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 家 19
這幾天來,黑楚言和於鶴根據名單上的人逐一排查,這是一種即繁瑣又無聊的工作,雖然黑楚文的耐心一流,可於鶴卻是熬不住了。就在小於同志決定拋棄黑楚文的時候,警察局的付局長一個緊急電話,把黑楚文召回總部。
黑楚文還以為是什麼重大事件,結果剛一見到付局,就被他拉著走進了辦公室裡面的那個休息間。黑楚文看著付局難以啟齒的樣子,心中好笑,也不急著問他,等到付局整理好語言之後,才說:「黑子,我有一種假設你聽聽。」
「什麼?」
「比如說啊,甲和乙同時給對方重創,他們都生命垂危,然後......甲活下來了,但是他說自己是乙。再然後......」
「借屍還魂?」
「不不不,不是這種情況。成為乙的甲他自己的身體已經死亡,但是真正的乙不管是身體還是靈魂都已死亡,成為甲的乙就不知道怎麼搞的,就成了甲。」
黑楚文沒忍住,笑出聲來,他告訴付局說:「你這種說法,也就我能聽明白。這種情況我們稱之為『奪舍』。我說得詳細些吧,兩個人都是瀕臨死亡的情形,注意,是要死的人,而不是已經死的人。這種時候,如果有某種特殊的條件,其中一個人的魂魄就會佔有另一個人的身體,因為魂魄本身就有一種自保的能力,能夠察覺到兩具肉身哪一個存活幾率更大一點,這就是『奪』的意思。而『捨』就是必須捨棄自己的肉身。因為『奪』是逆天而為的事,所以,必須要為此付出代價,一魂一肉身,就是代價。不管誰活下來了,必須要捨棄一個肉身一個魂魄。」
「難以想像,真的有這種事。」
觀察著付局的反映,黑楚文已經確定他遇到了奪舍的事,便問道:「誰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三義會的龍頭宗雲海。確切地說,是一名國際刑警佔據了宗雲海的身體。」
黑楚文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這是不是太趣了?一個警察成了黑道老大,還有比這更烏龍的事嗎?黑楚文也不在乎付局不滿的表情,抱著肚子笑起來就沒完,把付局氣的很想給他一拳。
「你笑夠了沒有?」
「好了好了,我不笑。哈哈哈......」
付局沒轍了,坐在一旁等著黑楚文笑完了,他才說道:「我打算把這個新的宗雲海收下了。」
「那,那恭喜你了。」
「我想問問你,真正的宗雲海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他的魂魄會進入輪迴道,等著再世為人。」
「那新的宗雲海不會出現什麼問題嗎?」
「這事多久了?」
「今天剛好一周。」
「那就沒事了。七天一過,魂魄固位,他就是真正的宗雲海了。你這麼急著找我回來,就是因為這事?」
在你眼裡這很尋常,在我們普通人眼裡,這種事就是奇跡了!付局在心裡吐糟完畢,正了正臉色,說:「還有件事,這幾天你都在忙什麼?」
黑楚文突然變得嚴肅起來,壓低了聲音說:「咱們地方警察有些事不大方便過問。」
他說的隱秘,付局卻聽得明白,看來黑子是牽扯到了軍隊的問題,權衡一下之後,付局決定:「那好吧,最近沒什麼大事我就不找你了,但是過幾天宗雲海出院,你要去打個照面,我打算以後讓你們單獨聯繫。」
「為什麼是我?」
「因為我想使喚你。」
黑楚文苦哈哈地點點頭,沒辦法啊,誰讓人家是局長呢。
閒話省去,一晃眼的功夫又過了一周左右,黑楚文已經把名單上的人縮減了三分之一,但是剩下的還是讓他倍感頭疼。那個隱藏在幕後的人一直沒有什麼動作,這事好像是煙消雲散了,只不過,黑楚文始終惦記著地下的那塊古木。
這一天上午,付局又來電話了,沒辦法,他只好穿上警服去醫院會會那個幸運兒,新的宗雲海。
醫院門口的對視,讓黑楚文察覺到這個宗雲海是個足夠讓付局興奮的傢伙,他一身的邪氣中夾帶著與眾不同的正氣,而這正氣中還有一些渾濁不清的獰壞,這樣的人用好了他就是最佳的武器,用不好,就能反咬你一口,讓你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黑楚文不喜歡這個宗雲海,具體原因他也說不清楚,若是真要讓他針對這個新品種說點什麼,他只能說,對宗雲海只有研究興趣。然而,正是這個他所不喜歡的人,為他帶來了新的生活,其效果還是立竿見影的。
黑楚文沒想到回到警察局就看見了祁宏,可能是大半月沒見吧,祁宏對他的態度又回到了以前的模式。
電梯門口,祁宏像只炸了毛了小獅子瞪著他:「離我遠點,掃把星。」
「我要進電梯,能不能請你讓讓路?」
嚇!祁宏厭煩地瞪了一眼,閃得比兔子還快。黑楚文悠哉地進了電梯,不介意被當成掃把星看待。
「等等。」門口的祁宏突然開口,還回了身一臉戒備地看著。
黑楚文微笑著,問道:「你心情不好?」
「換了誰都會這樣。我想問問你,夏凌歌的傷怎麼樣了?」
「康復中。」
「那,那......」
看祁宏吞吞吐吐,黑楚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祁律師,你想知道我朋友那件事後來怎麼樣了是不是?」
被說中了心事,祁宏倒也不覺得尷尬,大大方方點了頭,等著黑楚文的回答。他心裡確信,黑楚文一定會告訴他。
「祁律師,看看你這臉色,已經有好幾天沒休息好了吧?怎麼,宗雲海一身的麻煩還不夠你煩的?」
「你!」
就在祁宏火氣沖腦的時候,突見黑楚文伸出手抓住了自己,吃不住他的力氣被扯進了電梯裡。門,叮咚一聲關上了。
「你幹什麼?」掙不開他摟在腰上的手臂,祁宏使勁扭著身體叱問他。結果,就看見了他含笑的表情和溫柔的眼,頓時愣住了。
「很久不見你了,怎麼這麼憔悴?宗雲海的事很棘手吧,真是辛苦你了。」黑楚文的關心是真誠的,為了他而心痛也是真誠的,只是,無法有進一步的體貼。如果做什麼都被在允許之內的話,黑楚文馬上就會帶著他走,找個穩妥的地方把他藏好,穩妥地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穩妥地......
「放開。」祁宏推著黑楚文,卻不敢再看著他的眼睛。
「宗雲海的事你怕是要多辛苦了,如果有需要,隨時可以找我。」
「別開玩笑,你是警察。」
「對你來說可以不是。」
胸口的部位突然變的火熱起來,祁宏利落地抬起頭,告誡黑楚文:「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
「怎麼,我看起來像是心懷不軌?」
「沒有鬼你這手幹嘛還摟著我?」祁宏心說,本大爺一向是上位的主兒,要摟也是我摟著你!
「那換你來摟著我。」
黑楚文像是瞭解祁宏在想著什麼,拉著他的手就纏在了自己的腰上,看著他驚訝的表情,黑楚文心想:不知道上回撒得魚餌他吃沒吃,按照他這個性格來說,不吃就怪了。
黑楚文心裡琢磨著如何把祁宏套牢,卻不知,他的行為已經把人家把氣得想揍他一拳!不過,黑楚文懂得把握時機,趁著祁宏要發火之前,突然轉了話題,說:「那件事陷入了僵局,我們需要調查的就不下百人,每一個都不是簡單人物。」
改變的話題引起了祁宏的興趣,想要找回失去的記憶,就要在黑楚文身上下功夫,現在稍稍給他點陽光也是必須的。於是,祁宏說:「當初我就說過,你朋友一定是惹上了官方的麻煩,你們想要調查清楚,這麼干是不行的。」
黑楚文故意露出詫異的神色,虛心討教,問:「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呢?」
「我先問問你,你這個朋友還在被監審期間嗎?」
「是。」
「一直很老實?」
「非常老實。」
祁宏思量一番,說:「讓你朋友出來吧。現在的事處於一種膠著狀態,你朋友一直很本分,一旦他突然出現,對方就會以為他找到了某些線索,就算沒有立刻採取行動,也會明裡暗裡的展開監視調查。只要你留心觀察朋友身邊發生的事,在察覺到異樣的時候,就把你能調動的所有人分成兩部分,每個部分分工不同。第一部分負在表面上活動,擾亂視聽。這樣一來......」
「這樣一來,對方想不出面也難了。」
「你不要低估了對手,對方不可能親自出馬,你這邊有人,人家那邊也有人。只要他們的行動開始擴大,你們必須節節敗退,必要的時候可以捨出去一兩個人,與此同時,第二部分的人開始暗中調查與你們短兵相接的小卒,這些小卒屬於什麼部門?歸屬哪種人管轄?沿著這些線索,就可以猜測出幕後者大致的身份。這就是『共敵不如分敵,敵陽不如敵陰』。」
拚命忍著想要狠狠親他的衝動,黑楚文笑道:「你讀孫子兵法?」
「很奇怪嗎?」
黑楚文不答,只是含笑看著他。這小小的電梯間裡,像是倆人一世界,他看著他,他望著他,幾秒鐘前那個讓人熱血沸騰的計劃已經消弭在暗昧的遐想中。
一個想著,如果他沒有忘記一切該多好。
一個想著,如果他不是警察還有些希望。
轉而,黑楚文卻笑了,直接把心裡話說了了出來:「祁律師,你這麼幫我,怕是也有條件吧?」
「不過是動動嘴皮子,談不上幫忙。」
「還是說清楚的好,公是公,私是私。」
「我跟你還有私?」
黑楚文趁機朝著祁宏懷裡擠了擠,笑著說:「我更想在私事上與你糾纏不清。」
這傢伙,真是讓人火大!祁宏冷著臉,道:「那就把話說明。你我之間非公非私,幫你這個忙,也是想以後從你嘴裡知道有關我失憶的事情。」
黑楚文聳聳肩,好像滿不在乎的樣子:「不要撇得這麼清,你摟著我的手很自然,怎麼說非私呢?」
這一句,才讓祁宏意識到自己這手還在黑楚文的腰上!猛地收了回來,剛要開口教訓教訓這個不知深淺的掃把星,哪知,身後的電梯門突然打開了。外面傳來一片抱怨聲。
「可算下來了,這破電梯,按了十幾分鐘分鐘都沒反映。」
「快進去吧,別又趕上抽風把門關上了。」
祁宏偷著狠瞪了一眼自在得意的黑楚文,急忙走了出去。
站在大廳內仔細一看,自己竟然已經到了一樓。祁宏開始納悶,剛進電梯的時候,不見黑楚文按下按鈕,跟他說話的時間,最多不過三五分鐘,可剛才那些人怎麼說過了十幾分鐘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