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藍瞳
儘管有了大師的兩張護身符,但張鬱佳依舊有些擔心,畢竟大師只說這是管暫時的,他不知道這個暫時是暫多長的時間,於是儘量晚一些,興許就不回去,在別的地方待上一個夜也是可行的,想有句俗語叫‘人死魂不離三寸遠’,想必那個男鬼就就是在他房子那一帶死的,而他只要跑的遠遠地,他也就找不過來了,雖然他相當的不適應在外面過夜,但是那個大師說他明天就來,那麼一晚上終歸是可以將就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張鬱佳就在茶館的不遠處找了一個家庭小旅館住下了,不是他不想住賓館,只是隨身帶的錢本來就不多,他又不敢回去拿,剛剛還請楊雲喝了茶,剩下的也只能住旅館了。
況且這家庭小旅館雖然條件簡陋,但總算是乾淨,小旅館裏面一共就五個房間,有三間住了別人,張鬱佳選了最右邊的一間,主要就是開窗就能看見外面的行人,讓他感覺多了些陽氣。
老闆娘是四十幾歲的中年婦女,最大的特點就是眉毛挑的比正常人都高,穿著一身鮮紅色的長群,一張嘴本來就大,還塗了和衣服一樣的紅色,所以看起來多了些戾氣,但卻比想像的熱情,從張鬱佳進來的那一刻嘴上就沒有停過,她告訴他這裏所有的房間都是她自己打掃的,又因為太愛乾淨的原因,導致她老是要洗被子和收拾房間,也就是變相的告訴他這個旅館的衛生方面是不用考慮的。
後來那老闆娘一邊調著那空調一邊又扯了一些關於張鬱佳私人情感方面的事情,可憐見的他根本就拿不出一段足夠掛齒的感情來予別人唏噓,倒是在大學的時候暗戀過一個女生,但是死也沒有說出來,於是他不得不說自己剛工作,還沒有想那方面的事情。
後老闆娘就藉口要給他看相,說是看姻緣後生。
張鬱佳倒是不排斥她過分的熱情,畢竟有個人陪著他說說話也好,省的他胡思亂想。
於是老闆娘就從他的手相開始看,說他三大基本線清晰流暢,是大富大貴的命,後來說他像她早年夭折的兒子,那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惹得張鬱佳不得不安慰了她好一陣子,後她倒是不哭了,可又要看他的腳相,張鬱佳三番拗不過她,只好勉強將鞋子脫了給她看,好在自己的腳不臭。
可就在他剛將腳放到她手裏的時候,突然腳尖一溫熱,一陣酥麻從他的腳尖一直抵達胸口,張鬱佳定睛一看,這女人竟然將他的腳趾頭含在嘴裏了,如是噁心的他一把將腳縮了回來。
可是彼時,那女人已經退去了一身鮮紅色的外套,光是剩下了黑色的三點一式和滿身猶如吸食大煙一般的枯骨,而原本一張淩人的挑眉臉,卻因著這一身的行頭變得百媚生風,怪不得人常說‘一脫百魅’,大致也就是如此了。
不過張鬱佳可沒有心思欣賞她的這一張老皮,就覺著是羊入虎口了,當即就要下床,卻被那女人一把壓了上來,沒有來得及起身的張鬱佳就這麼被她壓在了身下,然後眯著她那一雙倒三角的小眼,咧著那張大嘴笑道:“小傢伙,我今天免費陪你一個晚上,隨你怎麼做都行,要是你能弄爽我,我就連房費都不要你的。”
張鬱佳死死的抵住她的脖子,左腿關節也在剛剛起身之際抵在了她的小腹上,看著她那張欲求不滿的臉,立馬低吼道:“請你自重一點,我根本就不是來找女人的,你去找別人好了。”
女人倒是沒有什麼不滿,只輕輕地用她的那只枯手在她的臉上慢慢的劃拉著,半晌伸著舌頭舔了一口紅嘴唇道:“我就喜歡你這樣白的愣頭青,那一沖一撞的別提多爽,你不要看我這麼大年紀,俗話說的好,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開外半頭牛,我正好五十歲,你正好又沒有女朋友,年輕氣盛,那麼多的精蟲沖了下水道多不划算,就當是出去找的,我還比那些小姐乾淨呢。”女人說罷又隨手摸了一把他的下身。
“呸!”張鬱佳快噁心死了,想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遇到過女人硬上弓的,還是一個這麼醜陋的女人,於是一個猛地使勁將她推了出去,到底是年紀大了,女人連著幾個踉蹌才站穩,後捂著自己的胸口滿臉猙獰道:“小兔崽子,你今天不從了我,老娘就幹死你。”
那女人說罷就像不要命一樣的撲了過來,張鬱佳突感她的那張嘴已經成了血盆大口,慌忙從床上一彈而起,穩穩地站在了床的一角,女人撲了個空,正好倒在了床上橫在了張鬱佳的面前,張鬱佳是想都沒想,直接借住那床上的席夢思彈簧從她的身上彈跳了過去,然後連滾帶爬的沖到了外面,連那脫掉的一隻鞋子都沒有敢拿,直接一路狂奔到了家。
而到家之後,他想都沒想的就將自己用被子裹起來,然後蜷縮在沙發的一角顫抖了半天,想他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那感覺就像是掉進了深淵,而這個深淵怎麼都沒有盡頭,他迫不及待的要抓住一切,卻發現最後抓住的又是另一漆黑的未知。
最終,當那逼人心脾的冷氣以及遮天蓋地的霧氣從窗戶以及門縫中滲透進來的時候,他又想起自己當初離開家的原因,這就更甚了惶恐之意。
不過這一回,那鬼顯然是要和他最終對決了,因為他的屋子裏燈火通明,這霧氣根本無遮無擋的就在他的眼前晃悠了,這不是要將他滅口又是什麼。
不過張鬱佳這回是有準備的,想著連忙又從口袋裏翻出楊允澤給他的兩張符,雖然已經皺巴巴的,但是好在沒有破,於是他就準備找個膠水什麼的粘在自己的臉上。
可是當他準備去找膠水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一步都移動不了,因為那通天的霧氣已經將他全部包裹了起來,他根本分不清方向,甚至連著記憶中的台桌和茶几的擺放位置都摸不到,它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後他甚至覺著自己要是離開了這沙發,他會連最後一絲的安全感都失去的。
如此,他不得不靜靜地坐在僅存的一節沙發上,看著這霧中鬼的變身。
霧氣由著一開始的輕濁,漸漸地變得濃稠起來,成了雲一般的,一塊一塊的開始密集,密集地方的顏色由著霧白色漸漸變成潤玉的白,而充斥著整個空間的霧氣也隨著那濃稠度的增加變得越來越薄、越來越稀,於是原先的家居擺飾也開始顯現了出來。
最後就只在張鬱佳面前的一整塊‘白雲’中顯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後漸漸地清晰,就像那電腦上3D圖片一般的神器,張鬱佳全神貫注的盯著那輪廓看,直至輪廓成型、穿衣、著色,最後出現在他面前一位比莊銘辰還要漂亮的男人,是的,他此刻唯一想到的參照物就是莊銘辰,只因為像這種非人的長相,也只有他是最接近的,而這個男人也有一雙藍色的眼睛,不同的是他的身材比他還要高大,寬肩窄臀,一件緊身的白色T恤將胸腹上的肌肉掩映的淋漓盡致,如此緊著往下看,那並未起身的凹凸……怪不得昨天晚上弄得他生不如死。
張鬱佳受不了自己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如此的胡思亂想,一回過神就將手裏的符背面舔了兩下,然後當著他的面貼在了臉上,其中有一張口水不夠掉了下來,他便又多吐了些口水在上面,這樣正好將兩章黃符貼了自己整整一臉,然後為了壯膽,他還將旁邊的麥兜抱枕抱在懷中,緊緊掐著麥兜的的尾巴,努力的控制自己的顫抖。
於是,一刻鐘後,世界上最無奈的事情發生了……
對面的男人相當無奈的蹲在了他的面前,然後皺著眉頭用手將他臉上的黃紙剝下來,後用最溫柔的口吻對著這已經牙齒都打顫的人兒道:“這個符畫錯了。”
張鬱佳聽了這話差點沒有暈過去,看著眼前這幾乎和人長得一樣的鬼,那猶如玉脂一般的肌膚幾乎吹彈可破,湛藍色的眼瞳,幾乎要佔據整個眼眸,左邊的眼角邊甚至還有一顆腥紅色的痣,這讓他突然覺著從未有過的熟悉,只是一直想不起。
彼時離得這麼近,那一股子要滲透他靈魂的冷氣使得他從未有過的清醒,張鬱佳心下一驚,指不定這男鬼就是在用迷魂術,然後將他吸引過去,最後迷了他的心智,而他曾經聽年紀大的人說過,只要鬼想迷你,就將舌尖血吐在鬼的眼睛裏,那麼這個鬼逼死無疑。
於是,張鬱佳忍著痛不動聲色的將舌頭給咬了破,然後只待那又腥又鹹的血和著吐沫汪了一嘴,他就猛對著那鬼的藍眼睛噴去。
張鬱佳吐得很准,那一口血正好吐在了他的右眼上,可是這鬼依然沒有動,只是,那只要沾到血的地方就像會蒸發一樣的冒起了青煙,後一點點的開始潰爛,由著眼珠到眼臉,又到臉頰,一股子又腥又臭的味道不斷的往他鼻子裏沖,於是和著血肉的驚恐,使得張郁佳連連的後退。
他以為只要吐了血他就會跑著消失,但是沒有想過會是這種場景,想著那活生生的潰爛該有多麼的疼啊,於是他想說對不起,可是這嘴還沒有張開,這就聽一聲聲冷厲而幽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你想殺了我,你竟然想殺了我……”
應聲的燈光閃了好幾下,接著又是漆黑一片,連一絲的火光都看不見,四周的風聲不斷的在他的耳邊叫囂,淒厲的嘶吼聲和著那蝕骨的冰冷將張鬱佳層層包裹,於是他就像沉進了的大海,甚至能感覺那寒水正在漫過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