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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蕩江湖系列 (第一部) 藥師》第21章
下:  第一章

  回到房裏,小春將人皮面具用清水洗了十來次,擦幹淨後左瞧右瞧,見沒一點髒汙了,拿到雲傾面前就要給他戴上。

  “做什麽?”雲傾抓住小春伸過來的手,拿下他手中的面具。

  “戴上啊!”小春緊張地說:“否則要眞給那個蝙蝠淫賊盯上那該怎麽辦?”

  “我從來不戴這種東西,又不是隔壁藏頭露尾那厮,爲什麽要遮住自己的臉不以眞面目見人。”

  送來熱水的小二退了下去,廂房裏氤氲著水氣,雲傾將人皮面具往床鋪上一扔,冷冷哼了聲,便解下衣裳浸入浴盆當中。

  “唉,可你不覺得底下那些人說得飛天蝙蝠像有通天遁地之能嗎?聽起來頗厲害的,你不防防可不成。”小春繞到屏風後待著,沒敢正眼瞧他家美人香湯沐浴的場景。

  “你拿我和那些俗人比?”雲傾的聲音高了起來。

  “沒沒沒!”小春連忙道:“我家雲傾當然是武功高強來著的,遑論一只蝙蝠了,就算飛來一群,你梅花針一灑,自然都將他們釘成死蝙蝠了!”

  我家雲傾這四字聽得雲傾心頭大好,他唇角微微往上一勾,揚起了淡笑。

  就是這樣才對,他與小春便該是這樣。偶爾碰碰小春、和小春說說話,兩個人永不舉劍相向,永不吵架,才是他想要的模樣。

  見屏風後的雲傾沒了聲響,小春以爲雲傾累了不想說話,便道:“你慢慢洗吧,我到鄰房看大師兄去。”

  一聽見小春要去蘭罄那裏,雲傾原本才好了些許的心情又壞起來。他冷哼道:“出去後就別再回來。”

  “咦?”已經站起來要往門口走去的小春一愣,轉過頭去,不解地看著屏風後的雲傾。

  “……”雲傾靜了下來。

  “怎麽了嗎?”小春頓了頓,還是繞過屏風,探頭望了雲傾一眼。

  水氣蒸騰間,小小廂房全是霧氣,雲傾坐在浴盆之中,皙白的肩裸露在水面之上,濕漉漉的烏絲沿著線條姣好的頸項蜿蜒垂入水間,這般撩人遐想的姿態叫小春看了,忍不住咽了一大口唾液,覺得自己的口水都滿出來了。

  美……美人啊……

  美人到哪裏都是美人……哪有人可以美成這樣的……要他是那飛天蝙蝠,鐵定也會看上雲傾,而後把這絕世無雙的美人連綁帶捆抓走的。

  沐浴完畢後雲傾從浴盆裏站了起來,赤裸裸跨出浴盆,毫不遮掩地由小春面前走過,到床旁拿起幹淨的裏衣穿上。

  小春深深吸了幾口氣。雲傾不在意自己被看光,小春卻快受不了,腦袋暈眩、腳步虛浮地發起昏來了。

  “過來。”雲傾在床沿坐下,開口說了聲。

  小春僵硬地同手同腳走到雲傾面前,雲傾一手將他拉下,而後小春便坐到了雲傾懷裏,沾染雲傾出浴後身上帶著的濕氣與清淡香味。

  小春臉頰潮紅覺得有些熱,卻絲毫不敢掙紮。他安靜地待在雲傾懷裏頭,雖覺得兩人身形也差不多,這麽抱著實有些別扭,但太久沒見這個人了,什麽都無所謂,就隨他抱了。

  只是在雲傾懷裏老半天,總覺得這人好像怪怪的,小春擡頭瞧了雲傾一眼,道:“怎麽了嗎?有什麽想說的,便說出來啊?”

  雲傾沈吟片刻,才開口:“我不曉得該怎麽說。”

  雲傾向來也沒同人傾訴心底事的習慣,以前一個人走過來的,若無需要,整整月余不開口也曾有之。遇上小春這些日子所講的話實在算多,可能連他活的這二十幾年加起來也不足這些日子的一半。

  “要不說說,你心裏現下想著什麽?”小春緩聲問。

  “蘭罄。”雲傾照實說。

  “蘭罄?”小春不敢置信地鬼叫出聲:“啥時你竟也會懷裏抱著一個,心裏想著另一個來了!”

  雲傾環著小春的手臂頓時出力,勒得小春喘不過氣來。

  “只是玩笑話,你別當眞啊!”小春咧著嘴笑道。

  “你知道我分不清楚什麽是玩笑,什麽是眞的。只要是從你嘴裏講出來的,我都會認眞聽進去。”雲傾說。

  “我自是曉得。”被松開了些,小春安慰般地頭往後一靠,後腦勺抵著雲傾的肩說:“我也明白你眞心待我好。如果你還想著以前的事情,那些全算了。發生過的事便是發生,再回頭想也是無用,眼前的還比較重要些。”

  “我當初並不是故意欺瞞你,只是以爲不說出來,等事情過後,風平浪靜時再提也成。誰知……”雲傾的眸子黯淡。

  “誰知不但沒有風平浪靜,反而更掀起滔天巨浪?”小春也有些慚愧。

  小春緩緩開口道:“說來說去,總歸都是我的錯。倘若不是我沒想清楚便衝動行事,也不會讓事情鬧得那麽大,還驚動了你家小四,讓他也一起湊熱鬧,弄得京城天翻地覆。”

  “你應該讓我一劍殺了蘭罄。他不死,我不安心。”雲傾將頭埋進小春頸窩處,低聲道:“他那個人詭計多端,走火入魔興許也是裝的。他不知又在想什麽計謀騙你,若你信他,肯定會傷了自己。”

  “雲傾,師兄這次是眞的。”小春順了順雲傾的發絲,溫和地道:“我一日替他把三次脈,每回都是眞氣逆行、脈象渾濁。這病我暫時壓下不治,也治不了。將師兄送回神仙谷以後,師父便會看往他的了,你別擔這心了。”

  “你哪又懂我擔什麽心?”雲傾突然氣憤地張嘴咬了小春肩頭肉一口。“我就是不喜歡你這麽爲他說話、不喜歡你對他那麽好、不喜歡你用你的眼睛看他、不喜歡你這張臉朝著他笑。反正、反正我就是不許你靠近他就對了。”

  小春悶哼了聲,肩上痛著,心裏頭卻是甜絲絲的。“但師兄這模樣,不理會他哪成呢?難道你能替我看著他,別讓他胡亂跑嗎?”

  “你那什麽全都倒、隨便倒的整瓶朝他灌了不就行?讓他一路睡回去,我明日便去吩咐馬車。”雲傾恨恨地道。

  “沒那麽容易的,師兄他雖然走火入魔,但還是精明得很。要是讓他曉得你的主意,一次沒成功,第二次再來時他就跑得不見人影,到時要找回來就難了。”小春笑著。

  “還有,我不許你談到他時,笑得這麽開心。”雲傾低吼,手裏勁道又收緊了些。他總是無法控制對小春的情感,不曉得爲什麽會變成這樣,只要一遇上和小春有關的事,就變得容易動怒。

  “唉唉唉,我的好雲傾,松些、松些,快沒氣了!”小春連忙討饒。

  雲傾松開了手,緩緩地貼了個吻在小春臉頰上。

  小春被吻得小小一驚,歎了口氣,癱在雲傾懷裏頭,松懈著,也不抵抗了。

  “其實,我本以爲你一見到我,便又會逃開,所以在茶寮看見你時,我一直忍著沒有向前叫住你。”雲傾聲音恢夏了平靜,目光有些遙遠,仿佛那些懼怕的事還會再發生一般,令他不安著。

  “我臉上明明戴著人皮面具,你是怎麽認出來的?”小春倒好奇了。

  “我認得你的眼睛、認得你的聲音、認得你說話的模樣、認得你身上的藥香味,不管你扮成什麽樣子,我只消一眼便能曉得那是你。”雲傾道。

  聽雲傾這麽說,小春笑了起來。

  雲傾就是愛看小春這副模樣,他忍不住又吻了小春的臉頰一下,而後再一個落在他的頸子上。然而原本只是淡淡的親吻,卻越碰小春的肌膚越覺得舍不得放開來,心底起了陣騷動,於是唇瓣貼著他光滑的肌膚,深深吸吮出了個紅色印子來。

  “你今晚藥還沒吃呢!”小春猛然想起這要緊非常的事,縱使雲傾不放開他,他還是奮力掙紮,從雲傾懷裏爬了出來。

  小春拿了水和藥遞給雲傾,但這時雲傾卻冷冷地直視著他,對小春從他身上離開的事情不高興著。

  雲傾服下藥後,小春有些抱歉地說:“我眞的得過去看看師兄,他如今這樣一個人獨處,我不太放心。”就像照顧小孩子似地,小春不敢離開蘭罄太久,就怕一個沒留意,讓蘭罄出了事。

  雲傾臉色一黑,覺得自己方才講那些話都是白講的,小春根本就沒聽進去。

  雲傾不想再說,翻上床拉了棉被聞了聞,覺得臭隨即扔下床去,跟著只著裏衣便入睡,再也不管站在床前發著愣的小春。

  小春躊躇了會兒,還是緩緩地退出廂房,進鄰間蘭罄的房去了。

  雲傾冷著張臉,對著裏頭的牆壁,心裏雖不悅,卻豎著耳朵聽起隔壁的聲音來。

  小春進去後,先傳來了幾聲細碎的談語,跟著突然什麽聲音都沒了,連講話聲響也無。

  雲傾眉間一擰,心裏歎著,這趙小春該不會陪蘭罄睡去了吧!

  想到小春對那混帳好,或許又是替他蓋被,又對他噓寒問暖的,心裏那股氣便翻湧上來。

  有種又酸又痛的感覺積塞在胸口,令他就算閉上眼想入睡也是心神不甯。

  那混帳不就只是小春的師兄?

  占了這便宜罷了,怎麽小春因此便要任他予取予求呢?

  小春難道忘了蘭罄當初是怎麽對他的了?

  更何況能對小春予取予求任意要索的人,明明就只能是他一個而已!

  心裏那個火啊,猛烈竄燒起來,簡直要讓人失去理智。

  雲傾一個彈起身便往門口走去,要至鄰間將那趙小春給抓回來,哪知門才用力拉開,便見正要推門入內的小春被自己給活活嚇了一跳,愣愣地看著自己。

  雲傾一僵,臉幾乎都扭了。他看小春還呆站在房門外,便將他扯了進來,反手拴上了門。

  “我好不容易才騙他把藥吃了,所以回來得有點晚。”小春連忙解釋。

  “那不關我的事。”雲傾徑自上了床,翻過身背對小春,便躺了要睡。

  小春窸窸窣窣地解了袍子,嗅了嗅身上的味道,這才驚覺自己也多日未曾淋浴了,這會兒要眞膽敢爬上床,絕對會給雲傾一腳踢下去的。

  於是他咬牙用那冬日冷掉後、簡直像冰一樣的水簡單洗過一遍,而後抖著身體把棉被撿了,越過雲傾爬到裏頭的空位上,瑟縮地把自己卷了起來。

  “……”雲傾冷冷地問道:“怕冷的毛病還沒好?”

  “嗯……”小春牙齒打著顫。

  雲傾一把扯過小春,將他抱進懷裏煨著,雙掌貼緊小春的背,緩緩渡了些眞氣給他。

  小春見棉被又給雲傾揮掉,連忙將棉被拉回原處,將自已和雲傾仔細給蓋了,卻沒發現自己一個不小心又脫離對方懷抱,惹得對方臉色再度難看起來。

  “被子是幹淨的,我特地吩咐過小二了。”小春邊抖著,邊顫顫說。“雖然不是絲綢被褥,會刮著你,但也先忍耐忍耐些,改明兒個我買張好一點的被子帶著走,就不怕了。”

  “閉嘴,誰理會那些了。”雲傾道:“你離我那麽遠幹什麽,還不靠過來?”

  “好。”見美人半嗔半怒地,爲了自己而火冒三丈,小春心裏甜,喜孜孜地迅速靠了過去。

  小春將臉埋在雲傾胸膛上,人也跟著整個貼上去,腿纏上對方的,兩人間不留下一絲縫隙。雲傾則貼著小春的背渡眞氣與他。

  “睡了。”雲傾道。

  “嗯。”小春閉上眼,嘴角眼角含笑,落入暖烘烘悠柔柔的夢鄉之中。

  ☆☆☆

  隔日,預料中的采花淫賦飛天蝙蝠沒出現,倒是樓下大堂裏多了些武林人士。

  小春側耳打聽,才曉得那些都是要來抓飛天蝙蝠的。

  聽說知縣剛娶過門的七姨太才拜過堂,動都來不及動便給蝙蝠采了。知縣大怒,官府出了賞銀,說是誰擒得那只死蝙蝠,便賞黃金百兩。

  小春算了算,百兩不算多,但這麽一群人來抓蝙蝠,倒是有熱聞能湊湊。

  他長這麽大,還沒見過淫賊哩。於是先前說過不節外生枝,要趕緊回到神仙谷的事情也全抛到腦後,一心一意就期待著飛天蝙蝠會何時何地、以哪種模樣登場。

  他這人最愛的,也不過就湊熱鬧一回事罷了。人越多,他就越是雀躍。

  “蝙蝠蝙蝠快來啊——”小春愉快地說著。

  隔日又隔日,飛天蝙蝠還是沒出現,而大堂幾乎擠滿了人,客棧的空房也全滿了,連柴房都有個俠客付銀子住下。小小的客棧因爲一只蝙蝠镖、一個女扮男裝的傾城佳人,而熱絡了起來。

  小春叫了碗陽春面慢條斯理地吃著,雲傾也不曉得跑哪兒去了,方才還見著,現下卻沒了人影。

  他對面坐了個也是吃面的江湖俠士,兩個人點點頭,互相倒了杯茶,正要開口講話,那俠土便給突然出現的蘭罄一把揮得遠遠的,見不著人了。

  “師兄喝茶。”小春把茶端給蘭罄,望著那可憐的俠士落地後唉呀一聲。人被扔得那麽遠,可見化功散藥效又過了。

  蘭罄臉上戴著人皮面具,和他一樣,平凡的面孔、平凡的樣貌,坐在這客棧角落裏,誰也都不會往他們身上多看兩眼。

  蘭罄說了聲:“乖。”慢條斯理地,雍容悠閑地啜起茶來。

  小春望著這即便掩去原來面貌,依舊氣度不減的魔教教主,心裏漸漸浮現了個主意。

  “師兄,咱們再變裝來玩玩好不?”小春湊上前去,笑望蘭罄道。

  “玩什麽?”蘭罄問。

  “抓——蝙——蝠——”小春意味深長地說,跟著伸手將蘭罄臉上的人皮面具揭下,露出底下那張豔色絕世的妖冶容顔。

  鄰桌閑話中的俠士無意間瞥見蘭罄的容貌後,倒抽了好大一口氣,他的幾名同伴視線也隨他一並往蘭罄看來。

  一個接一個,頓時原本喧嘩吵鬧的大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望著蘭罄那驚人的美貌,偶爾零星聽見憋得太久差點沒氣的重重呼吸聲。直到端菜出來的小二不慎失神摔碎了碗碟,衆人才立即回過神來驚覺失態,尴尬地又胡亂指天畫地隨口抓話聊了過去。

  “美——人——兒——”小春樂顛顛地說。

  “什麽美人兒?”蘭罄放下杯子也沒喝,拉著小春的臉擰了一把,媚眼有些怒地瞟了眼說:“叫哥哥,快點。”

  “好哥哥——”小春邊疼邊笑著。

  雲傾是個美人,師兄也是個美人,與其讓雲傾一個人受注意,不如也把師兄給揭了讓大夥兒看。

  他倒是不怕師兄的眞實身份被認出來,照師兄的習性,以往出現鐵定都是人皮面具戴著的,任准也不曉得如今在大堂上的他,便是鼎鼎大名的魔教教主蘭罄。

  小春心知雲傾不可能陪他趟這淌渾水,他也不想把雲傾往麻煩裏揪。於是他便找了眼前這個面貌也同樣引人注目的美人,和他一起陪那小蝙蝠玩玩去。

  哼哼,膽子那麽大想采他家雲傾?小春咬牙切齒地想,奶奶個浮賊,看我把你給擒了捆了切了腌了,看你再怎麽淫!

  “小蝙蝠啊小蝙蝠,你快來吧——”小春樂得直哼哼。“我還沒看過采花賊呢,采花賊到底長什麽樣呢?”

  “采花賊?頭上插一朵花的吧?”蘭罄想了想,隨口道。

  “聽說他叫飛天蝙蝠,興許是長得像蝙蝠才讓人這樣叫。”小春認眞地道。

  “蝙蝠?長得像蝙蝠不也就是說長得像老鼠?那眞是醜死了!”蘭罄皺起眉頭。

  “我長這麽大從來也沒看過蝙蝠長什麽樣,你這麽說,我倒是越來越想會會他了!”小春哈哈大笑幾聲,惹得衆人側目。

  俄頃,用過膳後,小春拖著蘭罄上街一趟,好好地替他打扮了番。

  蘭罄本來相貌便偏陰柔,如今少了那身大魔頭的邪佞凶狠氣勢,整個人更是益發貌美。绫羅綢緞金钗步搖全往他身上堆去,小春得意地看著裝扮過後的蘭罄,讓他弄得花枝招展美豔如花起來。

  小春拉著蘭罄在市集上走過來又走過去,一會兒買糖纏給他吃、一會兒買小東西往他懷裏塞,蘭罄氣得不停說:又不是小孩子了,才不吃糖。

  小春聽了,便把糖纏全拿了回來,自個兒咬著吃了。一路上吞了八九支糖纏,搞得手裏黏呼呼地,唇邊也都是鮮紅的糖渣。

  一個是穿著尋常、相貌普通、頭發亂得像稻草堆,還不停吃著孩童零吃的少年,一個是身著绮羅、天仙容貌、美到讓人移不開眼的絕色女子。

  這兩人大搖大擺招搖過市,引得許多人目不轉睛地看。

  ☆☆☆

  雲傾在客棧廂房裏等了好一會兒,才見小春回來。他看小春又是一身風塵仆仆貌,也不知又到哪幾忙去了,渾身的灰塵,心裏便不太愉快。

  但當小春關上了門,笑容滿面地走到他身邊,溫柔和善地喊了他聲:“雲傾。”時,雲傾心裏的怒火便似被桶水給澆滅了,一點都燒不起來。

  “去哪了?”雲傾冷冷地問。

  “帶師兄去買農裳。”小春眼珠子轉了轉,古靈精怪地說。

  “買什麽衣裳?”

  “姑娘的衣裳。”

  “嗯?”雲傾抓疑地瞧了小春一眼。

  只見小春喜孜孜地靠到雲傾耳邊,輕聲說:“釣蝙蝠用的。”

  “我找好馬車回來就不見你倆,還道是出了什麽意外,原來又生事去了。我以爲你急著想回神仙谷,如今看來,卻也不像想回去的模樣。”雲傾冷冷哼了聲。

  “回、怎麽會不想回!”小春連忙澄清道:“我只是因爲那死蝙蝠打你的主意,看不順眼他罷了。你可是我的人耶,他這麽對你,就是不給我面子,我若不抓了他好好嚴懲一番,那怎麽對得起你呢?”

  “隨你。”雲傾只應了句。

  “師兄我讓他吃了少量的化功散,現下大抵剩兩成功力,我讓他幫我抓蝙蝠,給你出氣。”小春緊接著又說。

  “別在我面前提到蘭罄那混帳。”雲傾道:“你與他交好那是你的事,我可沒忘這身毒是拜他所賜。”

  “哎,毒我不是幫你做了解藥了嗎?你就別再和個腦袋不清楚的人計較這些了。”小春聽雲傾提起,便將懷裏的藥瓶拿出來,倒了水讓雲傾服下今日的藥份。

  “還有許多事你不曉得。你當他師兄,他可不當你是師弟。你離了烏衣教遇上我之後,江湖上便開始傳出魔教護法趙小春是蘭罄養出來的藥人這事。又說蘭罄要吃了你,便能多增一甲子功力,從此不但武功大進無人能敵,更有甚者又可百毒不侵。

  “這消息是那混帳放出來的,他一方面告訴敬王你的事,讓敬王對你動手,一方面又要讓所有人都曉得你是藥人。如今整個武林的人不單單只在找他,更多的是在找你。你可知若你被有心人抓住,那會怎麽樣?絕對是生吞活剝,吃光你的肉,喝光你的血,連骨頭也不會放過。

  “你這麽對他,他也不知是怎麽想,竟然這麽對你。傷了你一次不夠,又傷你第二次!一甲子功力對習武之人來講,是多大誘惑?又有誰能擋得住!”雲傾雖說得波瀾不驚,但陳述的實情卻聽得人膽戰心晾。

  小春嘴角抽搐了下,道:“我啥時成了烏衣教護法了,這事倒眞沒聽說。”

  難怪那日荒郊茶寮那些大漢一聽見他的名字就瘋了似地朝他撲來,這大師兄眞是糟糕,散這流言分明是在說他是塊上好肥肉,大家快來搶,搶到手後隨便想怎麽吃都行。

  奶奶的——

  “你就繼續對他好去,等他復原,反嘴咬的第一個,合該是你。”雲傾也不理會小春,自顧收拾起細軟來。

  “唉,你生氣了嗎?”小春擔心地湊向前去,輕聲問道。

  他見雲傾把東西都收到包袱裏頭,想也不想便又一件件把它給拿出來。

  “我眞的是要回谷的,等解決飛天蝙蝠後,立刻就啓程。你別生氣啊,收拾東西做什麽呢,別走啊,眞的要離開了嗎?”小春道。

  “……”雲傾頓了頓,將包袱裏頭的紅棉短襖搶過來折了折,又塞了進去。“沒人說要離開。”他轉過頭去不看小春,低聲說。

  小春樂得眼都眯成了線,他朝雲傾靠過去,聽得雲傾指著他渾身糖渣,嘴裏說著:“髒死了。”手卻伸了過來,替他擦去那些痕迹。

  ☆☆☆

  夜裏,睡到一半小春突然打了個噴嚏,由夢中驚醒。

  他嗅了嗅,聞著了不知什麽味,鼻子發癢了起來。

  朝旁邊摸了摸,發覺雲傾不見了,搔頭起身將衣裳穿好。暫時先不管雲傾了,雲傾武功又不弱,顧得了自己的。

  推開門到隔壁瞧了瞧,蘭罄房裏也沒了人,房門口只留了幾個腳印,應該是對方曉得門框窗縫都被他下了藥,所以繞了一圈不得其門而入便走人。

  但師兄是跑哪兒去了?

  小春想了想,蹑手蹑腳下了樓,四處張望著。

  明明是冬天來著,但今日卻覺得有些熱,他四處找不著雲傾和蘭苦累了,站在花園裏喘了幾口氣,拉開衣襟扇了扇風。

  這時,穿著薄紗羅裙的蘭罄沒見著他似地,拉著裙擺便從他眼前跑了過去,小春眯了眯眼瞧,蘭罄發髻上插著的,不就是黑色蝙蝠镖嗎?

  “眞的來了!”小春扯著嘴笑,偷偷跟在蘭罄身後,等著那只蝙蝠的出現。

  哪知卻在此時四更雞啼,蘭罄擡頭一望,嘴裏大喊了聲:“有雞!”,拐了個彎繞過長廊,沒去身影,小春追上去時他已經不見了。

  “奶奶的,這時候該不會跑去抓雞了吧?”小春太驚失色,四處轉了轉,卻還是不見蘭罄。

  好不容易才有點眉目,這下怎麽又跟丟。若不是怕師兄遇上危險,那兩成功力眞不該還給他的,現下給還了他太多內力,讓他神出鬼沒連影子都沒,這下他到哪裏找人去?

  “哈瞅。”小春又打了個噴嚏,鼻子癢癢的。

  他想自己會不會染了風寒,又啾又熱地,但扯了扯衣襟,胸口處敞來大片,冷風襲來,詭異地竟也解不了燠熱。

  “……”他頓了頓。

  這客棧裏四處彌漫的香味如此奇特……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東西吧……

  “師兄……”小春低聲喊著:“別抓雞了……快回來啊……”

  沒人應他。

  小春又喊:“雲傾……你跑哪兒去了……回來啊……出事了……”

  還是沒人應。

  突然,肩膀被抓了住,小春高興地回頭喊了聲:“雲傾!”誰知卻是個蒙著半張臉的黑衣人。

  黑衣人一身窄袖勁裝,眼裏黑得發亮,他笑吟吟地看著小春,搭上的手滑呀滑地,趁著小春尚未回過神來,磨了小春肩頭幾下,又摸了小春臉龐幾下,跟著冷不防扯下小春臉上的人皮面具,玩味地看著小春。

  小春一陣雞皮疙瘩狂起,渾身抖了起來,連忙用力往後躍開大大一步,拼命拍著肩膀,不自在地扭來扭去。

  “出了什麽事了啊,小兄弟?”那人笑問著。

  小春扯嘴笑了笑,回說:“也沒出什麽事,只不過發現飛天蝙蝠出現了而已。”

  飛天蝙蝠哈哈笑了兩聲,道:“還以爲你也是個美人呢,沒想到只是個俊了點的小子。長得這樣勉強還算過得去,但我實在對你沒興趣。”飛天蝙蝠惋惜地道:“算了,這樣吧小兄弟,只要你肯乖乖把那兩個收了我蝙蝠镖的美人兒交出來,今日我便放你一條生路。”

  “找不到人是你自己沒本事,與我何幹。”小春朝那蝙蝠扮了個醜不拉叽的鬼臉,再道:“再者別怪我沒提醒你,我家兩個美人兒可不是你惹得起的,我看你還是快快束手就擒罷了,否則要眞讓他兩人發火啊,你這只蝙蝠鐵定被切成一塊塊,扔到山裏餵野狗去。”

  “死小子,這麽大口氣。我就先收拾了你,再找著那兩個大美人帶到你面前,溫存給你看!”飛天蝙蝠一把迷煙灑出,正中小春。

  小春揉了揉眼,咳了幾聲說:“你爺爺打小拿迷魂煙摻飯吃大的,這種不入流的下三濫玩意兒你也敢拿出來丟人現眼,眞是要把我笑死了。既然你這麽有閑,不如試試爺爺我的新作吧,咱們來切磋切磋!”

  “就憑你?”飛天蝙蝠大笑。

  “看我迷魂散!”小春大吼一聲,假裝手裏有東西,灑了出去。

  飛天蝙蝠機警地立刻舞劍要隔開那些粉末,最後卻發現竟然空無一物。這小子耍詐來著的。

  飛天蝙蝠眯眼看著小春:“小兄弟,你這粉末是無色無味來著?我看你就別虛張聲勢了,打不過盡管說,我會痛快點送你下去見閻王的。”

  小春再吼:“迷魂散又來了,當心!”

  他這回迎風散了一把無色無味的粉末,飛天蝙蝠打著哈欠無趣地以劍舞開,以爲還是沒東西近身,開口道:“還有其他招數嗎?”

  小春露出了笑,拔劍迎向那蝙蝠去。

  兩人從花園戰到了屋頂,把瓦片屋頂打破了個洞,鬥回客棧大堂內。

  幾番過招下來小春雖是有些吃力,但還是努力頂住。飛天蝙蝠的確是有本事讓人捉不著,小春和他打了幾回下來發現,這家夥武功眞是挺不錯,只可惜這身功夫用惜了地方,用到閨女身上去。

  客棧內的打鬥聲驚醒了住宿於此的江湖俠客們,他們探頭見了小春與那傳聞中的飛天蝙蝙,幾個也沒穿上外袍,執了劍便加入混戰。

  “不行,別動眞氣!”小春連忙分神喊著:“這蝙蝠在客棧內外都下了Yin蕩銷魂散,一動氣便會毒發!”

  當場的人士聽得“Yin蕩銷魂散”五字,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地“淫賊淫賊”罵聲不斷。

  “小醉鬼,怎麽又是你!”樓上突然傳來陌生的男子聲音。

  小春再次分神擡頭往樓上望去,只見柵欄邊兩名青年詫異地往他這裏看來,他對這二人沒什麽印象,但又隱約對這二人臉上露出的驚訝表情有些熟悉。

  “您哪位啊——”小春問,手臂上卻給那飛天蝙蝠劃出了一道深長口子。

  奶奶的,他咬牙皺眉。

  “寒山派韓寒!”喊他小醉鬼的那個先跳了下來。

  “寫意山莊穆襄!”另一個也隨著躍下。

  這兩人不由分說輪流向飛天蝙蝠進攻,小春泄氣地吼著:“拜托你們聽清楚話好嗎?整間客棧都給下了Yin蕩銷魂散,不許動氣啊——”

  當下後頭跟著躍下戰場的十來人同前頭這兩人一般,臉“唰”地全都綠了。

  “舅舅,Yin蕩銷魂散是什麽?”有個年紀大概十五六左右的少年扯著旁邊的大胡子問道。

  大胡子臉整個漲紅:“天下第一的劇烈春……春……春……”

  大胡子結結巴巴地,春了好幾聲出春不出來。

  “春藥啦——”小春反刺飛天蝙蝠一劍,受不了地狂吼。

  飛天蝙蝠哈哈大笑,避過小春的劍,身形迅速一閃,竄離客棧去。

  “我去追,你們誰都別動!”小春喊了聲,便隨飛天蝙蝠衝了出去。

  輕功極高的兩人在屋脊上奔騰著,劍光一來一往此起彼落。

  小春覺得體內的燠熱有逐漸加劇之狀,他渾身汗淋淋地,上氣不接下氣,下腹升起的無名火也越來越烈,燥郁得連執劍的手都發起抖來。

  奶奶的——爲何藥人什麽毒都能擋,偏偏就擋不了春藥?

  突然,飛天蝙蝠停了下來,回身落在不遠處,小春以爲對方發現自己已經不行了,要下手來個最後一刀,卻發現飛天蝙蝙將目光落在不遠之處。小春隨之望去,才發現原來是他家師兄阻擋了蝙蝠的去路。

  蘭罄一手抓著一只雞,嘴角滲著雞毛與鮮血,身上也沾了點點血迹,手上兩只雞的頭被活生生地給咬掉,仍溫熱的雞身還不停地抽搐抖動著。

  “師兄!”小春也隨那可憐慘死蘭罄嘴下的雞只抖了好幾下。“快走,你不是他的對手!”他狂喊。

  這回要是讓師兄在飛天蝙蝠手底下出了事,等師兄清醒以後,自己絕對十個腦袋也不夠掉。小春猛抖著,似乎能預料悲慘的將來。光看那些得罪師兄的人的下場便曉得了,毒手谪仙不是隨隨便便能胡弄著玩的。

  蘭罄將雞往飛天蝙蝠身上扔去,雙掌隨之而至,利爪直逼飛天蝙蝠身上多處要害。但因功力弱了八成,飛天蝙蝠與他才過十來招,便一劍劃過他的背,重傷了他。

  蘭罄身形晃動了下,皺著眉頭看著小春不悅地道:“小常……”

  “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小春嗚咽了聲,趕忙舉劍衝向前去幫忙。

  死了這下!讓師兄服下化功散,害得天下無敵的師兄被淫賊蝙蝠砍了一劍,這冤債啊,以後可能得讓師兄砍上十劍,才還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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