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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世神級鑒賞大師》第104章
【中原大荒】

☆、第一章 唐時

  四方台會乃是一場盛會,會中種種還被人津津樂道。

  唐時的出現固然是一場意外,可在這意外之外,旁的人也不是不精彩的。

  這一屆四方台會可以說是英才輩出,東南西北四山各有各的風采,東山的突圍更成爲黑馬的傳奇——這也是有史以來争議最大的一場四方台會,畢竟出場的人和人與人之間的勝負,存在着很多值得商榷的地方。

  比如唐時跟夏妄的那一場的勝負,還有唐時的生死,有關于四方台的一切。

  似乎原本四方台在所有的人眼中,都是不可侵犯。

  然而在唐時對四方台做出那樣的舉動之後,就有人開始改變了觀點——四方台到底爲什麽擁有那樣神聖崇高的地位?隻是因爲唐時觸犯了所謂四方台的威嚴,就要置他于死地嗎?四方台憑什麽如此?唐時又憑什麽要爲自己這樣似乎于别人沒有任何損害的行爲付出代價?

  整個修真界,隻要說到這些事情就不會平靜。

  唐時在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喬裝改扮,在離開洗墨閣參加四方台會的時候,唐時是個金丹後期的修爲,回去的時候已經拔升到了元嬰中期,即便是蘇杭道,修爲也隻高了他一線了。

  隻是唐時一直有一個疑惑得不到解答,他準備回去問問蘇杭道。

  眼看着日漸接近南山,聽到的相關的流言蜚語也就越多,有人說他已經死了,死因也千奇百怪——什麽雷罰,什麽四方台的靈體報複,什麽被四方台砸死,被大荒的修士暗算……種種種種,不一而足。自然也有人說唐時現在還好好的,證據就是洗墨閣現在還沒撤銷他内門弟子的位置……

  洗墨閣那邊的消息,自然是有的,可是外界的人不知道啊。

  唐時幹過的事情,的确是比較大了,放在旁人眼底真是想也不能想的。

  離經叛道得太過,所以根本不能被大多數的人接受。

  大荒之中肯定是要追究唐時的,可因爲藏閣現在護着,似乎大荒那邊也不能将唐時怎樣。

  最要緊的是,唐時曾經在四方台會九山之間,衆目睽睽之下消失,現在即便是看到唐時回來了,又憑什麽說這個唐時便是之前那個唐時?

  修真界原本就是不要臉的,唐時隻要一口咬定自己不是唐時,即便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唐時,也不能定他的罪,頂多名不正言不順地在背後黑他。

  唐時從來不要臉,他不會說自己是唐時的——藏閣頗有幾分本事,大荒之中勢力錯綜複雜,明面上誰都知道他身份,可誰都不敢說,說出來那就是跟藏閣作對。

  即便隻隔着一層窗戶紙,又有誰敢捅破?

  沒有當場抓到,并且将唐時就地正法,就是他們最大的錯誤。

  一路聽着有關自己的留言,唐時重新看到了招搖山。

  洗墨閣便在招搖山上,他瞧見了熟悉的硯壁,俺洗墨池,廣場上巨大的墨畫,所有的弟子依舊像是以前一樣,似乎根本不存在之前那一場四方台會。

  早在唐時踏入這招搖山地界的時候,那邊跟唐時有感應的應雨就已經知道了。

  畢竟應雨乃是正氣宗那邊的浩然山所化,還有一部分的精魄留在唐時那太極丹青印裏取不出來,唐時一走她整個人都虛弱了下來,不過唐時突破和晉級的時候,她還是有感覺的。

  如今唐時回來,她第一個得知,師門這邊也知道,有了準備,一早跟下面的人打了招呼下去。

  所有人看到唐時,都是眼底晃着驚喜的光,更有那剛剛入閣的小子們很崇拜地看着他。

  “唐師兄。”

  “唐師兄!”

  “唐師弟!”

  “回來了。”

  “回來啦啊……”

  洗墨閣,還是這樣讓他覺得很親切。

  山影,天光。

  一半亮,一半暗。

  陰陽的線條就伏在山脊上,有一種震撼的視覺效果。

  唐時從山道上走了上去,經過了洗墨池,想到曾經埋在這水下的千佛香,想到那墨溪之中流淌的水,上面的斷崖,他那修築在大榕樹下的茅草屋……

  一路打着招呼走上去,從唐時的身上看不出任何架子,顯得有幾分平易近人。

  剛剛入門的小師弟們,都聽外面的人傳得玄乎,說什麽唐時酷帥狂霸拽……本來在很多人的印象之中,高手都是很難相處的,可是唐時這家夥的表象太能夠欺騙人了。

  這人走過去,跟鄰家大哥哥一樣有溫暖的笑容,迷得那些剛剛入門定力不好的小師弟們神魂颠倒的。

  唐時剛剛進了棠墨殿,就被墨水潑了一身,這一回是蘇杭道站在大殿上,笑道:“你小子淨裝出那純良的外表欺騙你那些剛剛入門的小師弟,這可不好。”

  滿身都是墨水,唐時嘴角抽搐了一下,很誠懇地建議道:“掌門師尊,我覺得我們洗墨閣需要改革一下陋習。”

  潑墨水這種事情就跟吐口水一樣,要不得啊!

  這是陋習!絕對的陋習啊!

  唐時已經是第二次被潑了,回來一次被潑一次,他容易嗎他!

  蘇杭道摸了摸自己的胡須,招手讓衆人出來,而後一本正經道:“的确是該改改,我們需要豐富一下墨汁的品種,或者換個别的什麽整人、不,洗塵的方法。”

  唐時:“……”

  掌門你已經說出“整人”兩個字了,你都暴露了!别裝了成嗎?!

  還前輩高人……

  卧了個大槽啊……

  唐時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他站在大殿上,幾乎被蘇杭道的無恥給震撼了。

  一入洗墨深似海,從此滿門是逗比。

  ——人生,就是這麽**。

  應雨站在幾個人之中,還是那矮矮的模樣,看着唐時的時候那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看到了什麽好吃的糖果。

  唐時見了這場面,幾乎是頭皮發麻。

  這感覺就像是他抛棄了自己的女兒一樣,唐時就成了那離家多年的渣爹……

  卧槽,腦補不能停啊!

  應雨一下上來抱住他手臂,哀嚎了一聲:“唐師兄你終于回來了,嗚嗚嗚嗚……”

  唐時無言,熊孩子,你别裝,老子知道你想的是你的精魄終于回來了——金豆豆很貴的,别掉了啊!

  “别哭。”

  唐時僵硬着唇角,隻生冷地吐出這麽一句。

  沒料想,他這勸了一聲之後,應雨竟然哭得更加大聲了。

  唐時嘴角抽搐,一巴掌拍出去——暴力教育政策。

  “說了别哭你怎麽還哭?”

  應雨腦袋上挨了一巴掌,像是被打蒙了一樣,這才抽搭兩下,不敢哭了。

  以前唐時打她的時候,師門之中的師兄師姐還覺得唐時太暴力,可是自從得知她是一座山之後,就再也沒有人同情她了——山,山也是有山權的好伐?!憑什麽要打我?!

  好吧,她其實不怎麽痛。

  唐時那太極丹青印裏面還有她的精魄,她惹不起唐時,隻能委委屈屈地擦眼淚,不哭了。

  唐時于是心裏一攤手,看吧 ,滿門都是逗比。

  三位長老含笑在上面看着,之後宋祁欣等人也上來跟唐時說話,叙了叙舊。

  這個時候,洗墨閣内門已經沒有之前那麽多人了。

  大師兄杜霜天被道閣圈走,内門原本有七人,現在隻有了六個,而唐時不久之後也要離開。

  應雨是曾經收到過邀請的,不過她拒絕了。

  門内最複雜的應該是白钰,可白钰看上去沒事兒人一樣,他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唐時一看便知道他是真高興——那句話是怎麽說來着?

  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易爲春。

  現在白钰覺得機會正好,跟唐時聊天的時候也時不時地回頭看一眼宋祁欣。

  應雨之前說過宋祁欣是爛桃花,現在唐時有點回過味兒來了。

  葉瞬一如既往地腹黑,歐陽俊還是那樣腼腆,幾個人開着玩笑,和樂融融,後面又一起去喝酒了。等到天色晚了,這才真正地安靜了下來。

  洗墨閣上上下下都被唐時回來了的這個消息震驚了,畢竟唐時還活着的消息算是機密。

  洗墨閣這邊的幾位長老和内門弟子知道,之前還跟唐時通過消息,可是之後卻有一段時間斷了聯系。

  除四方台會之外,西海蓬萊仙島那邊出現的事情最近也很是熱門。

  青鳥仙宮出現,聲勢何其浩大?不引人矚目是根本不可能的。

  雖然參與的都是高等級的散修,是小荒四山大多數人無法觸及的等級,可唐時畢竟參與其中。

  那段時間洗墨閣這邊聯系不到唐時,便是因爲唐時進入了仙宮之中。

  晏回聲從大荒那邊知道消息,聽說唐時進入了仙宮之中的時候,就說了一句話:這樞隐星,當真是哪裏有熱鬧,哪裏就有唐時。

  不過換過來說,似乎也不錯——哪裏有唐時,哪裏就有熱鬧。

  這樣的家夥,天生就是湊熱鬧外加拉仇恨的。

  跟衆位師兄弟叙過舊,唐時就知道應該要去找幾位長老說話了。

  一則他自己有事情需要詢問一下,有關于太極丹青印的問題還很嚴重,二則師門這邊興許也有很多事情要問他,畢竟需要探聽一下相關的消息。唐時什麽時候去藏閣,離開洗墨閣去大荒,去了之後又要做什麽,都需要好好地商量。

  “掌門。”

  祠堂裏,光線有些昏暗,唐時擡起頭,看到蘇杭道背對着他盤坐在那蒲團上。

  前面就是曆代洗墨閣閣主的排位,從下面堆到上面,有的能看清名字,有的看不清名字。

  唐時的目光,越過了蘇杭道的頭頂,看向了那隐藏在陰暗之中的一塊名牌,沒說話了。

  蘇杭道道:“你也坐下吧。”

  他的聲音似乎有些沉,像是在考慮一些很需要深思的問題。

  唐時依言坐在了他身邊的那一個蒲團上,聽他問道:“你從獨尊台消失之後,必定遇到了不少的事情,如今看你修爲精進,已經達到我洗墨閣之最,我心裏爲你高興,隻是登高越覺寒冷,你結仇怕是不少吧。”

  這話說到了點子上,唐時笑了一聲,道:“弟子結仇一向多。”

  他話說出來,蘇杭道就笑了。

  “那倒也是。此番回洗墨閣,怕是你待不了多久了,藏閣那邊的機會,可遇不可求,你可有了打算了?”

  于是唐時将自己的一些計劃說了出來:“湯先生與我說,半年之内到大荒,不過趕路興許也需要時間,我想要在待在洗墨閣的這段時間之内,将我的修爲穩定下來,還要做一些事情,加重自己的籌碼。”

  唐時說的,加重自己籌碼——便是制作靈術,賣靈術。

  藏閣那邊最看重他的便是這一點,而唐時本身的确有不凡的創造力,又因爲他好戰,往往能夠得到不一樣的靈感,蟲二寶鑒在他的手裏,也能得到很大的開發。改造靈術,加以自己的創造,既讓别人認不出自己的靈術來,一方面又能賺錢,天下再沒比這個更好的事情了。

  有時候唐時自己都驚訝于他改造靈術的那種天賦,他甚至有一種感覺——即便是給他一首空白的詩,他也能借助詩句激發靈感,從而研制出合适的靈術,賦予這一首詩。

  在這樣的感覺之中,唐時就開始明白蟲二寶鑒的制作方法了。

  他開始懷疑,這一本《蟲二寶鑒》就是這樣慢慢的被賦予了靈術和意義。

  藏閣越是看重他這一點,唐時就越要在這一點上表現出超越常人的天賦,等到了大荒之中,便越是受重視,畢竟唐時現在是一個犯案人員。

  他可是記得很清楚的,敢有對四方台不敬者,殺無赦——

  鬼知道進入大荒之後會發生什麽情況。

  這一點,不僅是唐時擔心的,蘇杭道也問了。到底他進入大荒,會是個什麽情況。

  唐時分析道:“在蓬萊的時候,逆閣章血塵和藏閣的湯先生,似乎都對我沒什麽惡意,旁的散修不曾找過我的麻煩。聽湯涯的意思,掩耳盜鈴固然是掩耳盜鈴,可隻要我不說自己是唐時,也就沒人敢說我是别人。湯先生他們拉我入藏閣,隻會對外說我是時度。”

  在修真界,憑臉認人是絕對不可取的,而除非是特别的人,否則也不會通過一個人的靈識辨認出人來。

  這便構成了唐時鑽空子的基礎,

  唐時當初答應湯涯的時候,其實并沒有想到自己會幹出那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以至于無法正常地進入大荒,隻能通過走後門的方式。隻不過能走後門也是本事,唐時現在已經有些期待起來了,若是在大荒之中遇到那些個熟人,唐時不用唐時的名義出現,隻用時度的名字——啧,那些個家夥會不會覺得自己是去**他們的?

  現在唐時是想起來就覺得酸爽,大荒期待了太久了,從他踏上這一條路開始,從東山到南山,從來不曾忘記。

  “道閣之中有幾位前輩,也是我洗墨閣出去的,你盡管不能用真名進去,不過他們都知道是你。你大師兄杜霜天在道閣,若有能相互照看幾分的也照看幾分。”

  蘇杭道這樣慢慢地說着。

  唐時聽着點頭,看着話題差不多了,終于問了一句:“弟子有一些事情不大明白,此番出海遇到的事情太過奇谲詭異,讓弟子想不透。”

  蘇杭道隻問他到底是什麽事情,唐時将自己在仙宮之中遇到的事情說了出來,重要的是在仙宮外面那一戰,太極丹青印忽然之間出現的變故。

  那到底算是什麽?

  是每一次突破之前都會這樣,還是隻算是特殊的情況?

  而且唐時最大的一個困擾是——

  “弟子一直覺得不大對勁,不管是杜霜天師兄還是旁的師兄師姐,他們在突破金丹期和元嬰期的時候,天上幾乎都會出現五彩的霞光和雲彩,可輪到我的時候總是沒有。”

  這個問題,一開始唐時并沒有注意。

  畢竟唐時突破金丹期的時候是在小自在天那麽兇險的情況下,可突破元嬰期的時候,唐時是在風平浪靜的海上,天地也沒有出現任何的異象,這讓唐時很是納悶。

  旁人都有的,他沒有。

  這一種情況本身就不簡單。

  這應當不會是修真功法的問題,畢竟修煉印镌十三冊的不止唐時一個。

  他曾經親眼目睹了杜霜天等人突破時候的天地異象,印镌十三冊若有問題,怎麽也不該隻有唐時一個出問題。

  現在唐時問出了這個問題之後,連蘇杭道也皺緊了眉頭。

  問了幾個細節問題之後,蘇杭道也沒分析出個所以然來,他道:“大荒之中有我洗墨閣的前輩,若是回頭我與二位長老商議不出什麽細節來,回頭你隻能去那邊問他們了。”

  功法上的事情都是大事,不過蘇杭道還是覺得應該是唐時身上出了一些别的問題,隻是他們現在察覺不到而已。

  還有一種可能,不會出現異象。

  那可能才是最根本的原因,隻是蘇杭道不會說出來而已。

  将大荒之中他所知道的情況一說,又将印镌十三冊的所有交給了唐時研究,讓他看看能不能看出什麽端倪來,這才叫他離開了。

  唐時沒能夠從蘇杭道這裏得到答案,其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走時他擡眼,又看了看最黑暗處的名牌,這才離開。

  到底還是沒鬧明白是怎麽回事,唐時終于回了自己的屋子。

  草廬前面,應雨坐在檐下台階上,抱着自己雙膝,縮成一團打着呵欠,似乎就要睡過去。

  唐時走過去踹了她一腳,問道:“幹什麽的?”

  應雨被他給踹醒,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你就知道欺負我!”

  “問你來幹什麽?不說就把你扔出去。”

  唐時才是沒好氣,說出來的話也完全不顧及應雨一個“小姑娘”的感受。

  他推開門,進了自己的屋子,就坐了下來,應雨磨磨蹭蹭地進來,似乎有些爲難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看到唐時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一隻茶壺來倒茶,她又猶豫了半晌,才摳了摳自己的手指,說道:“六師兄,我好像喜歡上人了。”

  “噗——”

  唐時噴了一桌子,他扭過頭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看着應雨。

  開尼瑪的玩笑啊,娃你是不是吃錯藥了?怎麽覺得你今天萌萌哒呢?!

  應雨顯然沒理解唐時這反應的意思,她很困惑地看着唐時,那眼神一如既往給唐時一種既天真又滄桑的感覺,矛盾之中蘊藏着詭異的和諧。

  山變成的人,到底是不是人?

  唐時不清楚,可現在這姑娘告訴他——她喜歡上人了。

  别的暫且不說,你喜歡上人了告訴我幹什麽?

  唐時有些納悶了,他一個做人的現在都沒鬧明白什麽是“喜歡”,或者這玩意兒有什麽好處,怎麽忽然就有一個連妖怪也不是的東西忽然來跟自己說她喜歡上“人”了?

  這還有天理嗎?

  “師妹,我們需要來談談人生。”

  唐時袖子一揮,将桌上的水迹全部擦幹淨了,一臉的正經模樣,似乎方才做出那誇張舉動的人不是他一樣。

  “哦,談談山生嗎,也可以的。”

  應雨自動翻譯了一下,又讓唐時無語了一瞬間。

  她很自動地坐在了唐時的面前,又将桌上那茶壺移到了自己的身前,将茶杯也一把捏碎了,而後爽利道:“現在師兄你可以說了。”

  “……”老子有一種被山鄙視了的錯覺!

  這貨是怕他在噴一次嗎?

  唐時強忍住額頭跳躍的青筋,便嘴角一抽,“你喜歡上誰了?”

  “四師兄啊。”應雨說得很坦然,也很理所當然。就像是她不喜歡歐陽俊才見了鬼一樣。

  ……若不是真的沒東西可噴,唐時真的又噴了一桌了。

  應雨這小姑娘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是讓唐時心裏酸爽極了——妹兒啊,你怎麽就想不開,踏上跟人類戀愛這一條路了呢?

  唐時簡直想一巴掌拍醒她,他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說說你,怎麽說也是山裏頭的精英了吧?你這樣漂亮的山,肯定有不少的追求者吧?人山殊途……”

  說着說着,唐時就覺出幾分不對勁了,連忙打住,道:“這不對啊,你喜歡他關我屁事!”

  應雨原本很認真地聽着,現在看唐時反應過來了,連忙裝可憐,撲在桌子上便拽他袖子:“師兄我是你師妹,你不能抛棄我!”

  唐時心說他自己的事情都還搞不定呢,這怎麽忽然冒出來個家夥要自己給她當知心哥哥呢?

  “你說你一座山,搞什麽幺蛾子啊?喜歡就喜歡了吧,我也不清楚你到底算是個什麽物種,山也能修煉成人嗎?如果能你倆就在一起了吧——當然前提是人家喜歡你。”

  “可我跟歐陽師兄說我喜歡他,他隻是臉紅,不回答我啊。”

  應雨可憐兮兮地說着,唐時再次一巴掌拍到她頭上去。

  可是在那個時候,觸及到她眼底那奇怪的滄桑,這種時光堆砌起來的厚重,遠不是他們這些人能夠相比的。

  如今這樣的一座山都開竅了,唐時當真要仰天長歎一聲,大問“情爲何物”。

  他臉上的表情,忽然就變得多了幾分不可捉摸。

  “對你也不知是禍是福,路還長,慢慢走吧。”

  唐時其實沒什麽建議,畢竟這種事情自己也插不上話。

  他最好奇的,還是應雨爲什麽會找上自己——興許是因爲他跟她還算是親?

  應雨歎了口氣,趴在桌面上,有氣無力地:“以前山上有一棵樹,幾千年前吧,都叫他樹妖的,喜歡上了一個人類的普通修士。你也知道的嘛,他是樹,怎麽能夠滿地亂跑?可是那傻子看着那修士來,竟然說要去找他——然後,這棵樹就幹死在了半路上。”

  “……”

  師妹,你如果不講冷笑話的話,師兄會更疼愛你的。

  唐時隻覺得心肝疼——應雨這熊孩子腦子裏到底多少故事啊?

  山上有棵樹,這棵樹遇到了一名人類修士,結果喜歡上了人家,要跟着人家跑。

  于是,這一棵樹離開了滋養它土地,興許還沒找到那人類修士,就死了?

  死在了半路上……

  還樹妖……

  有這麽蠢的樹妖嗎?

  唐時心裏吐槽個不停,不過嘴上沒露出幾分來。

  他現在不會對這些個故事産生任何感覺,隻一巴掌拍在應雨的頭上。

  唐時說了很現實的一句話:“想不通便别想了。你是山,伴随樞隐星産生而産生,樞隐星消亡你才會消亡,不管你修煉成什麽模樣,都是永生。可歐陽師弟不一樣,他是人類。即便修爲高深,也有壽數的限制,除非他能登仙,否則又有什麽好結果?”

  在一起了之後發現一方會早死,那不是心肝疼嗎?

  聽唐時這麽一說,應雨也拍了怕自己的額頭,道:“對哦,這個問題解決了,我們才能談戀愛。”

  左手握拳輕輕往右手手掌上敲擊了一下,她起身就走了,“我明白了,師兄你睡吧。跟您說了這一番話,我覺得我的山生之路有了光明,再也不怕迷路了。謝謝師兄——”

  山生之路。

  唐時強忍住嘴角抽搐的沖動,一巴掌将她拍飛了。

  “以後不要随便蹲在我的門口,否則見一打一次!”

  不知道的還以爲門口蹲了個女鬼呢。

  他一拂袖,将那門帶上了,而後坐在自己的屋裏,想了一會兒,又忽然明白了爲什麽……

  他現在修了無情道,對這些事情隻有一種很朦胧的感覺。

  什麽喜歡啊,心動啊,都變得模糊起來,像是要消失一樣。

  唐時很自然地忘記了這樣的感覺,隻是想起了殷姜——殷姜與枯葉禅師,一個是九命貓妖,一個是小自在天的和尚;如今卻是應雨跟歐陽俊,一個是一座山,山魂地脈所化,一個是洗墨閣之中的道修。

  歎了口氣,唐時伸了個懶腰,卻感覺到自己袖中似乎有什麽在動着。

  他取出來一看,原來是小二又餓了。

  他之前在西海那邊抓來的那隻銀角蛟蟲,現在被他裝在琉璃瓶之中,似乎已經被喂熟了。

  一路上唐時沒少投喂他,那之前捕獲的普通黑色蛟蟲,都要被它給吃光了。

  不過現在小二身上那銀色已經變得更加瑩潤了,有一種剔透的光澤,頭頂上的兩隻銀角也堅硬了不少。

  另一隻琉璃瓶之中,隻剩下了最後的一條蛟蟲,他将小二所在的那琉璃瓶放在了地上,打開瓶塞,讓他鑽出來。

  這貨可能是餓瘋了,出來就舔着唐時的手掌心,似乎在催促他快點将食物交出來。

  唐時縮回手,将那蛟蟲逼出來,而後小二一口将之吞掉,還一副意猶未盡的模樣。

  唐時給這蛟蟲起名叫小二,不可謂不俗,可現在小二似乎已經熟悉了。

  喂這東西便是這樣的,興許是因爲小二比較小,所以很容易對人類産生一種親近感,也許還沒人教會它防備吧?

  現在它吃飽喝足了,就盤在唐時手腕上,像是一隻漂亮的銀色镯子,兩隻大眼睛眨着跟唐時對視,偶爾還要親昵地蹭一蹭他。

  唐時手指摸了摸它的頭,接下來卻開始發愁,他要吃什麽。

  如果是一直吃同類的話,唐時真找不到蛟蟲給他吃了。

  小二懶洋洋地将自己的腦袋貼在唐時的大拇指上,白色的肚皮翻出來,軟乎乎地,讓人想伸手去戳一戳。唐時捏住了它的腦袋,将它提了起來,要把它扔回去,哪裏想到小二這一次不滿了,四隻爪子扒在唐時的手指上不願意松開,像是唐時要對它做什麽一樣。

  “……”媽的,一隻蛟蟲都這麽人性化,現在這世道是怎麽了?

  唐時懶得搭理他,隻沒好氣道:“明兒個還不知道吃什麽呢,你還是先給我進去吧。”

  他可是還要修煉的人。

  唐時一點也不留情,直接将這小二塞進去了,而後收起來,盤膝打坐,開始調息了。

  月過了中天,唐時心中一片寂靜。

  可是在靈力運行完一個周天之後,唐時忽然就停了手。

  他現在的修爲,在整個洗墨閣,應該都找不出對手了。

  站起來,唐時臉上的表情一下就陰沉了起來。

  他回想起自己之前看到的那字迹,總覺得不一般——第一次看到的時候,他可以說是自己的錯覺,可是這一次回來,擡眼看到的竟然還是那樣,唐時就無法欺騙自己了。

  無論如何,都要去确認一次。

  所以唐時無聲地推開了門,月光灑到他腳邊上,隻鍍了一層銀邊。

  唐時擡手望月,便順着小路緩緩地沿着墨溪往上走。

  方才他感覺到蘇杭道已經從外面走過去,應該是已經離開了之前的祠堂。

  唐時繞到了後山,終于看到了那掩映在一片陰影之中的地方,而後走了過去。

  進門的時候,腳下便有太極圖,可是這一次唐時并沒有踩實,害怕被人發現。他之前知道那太極圖的厲害,所以這一次格外地小心。

  周圍安靜極了,唐時早就已經陷入了最安靜的龜息,連呼吸聲都沒有。

  祠堂裏能夠聞見很濃重的文香息,有一種陳舊的感覺,迎面看到的便是無數的名牌,高高矮矮地堆了一牆,看過去像是望不到頭。

  從低處,堆到高處。

  唐時的目光,也從下面到了上面。

  之前蘇杭道在的時候,他不敢看得太細,那兩次都是有旁人在,唐時若顯得太無禮,自然不大好。可現在隻有他一個了,想怎麽看,就怎麽看。

  一張張名牌,代表着洗墨閣之中每一個内門弟子和長老,甚至是掌門。

  唐時在最底下的一排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是作爲第三十七代内門弟子的名義進去的。

  目光上移,一個一個,唐時看得仔細,生怕漏掉了什麽。

  隻是在他即将看到最上方的黑暗之處的時候,卻像是忽然之間感覺到了什麽,便原地腳下一轉,迅速地消失!

  轉眼之間,祠堂裏已經看不到一個人影了。

  蘇杭道去而複返,進了這祠堂,左右查看了一下,似乎才放心。

  他走過去,重新給添了一炷香,也站在那無數的名牌前面許久,而後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但願此局可成……”

  此局可成?

  什麽局?怎麽成?

  唐時的身形,藏在房梁上,那缭繞的香氣便從下面上來。

  蘇杭道站了一會兒,便重新走了。

  這一次,他走得極快,也是真的走了。

  唐時這才從房梁上緩緩地淩空踏下來,便與那名牌的高度相齊了——唐時視線的正前方,所有的名牌堆積起來的最高處,一枚灰色的名牌。

  上面寫着一個名字,是唐時之前以爲自己看錯了的。

  可是如今,他仔仔細細地看着,卻再不可能有半點的差錯。

  ——唐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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