要少很多,隻有章血塵一個人站在最前面當衆人如刀目光的靶子,還凜然不懼。
蓬萊仙島這邊畢竟是主場,人多了不少,可在氣勢上反而要差着。
人少的那邊,在這種時候隻要挺直脊背,便能讓人刮目相看。
想起之前蘇杭道告訴自己的那些話,他不由得對青鳥仙宮充滿了好奇,如果他能進去看看,那當然是最好不過的了,隻可惜……
北藏是個智者,不可能不知道章血塵帶着人來是什麽意思。
青鳥仙宮這樣的存在,不能單單由他們蓬萊的人占了好處。
在進入仙宮之前,沒必要魚死網破,真正的争鬥,是在寶貝出了之後,争鬥得早,那就是他們太傻。
北藏道:“諸位遠道而來,按理遠來者時刻,還請到我照蘊列島先事休息,再商量仙宮一事。”
此話正中了章血塵的下懷,他雖然手癢想要打架,可閣主他們早已經吩咐過不能太過嚣張,這一次還是他們的人第一次進仙宮,凡事小心爲上。
剛剛過來的時候,章血塵刻意出手狠辣,一是爲了震懾全場,二是爲了向蓬萊示威,表明他們進入仙宮之中分一杯羹的決心。
現在北藏這邊輕而易舉地便松了口,倒讓章血塵有一種拳頭打進棉花裏的錯覺了。
隻是大庭廣衆之下,肯定不能商議事情,所以章血塵順着他的話便道:“如此甚好,終究還是北老明白。”
“請。”北藏手一揮,長袖一揚,便見得道骨仙風凜然而出了,章血塵等一應人,立刻跟上去了。
方才還喧嚣着的夜空之中,忽然便沒了人。
這一批人從唐時的頭頂上空過去,腳下踩着的法寶毫光在夜空之中明滅閃爍,有的還留下一些絢麗的光尾,氣勢磅礴,又令人心神蕩漾。
如此多的大能修士,雨滴一樣從上空鋪過去,下面的人便覺得被浩瀚的恐怖氣息所包圍,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待這些人過去了,才跟松了一口氣一樣。
唐時按住自己的眉心,回望了那青鳥仙宮一眼,看衆人之中竟然沒有一個想要接近仙宮的,他隻施展了一個隐身術,便決定铤而走險了。
趁着衆人現在都去了蓬萊内四島看熱鬧,唐時決定去看看這青鳥仙宮有什麽古怪貓膩。
他悄悄地沉入了水中,深深地将自己埋下去,隐藏氣息,盡量讓别人看不到他,這才向前去。
一直往西潛進,又加快速度,很快便燃燒自己身體之中的靈力一般,飛速地靠近那最西邊的位置。
以前不曾往西這麽久,唐時這個時候才感覺到自己跟真正的大能修士之間的差距——那些個修士,在空中踏出一步,便已經能夠直接進入仙宮,可是唐時在海水下面,這個時候卻已經泅渡了大半夜了。
唐時輕身術乃是一流的,速度比同等級的修士要快上三四分,這在戰鬥殺敵甚至是逃跑的時候,都具有優勢,可往日的優勢在現在看來竟然完全沒用。望山跑死馬是一回事,現在唐時估摸着這仙宮一路往西,又是一回事了。
距離很遠,這仙宮當真是在西海之西,東海之東,樞隐星半輪月中。
一直到第二天淩晨時分,啓明星都已經起來了,唐時經過一番查探之後,竟然沒在周圍發現任何人。
向來這仙宮的出現固然厲害,可因爲蓬萊列島的人都很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所以少有普通修士往這邊走。更何況,唐時這修爲也算是很厲害了,能用他這樣的速度一個晚上便從島上過來,幾乎是不可能的,很多人到半路上因爲靈力不濟,便會放棄。
可是唐時的好奇心,當真很厲害。
他想要見識一下這仙宮,即便不能進去,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東西總要好好看上一眼的。更何況,他還想要知道,這樞隐星半輪月到底是怎麽回事。
在他悄悄冒出水面的一刹,隻感覺到一直閉塞的呼吸忽然便通暢了。
唐時在水面下憋了太久,現在出來倒是爽了,他隻覺得胸腹之中都是清涼的氣息。
此刻已經在那仙宮的腳下了,可近了才知道,仙宮外面三足青鳥的虛影其實極其濃厚,像是全部用靈力堆起來的一樣。
唐時隻在外面便能夠感覺到那樣的威壓,根本無法靠近。
他有一種感覺,隻要他往前走一步,便可以感受到更加恐怖的威壓——他畢竟隻是一個元嬰期的修士。
之前那些散修接近這三足青鳥的虛影的時候,卻似乎根本沒有任何的異樣。
唐時仰起頭,半身浸沒在水裏,隻擡頭看着這巨大的仙宮,像是一堵高高的牆壁,阻擋了他的去路,他像是蝼蟻一樣匍匐在它的腳下。
可脊背,依舊挺直。
他一直以爲自己之前的那種感覺是錯覺,可在真正站在仙宮下面的時候,那種感覺又出來了。
在面對四方台時候的感覺。
——唐時不喜歡比自己更加高大的東西,因爲一旦這樣,他站在下面就顯得渺小了。
很難言說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到底是什麽,可他确實有這樣的感覺。
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唐時平複自己的心境,終于緩緩向着前面跨出了第一步。
他感受到的那來自仙宮的威壓忽然就重了,他身周的肌肉瞬間被擠壓了。
第二步,第三步……
唐時不給自己後悔的機會,一口氣走到了第七步,便有一蓬血霧忽然從他肩膀上出來,已經是身上的血肉被這樣的威壓給擠壓到了極點。
這仙宮果然不愧是上界來的東西,真他媽可怕了。
唐時現在距離那三足青鳥的虛影,還有足足的六步遠距離,而青鳥的虛影比較龐大,要挨近仙宮,進了青鳥虛影的範圍之後還要走大約十丈。
眉頭深深地皺緊了,唐時像是完全感覺不到身體的疼痛一樣,竟然再次往前走了三步,這一回,整個人便像是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一樣了。
還有四步。
第十一步跨出去的時候,唐時隻覺得腦子裏嗡地一聲響,像是被撥動了什麽弦一樣,眼前那青鳥虛影的身上似乎幻化出了什麽影子,快得難以捕捉,隐約像是之前被易清稱作“仙蹤”的那影子。
唐時一下像是被什麽擊中了,便栽倒進水中,又被那三足青鳥虛影的威壓給推遠了,順着水流飄向了不遠處的一片淺礁。
他的身體浮了上來,一片血迹淌開去,跟海水混在一起,成了一片深紫色,之後又引來一些奇怪的浮遊生物。
唐時昏了半刻鍾,才醒轉過來,按住額頭隻覺得識海之中像是要裂開了一樣。
元嬰便盤坐在識海正中,也跟唐時一樣将眉頭鎖緊了。
元嬰似乎沒什麽事,唐時放心了。
隻不過借着海水的浮力坐在那礁石上,便将濕了的外袍脫下來晾在一邊,擡眼看着近處這高大的存在,心思轉個不停。
天已經完全亮了,便有一輪紅日從東邊升起,第一縷日光照在海面上,也照在三足青鳥的身上的時候,唐時便近距離地再次觀看了一次“青鳥振翅”。
在陽光出來的一瞬間,青鳥再次展開自己的翅膀,便那樣緩緩地一扇,聲音如鳳吟一般。
有隐約的清風從唐時的臉上過去,他屏息,觀察着仙宮的結構。
外面是高高的牌樓,像是寺廟修建在山下的山門,過去之後便是一座巨大的廣場。廣場的中間有八十一根長短不一的紅柱子,後面便是高高的宮殿群落了,距離廣場最近的一個宮殿很是高大。
宮殿外面似乎都泛着靈光,隻不過在三足青鳥的遮掩之下不是很明顯。
現在天亮了,整個青鳥仙宮的顔色便似乎有些淡了,畢竟晚上的時候周圍比較暗,所以能很清楚地看到青鳥仙宮,到了大白天,就覺得有些模糊——不過,這種情況反而更美。
隻因爲青鳥仙宮似乎不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個影子,而是如琉璃一樣,在陽光的照耀下雖然顔色變淺,卻像是琉璃一樣剔透。
唐時看衣服幹了,重新披起來,繼續往前去——這一回,一步兩步三步……一口氣走到第十一步,之後迅速跨出第十二步,之前的情況立刻重複了。
“嗡”的一聲之後,唐時眼前再次模糊起來,再醒來又是在礁石上了。
唐時忽然有些無奈,正準備再戰,沒想到後面忽然起了一聲輕笑,他毛骨悚然,立刻扭頭便向着自己的身後拍出一掌!
背後的那暗金色長袍的男人,眼鏡下面銀鏈子一閃,便伸手晃了一下,擋住了唐時的攻擊:“還當真是道友,久不見面,道友以武相待,讓湯某人有些驚訝。”
唐時才是一怔,真沒想到湯涯會出現在這裏。
想起蘇杭道的話,唐時便收了手,也注意到了湯涯對自己稱呼的變化。
最開始的時候湯涯叫唐時“唐公子”,之後又變成了“小友”,很明顯這個時候兩個人的确算是一種合作者的關系了,可湯涯不管是修爲資曆還是閱曆,都遠超唐時,稱他爲“小友”,既有幾分親密的意思,也有一種自居爲長輩前輩的意思——可是剛才,唐時聽得很清楚:道友。
這是一個完全平等的稱呼。
修士之間的稱呼,能反應一個人的實力。
這種感覺,忽然便對等了。
隻是湯涯擡舉他,他還不敢真的稱湯涯爲“道友”。
唐時道:“湯先生出現在這裏,卻更讓我驚訝了。”
湯涯方才是遠遠看到唐時,還以爲自己是眼花了,沒想到竟然真的是他——“之前蘇掌門說你沒事,我們都在猜測你去了哪兒,哪裏想到你忽然之間來了個大挪移,竟然平白出現在這裏。我方才看到,還以爲自己認錯人。”
不過在看到唐時那種喪心病狂的試煉行爲的時候,湯涯就知道自己沒認錯人了。
唐時給人的那種感覺,很難言說——湯涯覺得戰鬥狀态的唐時,就像是沒吃藥的病人,明知道他瘋起來不要命,可偏偏還很容易被這樣全心全意投入戰鬥之中的人的情緒感染。
唐時看了那三足青鳥一眼,便道:“我不過是對這東西很好奇,隻不過……似乎當真隻有散修能進去。”
回過眼來,又看湯涯——作爲大荒之中的修士,現在出現在距離仙宮這麽近的地方,肯定不正常。
湯涯那修長的手指一點自己的下颌,便透出幾分算計的顔色,眯着眼看那仙宮一段時間,忽然又将目光轉回來:“我們大荒,最近也有點要揭不開鍋的感覺啊。”
這話說得揶揄極了,他給唐時打了一個手勢,便讓唐時跟他走。
唐時聽了那話,隻嘴角一抽——你麻痹,大荒揭不開鍋?還從你這最土豪的藏閣第八層層主的嘴裏說出來?搞笑吧哥們兒……
他跟着湯涯走了,隻從海面上輕輕掠過,可是忽然之間他便看到湯涯的影子消失不見了,還沒來得及驚訝,便覺得自己像是穿透了什麽,一下又看到湯涯的影子了
剛剛這是,穿越了一層結界?
眼前的場景,忽然之間改換了,原來這裏還有一座小島,就在距離青鳥仙宮不遠的地方,這些修士似乎都是普通修士,隻不過修爲比較高罷了。
唐時一出現,便獲得了衆人的注意。
湯涯傳音給唐時道;“對了,蘇掌門可與你說了我藏閣的意思?”
“說了。”唐時沉着一點頭。
于是湯涯又問道:“你可有了打算。”
“入。”一個字,不必說太多。
唐時不可能不進入大荒,他知道大荒有大荒十二閣,還有總閣——加入藏閣,對唐時來說不過是一個跳闆而已。藏閣跟唐時的淵源也算是深了,現在除了藏閣,也沒有别的大荒閣給唐時發出邀請,所以加入藏閣其實也隻是唯一的選擇。
他一答應,便感覺到湯涯在走過去之前給他腰上挂了一塊銘牌,又讓他滴血認主了,這才向着那些人走過去。
湯涯又傳音道:“你唐時的名字不能暴露,你可以取個相近的化名,隻要你不說自己是唐時,就算大家知道,也不敢針對你。”
看樣子,他這個名字有點拉出很啊。
唐時想起自己之前那石堂的化名——石堂,太難聽了。
唐時随口便道:“時度吧。”
他在小自在天的時候曾經用過這個名字,感覺還算是不錯,再加上他現在修煉《般若波羅蜜多心經》,時度這名字逼格直接爆表了。
這一下,湯涯才若無其事地帶着唐時走到衆人的面前去,一拱手便道:“方才出去接我藏閣布置在蓬萊的暗棋了,這一位是我藏閣修士時度。”
唐時從善如流,跟着湯涯拱手給這些穿着不同服飾,甚至明顯包括了仙妖魔三修的修士行禮。“在下時度,見過諸位了。”
衆人也跟着拱手還禮,隻不過對湯涯還算是恭敬,看唐時的時候表情就有些奇怪了。
不管怎麽說,這些大荒之中的修士還算是有本事,唐時一腳踹翻四方台的“英勇事迹”已經傳遍了大荒了,當初在場的修士太多,不少用玉簡刻錄下了當時的場景——現在整個大陸上敢跟唐時用差不多臉的人幾乎都被抓了調查。可現在,尼瑪眼前這傻逼是誰啊?
湯涯層主,你睜着眼睛說瞎話的本事真是越來越牛逼了啊,尼瑪的這貨說什麽時度時度,分明就是唐時啊!直接帶到他們面前跟他們說這是另外一個人,還是你們藏閣的修士,湯先生你還要臉不要?
湯涯當然是個不要臉的,自古要臉的修士命不長。
他這這一句,介紹了唐時之後,便坐到了屬于自己的位置上,又叫衆人挪挪,将那一個圍坐起來的圈子給唐時讓了出來。
唐時粗粗一掃,發現這些人的修爲都比自己高,頓時感歎自己再次變成底層的辛酸事,臉上卻沒什麽變化,直接坐下來了。
這裏坐着十三人,加了唐時。
看他們每個人的衣服都不同,便可以猜測,這些人來自大荒十二閣。
想不到章血塵帶來了那麽多的散修,現在竟然還出現了另外一撥正常修士,這下的是一盤大棋啊。
現在湯涯也不過是先将唐時拉過來,事情還緊急,不過也算不得機密,便在這裏談了起來,唐時隻坐在一邊聽,暫時沒插話。
“青鳥二振翅是在日出時候,想必最後一次的三振翅會在日落時分。”湯涯皺了皺眉,接着分析道,“章血塵跟那北藏的談判必須很快地進行,沒時間了,等蓬萊這邊的散修們都進去得差不多了,我們就能在外面悄悄布置陣法了。”
“……”唐時忽然發現,不是自己暫時不插話的原因,而是因爲……這話他媽怎麽插?怎麽以前沒覺得湯涯是個這樣陰險的人呢?不,不對……以前隻是沒有過這樣隻管的感受而已。
坐在唐時左邊的那個人,似乎也是逆閣的,這個時候便開口道:“恐怕我們還攔不下那些散修,到底要章血塵層主回來,才能夠确定。當然了……若是湯先生帶了王母血來,這就不一樣了。”
湯涯笑了一聲,說道:“什麽王母血?根本就是傳言之中的東西,若真有那東西,我直接自己收着渡劫了。最近這三百年來,我們大荒之中渡劫成功的人數也在逐漸地減少,說是東海罪淵的影響,我看也是不假的,小自在天那幫和尚不頂用了。”
妖修之中有兩閣,分别爲浮閣與靈閣。
在湯涯最後那一句話出口的時候,便有一名妖豔的女性妖修冷哼了一聲:“想來還不是你道修懦弱,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我看這靈樞大陸上哪裏還有什麽别的秘密?當年一起鎮守東海罪淵的還有我們天隼浮島出來的妖修,湯先生的意思是,我妖修也是不中用的了?”
湯涯還沒反駁,之前那逆閣之中的人卻接了話:“你天隼浮島真出了什麽力嗎?不過是虛假的盟約,訂立了又撕毀!”
聽得出,這些人在談論一個唐時很感興趣的話題。
隻在三言兩語之間,事情的真相已經被勾勒在了腦海之中了。
可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下一個人的下一句話就已經讓他頭皮發麻了。
“前一日我們閣主算到,小自在天的上師們似乎已經隕落,不知道是不是卦象出錯。不過從那是非和尚要在大荒之中建閣這一點上來看,怕是八、九不離十了。”
這一個說話的人,聲音很是迤逦動聽,手中摸着一把玉箫,不疾不徐,一副閑适的模樣。
湯涯莫名看了唐時一眼,便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
“這一次畢竟是我們大荒忽然之間來到人家的地盤上,要遭受到幾乎整個蓬萊的敵視,壓力大是肯定的,可我們既然是大荒十二閣的修士,便該知道天生該是我們高别人一等——”
“蓬萊仙島因爲有青鳥仙宮的存在,所以萬千年前,隐約就有一種超然的姿态出來。這三千多年來,不僅是我們大荒在等,蓬萊在等,便是連小自在天和天隼浮島也在等……”
“東海罪淵對我們的影響太大了,這一次若不想重複三千多年前的慘劇,便要從青鳥仙宮入手。根據大士的卦象,這裏面會出現轉機。”
像是怕唐時聽不明白一樣,湯涯又道:“我們大荒之中,号稱吸收所有出竅期以上的修士,幾乎小荒四山之中所有出竅期的修士都已經來到了大荒——這原因便在于,我們說能提供更保險的渡劫的方法,這跟小自在天的佛修們幾乎不用渡劫乃是一個道理的。可現在,小自在天之中有神元上師渡劫失敗,我們大荒的情況,諸位也是很清楚的……”
湯涯現在自己就是渡劫期的修士,很能感覺到那樣的惶惑。
渡劫失敗,便隻能成爲散修——其實成爲散修,那都是運氣好,若是被雷劫一口氣被劈沒了,,淪落到飛灰湮滅的地步,就隻能哀歎自己太倒黴了。
唐時隻敢聽着,不敢輕易插嘴,生怕自己就露出什麽破綻來。
“蓬萊這邊,情況其實也不容樂觀……”
根本就沒有一個地方很好,整個樞隐星似乎都病了。
唐時腦海之中已經拼湊出了這些個情況。
隻聽着他們将這樞隐星和靈樞大陸的情況分析了一遍,竟然跟唐時的猜想相合,頓時就明白了。
這圍成一圈的座談會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繞太久,一會兒就已經變成了布置陣法的事情。
現在他們處在一個十分高明的陣法之中,旁人窺探不到他們的蹤迹,隻等着日落到來之後,才開始準備行動。
湯涯見一份地圖拿了出來,在地上鋪展開。
其實這隻是一份很簡單的圖,裏面一座宮殿,外面乃是青鳥的虛影,這上面竟然是青鳥仙宮的簡易地圖,他們看得見的地方都畫了上去,看不見的卻還是一片空白。
“在青鳥三次振翅之後,外面的這一個虛影屏障會在半個時辰之内降到最稀薄的狀态,正是我們的可乘之機。”
湯涯手指了一下圖上那個門樓的位置,便道:“仙宮隻有一個出入口,我們的人需要找一個機會埋伏在這裏……青鳥仙宮的時間,如果跟文獻記載的一樣,是一個月的話,那麽我們的時間就還充足……隻是最近不同于以往,我們應該做兩手準備……方才我見時度去試過了那青鳥虛影,出竅期以上應該能夠強闖進入,所以我們這裏的人應該都沒問題。到時候,我做第一批進去布置陣法的——隻不過,若是被發現,問題就大了……”
“那又有什麽難的?有我便好。”
一個聲音忽然從上空傳來,便見到一個血紅色的人影從上面落下來,穿透了屏障,輕而易舉的站在了唐時的身後。
這人聲音之中帶着不變的邪戾,甚至有幾分狂妄,他唇角彎起來,卻似乎一點也不想笑。
湯涯隻問了一句:“談得如何?”
“北藏是個老狐狸,我們這邊的散修帶來了二十多個人,可他隻允許我們這邊進去十二個。不過這樣也好,你知道的——剩下的人可以用來當打手。”
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章血塵臉上的表情似乎是不爽到了極點,顯然對這一場談判的結果很不滿意。
反倒是湯涯安慰他道:“有就不錯了,若是換了以前,我估計北藏能一巴掌把你拍回來。”
章血塵心中不甘,也沒辦法,他搖搖頭,咬了牙,又莫名地冷笑了一聲,隻說了一句:“實力不如人,就隻能忍氣吞聲,若是大士親自來談,他還有個什麽本事?”
“大士若能随意離開大荒,這樞隐星還不亂套了?”有人笑了一聲。
章血塵擡頭一看,原來是道閣的修士,他便嘲諷地笑了一聲:“大士也是你能議論得的?閉嘴吧。”
“……”唐時看了章血塵一眼,隻覺得這大荒十二閣之間,簡直兇殘到了一種境界。
這些人說話根本不客氣,似乎完全靠實力來說話的。
章血塵走過來便要坐,看到唐時,便一皺眉,又笑了一聲:“唐時?”
唐時嘴角一抽,搖頭:“在下時度。”
章血塵“哦”了一聲,便随意坐下了,“差不多。”
差不多……
你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