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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戀愛咨詢之夜戀篇+雛鳥篇+鍾情篇》第18章
番外 今天開始戀愛諮詢!

  「伯父好伯母好,我是大家閨秀兼千金小姐,今年三十二歲的美少女Ailsa,興趣是和鱷魚搏鬥還有生吃食蟻獸,我很溫柔一點都不恐怖,請多多指教喔!」

  一般人可能難以理解,一個人的人生中相親相到一百四十五次是什麼樣的感覺。而且這個相親的人,還是從十六歲相到三十二歲,卻沒有一次成功的本大小姐我。

  我不曉得我家那個老頭子為什麼這麼想把我嫁掉。在他們那輩的觀念裏,女兒不嫁掉,就像一泡尿憋在膀胱裏沒撇乾淨一樣。

  他日也思,晚也瞑,明明是掌握T市數大公司,放個屁就能讓股市長紅的大企業家,卻為了女兒年過三十還留在家裏而抓狂。

  「就跟你說我不想嫁嘛!」我不曉得第幾次跟他抱怨。

  「女兒啊,但妳不能一輩子待在爸身邊啊,爸死了妳怎麼辦?」老爹老淚縱橫。

  「本人有手有腳有腦,資產雖然不如你多,好歹也能喂飽自己,你在擔心什麼?」

  「可是女兒,妳病了、老了,覺得寂寞了要怎麼辦?」

  「我對男人沒興趣。」

  「沒關係,女的也可以,爸爸知道可以結婚的國家。」為了把女兒嫁掉,我家老爹的觀念會忽然前衛個一百年。

  「我對女的也沒興趣。」

  「嗚……Ailsa,那妳到底對什麼有興趣,不會是鱷魚吧?」

  「說不定喔。」

  雖然事後我馬上跟他表明我是開玩笑的,否則以我老爸的嫁女兒癖,他真的會從亞馬遜河裏挖只公鱷魚空運來T市跟我結婚。

  我實在不懂,現在到處都在喊什麼同性戀結婚權,社會尊重不愛女人的男人,也尊重不愛男人的女人。但是同時對男人和女人不感興趣的人,反而沒人要尊重了,這未免也太不合理了吧!

  總之,我家老爹會功成名就不是沒有原因的,鍥而不捨是他最大的優點。

  十二年來他沒有放棄過把我嫁掉的大業,所以我現在正穿得像個過氣洋娃娃,一身紫羅蘭色晚禮服、配上捷克產的水晶項鏈、腳上踏著Prada的高跟鞋,正坐在一群盛裝的親屬大隊前,執行我人生第一百四十六次的相親。

  我相親的對象據說是R市的石油實業家第二代。

  他看起來就活像從汲油管裏爬出來一樣,頭上包著白色的頭巾,聽說是上個月參加海灘Party時被營火燒光了頭髮。

  他渾身散發著沙漠男兒的健康古銅色,名字也很妙,叫Shripurus……什麼鬼的。老爸在大陸地表找不到我的老公,終於找到地底去了。

  我的自我介紹兼開場白好像震驚了他們,老爹尷尬地拉了我一下。

  「Ailsa!哪有人自己說自己是大家閨秀的?啊……哈哈,我家Ailsa個性很活潑,喜歡開玩笑,你們別介意,別介意啊……」

  那個男的和父母親戚對看了一眼,我真無法理解,那人到底是來相親還是來幹架,相個親帶個十車的親戚是要怎樣?

  「是這樣啊,令嬡還真是幽默。令嬡目前有工作嗎?」對方媽媽問。

  「有啊,我是生態保育學者,所以我才說我常去熱帶……」

  「啊……哈哈哈哈,Ailsa是小學老師,小學老師,專教生物。因為她教學很認真,所以常帶小朋友去看一些小動物、小兔子之類,是這樣子。」我家老爹趕快插話。

  我的偽造職業目前有護士、空姐、保姆和小學老師,總之就是社會刻板印象中,女性最適合TOP 10職業排行榜中的前幾名。

  「小學老師啊,感覺好溫柔喔。不過呢,我想親家公你也知道,我們家的Shripurus〈我還是聽不清楚,太長了〉生性好動,喜歡到處旅行,結交不同的朋友。未來我也希望他繼承我的家業,所以需要一個能夠穩住他、照顧他的賢內助。

  「也就是說,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令嬡在結婚後能夠馬上辭職,專心操持家務。」對方的老爸說。

  「不好意思,本大小姐也生性好動,喜歡……」

  「啊,啊!這個……這是當然的,操持家務是女人的本分,不過現在時代變了,女人也有自己的事業,我想只要和小女好好談談,小女可以兼顧家務和工作的。」

  「是這樣啊,不過呢,我還是覺得……」對方的爹好像還有話說,但是那個Shripu……算了,有夠麻煩,就姑且稱呼他為S君好了,卻說話了。

  「媽,我很餓了啦,晚餐還沒有好嗎?別再說話了,先吃飯好不好?」

  老實說我很想跟他說,如果他想吃飯的話儘管去吃,只要不用我奉陪就好。

  但他爸媽一聽到這句話,如奉聖旨般,很快就停止和我們攀談,跟Waiter吩咐上菜。不過也因此讓我鬆了一口氣。我猜再說下去,他們可能會勒令我在婚後一年內孵個小孩了。

  這間據說是T市最高級的法國餐廳。

  所謂法國菜,就是充斥著以虐待鵝的手法做成的鵝肝醬、因為太多人採集,以致出產地野生動物完全無法生存的松露,還有取得手法殘忍的魚子醬。人類將此譽為地球三大美食。

  前菜被送了上來,大家客套地稱讚著。那個像阿裏巴巴的人埋頭苦吃,我想他大概以為是來和鵝肝相親的。但我忽然發現一件事,於是就站了起來。

  「等一下!」

  我家老爹平心而論實在很可憐,一年要被我這不肖女兒嚇個十次以上。

  「你那盤子是什麼材質做的?」

  S君的老爸顯然也嚇了一跳,然後很快恢復商業性的笑容:「啊,聽說這家餐廳非常高級,連餐具也很講究,這應是黃金海岸的象牙鑲邊瓷盤……」

  「這位歐吉桑,你難道不知道象牙已經禁止獵捕了嗎?你知道取得象牙的手法有多淒慘嗎?要不要我現場拔你的牙試驗給你看?請不要阻止我,親愛的老爸,這是非常嚴肅的事,這個餐廳的經理在哪?你們已經觸犯動物保育法了你們知道嗎?」

  S君好像沒聽到我說話,我看到他把一塊白色沾醬的東西放到口裏,於是大吼:「慢著!阿裏巴巴,你也一樣!」

  「……我不是阿裏巴巴。」

  「管他,這麼長的名字誰記得啊?你要放到口裏的是什麼?那是娃娃魚吧?你不知道牠已經被T市列為國家一級保育類動

  物了嗎?天呀,這個餐廳太過分了,我一定要向協會檢舉他們。

  「還有,那邊那個歐巴桑!妳穿那什麼東西?什麼,皮草?貂皮嗎?妳知道黑貂已經快絕種了嗎?還有,妳看過他們怎麼剝貂皮嗎?要不要我剝妳的皮試試看?」

  餐桌旁所有人呈癡呆狀看著我,S君的老媽臉色鐵青,雙手還不住發抖,有中風的嫌疑。

  我正想再多念個兩句,但我的手機忽然響了,於是我說聲「失陪了」,就扛著我的香奈兒包包大步走出宴會廳,我那可憐的老爹追在後頭。

  「喂,喂!Ailsa,妳給我回來!妳又來這些了,這次妳一定要給我解釋清楚!」

  「老爸,我有電話,可能是公事,請不要打擾我。」

  我邊說邊甩掉腳上的高跟鞋,快步走進女廁所,打開手機的蓋子。來電姓名顯示卻讓我呆了一下,竟然是John,我的同事兼地球上唯一的男性友人。

  「喂……?」John很少在私人時間打給我,他是個公私切得很開的人。而且前幾天他忽然向研究院請長假,說要帶小孩去露營,現在人應該在度假盛地Saint Franka和他心愛的小鬼逍遙快活才對。

  竟然有時間撥電話給我,真是怪了。

  「……」

  電話那頭一片沉默,我在想該不會是John不小心打錯了還怎樣。於是我又問了一聲:「喂?John,是你嗎?你回答啊!」

  電話那頭又沉默了很久,就在我想放棄掛斷的時候,對方忽然極微弱、極遲疑地,幽幽開口了,聽起來完全不像John的聲音。

  「……Ailsa……」

  「什麼啊,是你嘛!嚇死我了,打電話來不講話是想鬧鬼喔。幹麼,怎麼有空打電話給我?你不是在蜜月旅行中嗎?」

  我的話不曉得哪里又刺激到了這位大學者,他又開始鬧沉默。好在大小姐我冰雪聰明,看他這樣反應,我大概知道是什麼事了。

  「……是小鬼的事情?」John沒有答話,我聽見吞咽的聲音,還有背景的嘈雜聲。

  「……嗯。」他不置可否地回答,聲音聽起來像水底傳出來的。

  「發生什麼事了?你和小鬼吵架囉?」我又問。

  我很少聽到John用這麼頹廢的聲音說話,即使平常和那個少年吵嘴,他也會一副侃侃而談的模樣向我抱怨,什麼teenager真難纏啊、教小孩真困難什麼的。但這次卻不是,John聽起來快哭了。

  「……妳……能不能來一趟?」John的聲音很模糊,加上後面實在很吵,我把耳朵貼緊話筒。「來一趟?去哪里?老實說我現在正在相親,不過不重要啦!你在哪里?」

  我的同事又遲疑了一會兒,才慢慢說出他所在的位置。

  好像是個酒吧,但我記得John是個超級模範好男人,不煙不酒不賭不嫖,不亂丟垃圾還不闖紅燈,有時我們研究告一段落,會和教授什麼的去喝酒通宵,John也從來不跟著大家起哄,他總是孤單一人。

  現在竟然會到酒吧喝酒,看來這次事情大條了。

  我捏著抄好的位址沖出女廁所,因為身上的晚禮服太麻煩了,所以我索性在廁所裏脫光再套上自備的襯衫。真不曉得這社會有什麼毛病,設計給女人的衣服清一色全是妨礙行動的東西。

  一出去就撞到我家老爸,我沒空理會他,赤著腳便大步踏出餐廳。

  「喂,Ailsa!妳要去哪里?回來啊,相親還沒結束啊!」

  「我要去找人!」我遠遠回應他。

  「找誰?」沒想到我家老爸竟然挺著他的油肚,氣喘吁吁地追到門口。

  我只好嘆口氣停下來:「找John啦,我的同事,你不會說你不認識吧?」

  我老爸和John,說起來還有一段淵源。

  因為他太想把我嫁掉了,我的人生中與我有交集的男性卻少得可憐,而John因為本身優秀的關係,在研究院裏本來就很出名。

  有回好死不死,就讓他撞見我和John單獨在咖啡廳談事情。

  我老爸感動到不行,以為他女兒活到這麼大,終於有男人對她表示興趣,還是個一表人才的大帥哥,竟然就這樣向John提了親。

  「老爸,我和John之間沒什麼,你不要再妄想了好不好?」

  老實說,雖然我對John的靈肉毫無興趣,但我很珍惜John這個朋友,不想因為這種蠢事而失去他。而當時John想當然耳是立刻拒絕了,我嚴正地警告我老爸。

  「現在沒感覺沒關係,感情這種事,婚後可以慢慢培養,我和妳媽就是這樣。何況妳並不討厭他不是嗎?」我爸還不放棄。

  「跟你說不行就是不行,John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是喜歡到沒有對方就會活不下去的地步,你懂嗎?請不要再去找John的麻煩了。」我說。

  當時我向老爸說的那些話,我自己是覺得有些誇張,主要是為了嚇阻我老爸再動歪腦筋。

  但之後我和John的友情越來越深,我也慢慢從他那裏聽來一些小鬼的事情,才發現我那時衝動下說的話,其實與事實相去不遠。John簡直就是一往情深。

  我一路闖紅燈在T市里狂飆。今天「樸素」一點,開的是保時捷的跑車,警車追不上我。

  我按著地址找到了John說的酒吧,那是間相當大的酒吧,我剛當上研究員時好像也來過一次。

  我到處東張西望,酒吧裏的人都回頭看我,然後我很快在吧台旁發現了John。

  「John……?」John看起來簡直像一團雜草,亂七八糟的頭髮,鬍鬚平常就很茂盛了,現在更是熱鬧地佔領了整個面頰。他無精打采地趴在吧臺上,雖然叫了啤酒,但只喝了一半。

  「John?大學者,你還活著嗎?」我在他身邊一屁股坐下,點了一杯「螺絲起子」,用手肘推了推他。

  他動了一下,好像沒意識到我來了。我又拍了拍他的肩,叫他的名字。他嘟嚷了一聲,竟然伸手去拿他的啤酒杯,我「啪」

  地一聲打在他手背上。

  「別喝了!不會喝酒的人學人家什麼借酒澆愁!你看你,才半杯下肚就臉紅成這樣,給我清醒一點!」

  我抓著他的肩膀,強迫他面對著我。酒保把調好的「螺絲起子」推給我,好像對我們的關係很感興趣的樣子。John的眼神沒有聚焦,我不客氣地拍了拍他的臉,讓他正視我。

  「Ailsa……」

  「對,我是Ailsa,你的同事還有你這孤僻鬼的好朋友。如果你大老遠把我從相親桌上叫來,只是要我看你逞強喝悶酒的話,我們的友誼就到此結束了。」

  我的狠話似乎稍稍喚醒了他。他往高腳椅上一靠,表情看起來還是很消極,然後他用手抹了抹臉,好像要讓自己的思緒清醒一點。

  「Ailsa,妳聽過這麼荒謬的事嗎……?」

  他忽然開口。我皺起眉頭,問道:「荒謬的事?」

  「有情敵這件事我並不驚訝,我早就想過會有這種情形。我也覺得不管那個人是誰,我總有辦法和他站在同一條線上競爭,最後他怎麼選擇我都無怨無悔,但是……」

  「等等,情敵?什麼情敵?你有情敵了?喂,說清楚一點好不好?」我打斷他。

  於是John就跟我講了那件事,雖然講得斷斷續續,但我總算明白過來。

  他家小鬼前陣子養了只寵物,據說是一隻英俊高大的墨西哥狼。不久前,那隻狼竟然向小鬼表白了。

  我越聽越覺得驚訝,第一個反應是很想笑,哪有人情人會被狼搶走的啊?

  但我也心知肚明,對他家那個小鬼而言,這種事沒什麼稀奇,他對人和動物一向一視同仁。

  一隻狼和他表白,和一個人類和他表白,對小鬼而言是一樣的,可能狼還比人類有優勢,因為就我認識的他,對人類始終懷有戒心,就像許多野生動物一樣。

  「等一下,照你這麼說,小鬼他答應了嗎?」

  「答應……什麼?」

  「那位狼先生啊,那孩子說了:『我也喜歡你。』或『我們結婚吧,伊莎貝爾!』之類的話嗎?」

  「……沒有。」

  「那他怎麼反應?」

  「他什麼都沒說……後來我也不曉得,我開車就走掉了。」

  我瞪著John。

  這個人,在保衛生態上是一百分的勇士,在戀愛上卻比我這從來沒戀愛過的人還零分。

  「這麼說來你根本沒聽到他回應那隻狼不是嗎?那你沮喪個屁啊!」

  「……」

  「你不會也跟小鬼表白嗎?說不定小鬼根本就比較喜歡你啊!」我推了他一把,但John沒有答腔。

  我拿起高腳杯來啜了一口,托腮望著他。

  「你老是說什麼等這等那的,其實你是不敢吧!說了一大堆藉口,還不是怕他會拒絕你,你怕他說什麼:『對不起喔親愛的John,我一直只當你是我老爸而已。』說到底你根本就是個卒仔嘛!」

  「閉嘴!從來沒談過戀愛的妳懂什麼!」

  我嚇了一跳,John激動地從吧台旁站起來。

  他好像真的有些醉了,雙眼微紅,身體也搖搖晃晃的。平常他工作時是很斯文有禮的,我第一次看他這樣吼我。

  「……該不會他真的這樣說過吧?」我馬上反應過來。John忿忿地看了我一眼,好像我才是他的情敵似的,然後才重新落坐,把臉埋進手掌裏,好半晌才慢慢開口。

  「他叫我『爸爸』……他以前從沒這樣叫過我。我知道,他平常雖然擺出一副不屑父母的樣子,其實他是很想要有親人的。妳不知道,他當時那個樣子……妳不會知道我有多想一把抱住他,跟他說儘管把我當親人沒關係,但我做不到。」

  我拍了拍他的背,本小姐我大人有大量,反正今天晚上他想吼誰,就讓他吼個夠好了,誰叫我是他朋友呢?整個T市敢這樣當面吼我的男人,大概也只有John一個了。

  「我是真的很怕……從我發現自己喜歡他開始,我就一直活在恐懼裏。妳能體會嗎?有回那孩子發高燒,好像是……他十二多歲左右的事。我看到他病得發紅的臉,竟然不是想治好他,而是想侵犯他……我想吻他、想愛撫他、想佔有他的一切。」

  我肯定John真的是醉了。

  雖然這個男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樣,但其實進一步認識他,就會發現他意外的老實古板,包括性道德觀念。現在他竟然親口說出這種話。

  「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覺得自己真是個變態,罪無可逭的變態。他是我恩師的孩子,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我無論在道義、在人性上都有責任撫養他到大,但我竟然對他有了邪念。

  「我只好盡可能地逃離他,想說那可能只是一時衝動,但是後來我才發現太晚了,我無法克制地想見他,而每和他相處一次,我對他的那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

  我想跟他說,叫他別太自責,沒當場撲上去已經很偉大了,換成老娘早就直接綁回家玩監禁了。不過我再怎麼囂張也知道這種時候不適合說這種話。

  「我只好告訴自己,至少等他成年吧,等我的撫養義務了了,至少我不會那麼內疚。我只好這樣一天一天地等下去,可是妳知道嗎?Ailsa,我等了這麼多年,結果半路上卻殺出另一個傢伙,一下子就奪走了他所有的信賴,牠甚至還不是人類,而是只野獸!」

  他看著我,整個眼角都濕了,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就像他說的,我對這種事情毫無經驗,最多只在高中時看過幾出避孕宣導電影,還是公民老師逼我們看的。

  「Ailsa,妳說得對,我是卒仔……因為我真的很怕,我甚至怕到不敢留在那裏,聽他親口說他喜歡上了……別的生物。我光是想像,就覺得快要崩潰了,我……」

  他開始泣不成聲,我親眼目睹一向站在我身前,領導我們上山下海的男人,哭得像個孩子一樣淒慘。

  我把他的頭按到我肩上,他的額頭好熱,身體也在發抖。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覺得有點心疼,就是鱷魚朝我撲過來,我也不曾這麼手足無措。

  「……真是辛苦啊。」半晌,我才望著酒吧的天花板說。

  吧台旁的人幾乎都在看我們,大概以為我們是談分手的情侶吧,還有人對著John喊:「帥哥,加油!」

  「……嗯?」

  「我說,談戀愛還真是辛苦啊,雖然我無法體會,不過看你這麼痛苦,我還真有點慶倖我沒踏進這個人生黑洞。」我感慨地說道。John瞪了我一眼,好像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搖搖晃晃坐回去,拿起沒喝完的啤酒又灌了一大口,反而把自己嗆到了。

  我看著他咳個不停的樣子,心裏覺得有點好笑,又覺得有些悲哀,我放下高腳杯,湊到他身邊。

  「喂,我說John。」

  「幹麼?妳管我會不會喝酒,我今天就是想喝。」

  「你要不要乾脆跟我結婚?」

  結果John嗆得更厲害了,他在我面前彎著腰良久,才一抹酒沫抬起頭。

  「……這是妳安慰人的方法嗎?」

  「哎喲,你聽我說嘛,我是說,如果真的那麼不幸,小鬼拋棄你和狼私奔……你不要哭了啦,我只是假設而已嘛!

  「我們結個形式上的婚,反正我對男人沒興趣,也不會逼你跟我履行夫妻義務,你愛跑到地球哪里就跑到哪里,我也不會當深宮怨婦阻止你。有了張結婚證書,我就不用一天到晚相親,我老爸也可以瞑目了,這不是很好嗎?」

  「……我拒絕。」

  「哼,那就算了,反正我也知道你不會答應,死腦筋。這麼認真拒絕我幹麼?拒絕個十次也不會出現防護罩的啦!」我嘟著嘴坐回高腳椅上,把我的「螺絲起子」一飲到底,John又伸手去拿酒杯。

  我覺得腦袋有點飄飄然,於是我站起來,走到John面前,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捧住他的臉,然後嘴對嘴吻了下去。

  「Ailsa!妳在做什……別鬧了,給我放手!」

  果然不出我所料,這個實際上很純情的男人馬上驚慌失措,抹著嘴唇倒退到牆邊。我叉腰逼近他,把他逼到牆角。

  「吵死了,誰叫你要吼我沒談過戀愛?我就是要做給你看,接吻就是這麼容易的事啦!沒有你這死腦袋想得這麼複雜,你這樣子老娘看了就有氣,先親下去就有表白的勇氣了,知道沒?」

  「Ailsa,妳醉了吧?喂……妳想幹麼,妳到底想幹麼?」

  「就是要調教你啦!怎麼樣?怎麼樣?你叫救命啊!」

  「Ailsa!」

  事實證明這天晚上我們兩個人都醉了。我一直莫名地想吻John,然後John為了躲我躲到滿酒吧跑,後來還跳到吧臺上,把好幾個玻璃杯都踢破了,這是平常理性的他絕對不會做的事。

  我只是微醺,所以記得酒吧裏的人都在為我們鼓掌,還有人舉杯說:「小妞,直接把他扛上床吧!祝福你們!」

  John平常是滴酒不沾的人,這天喝乾有我手臂那麼長那麼粗的高頸啤酒杯,出酒吧時已經連路都沒法走了。

  我一手拎著皮包,把他的手繞過我肩頭,就這麼扛著他上我的保時捷,什麼酒後不開車的規定全拋到腦後,一路把他送回他在研究院的宿舍。

  我顛顛倒倒地扛著他上了二樓,才走進走廊,就看到一張憂心忡忡的臉,不知所措地站在John大門深鎖的宿舍前。

  看到我們,他半帶驚訝地迎了過來。

  「John!還有……Ailsa阿姨?」

  我本能地想糾正他的稱呼,但現在我沒那個心情。

  小鬼好像在那裏站了很久,夏季的夜晚,他滿身都是汗,一臉擔心地看著我肩頭的John。我一直覺得他很有小動物的感覺,簡而言之就是挺可愛的。

  而且那種可愛不僅止於外表,這少年有種現代城市小孩已經失落的、完全出於自然的善性,那和不知世事的白癡青少年不同,是誰也模仿不來的。所以我很能體會John如此疼愛他的心情。

  「John他怎麼了嗎?」

  「你怎麼會在這裏?」我反問他。

  那個少年忽然低下頭,好像很難以啟齒地微紅了臉。

  「就是……發生了一些事,John他什麼都沒說就跑了。我擔心他會生氣,所以就想來找他,但他一直沒回來。」

  「你來找他,是想跟他說什麼嗎?」我試探著。

  他卻疑惑地看著我,「說什……麼?」

  我用John口袋裏的鑰匙打開宿舍的門,把他沉重的身體拋到床上。小鬼跟著我進來,蹲在John的床邊,伸手去摸他的額頭,然後抽手。

  「他生病了嗎?為什麼會變成這樣?Ailsa大姐?」

  「沒有,他只是醉了,等酒醒了就好了。」

  「醉了?John會喝酒嗎?」小鬼睜著大大圓圓的眼睛。

  「他今天忽然想喝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好了,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們。」我飛快地走到門口,打算掩上房門,雖然我很想留在門口偷聽就是了。

  但小鬼卻跟著我站了起來:「咦?Ailsa阿姨,妳要走囉?那John怎麼辦?」

  「怎麼辦?你不留下來照顧他嗎?」我很驚訝。

  小鬼「唔」地一聲,低頭玩起手指來。「因為……森林裏還有事,我想不便離開太久,但我很擔心John……」

  看他這個樣子,應該是要回去找那頭狼吧?看來John的情況還真不是普通的危急。我幾乎就想脫口告訴他John消沉的原因,但我要是這麼做,雖然我不太懂愛情,可以肯定的是John一定會殺了我。

  我甩了甩手上的車鑰匙,長長嘆了口氣:「好吧!你是坐直升機來的吧?現在這麼晚,地鐵早就都關門了,我送你到停機坪。你不用擔心John,他很堅強,一個人沒問題。」

  反正現在讓John一個人獨處也好。讓他想清楚自己該做什麼、想做什麼,要行動還是放棄,這都只能靠他自己。

  那個少年還很猶豫地看著John,我發覺他長大了很多。我也算從小目睹他成長的人,他現在身高也長了,體格也硬挺許多,雖然看起來比同年齡還幼齒些,但頸子上已經明顯看得到喉結,不再是當初那個自閉的男孩了。

  他幫John蓋了被子,倒了杯水放到床頭,才跟著我躡手躡腳走了出來,在John輕微的呻吟聲中掩上房門。

  我讓他坐在助手席上,然後往大馬路開去。

  「那個……Ailsa姐姐。」

  沒想到我還沒開口,小鬼就先說話了。他只有在有求於我的時候,才會叫我姐姐,我裝作沒有察覺。

  「嗯,什麼事?」

  「John……是不是喜歡妳啊?」

  我的輪胎打滑了一下,本小姐我一向處變不驚穩若泰山,但小鬼的問題實在太令人噴飯了,我趕緊用雙手抓穩方向盤以免飛車出去。

  「啥?你說啥?」

  「呃……因為你們兩個好像常常在一起啊,而且你們在一起的時候,都聊得很開心不是嗎?上次音樂會時是這樣,這次也是。John平常不喝酒我知道,可是卻能在妳面前失態,我想John說不定有點喜歡Ailsa大姐妳,才會這樣子不是嗎?」小鬼托

  腮沉思。

  「……」我加快保時捷的速度,指標從一百二跳到一百六,飆車可以讓我腦子冷靜一點,現在我的腦漿比對流層還混亂。

  「……如果我和John結婚,你覺得怎麼樣?」

  小鬼驀地轉頭看我,眼睛又睜得大大的:「真的嗎?你們真的在一起囉?」

  「我是說假如!你覺得如何?」

  「很好啊。」小鬼答得好自然:「這樣我可以改口叫妳老媽嗎?」John,你好可憐!我幫不了你了。我掩面想著。

  「你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未來?」

  想了一下,我決定換個方式問。

  對小鬼而言,一定從來沒想過從小養大他的監護人,一天到晚對他想入非非吧!加上John又是如此悶騷的人,憋屎都不放屁的那種。

  想到這裏,我又覺得不能怪小鬼,雙方都有問題。不過奇怪了,為什麼我一個沒談過戀愛的女人,要當他們兩個男人的戀愛諮詢者啊!吼─!

  「嗯,你有想做什麼嗎?職業或是夢想,我是指,在人類組織的社會裏。」

  小鬼安靜了一下,好像真的認真思考起我的問題。「我……不知道,現在還不知道,人類的事情,我一向不熟。」

  「那麼你想放棄作為一個社會人嗎?就像泰山那樣,從此丟棄你的同類,與人類文明隔絕,在山林間直到老死,這樣你做得到嗎?」我問。

  「我……」

  「事實上你也活得很人類吧?你住在有遮蔽的房子裏、吃著煮熟的食物、聽著有文化背景的音樂、穿著人造纖維的衣服、使用乾淨的飲水,你也懂得如何閱讀和使用文字。

  「雖然這麼說可能有點人類本位主義,但這確實都是動物不會做的事。你想徹底放棄這一切,追隨人類以外的動物過下半輩子嗎?」

  小鬼有些驚訝地抬頭看我,好像猜到我想說的是什麼。

  不過他很快低下頭,風從保時捷兩側吹起他的頭髮,少年的側影看起來格外可愛,特別是他傷腦筋的時候。

  我很想抽手摸摸他的頭,不過這種車速下可能會死人,還是算了。朋友妻不可戲啊。

  「我……做不到。但是Ailsa阿姨,我也沒有辦法接受人類做的某些事情……應該說是大部分的事情。」

  「那你就想辦法去改變啊!」我望著窗外的夜景,車開過繁華的市區街道,T市的夜生活,總是如此璀燦多姿。

  「聽好,小鬼。就像我是生態保育學者,我們所做的事情,常常都是抵制人類的各種行為,排放二氧化碳、破壞棲息地、污染河海和獵殺瀕臨絕種動物,但我們有因此而與人群隔離嗎?沒有。

  「正因為我們想向人類喊停,正因為我們看不慣他們的種種作為,所以我們必須先使自己成為生態系裏定義的人類,成為他們的一分子,從我們自己開始改變一切,而不是獨善其身地躲得遠遠的。這樣說你懂嗎?」

  小鬼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好像在思考我的話。車子到了停機坪附近,我努力把保時捷的速度緩下來,開始找地方路邊停車,車子停下來時,小鬼也抬起了頭。

  「謝謝妳,Ailsa阿姨。」

  他看著我,臉上洩露一絲憂鬱,但卻也有著某種了悟。

  「我想我會好好思考妳的話……下次見,明天早上我還會來看John。」

  少年向我微一點頭,自己打開車門下了車。我目送著他走向那台陽春直升機,那一瞬間,我覺得小鬼的背影似乎長大了。

  「喂,John,我最多只能幫你到這裏啦!接下來就只有靠你自己了。」我對著夜風喃喃自語。

  畢竟所謂諮詢,總不如親身踐行來的徹底。這是本大小姐的名言錦句。

  ──番外《今天開始戀愛諮詢!》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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