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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蕩江湖系列 (第三部) 魔教教主》第2章
  第三章

  雲傾昏迷後小春爲了看顧他,便將問診之處挪到客棧大廳裏。

  他知曉雲傾怕髒,於是尋了套乾淨的被褥讓雲傾睡下,每看完兩三個病人便衝上樓看看雲傾醒了沒,這麽折騰了一天二夜,連鎮上還存活的人都給揪出來看完了病,雲傾也沒醒來,這讓小春十分擔心。

  看了眼屏風後的雲傾,小春將手中含著淚仍嘤嘤哭著的黑衣小娃娃交給門口的穆襄,低聲說道:“這小魔星喝了幾帖藥已經沒事了,你替我看著罷,別讓他們再搶來搶去,小孩子。驚不起嚇,很容易夭折養不大的。”

  那娃娃掙紮了兩下,一對可憐的眼睛眼淚汪汪,手朝穆襄身旁的溫玉伸去,鼻音軟軟地說:“姊姊,抱。”

  小春笑:“這小傢伙不喜歡被男的抱,只喜歡女的,眞不知師兄是怎麽養的。”

  溫玉有些尴尬地看了穆襄一眼,穆襄笑著將小孩交給她。

  穆襄說:“華山派掌門在圍攻烏衣教時被蘭罄下了附骨之毒,蘭罄說解藥在他孩兒身上,趙兄弟爲此子診治時可有發現任何丹藥?這藥若不拿出來,恐怕其他人仍不放過這孩子。”

  小春摸了摸下巴,笑道:“下毒的人不是蘭罄,所以這孩子身上有解藥自也是假。”

  “此事怎說?”穆襄問。

  雖穆襄信得過,但小春還是不會冒險將蘭罄一直以來都在他身邊沒空回燕蕩山這事告訴穆襄。

  小春只道:“你去同那些人說別再打這孩子主意,華山掌門那頭我有空會順道看看,解毒不是太難,要他們放過這娃兒便是。”

  穆襄點頭,見黑衣小童在溫玉懷裏蹭了幾下竟不哭不鬧地睡了,心裏想果然還是女兒家哄得了孩子。

  穆襄又問了些該注意的事項,小春怕吵醒雲傾,聲音仍是壓得低低的。

  小春道:“先將那些死掉爛掉的屍首集中起來,放把火燒了。再用雄黃、艾草、菖蒲加上我調好的五味消毒散一起,讓人拿大鼎將這些東西加入其中,一日燃上四回,煙霧薰焚缭繞可以驅疫避穢,跟著讓他們用米醋泡藥草洗浴淨身。而最最重要便是,我開的方子絕對得照著吃,這樣一來過個幾日大抵皆痊愈。”

  “趙少俠這身醫術眞是叫人佩服。”溫玉紅著臉說:“我才服了一帖藥,竟是不咳也不倦了。”

  “好說。”小春笑。他瞥了眼穆襄,想讓這人管管自己未過門妻子,別讓她老看著自己臉紅。

  “司徒莊主那裏又該如何?”溫玉突然又道:“我師姐說莊主叫得喉嚨都啞了,趙少俠是否能放莊主一馬,畢竟司徒莊主也爲武林正道做過許多事……”

  “他是爲武林正道做事又不是爲我,我管他那麽多!反正你們先替我先看著他,讓他乖乖的叫上十天十夜。雲傾還沒醒,等雲傾醒了我自會去找他算帳!”小春哼了聲。

  講了一會兒該防的事情,穆襄沒瞧見小春一直朝他使眼色,最後小春也死心了,木頭若是會開竅,小寒也不會這麽辛苦了。

  送走兩人,小春走回雲傾身邊,探了探他額上的熱度,發覺仍是虛汗滲個不停,臉色也還是蒼白到不像話。再爲他把脈,心裏一緊,便狠狠罵起自己來:“大病中脈相不衰反旺,冷汗淋漓又加弦脈亢盛,邪氣大熾之相灌了藥也平息不了,枉你自稱神醫,卻拿這病沒辦法。再這樣被那子蠱吸下去,元陰耗損過度,你難道眞想讓雲傾枯竭而亡。

  趙小春你個混帳,明知道雲傾身子不比往常,卻只顧著看別的病人,沒把雲傾放在心上。這下子好了,人昏了這麽久還沒醒,該怎麽辦?趙小春你個混帳加混帳,雲傾要眞有什麽事,我絕對叫你拿把刀割了自己,下去陪他。”

  紅著眼自哀自怨了好一陣子,小春心想這麽下去絕對不行,從包袱裏拿出行醫用的金針考慮了一下,不管雲傾醒不醒,決定先紮他個幾針,將他的功力盡數封起來再說。

  封起雲傾的武功,雲傾便不能動武,雲傾不動武,那子蠱便無可趁之機,子蠱無可趁之機,雲傾再如何也不會筋脈衰竭而亡。

  對,就這麽辦!

  小春爬上床,趴到雲傾身上,拉開雲傾的亵衣,手裏金針朝他身上穴位比劃著。

  可衣衫才掀開,雲傾胸膛雪白的肌膚立即吸引住小春所有注意。

  冰肌賽雪暖玉生香合該便是用來形容這麽一個美人。

  小春望著雲傾胸前那一大片又光又滑又柔又嫩的雪肌,還有其上兩朵紅紅粉粉嬌豔欲滴的小桃花,連自己爬到雲傾身上是想做什麽都忘記了,只能望著雲傾口水猛流,蘇蘇地吸個不停。

  昏睡中的雲傾感覺身上有些重,緩緩睜開眼睛,見著的便是小春手裏拿著不知什麽,目露凶光死盯著他胸口不放的情景。

  “你做什麽……”雲傾喉嚨有些沙啞,聲音乾澀地問道。

  “金……金針封穴……”小春擦了一下口水。小桃花啊小桃花,好想擰一下。

  “金針封穴?”雲傾聲音高了起來。

  小春一下子猛從桃花園裏被震了出來,擡頭望向雲傾,有些驚愕又有些結巴地說道:“金……金針封穴刺一刺……看……看看你能不能快點醒來……”

  娘啊……絕對是自己在他身上趴太久,才把雲傾壓醒的!

  小春連忙從雲傾身上爬下來,說道:“不過既然你都醒了,那這針也不用埋了。會痛的,我舍不得你痛。”

  隨即又正經地撥了對方的眼皮仔細瞧,而後正色說道:“舌頭吐出來我看看。”

  他這回又投入了醫者的角色當中,把方才的事當完全沒發生過一樣。

  雲傾照做。

  小春最後松了口氣。“醒來就沒事了,你休息休息,我燒水替你擦身。”

  房內彌漫著濃濃的草藥味,藥爐裏茶褐色的湯汁滾著,桌上幾個斑駁的銅爐升起袅袅香煙,這麽一些雜七雜八的味道混合,卻因爲室內的窗總是開著,而沒有令人窒息的感覺。

  因爲不夠人手,還活著的都去照顧病人,小春反正也習慣自己來,便燒水提水扛浴盆回房放。

  雲傾沐浴時看了他一眼,似在詢問爲啥不一起洗,小春一是怕擦槍走火,二是怕浴缸太小水滿出來,猛搖著頭拒絕了。

  雲傾起身後,小春整整把自己洗了兩次。

  換過的清水裏有著藥人身上的藥香味,他昏昏欲睡地眨著眼睛,雖然身上乾淨了,卻也沒力氣爬起來,懶了。

  雲傾瞧著小春蒼白的臉色,問道:“你多久沒睡了?”

  小春咕嚷說道:“這兩天沒怎麽睡,忙著提筆開方、尋找鎮上藥材鋪裏可用藥材,整治司徒那個無良前武林盟主,其余時候便在你床邊眼巴巴盼著你醒。”

  “司徒究竟是什麽人?”雲傾困惑道。沒想到還有人和蘭罄一樣,讓他一望便失去理智,恨不得斬而後快。

  “提起那混帳我就有氣,”小春和雲傾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之下,也習慣用混帳來替稱覺得實在很混帳的人。

  小春:“司徒本來是你一手扶植的前武林盟主,可後來卻因爲我救了烏衣教一些人,把我看成烏衣教護法囚禁起來……其實我不是什麽護法……那是大師兄擅自將我安上去的。因爲那時你中毒太深,需要每日服用解毒藥祛毒,你將藥放在我這裏死活都不肯帶著,司徒一把我關了,你沒了解藥遂毒發瀕死。欸,總之其中曲折一言難盡,最後他甚至把我打下山崖……欸……也不是,其實是我與他大戰三百回合後渾身脫力剛好後頭又是懸崖,一個沒站穩就給摔了,然後死裏來活裏去整整昏了兩年半,還虧得我是藥人,命被藥材泡硬了,這才沒摔死。奶奶的……”

  小春自嘲地笑著,回過神來卻發現雲傾不知何時竟來到浴盆旁,而且一臉陰霾地望著他。

  “你別生氣,千萬別生氣,七情傷身、怒則氣上,會傷肝!”小春連忙說:“其實司徒爛人那個混帳在那之後從武林上銷聲匿迹,穆襄同我說他是被蘭罄抓到燕蕩山去當毒人試毒,這些年簡直是生不如死。這回八大派潛入燕蕩山救出他,他才得以重見天日。不過……”

  小春頓了頓,又哼了聲:“那個人我還眞不覺得有哪點好,值得一堆人犧牲性命到魔教總舵救他。況且救了他也沒能讓他待人處事好些,不過是個前武林盟主罷了,囂張什麽。我這神醫一根手指頭便能玩死他,我叫他再傷人!”

  “你如何處置他?”雲傾問。他覺得小春根本不是狠毒的人,臉上神情再如何惡狠,也都是裝模作樣殺不了人。

  小春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竊笑道:“我在他身上下了‘無奸地獄’。”

  “無間地獄?”

  “強Jian的奸,”小春笑得開心,一吐怨氣實在暢快。“無奸地獄會讓人不由自主的Yin蕩尖叫和暧昧呻吟,滾來滾去翻來翻去,雖然不傷身,可是傷喉嚨,一經發作,便會喊到喉嚨啞爲止,而且沒有解藥。像司徒那種好面子的人,我把他綁在街上讓他沒人奸也一直叫,簡直比脫光衣服拉他遊街示衆還令他難堪。”

  雖然這法子有些不厚道,但那人三番兩次不拿別人的命當命,這回還害得雲傾陷入昏迷,他不整整那惡人,吐不了這口怨氣。

  “你的藥名一個比一個奇怪……”雲傾無言。

  “好說好說,只是比較貼切而已。”小春笑得粲粲然。

  講完了司徒無涯,小春也泡得皮都皺了,他朝著雲傾擠眉弄眼要他轉個身好讓自己出來,畢竟渾身赤裸地攤給別人看總是不好。

  可無論自己怎麽表示,雲傾還是沒有閃躲的意思。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好用力站起身來,迅速拿巾子把前頭不該露的地方蓋起來,跟著光著屁股跑回床邊扯開乾淨的亵褲套上。

  “睡了。”小春滾到床榻內側,緊繃了幾天的情緒一松,眼皮就直打架,讓他睜不開眼來。他拉起棉被蓋上,沒一回兒便響起了呼噜聲。

  雲傾醒來後就沒了睡意,他如今覺得氣行順暢神清氣爽,想必是小春下了一番苦心替他將體內眞氣歸位。

  走到床前靜靜聽著小春的呼噜聲,小春才一沾床便昏睡過去,臉色又不好,眼窩底下一圈淡淡的青色,想必都是累出來的。

  外頭那些人小春不會放著不管,這期間定也是一一爲他們看過病了。

  想到這裏雲傾不由得又有點氣悶,氣小春平白無故對那些生人如此之好,悶那些人只懂取討,沒一個想過小春身體不好,需要休息。

  然而最可恨的還是小春,一碰上別人的事,也不管自己是否有可能一樣染上疫病,就這麽一頭栽下去也不懂得自保,義無反顧地像蠟燭一樣拼命燒。

  就算燒到命都沒了,也是理所當然、甘之如饴。

  看著小春滿頭白發和疲累的神情,原本睡時還會翻來覆去,如今卻乏得沒半點動靜。突然之間,一股懼意籠罩雲傾,這人會不會就這樣一睡不醒,再也不會同他說笑?

  在自己發覺之前,雲傾已經伸出手搖了小春兩下。他不想小春這麽睡下去,不想小春醒不過來。

  小春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見著是雲傾,開口的聲音乏力中帶著幾分慵懶酥軟。“怎麽了?”他問。

  雲傾一愣,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懊惱自己吵醒了小春,眉頭一皺,別過臉說道:“沒事,你睡。”

  小春咕哝了幾聲,揉揉眼,看見雲傾上的神情,也不知他在擔憂什麽,只是挪了挪,將雲傾招過來,讓他往他身旁坐。

  “睡不著?”小春問。

  “……嗯。”

  “怎麽了?”小春再問。

  “……覺得太安靜,聽不見你說話的聲音。”

  雲傾沒頭沒腦地說著,小春搔了搔頭,便道:“那我和你說說話,你累了便睡,好不?”也不待雲傾點頭,小春一手搭在雲傾腿上,歪著頭倒在床缛之間說道:“你睡著的時候,我治了外頭那些人,和數十個患病被留下等死的鎮民……原來穆襄他們當初入鎮時和那些人接觸過,這才染上了病……”

  小春眼皮慢慢垂了下來,聲音間歇了,又用力睜開來繼續說道:“其實這瘟疫看來凶猛,可只要控制得當絕了外邪入體契機再對病患症下藥,也沒什麽。頂多高熱燒個幾天,等熱退也不咳嗽,病人就會好了……”

  雲傾撫著小春的臉頰,小春被摸得舒服,咕哝了幾聲,聲音又漸漸低了下去:“……等我睡醒我們就立刻啓程……聽說燕蕩山上有個蘭罄對華山掌門下了毒,可師兄這陣子一直和我們一起,那沃靈仙精通易容之術,分明是他李代桃僵藉機竄了教主之位……那小子夠狠……說解藥在烏衣教少主身上……弄得那娃娃少主一路被人又追又掐,差點氣絕……”

  小春眼皮垂了幾下,勉強睜起來又繼續道:“說的也奇怪,司徒無恥卻說那娃娃是他生的,烏衣教人說那是他們家少主,師兄當年在司徒新婚之夜搶了司徒的妻子回去當壓寨夫人,搞不好是搶一送一,當了人家的現成爹……奇怪,我之前明明一路睡了大半個月,這麽這會兒竟這麽困……”

  “小春,”雲傾頓了頓。“其實之前你斷斷續續有醒過,不過因爲我不斷灌你喝酒,所以你記不得了。可若不如此,你清醒後一旦發覺離京尚近,定會伺機將我甩下獨自逃離。”

  “我不想離開你。”雲傾說。他對此沒有絲毫愧疚,爲了留下小春,除了這麽做以外別無他法。小春只會同他倔,要治這個人別讓他自個兒往險境去,只有早此人一步下手。況且那些酒份量拿捏上他十分注意,不怕會傷著小春。

  小春早猜到雲傾動了點手腳,他懶懶地笑了聲說:“我本來應該得感動萬分,抱著你親上幾下的,只可惜我現下手酸腳酸眼皮酸……實在無力……”

  “爲什麽?”雲傾問的不是小春爲何發酸。

  “你比我有能耐。”小春嘆了口氣說道:“想當初我中了同命蠱的時候,一見蘭罄便暈頭轉向的,整顆心蕩的不得了,可這蠱遇上了你竟然沒用,該說你死心眼還是怎麽著,認定了還眞就不改了,連那臭蟲子也奈你莫何。你這般還能惦著我,怎能不教我感動萬分。”

  所以說人心哪是隨隨便便一只蠱便可控制,當初制蠱之人可有想過同命蠱也有展不出威力的一天。

  雲傾沒在意小春誇張的感動言語,卻是拐了個大彎將話鋒給挪了,突然問道:“爲何你嘴裏一講出別人姓名,我心裏便不舒服?”

  雲傾納悶不解。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不管是最初的蘭罄、沃靈仙,還是後來的穆襄、溫玉甚至司徒無涯,當小春將他們一個一個掛在嘴邊,他就心情煩躁,額邊突突地跳。

  小春一愣,而後笑容由唇邊淺淺蕩開。“那當然是因爲娘子你喜歡相公我喜歡得緊。不論我講誰的名,你都醋意漫天啊——小醋缸。”

  愛在嘴上占人便宜的小春,調笑似的語調,卻叫雲傾心頭狠狠顫了一下。

  以爲是眞氣再度行岔,雲傾擡起手來看著手指,卻發覺並無接踵而來的激烈震蕩。那酥麻的感覺像是被羽毛撓過般又輕又癢,卻叫他有些茫然有些慌。

  “怎麽了?”小春見況立即握住雲傾的手,三指按上手腕桡側,仔細探了一下。

  “沒。”雲傾望著小春的笑臉,心裏有著異樣。小春說的每一句話總會讓他心裏既酸又甜,那種莫名的滋味讓人難受又開心,心揪得緊,氣息微窒,幾番襲來令他完全摸下著頭緒,思緒紛亂而迷惑困擾。

  “小春……”雲傾低聲喚了這個名字。

  “嗯。”小春從鼻腔裏低低哼了聲相應,整個心思還是放在雲傾的脈相上。

  雲傾低頭吻住小春,讓小春嚇了一跳。

  但雲傾才含住小春的嘴唇而已,便讓小春別開臉,結束了這個吻。

  小春臉色酡紅,喃喃地道:“好了,都說了這麽些話也夠了吧,我眞的挺累,你不睡便到外頭晃晃或是幫我看一下師兄,就這樣。”

  小春在被褥上挪啊挪,挪回原位去,被子蓋了就要睡。

  雲傾摸著自己沾過小春味道的雙唇,而後一把掀開小春身上的棉被。

  小春回頭望著他,雲傾靜了半晌不知該說些什麽,後來才低聲道:“你頭發還沒乾。”

  “隨它吧!”小春閉上眼,臉頰燙燙的。

  雲傾執起小春方才扔在床邊的巾子,爲小春絞起濕發來。小春輕輕哼了兩聲,本來想說那巾子是自己出浴時拿來遮下面省得著涼的,但想想便作罷。

  困意隨著雲傾刻意放緩的輕柔動作漸漸升了上來,小春勉強眨了兩下眼,緩緩地又睡了過去。

  雲傾凝視著小春,只見小春光著上半身躺著,或許是覺得冷了,蜷著手腳翻身縮了起來,只留下光滑的裸背面向雲傾。

  雲傾順著略略凹陷的脊椎慢慢往下望去,直至底下的肌膚被亵褲所遮蓋,再也看不見底下是什麽模樣爲止。

  那熟悉的灼熱感突地一下子貫穿下腹,令雲傾發起汗來。

  分不清是筋脈內亂竄的眞氣惹禍,抑或是自身興起的躁動,雲傾有些手足無措地微微喘息,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感覺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就像最初遇見小春,小春朝他下藥,令他四肢酥軟乏力,心裏卻像有羽毛撓個不停的搔癢難耐一樣。

  他看著那個熟睡中人白皙的皮膚,將手放在方才便一直想碰觸的微涼肌膚之上,沿著背脊,一路緩緩滑向下去。

  小春覺得有些癢,睡夢中哼哼唧唧了幾聲,又往床裏頭縮了縮。

  雲傾只覺得小春的聲音蠱惑了他,令他心頭一顫。

  他覺得困惑,忍不住再一次搖醒這人,問道:“小春,你是不是又對我下了藥?”不然怎麽會這麽熱?和那時候如出一轍。

  小春又被他搖醒,整張臉皺得像陳皮似,問著:“什麽藥?”

  “春藥。”雲傾說。

  “……”小春帶著困意的眼飄向雲傾,而後移至雲傾雙腿間明顯撐起的敏感部分,半晌後拍拍他的手,無奈嘆息道:“孩子,天地良心,我眞沒對你下那種藥。年輕人心火旺盛本容易燥動,三天兩頭地自己翹起來不是什麽罕事。睡睡便會好的,別理它,它會自己消腫的。”

  說完話有點冷,發覺竟是上半身忘了穿衣便睡,小春遂拉來棉被將自己卷上,彈指滅了桌上燭火,說道:“睡吧!”室內頓時一片黑暗。

  雲傾在黑暗中呆了好一會兒,見小春不理他,他也不曉得怎麽辦,最後只好聽信小春所言,脫了外衣躺到他身邊閉眼入睡。

  可下身的灼熱讓他怎麽也無法成眠,他硬試過幾次之後,只好瞪著床頂,深深吐息著。

  旁邊那個人呼噜打得響,翻到他身邊來,朝他縮了縮。雲傾本就欲望高漲了,被小春不安分的睡姿一弄,頓時如同在火上燒烤般焦躁難耐。等自己察覺時,他又已經俯身壓住那睡到把手伸進他胸口的小無賴,低頭吻上了對方。

  “嗯……”小春眼皮顫了顫悠悠睜開,這才發現某個人壓在自己身上,而自己的雙腿大大被分開,下腹還被個硬硬的東西抵著。

  而那某人擡起他的下颔,吻了上來。

  “怎麽……又不睡?”小春被弄得有些喘,問著。

  “很難受。”雲傾聲音又是氣又是抱怨。“你弄得我很難受。”

  雲傾先是吻著小春柔軟帶著藥香的嘴唇,而後緩緩下滑,吻過脖子,啃噬著肩窩,留戀在那與他胸口一模一樣的刀傷上,伸出舌頭低低舔舐。

  小春迷迷糊糊地任雲傾動作,感覺有些癢,扭動著身體,低笑了兩聲。

  直至雲傾整個人壓了下來,對方過高的體溫讓小春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望入雲傾在幽暗中發著亮光的眼,見到深深的欲望含在其中。

  “雲傾……很晚了……”小春掙紮了一下,卻讓雲傾抓得他更緊。

  雲傾又吻了下來,小春帶著藥香味的身體引得他先是親吻舔噬而後吸吮啃咬,香甜的味道令人一再流連,離不開來。

  小春感覺到雲傾勃發的欲望狠狠抵著他,那灼熱的中心在叫囂著,想進入他的體內。可他又累又倦,況且明日就打算離了這裏繼續上路,雲傾多久沒做了,照這人以前慣例,一進了去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肯出來。

  小春被雲傾弄得心裏直顫,連聲說道:“雲傾、雲傾你等等!”他施了幾成力,將壓在他身上的人推開。

  一次又一次被推開,雲傾神色陰郁,他就想不透小春爲何不讓自己靠近,眼神一沈,扣得小春更緊。

  “我不會放開你。”雲傾聲音暗啞地道:“我不知道爲何會如此,但我想摸你、想咬你,身上很熱,不舒服。我不想放開你,那令我難受。”

  小春扭了扭,實在拿他家美人沒辦法,只得安撫說道:“你只是因爲看了我沒穿衣服才會動情,沒別的!”

  雲傾不解地問:“爲什麽看你沒穿衣服會動情?”

  小春見雲傾那一臉單純又疑惑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再說一次也成,因爲你喜歡我。喜歡一個人,自會因他而動情。”

  看著小春窩在棉被裏懶懶地笑著的模樣,雲傾發覺自己下半身似乎又漲大了許多。“喜歡一個人,便會想要咬他,想要吻他了嗎?”

  小春被抵得深吸了一口氣,苦笑道:“其實眞的說起來這也沒什麽,是男人的三天兩頭都會這樣,忍忍便過了。先放開我,你壓得我都要沒氣了。”

  雲傾看小春難受的模樣本來是該退開,但咬了咬牙,憶及兩人之間似有若無的隔閡,心裏隱約作疼。

  “不放,我絕不放!”雲傾目光灼灼直視底下人的眼睛,啞聲說:“趙小春,我不提,並不代表我沒察覺。究竟是爲了什麽一直閃避我?”

  “閃避你?”小春愣了愣。

  “從我失去記憶醒來見到你第一眼開始,就沒變過,你雖然嘴裏口口聲聲說什麽喜歡,可心裏卻不是那麽想,對不?你老是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我,一次一次想自己走,離開我,你根本就沒打算留在我身邊,是不?”雲傾低聲吼著,手指深深陷入小春腕間,掐出了一道紅痕。

  小春聞言,神情漸漸泛出苦澀。沒想到自己竟是表露得如此明顯,叫雲傾給察覺了去。

  “說話,怎麽不說話?”雲傾用力抵著小春。“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我自己胡思亂想,你從來沒這麽打算過!”

  “欸,”小春被雲傾灼熱的欲望磕得發窘,有些無奈。

  “趙小春!”雲傾吼著。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很可怕的事情。要爲他生、爲他死、爲他牽腸掛肚一輩子。”小春低聲說了這句話。

  雲傾突然一窒。

  “這是你移蠱之前,對我說的話。”小春深吸了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今日開誠布公挑明了講也好。

  小春緩緩說道:“我這人天生愛惹禍、愛闖禍,你自從認識了我,就沒過過一天安穩日子。幾回身陷險境,幾乎連命都沒了,好不容易撿回條命,又換我失蹤讓你焦心。喜歡上一個人,便是這麽的可怕,爲他生死兩忘,爲他牽腸掛肚放不下心。既然知道繼續下去一輩子都得這樣,我哪能那麽自私,一直將你綁在身邊。”

  小春眨了一下眼,雙目低垂,燭光由眼睫上灑落,在眼眶下形成了一道隱晦的扇型陰影。他幽幽地道:“你中蠱失憶,我本早就打定主意只陪在你身邊,其他的什麽都不談,就專心醫你的病。偶爾也會想如果你一直不恢複記憶該有多好,忘了我這禍害,便可重新來過。

  後來到了這裏,我見穆襄身邊多了個姑娘,聽說過完年便要成親的。我當時便想,倘若你也能娶個好姑娘,讓她來照顧你,將來兒孫滿堂,平平安安度過下半輩子,不用日日爲我而提心吊膽,那才是眞正對你好。”

  “就因爲這樣,你打算離開我?”雲傾眼眶發紅,忍不住問。

  小春抿了抿唇,說道:“我不打算離開你,只是不能這麽自私。”

  雲傾怒視著小春,不容他拒絕地道:“那便別離開我,也別再說這些事,我一點都不想聽。”他低聲吼著,言語間卻有著顫抖。“我想要什麽我自己知道,你離開了我,才叫自私。我醒來第一眼見到的是你,爲我醫病制藥守著我的也是你,其余的人都是多余,我只要你一個而已。”

  小春說:“倘若你第一眼見著的不是我,而是別人,倘若第一個對你好的不是我……”

  “但我就是看見了你!”雲傾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厲聲說道。“趙小春,就是你,不是別人!”

  “可是我……”小春徒勞無功地想掙紮。

  雲傾繼續說道:“我只曉得看見你時心裏難受,看不見你心裏就更加難受,倘若你眞的走了,天涯海角我也會把你找回來。你已經是我心頭上的一塊肉,分不得、割不得,要硬生生取走,那比了結了我的性命還叫我難以承受!”

  雲傾凝視著小春,筆直望進他的眼裏,那眼中神色是淩亂而傷痛,言語間震顫,急聲厲色全是因爲害怕這人不理會他的想法,私自決定棄他而去。

  小春不說話,只是閉起了眼,將雲傾一切言語全聽入了心裏。他不知這個人即使失去了記憶,那愛還是如此之深,不曾忘卻。

  “小春……我認定你了,你別再跑了好不好?”雲傾的聲音突然微弱,隱約帶著茫然不安。他總是害怕抓不住眼前人,離了開去。“別再跑了好不好……留在我身邊……”

  向來高傲冷情的雲傾哪曾向誰如此示弱,幾乎近乎卑微的語氣,在小春的沈默之間倉惶地響了起來。手足無措。

  小春心頭像被狠狠敲了一記,疼到他眼眶都紅了,他忍不住撫上雲傾的臉,喃喃地道:“我不跑了、不跑了……該是我的、就是我的,哪能夠隨意推給別人……趙小春你造孽啊……又把美人弄哭了……雲傾乖……不哭不哭……小春抱抱……”

  “我沒哭。”雲傾說這話時竟發現,小春眼裏蒙起了淚光。

  眼眶熱得都是霧氣,小春有些尴尬地別開臉,然而這一動,卻也叫眼淚滑落出來。他鼻音濃厚地對雲傾說著:“對不起!”

  雲傾難受得緊,不知該如何發現心中漲滿的痛楚。他心緒紛亂地低頭咬住小春胸前茱萸,引得小春一陣悶哼。

  隨後他又止住自己狂亂的情緒,放緩力道,合起雙唇含在其中輕輕一吸,而後以齒慢慢磨過,小春的膝蓋倏地發顫,細細抖了起來。

  不想讓小春難受,只想讓小春開心,雲傾將手指伸入小春嘴裏,只住小春還想開口的道歉話語,說道:“別哭,小春,你別哭。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懂的,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爲了我,全是爲了我……”

  小春的淚又溢了出來。

  雲傾低頭吻去他的淚,手指摩挲著他口中鮮紅的舌頭,直到含不住的唾液溢出這人的嘴角,他食指輕輕抹掉那些津液,而後深深地吻住小春。

  雲傾的下身難耐地摩擦著小春身上與他相同的部分,接下來接下來什麽動作也無。

  明明是這般良辰美景,氣氛也恰到好處了,小春卻吸了吸鼻子,帶著些哭音說:“該不會失了憶,接下來該怎麽做也忘了吧?”

  雲傾離開小春的唇,夜裏明亮的眼睛直視著小春。他“嗯”了聲,嗓音低沈柔和,包含一切眞摯愛戀。

  小春突然一陣口乾舌燥,熱氣直衝下腹,雲傾那帶著欲望的清明雙眼令他心魂動搖,幾乎把持不住。

  小春喃喃地念了幾聲,臉紅了起來。雲傾沒聽清楚,側耳靠過去,小春卻一個翻身將他壓到身下,低聲說了句:“別動。”

  雲傾愣愣地望著小春。

  別開視線,雙頰更紅了,他隨即拉起棉被蓋在自己和雲傾身上,而後鑽進棉被裏底下,緩緩往雲傾身下挪。

  雲傾有些愕然,他不明白小春想做什麽,只感覺衣帶被解開,那雙帶著薄繭的手探進了亵褲裏頭,接觸到他被欲望所折磨得漲痛的分身。

  而後滑溜的舌頭纏了上去,舔舐起上頭的尖端部分。

  雲傾沒料到棉被底下的人會有這樣的動作,太大的衝擊使他身體一下子全弓了起來,喉間無法克制地溢出一聲呻吟。

  “小春……”

  底下的動作只在雲傾低喚時短暫停歇,隨後再臨的是更加灼熱的吞吐動作。

  整個分身被含入濕潤緊窒的口腔裏,雲傾難耐將呻吟壓在喉間,十指緊緊陷入被褥當中,低低喘息著。

  棉被底下的人動作深而緩,似愛憐更似折磨,那雙手在莖上與囊袋處極盡溫柔地撫弄,一波強過一波的快感幾乎讓雲傾瘋狂。

  腦海裏閃過無數畫面,盡是這個人的模樣,只要想起陽光下這笑得燦爛耀眼的人如今正吞吐著他的欲望,雲傾便情難自禁地顫抖。

  “小春……”雲傾喃喃地念著這個名字。

  “嗯……”小春低低地應了一聲。

  喉間的震動因此傳遞雲傾敏感而灼熱的中心,小春感覺到雲傾抽搐了兩下,熱液隨之噴灑而出,射入他的嘴裏。

  過了一會兒,小春從悶熱的棉被裏冒了出來,低著頭也沒看雲傾,拉起棉被便要裝睡。

  雲傾將小春的頭扳了過來,輕輕摸著小春的臉龐,發覺小春的臉熱得厲害。

  “欸,別看!”小春有些窘,連忙別開雲傾的手。

  舒服了,甜甜的余蘊仍激蕩在雲傾肺腑之間,他轉而摟住小春,想抱著他睡,感受這人柔軟馨香的身軀。

  沒料,卻因此磕到了個發硬的東西,引得小春深吸了一口氣。

  “是什麽?”雲傾疑惑地問著。手伸到棉被底下,結果發現那抵著他的,竟然是小春的分身。

  小春的臉轟地一聲炸紅了起來,磕磕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小春在雲傾懷裏扭來扭去,雲傾問什麽他都不答。

  雲傾有些疑惑地望著這個不知爲何不對勁起來的人,問道:“爲什麽你這裏會突然硬成這樣?”

  仿佛像想確定棉被底下發熱的東西是眞的存在般,雲傾揉了揉又捏了捏,小春深吸了一口氣,輕輕顫了顫,窘到無以複加。

  被又捏又掐到都快泄了,小春最後惱羞成怒啞著嗓音低吼著:“你能硬,就不許別人硬嗎?你看我摸我會想亂七八槽的事,我又不是七老八十起不來的人,自然也會啊!”奶奶個熊,他從來不知自己臉皮有這麽薄,臉上一下子燙到不行,都燒起來了。

  雲傾睜大眼睛望著小春燒紅的臉,硬是愣上了好一陣子。直到小春別扭地拉上被子又要去睡,才回過神來。

  雲傾覺得臉上有些怪,一摸,才發覺嘴角往上勾起,竟是因小春那一席話,而忍不住心中喜悅,笑了。

  他摸了小春幾下,小春低吼著:“幹嘛、幹嘛!”根本不敢看他。

  帶著笑,雲傾遂學著小春之前的動作,緩緩鑽入棉被裏,捧起小春垂淚的分身含入他的口中。

  頓時小春覺得胸口心肝一下子狂跳到咽喉,簡直就像要衝出來似,他深吸了一口氣,腦袋暈眩,眼前滿是白光,差些放聲尖叫出來。

  雲傾含住他……那麽怕髒的雲傾竟然一口含住他……還舔來舔去!

  “啊……”小春壓抑地喊著:“不行……下行……雲、雲傾,不行……”

  激動得眼角泛出淚光,小春喘息著想讓雲傾離開,探入被子裏的手卻違背意志,深入雲傾烏發內,難以自持地隨著雲傾而動作。

  雲傾將小春的分身含進去又吐出來,低聲說著:“這樣舒服嗎?我喜歡你爲我這麽做……你呢,也喜歡嗎?”

  氣息吐在小春敏感的凹槽之上,小春壓抑地呻吟了聲,耐不住地射了出來。

  那些溫熱黏膩的液體濺灑在雲傾臉龐上,小春松開了手,渾身軟棉地癱在床上,半垂著眸喘息著。

  雲傾翻開棉被,讓裏頭的熱氣散出。他在小春眼前伸出舌頭,一點一點地慢慢舔舐他濺出的液體。

  小春受不了這般Yin Mi 景象,悶哼了聲,垂軟的分身再度死灰複燃。

  雲傾低頭,一口將那肉柱含到了底,小春膝蓋打起顫,喉間迸出細碎的低吟。

  “小春……我喜歡這麽做……我喜歡你。”雲傾說。

  縱使一切都忘記也無所謂,只要碰觸到這個人,便會明白。

  愛著這個人的心從未改變,只要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便會明白那刻骨的深情從來埋藏在骨血裏,無人能剝奪而去。

  雲傾愛戀地吞吐著小春的分身,在淺淺的欲望底下,更激烈翻湧的,是深深眷戀著這個人的心。

  夜裏,很靜。除了不遠處傳來的那哼哼唧唧、嗯嗯啊啊的呻吟外,黯淡無光的月與星辰挺襯這間破敗簡陋的小鎮客棧。

  一抹銀輝從屋頂碎瓦處灑落,蘭罄凝視著腳下兩具乾屍,深邃黑眸波瀾不驚,平靜如一彎死水,沒有任何光亮。

  先是一個,後是兩個,在蘭罄身後單膝跪下。

  他沒開口,那些人也沒開口。

  蘭罄擡起手,掌心朝下,淡藍色的粉末緩緩飄落在那兩具乾屍之上。

  隨後內勁一催,粉末燃起小簇火光,火光一碰到衣服便燒了起來。

  深藍色的煙霧從燃燒中的屍體上飄起,蘭罄反手來回收攏,直至火熄,那些煙霧成了細末,他帶著笑,將其收進了瓷瓶裏。

  “疫種,可遇而不可求。”蘭罄笑。

  隨後他轉身,掃視身後的幾人。

  “烏衣八仙中琴仙趙凝仙已死多年未有遞補,影仙莫隱仙叛教被趙小春所除,蠱仙沃靈仙……一個我本來極爲信任的人,卻出賣我,竊我烏衣教烏木令篡我教主之位,黑白雙仙擅自離教不知所蹤,鬼仙受伏而亡,笑仙坐守燕蕩山。如今八大仙兩護法,來的只有你們三個和一個趙小春……”蘭罄說。

  後頭一字排開的,是原本便在鎮上的右護法靳新和黑衣女子柳移仙,跟著隨後趕來的是留在湮波樓分舵的靳無仙。

“烏衣教教主之位雖只傳蘭家長子,可也有個慣例,見烏木令如見教主本人……誰都可代掌教務。”蘭罄輕聲笑著。

  “屬下等誓死追隨教主,忠心不二。”三人道。

  “靳新。”蘭罄開口喚道。

  “屬下在。”靳新向前一步。

  “我沒有時間了。”蘭罄說道:“第二塊烏木令在趙小春身上,你應當曉得該怎麽做。”

  “是。”靳新恭敬答道。

  第四章

  天蒙蒙地亮,小春客棧裏裏外外仔細地找過一回,沒見著蘭罄。

  他這兩天的確馬虎了,雲傾一倒自己便慌了手腳,也忘了大魔頭雖然走火入魔,可偶爾還會清醒這回事。

  步出客棧,街上已經有幾名黃山弟子拿著焚香鼎四處轉來轉去。

  對方見著他,點頭喊聲:“趙大夫。”

  對街也有兩三個烏衣教弟子正在熬藥,看著他,起身恭敬作揖道:“左護法。”

  小春挑了挑眉。“不打架了,挺好。”

  這兩派人原本對他心存芥蒂,一方是聽說姓趙名小春的是魔教左護法,一方則認爲這左護法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也沒在教內見過,兩方皆對他有所懷疑。

  後來還是穆襄擔保他人品端正,又有靳新恭恭敬敬叫他八爺,跟著他又替這些個成天喊打喊殺的小混蛋問診看病,診著診著,感情也就診好了起來。

  鎮上來回走走看看,仍然沒找著人,那輛有著八匹黑馬的豪華馬車也不見蹤影,小春停在燒成廢墟的義莊前面,又望了旁邊焦黑的棺木幾眼,摸著下巴思量著,希望不會被他給猜中了。

  回到客棧前,剛巧碰到雲傾下樓來。

  見雲傾四處張望還一臉不善的模樣,小春衝向前去喊道:“我在這。”

  雲傾回過頭來瞧見小春,那滿臉寒霜才稍稍融化。“你上哪去了!”

  “我去找小黑啊,白白。”小春擠眉弄眼地說。

  雲傾眉頭一下皺得有夠深:“別叫我白白。”

  小春覺得雲傾這模樣煞是好玩,便捱著他學蘭罄當時模樣又叫了兩聲白白,雲傾拿他無可奈何,卻也不氣,只是食指頂在他額前,制止露著詭異笑容的他繼續往自己黏過來。

  兩個人鬧了一陣,小春拉著雲傾的手笑嘻嘻地上樓收拾行李,說道:“馬車沒了,師兄也跑了,幸好這裏離燕蕩山不過幾天路程,你若覺得走路累,咱們也能到下個城鎮買馬代步。”

  雲傾根本沒在意過蘭罄,只想這下子終於沒人橫在自己和小春中間,挺好。

  下樓木梯頗抖,直到最後一階時小春腳才跨下,竟使不上力整個人萎了下去。

  “怎麽?”雲傾連忙摟住小春。

  “腳軟……”小春說。

  昨兒個雲傾根本沒離開過自己,他渾身上下來來回回都不知被舔了幾遍,尤其是那裏,擠到最後啥汁都沒有了,今天爬樓梯才只腳發軟而已,要別人被這麽弄法啊……哼哼,站起來都成問題。

  “上來,我背你。”雲傾轉身,留了個白色背影給小春。

  小春眼發亮,喜孜孜地三兩下爬上雲傾的背,兩手垂至雲傾胸前緊握,整顆頭都靠在雲傾身上,在他頸窩處蹭啊蹭地。雲傾起步而行,背上多了個人,走起路來卻仍步伐平穩有力不拖泥帶水。小春在雲傾背上嘿嘿地笑著,一對眼睛笑得都彎了。

  “趙兄弟、雲兄弟,這麽早去哪裏?”

  小春聞聲擡頭,迎面從街口走來的,是穆襄和溫玉這兩口子。

  他一瞧見這兩人,心裏就有那麽一丁點不對勁,可無論人家怎樣那總也是別人家事,自己外人一個是說不來的。

  小春道:“這裏都沒事了,我和雲傾也該繼續上路。”

  “趙少俠、雲少俠早。”溫玉颔首,朝著小春嬌笑。

  小春點了個頭,目光放在這塊紅布身上。的確,要是個男人,沒人會不喜歡這樣一個女子的。身材玲珑有致、婀娜多姿,人又落落大方不像尋常女子扭扭捏捏。

  “趙少俠爲何一直看著我?”溫玉瞧小春不停打量自己,臉上一紅再紅。

  小春從頭到尾將溫玉瞄了個透,感嘆道:“屁股夠大好生養,我家小寒雖敗猶榮啊!”韓寒這孩子委屈了,改天碰上了得好好安慰他一下。

  “你說啥?”溫玉整個人一呆。

  雲傾瞧那溫玉眉帶俏直盯著小春瞧,額間青筋猛跳,直想挖了這女人的眼睛,叫她不能再勾引他的小春。

  可接下來小春左一句屁股大、右一句好生養,一個勁地稱贊那女人。雲傾頓時只聽見啪叽一聲,接下來的話都入不了耳,忍無可忍,理智全然斷線。他背著小春的手一轉,狠狠在小春臀上擰了一下,刹時痛得小春鬼哭狼嚎起來。

  小春那一聲慘叫之淒厲,叫穆襄和溫玉嚇了好大一跳。兩人都還來不及問出了什麽事,只見雲傾目光一瞥,冷冷地望向溫玉。那眸間冰冷殺意之明確,令溫玉不由得顫抖起來。

  她今日才見得雲傾這人,之前不過是由穆襄口中得知趙小春有一相交甚深的好友,生得傾國傾城有絕色容貌。

  初見這張臉時,溫玉是出神的,她想怎有男子能生得這麽好,冷薰沁骨花顔絕代。可被這雙淩厲的眼一望,她心裏便生了怯意,生得再好再美,卻是害人鸩毒。此人武功高深莫測,這渾身殺意彌漫,只怕自己下一刻便得身首異處。

  兩相比較起來,豐神俊朗、浪蕩不羁的趙小春可比這人好上太多太多了。

  溫玉不小心又瞧了小春一眼,引得雲傾幾乎發火。

  身旁的穆襄察覺到氣氛不對,立刻將溫玉拉到身後。

  小春吸了吸鼻涕,開口道:“走了,小醋缸,你要看人家大姑娘看到什麽時候,瞧你都把別人臉給看紅了。”

  溫玉心裏念道:我都嚇出汗來,是看白了才對!

  雲傾冷哼了聲。他不喜歡那個女人看小春的眼神。

  小春乾脆從雲傾背上爬了下來,扯著雲傾的手便往鎮外走。

  雲傾一雙淩厲的眼仍瞪著溫玉不放,溫玉那眼神間的意思如此明確,還以爲他不知道。這趙小春是他的,他不會放。閑雜人等滾遠點,否則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離了那城,小春與雲傾原本想一路走一路欣賞美景,然而卻只見到蕭條傾圮的景象。南方大旱,饑荒頻傳,兩天裏他只見到一些饑餓的流民四竄,一些大城如穆襄所言封了入城的路,進城者都要嚴加檢查以免瘟疫帶入。

  一些染病無法入城求醫的患者便死在城郊路上,小春看著,人都呆了。最後還是雲傾拉著他走,才得繼續前行。

  進了銘城,只見城內一片蕭條百廢待興,此處疫病雖是控制下來,然而來來往往的居民仍是臉色慘青愁眉苦臉,一臉悲怆模樣。

  小春忍不住拉了個過路的老人家問,才知道前陣子來了個欽差大人,爲杜絕疫患,竟將安濟坊裏收容的病患全趕往燕蕩山去,官營藥局也一並移出。可那燕蕩山最近不平靜,本來就有群魔教中人住在其上缈日峰頂,如今出山必經道路又圍了一群江湖人,聲勢浩大,成天喊打喊殺,他們這些老百姓嚇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憂心親人安危,銘城人心惶惶。

  “咱老百姓只想安心過日子,可是那些口口聲聲鋤強扶弱的大爺們卻說一定要鏟除魔教,也不等疫病過後再說,我孫子和媳婦都病了,還在半山腰的醫廬裏,那些人若打起來,誰會管上他們的死活啊!”老人家一邊說一邊以衣袖拭淚。

  小春看那老人實在可憐,瘦得臉頰都凹陷了,看這城裏亂成這樣,平常人家怎麽生活得下去。他在身上左摸右摸,從胸前摸出兩顆硬饅頭塞給對方,這時機給銀子沒用,還不如送乾糧來得實在。

  老人家離開後,小春壓了壓額角,心想欽差大臣絕對是東方小四那傢伙,如今正邪兩道開戰在即,只有那傢伙才會無良到把無辜百姓往山上扔,任他們自生自滅。

  況且那些百姓還帶著疫病,一個一個都是活生生的殺人利器。讓那些人在山上亂竄,無論害著的是烏衣教的人或者八大門派,得益的還是他敬王一個。

  小春回頭看了雲傾一眼,張著嘴不知該說些什麽。

  “有事就說。”雲傾道。

  “忘了叫你帶兵來,”小春道:“你的白衣鐵騎一出,小四子絕對無力抵抗。到時我再篡他的權,把他的糧食、草藥、禦醫、赈銀一把抓,看他如何作威作福。”

  雲傾聽了小春的話,搖頭說:“我不明白你說什麽。”

  小春拉著他往前走,笑這:“不明白是當然,你失憶的嘛!”

  小春想了想,擡頭再說:“東方小四是你四哥,也是個混帳,出了名的說話不算話,我許久以前救他一次,他卻恩將仇報把我困在敬王府,幸好你及時趕到救了我,否則我這條小命早沒了。不過他家的老管家卻是個好人,眼睛不太好,我去看過他幾回。”

  雲傾腦海裏似乎閃過些東西,跟著眼前一片發黑。

  他壓著額際,拼命地想抓住那些一閃而逝的東西,可閃來閃去卻只有遍地鮮血,和從一群刀光劍影的灰衣人中不停跳著冒出頭來,嘴裏喊著:“救我、救我、快救我!”的趙小春。

  小春查見雲傾異樣,立即反手把了雲傾的脈,而後輕拍雲傾的背爲他順氣,柔聲道:“別心急,慢慢來就好。我給你的藥會漸漸化解蠱毒,你始終都會把一切都記起來,強要回想只是適得其反。”

  雲傾皺眉瞟了小春一眼,有些不滿地道:“你當日沒幾下便回複記憶,爲何我卻得服藥這麽久?小春,你是不是存心不讓我恢複記憶?”

  “天地良心,我哪會那麽做!”小春瞪大眼高舉雙手,發誓無辜。

  “那換了我的藥,我要吃你當日吃的那種。”雲傾態度強硬。

  “不行。”小春比他還強硬。

  “爲何不行?”雲傾不悅。

  小春正色道:“當初我一心求快落藥過猛,前頭先是狂拉,八月十五裂了再合、合了再裂,痛不欲生;後頭吐到半死,吃什麽嘔什麽,比害喜的婦人還慘。我才舍不得你受那種罪。”

  最重要的是,小春無法想像美人又拉又泄的模樣。雲傾可是他眼中的天仙化身,哪能和凡人一樣抱著恭桶出恭!?不行,他無法想像!絕不允許!

  一聽見原來是小春舍不得,雲傾便高興了,他遂不再強求,轉而問道:“八月十五是什麽?”

  “屁股。”小春答道。他雙手捧了個月亮狀,一臉正經地對著雲傾解釋。“像這樣,又圓又白,不看中間那條縫、那個洞,活脫脫就是顆八月十五羅!”

  雲傾噗地聲笑了。小春見狀也跟著傻笑。他家美人本來就夠美的了,現下笑起來又美上三分。這樣的人哪能和恭桶放在一起呢?所以說藥效慢沒關系,反正時間多得很,慢慢來便成。

  小春拉著雲傾,樂顛顛地往前走。雲傾開心他便開心,其余的事便都給他跑到腦後去了。包括從他們入城以來,像蒼蠅一般尾隨在他們身後的人。

  銘城裏唯一一家還有開門做生意的客棧是在各地都有據點的“天香樓”,小春照著牌子點了幾個包子和一些吃食,看著那重新謄上,由兩開始起跳的價位,心裏直是詫異。

  “一碗面要二兩銀子,你們這是黑店啊?”小春問著小二。

  小二卻是苦笑。“客倌,這年頭生意難做,外頭缺糧缺到只剩樹皮可以入菜了,一碗面二兩銀子可不算貴啊!”

  小春又要了間上房,碎碎念了幾聲,這才吃起小二送上來的陽春面。

  這天香樓大廳裏頭人來人往,但尋常客人不見,多是些帶著兵器的江湖人。掌櫃和小二也不簡單,櫃台上書生似的青年撥著鐵算盤霹哩啪啦,廳堂裏虎背熊腰的男子送菜時腳步沈穩有力。

  小春稍稍瞥了這些人幾眼,但見著雲傾眉頭瞬間皺起,夾得死幾只蒼蠅了,倏地立刻將視線收回。

  “我在看他們臉色,”小春陪笑解釋道:“瘟疫雖被隔在城外,可人來人往就有可能再帶進來,若不徹底滅了病竈,根本不能放心。”

  “我就是不想這樣,若你也瘟疫怎麽辦!”雲傾倒了茶喝,粗茶苦澀無味,令他眉頭鎖得更深。“你只管找沃靈仙,其他事情別再理會。”

  “噢。”小春乖乖地應了聲。

  鄰桌幾名武林人一聽見沃靈仙三字,握緊放在桌上的刀劍,倏地站了起來。

  “你二人是何人,爲何進入銘城?你們兩個認識烏衣八仙當中的沃靈仙?與魔教到底是何關系,說,是不是魔教派來的奸細!?”

  此地雖是銘城,可出了城門便是燕蕩山,燕蕩山下龍蛇混雜,如今又值正邪兩方交戰,烏衣教被圍困燕蕩山上正等彈盡糧絕好一舉攻破,然而烏衣教四面八方趕來馳援者一日比一日多,讓圍守山下的八大派吃盡苦頭。他們幾人一聽著有人提及魔教妖孽姓名,一下子便像吃了炸藥般跳了起來。

  小春哼了聲。“沃靈仙是你爺爺我的孫子,你說我二人是誰,與魔教是何關系?”

  “小子,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竟然如此放肆,簡直目中無人。”對方一把大刀砍了過來,斬裂雲傾左方桌角。“吾等乃點蒼、括蒼、黃山門下首席大弟子!你們兩人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雲傾動也不動地還是喝著茶,那幾個人定睛一看穿白衣的竟是個這輩子都沒見過的活色生香大美人,刷刷刷地口水直流,眼睛都冒綠光了。

  “美——美人——”那些漢子瞧見雲傾容貌,色欲薰心地吼了。

  雲傾皺了眉頭,心裏不悅,美臀挪了挪,背對對方。

  小春笑道開口:“怎麽這年頭不僅天災多,連瘋子也多?你們是在這銘城被關得太久,悶到腦子壞了嗎?不過是講個人名而已,不分青紅皂白便喊打喊殺。那個武林盟主嗎,不管事的啊?啊,是了,你們那什麽武林盟主只是擺著好看的,讓人下了藥,現在還病歪歪躺在床上呢!”

  “臭小子,竟敢诋毀趙盟主,簡直是找死!”當下一把大刀朝小春砍了下來。

  可那刀才落到小春頭頂一寸處,小春手朝杯緣一抹,三根寒冰凝針破衣入穴。

  那拿大刀的漢子被冰針一擊,整個人翻身飛出,砸在角落木桌上,碎了那無辜可憐的桌子。

  其他兩個還想出手,下一刻也一並飛了出去,一個跌出了天香樓大門,一個比較慘,飛出窗外,落地那會兒剛好有人騎馬經過,遂被踩了一腳口吐白沫。

  “那個什麽盟主竟然也姓趙,奶奶的,這不是要讓我這姓趙的一起沒臉見人嗎?”小春一腳踏在長凳上,吊兒郎當地抖著腳,擺了擺手,神情痞到極致。

  他續道:“還有啊,美人不是你們能叫的!我家雲傾是美到天上地下絕無僅有沒錯,可能叫他美人,還能調戲他的,天底下就只有我趙小春一個而已!”

  小春伸出手指勾了雲傾下颌一下,還對他抛了個媚眼,道:“我說的對吧?”

  雲傾只覺小春這故做急色的模樣煞是好笑,嘴角微微地牽了起來。

  “走了,咱回房去。這裏一堆蒼蠅,煩死人了。”小春無意在大廳停留過久,拉著雲傾的手,招來小二帶路。

  “你面都還沒吃完。”雲傾覺得小春吃少了,待會兒肯定會餓肚子。

  小春離桌已有些距離,他聞言後沒有回首,腰間軟刀一出寒光一閃,卷了兩個熱騰騰的包子回到手裏,笑嘻嘻地說:“那咱們吃包子便好,一人一個。”

  繼那三名正派弟子堂堂昏倒後,又有兩名灰衣人走向前來對著他們拱手做揖道:“我家主人知道趙大夫來到銘城,想請趙大夫過府作客,一盡東道主之誼。”

  小春瞥了那兩人灰衣上的敬王家徽一眼,哼了聲。“什麽東道主,小四子來這裏才多久,請客洗塵就免了,小爺我最近事忙,跟他說我過兩天閑了會去找他好好‘談談’,叫他把脖子洗乾淨,等我。”

  那二人道:“主人說無論如何,都得將趙大夫請回去。”

  見二人便要動手,小春手中龍吟劍一響,劍尖直指最近一個躺在地上還不停抽搐的漢子,搖了搖劍身,這:“東方齊雨雖是當朝敬王,可沒人能勉強我趙小春做不想做的事。你二人若不想同他們一樣,最好別妄動。”

  說罷,神氣地昂著頭,摟緊雲傾的腰,一扭一扭地往樓上而去。

  “怎著,你相公我神不神氣?”小春低問。

  雲傾笑了兩聲,權當回答。

  天香樓大堂,掌櫃還是霹哩啪啦地打著算盤,口裏念念有詞道:“烏衣教左護法趙小春、端王東方雲傾,銘城這陣子還眞熱鬧。”

  待小二下來後,掌櫃擡起頭來,說道:“回去禀告副宮主,趙小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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