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家 09
柔和的月光下,幽寂的道路上迴響著黑楚文踏踏的腳步聲,緩慢而又規律。
祁宏伏在黑楚文的背上仍舊是冷著臉不言不語,不知何時開始,從身下結實的背脊升騰起一股溫暖的感覺,慢慢的滲進了他的胸膛,腳上的疼也神奇的少了很多。一陣風吹來,有種氣味清香撲鼻,祁宏只覺得自己的心情格外輕鬆。那陣風撩起他額前的發,帶著清涼而去。
風兒捲走了那股清香,也捲走了祁宏輕鬆的心情,莫名的,他有些失落。心理面那個空落落的地方隱隱作痛,他不知道這是因為什麼,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下意識看了黑楚文一眼,這個覺得陌生的肩膀讓他的心無緣無故抽痛起來,鼻子裡酸酸的,眼睛裡熱熱的,祁宏猛地把臉轉到一邊,認為自己肯定是神經錯亂了。
祁宏不是什麼時候都敏感的那種人,他對黑楚文的敵意是多次倒霉的結果所致,要說和黑楚文真正打了交道這還是第一次。想想這一天發生的事,祁宏覺得,他沒有必要幫助自己,從飯店開始到現在,他都沒有這個必要。至少換位思考的話,自己絕對不會幫助他。
不知是那根神經錯了位,祁宏突然有一種他是不是喜歡自己的疑問。這念頭剛剛浮現在腦海中,就是一陣的惡寒!拜託,可千萬別是真的,他是警察,自己是混黑道的,這明顯是門不當戶不對。再者說,自己喜歡的是乖巧溫順的美少年,可不是陰險又大只的條子,這掃把星要是真對自己什麼不純潔的想法,最好離他遠點。
祁宏趴在黑楚文的背上胡思亂想,可黑楚文的思緒卻非常的穩定而又懶散。此時此刻,他什麼都沒有想,許久沒有聽見祁宏的抱怨,他就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無事獻慇勤,非奸即盜?」
祁宏被說中的心事,也不否認,大大方方地說:「防人之心不可無。」
「很有道理,不過,我勸你還是小睡一會。等我們進入市區,怕是天也亮了,你回家換衣服,再去醫院,這至少就要用掉兩個小時,上班會遲到。我估計,你不願意遲到。」
這傢伙怎麼這麼瞭解自己?祁宏皺皺眉頭,沒好氣地說:「不勞煩你操心了。」
「祁律師,你是我見過對工作最認真的人。」
「你在恭維我?」
「發自肺腑的。」
「聽著可不像。」
「那是因為你後天養成了多疑的習慣。」
「你怎麼知道就不是天生的?」
黑楚文停下了腳步,扭過頭去對著祁宏微笑:「我看得出,你天性純良。」
嚇!原來他的笑容這麼好看,見鬼,自己臉上怎麼這麼熱?祁宏無言以對,裝作要休息的樣子趴在了黑楚文的背上,閉了眼睛。失去一次看見黑楚文溫柔神情的機會。
前面的路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黑楚文背著祁宏繼續慢吞吞地走著,這種感覺很微妙,找不到可以用來形容的語言。曾幾何時,多少次被他冷眼相待,多少次看見他身邊依偎著俊美少年,那時候的自己心裡苦澀,卻從來沒想過要放棄他。不知有多少次暗下決心要好好整治他一番,可現在。想著想著,黑楚文笑了,現在他就在自己的背上,倔強的傢伙嘴上不情願,可他那手卻始終牢牢地抓著自己。也許冥冥之中已經有了定數,自己放不開他,而他也逃不過自己。
看著前方的路,黑楚文心情大好,不知不覺哼唱起歌來......
那一年上上的簽,我等著看它是否真的靈驗
虔誠的心不改變,眾人中我會是首選
男人有時蠢話連篇
幾次有你處處留了顏面
我有幾次心不在焉,將真話說得膚淺
我得承認,男人有時蠢話連篇
越是在意越是想不著邊
男人總是蠢話連篇
留在身邊討厭 沒有又掛念
寂靜的道路上,迴盪著黑楚文富有磁性的低沉歌聲。祁宏忍不住微微露出了笑容,拍打了一下黑楚文的背,說他是:「蠢話連篇。」
虔誠的心不改變,眾人中我會是首選......
夜路上,黑楚文繼續哼唱著,背後的人踏踏實實趴在他的背上,聽著他的聲音漸漸進入了夢鄉。
與此同時。
夏凌歌隱去身形與氣息,已經潛入了監獄內部。他利用一些時間到處參觀了一番,這才前往黑楚言所在的牢房樓層。
門口仍舊有兩個人把手著,夏凌歌沒去在意,手掌在牆面上畫出一個人形,口中默唸咒語,便大大方方地穿牆而入。
監牢內,黑楚言躺在床上看似已經睡了。夏凌歌蹲在小床邊上細看這個黑楚言,嗯嗯,不錯,和黑楚文有七分相似,不過人家黑家二哥可比黑楚文好多了。至少在臉上看不出什麼邪氣,哪像那損友黑楚文,一搭眼就知道不是好東西!
端詳了黑楚言有了那麼五六分鐘,夏凌歌就決定先跟他打聲招呼。不過,夏凌歌沒有黑楚文那麼細心,也忘了自己正在隱形中,直接開口就在黑楚言的耳邊說:「醒醒吧,我是你弟弟的朋友。」
沒動靜?睡得真夠沉啊,再來!「我說黑楚言,你醒醒,我是黑楚文的朋友,有點事問問你。」
咦?還沒動靜?睡死了?再來!「黑楚言,你心真大啊,都快上軍事法庭了還能睡的著,我說你醒醒啊。」
突然,睡夢中的黑楚言睜開了眼睛,卻絲毫反應沒有,翻了個身繼續睡!這把夏凌歌氣的,直接就上手推了一把,黑楚言冷不防地被推了一個晃動,結果還是沒醒。
夏凌歌火了,這回也不推了,直接一巴掌拍醒!這手才剛剛舉起來,就聽背對著他的黑楚言壓低聲音說:「上來,這房間裡有紅外線熱源掃瞄儀,你會被發現。快上來到我裡面來。」
夏凌歌腦子嗡地一聲,像隻兔子似地碰上了床,黑楚文裝作翻身的樣子把裡面一點窄窄的地方讓出來,夏凌歌憋了一口氣就躺了過去。
儘管夏凌歌很瘦,可單人的行軍床畢竟擠不下兩個身高超過一百八十公分的男人。黑楚言只好又裝作翻身,半壓在夏凌歌的身上,順手扯了扯被子把倆人都蓋起來。他的嘴幾乎是貼在了夏凌歌的耳朵上,把聲音壓到最低,說:「你剛才推了我一下,監視器那邊的人肯定會發現我身體不自然的晃動,馬上就會啟動掃瞄儀。你的身體被我遮擋才不會被發現。」
「媽的,黑子可沒跟我說有狗屁掃瞄儀。」
「他不知道,是今天才裝上的。」
「今天?」
「嗯,有東西進來過,肉眼看不見。」
「看不見?那是怎麼被發現的?」
「那個東西襲擊了外面的守衛,一死一傷。你是誰?」
這一番對話下來,把夏凌歌難受死了。黑楚言壓著他,兩個人緊緊地貼在一起,耳朵上還有黑楚言說話時噴過來的熱氣,他那耳朵本來就非常的敏感,黑楚言一說話,他半個身子都麻了。可偏偏又不能亂動,他只好耐著性子說:「我叫夏凌歌,是你弟弟的朋友。他在追查真正的兇手,拜託我來保護你。」
「他找到兇手了?」
「嗯,一種精怪。我說啊,你能不能不要貼著我耳朵說話?」
「不行,你的聲音監聽器撲捉不到,我的會被發現。」說著,黑楚言又朝著夏凌歌緊貼了一點,索性把整個頭都埋進了他的肩窩裡,繼續說道:「目標是我?」
「差不多。喂,別再靠過來了,我已經被你擠成照片了。」
「什麼辦法能讓那精怪進來?」
「我操,你打算當誘餌啊?」
「對。」
「別問我,我可不敢說。你自己問黑子吧,我褲子口袋裡有一張咒符,你拿在手裡使勁地懷念你弟弟,我會用靈力把你的意念傳給他。」夏凌歌的話音剛落,就感覺到黑楚言的手已經摸到了他褲子拉鏈上,驚呼:「你往哪摸啊?是後面的那個口袋。」
幸虧夏凌歌的聲音別人是聽不到的,否則這一嗓子肯定能把整個監獄的人都吵醒。黑楚文的臉埋在他的肩上直皺眉,心說:這人嗓門太大,不討人喜歡。
兩個大男人緊緊挨在一起,想要留出點活動的空隙真是難於登天。黑楚言摸了好半天才把手順進了夏凌歌的身子下面,這時候夏凌歌已經是欲哭無淚了。
「黑楚言,換個時間地點,我肯定海扁你一頓。」夏凌歌覺得自己命真苦,被黑楚文小小地出賣了一把,到這個鬼地方還要被他二哥非禮,他這二哥什麼手法啊?前前後後都摸遍了,怎麼還沒摸到咒符?該不是故意的吧?
黑楚言也是急的一頭汗,把夏凌歌那彈性十足的屁股摸了又摸,就是找不到那張咒符。只好問:「你到底放在哪裡了?」
夏凌歌忍不住了!媽的,兔子急了還蹬鷹呢!他開口就說:「那邊去。」說著話的時候,夏凌歌動了動,結果就變成被黑楚言抱在懷裡的姿勢。他氣呼呼地把手伸進口袋裡,然後......
「我記錯了,好像是放在上衣口袋了。」
黑楚言沒吭聲,那氣息卻暴露了一丁點的惱火,他問:「你拿得到的嗎?」
「怎麼拿,我的手被你壓著呢。」
「稍稍靠後一點,把身子靠過來。」
夏凌歌撞牆的心都有了,可只能按照黑楚言說的去做。當黑楚言的手在被子裡摸索著往上身移動的時候,夏凌歌打開了天眼,果然發現有數不清的紅色線線在房間裡來回的遊蕩著,看來這就是所謂的紅外線熱源掃瞄儀了,媽的,坑死人的玩意!
心裡咒罵著先進的現代科技,夏凌歌突然感覺到黑楚言的手已經收了回去,詫異地問:「拿到了?」
「嗯。」
這個黑楚言果然有兩下子啊,自己竟然沒有什麼感覺,手真快。既然他已經拿到了咒符,那就不要再耽擱了,於是,夏凌歌說道:「你那只在我腰上的手往下一點。」
黑楚言抱在夏凌歌身上的手又朝著下面伸了伸,被夏凌歌一把握住。同時,他聽見夏凌歌說:「排除一切雜念,想著黑子。」
黑楚言緊閉雙眼,想著弟弟黑楚文。不多時,他就覺得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從手心開始蔓延。
「你專心點。」察覺到黑楚言走神的夏凌歌提醒著。
黑楚言有些懊惱,自己怎麼會這麼不專心?於是,他再次摒除雜念,集中精神想著黑楚文。大約過了能有三五分鐘的時間,他腦海中突然浮現一幅畫面,深夜的大路上,一個人背著另一個人走得很慢,漸漸的,畫面清晰變大,他發現走路的人正是弟弟黑楚文,那他背上的是誰?黑楚言有些疑惑。
夏凌歌的靈力已經搜到了黑楚文的所在,剩下的就是靠近他,讓他發現自己並且將兩種靈力連接在一起,這樣他和黑楚言就可以對話了。夏凌歌放慢呼吸,一點一點釋放靈力,距離黑楚文十米......五米......三米......
眼看著就要接觸上的時候,夏凌歌突然聽見監牢外面傳來幾個人的腳步聲。他猛地把所有靈力收起來,這樣做的結果很危險,因為他一時忽略了還在靈識中的黑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