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須崇宮夜殤的寢殿之內,黑楚風火氣難平。夜殤那混蛋真是讓人恨得牙根直癢癢,他怎麼會有花寶那麼可愛的兒子?小傢伙雖然任性了點,可是深明大義的,哪裡像是夜殤的那種霸道又不講理又蠻橫人的兒子?肯定不是他親生的!要不然,花寶就是像極了他的母親,半點不像父親。
那混蛋不但言而無信還耍心機,搞了半天還是不肯放自己不回去。那個面癱魔天生就是個惹事的主,他也不想想,扣下一個祭靈師便是與陰帝蓮軒兩人為敵了,難怪都說魔界人好戰,夜殤這是變著法的招陰帝的麻煩。
楚風坐在床上被魔界之主氣得快走火入魔,這時候,外面的花寶偷偷推開門露出小臉,甜甜地喚著了一聲:「叔叔。」
「花寶?」楚風驚訝了一下,隨即笑了出來。再怎麼說,他不待見夜殤,花寶可是無辜的。隨即伸出手:「過來吧,你爸爸走了。」
花寶率先走進去,楚風沒料到後面竟然跟著祁宏。不由得驚呼:「你,你怎麼來了?」
「噓~」花寶扭著小屁股跑過去,跳上床捂著楚風的嘴「爹爹還沒走遠,要小小聲哦。」
連忙把花寶抱到腿上坐好,又伸出手抓著祁宏:「你們倆怎麼在一起?祁宏,楚文怎麼樣了?」
祁宏示意他稍安勿躁,隨口道:「楚文被打回元胎期了,我來正是要解決狐魘的事幫他渡過天劫。楚風,夜殤不准你離開的事我知道了,你打算怎麼辦?」
楚風正要告訴祁宏無論如何都要離開,還不等他開口,花寶便抓住他的手,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看著他:「叔叔,你,你不肯留下嗎?討厭花寶嗎?」
「不是這樣。」楚風摸著花寶的頭髮「我當然喜歡你啊,可我是人,住在人間,不能留下的。」
小傢伙癟了嘴:「但是,你不是普通人啊,你是祭靈師嘛。花寶不想讓叔叔走。」
「花寶,乖,你可以隨時去看我。」
「不會哦,爹爹再也不讓我出去玩了。都怪外祖父啦,非要給花寶找後娘親,還連累叔叔被爹爹抓。」
這種時刻,祁宏也顧不得八卦楚風跟夜殤之間的貓膩了,他直說自己來此的目的,又將從花寶口中得到的狐魘消息告訴楚風。隨後說道:「楚風,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過分,我欠你天大的人情。等楚文回來了,我一定回報你。」
「一家人說什麼兩家話。說吧,要我做什麼?」
「今晚子時,我跟花寶上山去見狐魘,我想你再逃一次,把夜殤拖住。記住,只要到凌晨一點,我那邊就算是安全了,你也不必跟夜殤硬碰硬。」
「一個小時你能幹什麼?」
「我自有辦法。不管怎麼樣,你一樣要保護好自己,千萬別......」
不等祁宏的話說完,花寶忽然抓住他忙說:「雲羽叔叔來了,快走快走,被他發現會打我屁屁的。」言罷,不等祁宏再想說些什麼拉著他直接去撞牆了。
僅在祁宏和花寶沒入牆內的一瞬間,寢殿的大門打開,打從外面走進一個身著青色長衫的年輕男子。他手中托著食盒,狹長的鳳眼不經意地朝著一面牆掃去,轉而又看著面色如常的楚風,笑道:「吃點東西吧,總是餓著不大好。」
「你是誰?」楚風問道。
「我是夜君的參助。」雲羽放下食盒「就像你們人間的秘書一樣。」
楚風不為所動,只是點點頭示意他自己明白了。隨即打開食盒,取出裡面叫不出名字的一種糕點扔進嘴裡。風羽見他吃的痛快也不在囉嗦,挑起衣襟站起身來揚長而去。
入口的糕點美味可口,楚風卻半點品咂滋味的心情都沒有。他的神情要比任何時候都疑惑不解,不知道是想著夜殤,還是擔心祁宏,又或者是琢磨著其他的問題。可想歸想,身體才是造反的本錢,不盡快恢復靈力就別談任何其他事宜。於是,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大快朵頤起來。
吃著吃著,不曉得從哪裡傳來的聲音,調侃他:「難得見你有這麼不斯文的吃相,真是餓壞了吧?」
口中的半塊糕點吧唧掉在地上,楚風張著嘴愣愣地環視著整個寢宮之內,竟然沒看到半點人影。起了身在偌大的寢宮裡緩步而行,仔細聽著,認真感覺著,偏偏沒有發生任何事。彷彿剛才的聲音是自己的幻聽一般。楚風更加疑惑,剛才那個聲音,那個口氣......會是他嗎?
暫且放下被軟禁的楚風不談,單說花寶帶著祁宏朝著別院而去。途經一個青磚紅樓的庭院,奼紫嫣紅的花兒蔓出青磚牆來,煞是好看。祁宏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花寶厭惡地白了一眼滿牆的花草,嘟著嘴巴:「爹爹的花廳。裡面都是那些界長送來為爹爹侍寢的人,爹爹不喜歡他們,又不能退回去,只好把他們都放在花廳裡。討厭,花寶討厭這裡。」
侍寢,就是陪夜殤睡覺的人吧。祁宏嘴角抽了抽,覺得夜殤跟古代皇帝基本上沒什麼區別了。只可惜委屈了可愛的花寶,小傢伙似乎非常反感這事,想來也是懷念著母親的緣故吧。
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祁宏沒再打聽關於夜殤的事,抱著花寶回到別院之後,見無玄坐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他沒有去叫醒無玄,覺得這人睡著了要比醒著的時候好得多,至少不會看到他傻了吧唧的表情了。
放下花寶,祁宏也覺得疲倦了。花寶拉著他的手:「你要不要洗澡?」
「方便嗎?」
小傢伙點點頭帶著他朝臥室裡面走去,走過寬敞的迴廊,推開兩扇門,裡面便是浴池了。別看花寶只有三歲,小傢伙可懂事著呢,告訴祁宏安心洗澡,自己為他弄點吃的東西,隨後便跑著出去了。
既然花寶說可以安心,祁宏也不想再提心吊膽的度過大戰的前夕。脫去衣服走入華池之內,溫熱的水浸過胸口。他小心翼翼地坐在水中的玉石台階上,雙手捧著祭靈符,緊繃了許久的神經突然垮了下來。
想起楚文的音容笑貌,想起楚文對的每一次碰觸擁抱,這每一種的想起都讓他痛苦不堪。楚文說過生死不離,為了彼此的感情甚至願意放棄琉璃瞳,但天意弄人躲不過的終究還是來了。那該死的天雷,就那麼把楚文從他的身邊搶走,甚至連一秒鐘臨別相望的時間都沒有留下。最後那一眼,在腦海中的楚文竟是模糊的!
思念的苦像那逐漸冷卻的黑咖啡,融進嘴裡,浸了滿腹的酸楚悲痛。思念至極時,手捧著祭靈符緊貼在臉上,淚水劃過散發光芒的祭靈符落進池水中,消弭無形。
楚文......你等著我,我一定會為你找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腳步聲。祁宏警覺地用水洗了臉,洗去斑駁的淚痕,轉眼間,那個強悍冷靜的人兒又回來了。與此同時,浴室的門被推開,無玄探頭探腦地往裡看,發現了祁宏大呼安心地走了進來。令人氣惱的是,這傢伙竟然開始脫衣服!
祁宏冷眼看著他,看著他走到池邊脫去上衣,瘦了吧唧的身子真是惹人厭。無玄嘴裡嘀咕著有水洗澡真是美事,笑嘻嘻地靠近祁宏。打量幾眼:「呦,祈律師還真挺好看呢。」
祁宏無視了這人,順手扯過水池台上的浴步圍在腰間,帶著一身的濕漉躍出水池。光影流動映在他的身上,白皙的膚色圓潤的肩,纖瘦的腰身挺翹的臀,無玄看得傻了,竟然露出一副癡癡的表情來。癡癡地看著祁宏拿了衣服走出浴室,他微微揚起嘴角,笑意不明。
回到臥室,剛巧花寶也回來了,祁宏簡單吃了些東西便被花寶推著上了床。
床榻上,花寶趴在祁宏身邊,兩隻小手托著下巴,小腿翹起來晃啊晃的,看上去可愛極了。祁宏困是很睏,但終究還是睡不著的。索性跟花寶聊了起來。事實上,祁宏一直好奇花寶跟楚風是怎麼認識的,從小可愛口中得知二人竟是在商場那次相識,祁宏頗有些無力感。笑著問他:「你為什麼喜歡楚風呢?」
「叔叔很,很溫柔啦。」
「溫柔?」祁宏噗地一聲笑出來,惹來花寶撅著嘴巴的怒視。只是小傢伙實在太可愛,這樣的表情怎麼看都是招人喜歡啊。忍不住摸摸他的小臉蛋,笑問:「他哪裡溫柔了?」
「叔叔就是很溫柔嘛。不管花寶怎麼鬧他都不發脾氣的,還給花寶做飯飯吃,還陪花寶睡覺洗澡,叔叔最好了。」
「你爸爸呢?這些事你爸爸都不做嗎?」
「他才不會陪我呢。」花寶蔫了,小手在一起搓啊搓「娘親死了以後,爹爹就再也不陪我睡了。以前都是娘親和爹爹摟著我睡的,真的。」花寶好像是擔心祁宏不相信他,睜大了眼睛抓著祁宏的袖子,急著說:「爹爹以前很好的,很疼花寶的。就是娘親沒了,爹爹變了好多好多哦。」
「花寶,乖,不哭。」祁宏把泫然欲泣的小傢伙摟進懷裡「很想你娘親?」
「嗯。」
「我也有非常想念的人,很想很想。」
「那個人是蛇蛇叔叔嗎?叔叔好像很緊張他哦,他是誰啊?」
「我的,愛人。就像你爹爹和娘親那樣。」
「哦。」
看花寶不懂裝懂的樣子實在太可愛,祁宏讓他躺在自己的懷裡,勾著被子蓋在身上。問道:「花寶,你爹爹應該還是喜歡你的,他為了你想要留下楚風。」
「嗯,我知道,爹爹還是愛花寶哦。就是,爹爹對叔叔,對叔叔......好奇怪哦。」
八成是累著了,花寶在懷裡睡得香甜。祁宏輕輕拍著他的背,不免想起楚風和夜殤之間的問題,然而,此時此刻他以無力為楚風做些什麼,甚至還得連累他鋌而走險。若是楚文還是好模好樣的,一定會想辦法救楚風回去!其他的祭靈師冷情冷性,但楚文卻是深愛著楚風的。現在,最現實的辦法只能等陰帝和蓮軒來救楚風了。
想著想著,祁宏也進入了睡眠狀態。
臥房通往浴室的門打開了,洗了澡的無玄無聲無息地走到床邊,看著沉睡中的祁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扯開他的領口,單指勾起祭靈符的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