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碗
“什麼?”朱盟醇厚的聲音揚高八度,眼神凌厲得恍若換了個人,顫得葉佩佩縮了縮,“葉小姐,你把事情說清楚,謝英姿為了什麼事,找誰打架去了?”
葉佩佩和劉蘭互看對方一眼,哆哆嗦嗦得說了大概,只是沒有點出女主角的名字,聰明人一看,就知非哭腫眼的劉蘭莫屬。但是朦朧著,總比揭開那層紗來得更妥帖,現在的情況倒是,謝英姿篡奪女主角的戲份,重出江湖准備大開殺戒。
朱盟嘴唇抿緊,眼眸中似乎醞釀駭人的巨浪,天知道這個只長力氣不長腦細胞的女人會闖出什麼禍來。有些不放心,把文件啪得甩到葉佩佩手裡,“你們下班吧。這件事誰都不許再說出去。”說完,陰沉著臉迅速走出辦公室。
彪悍女沖到五樓網站部的時候,冰箱辦公室人只留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一個翹著二郎腿的胖子正抱著電話大飆髒話。
“鄭暖陽呢?下班了?”女流氓的氣焰十足。
“小。。。小姐哪位?”胖子放下電話,被從天而降的凶婆娘給震懾到,愣愣得瞪著她。
“老娘替天行道的。”走上前,“啪”得拍了一下桌子,拍得胖子滿臉的肥肉抖了一抖,“說,姓鄭的在哪?家庭住址?全給老娘報上來。”
“他。。。他應該在對面的博雅咖啡,好。。。。好像有人說在那等他。”
謝英姿狠狠得瞪了眼哆哆嗦嗦的胖子,扔下一句“算你識相,”風一樣離開。川流不息的下班人流中,大步流星的高個女郎背後,跟著一路小跑的小個子女郎。 長手長腳的朱盟,問過網站部一個明顯受驚的胖子後,知道謝英姿剛離開不久,馬上朝博雅咖啡快速走去。步入幽雅西化的博雅咖啡,濃香咖啡味縈繞鼻尖,舒雅薩克斯音樂彌漫每一角落,中間還混雜著一個熟悉洪亮的女人聲,不似其他女人的軟儂細雨,也沒有他常聽的吹噓拍馬,此刻的這個女人,真實得讓人有些傷腦筋。
悄悄靠近,隱沒在葉片巨大的人工灌木後,雙手橫飽,站在陰影中的他看不出表情。經過的女侍應看到一個優雅俊男站在角落,剛想出聲,他微笑豎起食指到嘴邊做“噓“聲,魅力電倒小女孩,羞得她含笑點頭離開。 “。。。。。姓鄭的,穿得倒挺有人樣的嘛,喲,還喝咖啡呢,怪不得了,連心都喝黑了。。。。”
“這位小姐,請問我認識你嗎?”冰箱的聲音,聲如其人,冷靜客氣。
“哎喲,我哪有這榮幸認識你鄭工程師,你大忙人,上班約會,下班約會,連加班也要約會,應付那麼多女人,可要保重身體啊。。。。。小心現在使用過度,老了急著換腎。。。”
“這位小姐,我不認識你。我想你誤會什麼了。如果沒有其他事,請你離開。”
這時有侍應上前勸說英姿離開,拉拉尖細的聲音時隱時現,卻被洪亮嗓門吞沒,
“老娘也是來消費的,走什麼走?去,給我來兩份藍山咖啡,咱麼也學學某些人,把腸子心肝喝黑了殘害人間。。。。。去去去。。。瞧不出來嗎,老娘也是文化人,不打架。。。。”
“這位小姐貴姓?”冰箱對坐的女人,嬌柔開口。
“老娘行不改姓,坐不改名。。。。”
“英姿姐,我們走吧。。”
“走什麼走,咖啡還沒喝呢,急什麼。。。。。姓鄭的,看你平時裝得挺聖女貞德,原來也就是這路貨色。。。。老娘勸勸你,沒事多讀讀三從四德,學學古人從一而終。。。。。”彪悍女已經混亂性別,一口一個“老娘”,但核心思想倒是表達得一清二楚。 “還有這位小姐,大家都是女同胞,我就發發善心點撥你一下。坐你對面的男人,充其量也就是皮囊好一點,這年頭,長得好的男人全是人彈,炸你沒商量。男人長得丑才牢靠,就好比買了終身保險,一輩子不愁。好了,我就說到這了,不打擾二位了,再見。”
“這位小姐,謝謝你的點撥,我會好好考慮的。”
撒潑小村姑謝英姿滿意得點點頭,狠狠得瞪了眼沉默黑臉的鄭暖陽,拉著拉拉氣勢磅礡得走向收銀台。
正得意飄然,空氣中純正的咖啡香味提醒了她,狀似隨意得問道,“拉拉,帶錢了嗎?”
楊拉拉毛絨絨的腦袋搖成了撥浪鼓,“。。。。沒有,你帶了嗎?”
“我身上一毛錢都沒有。” “。。。。。。。”
“英姿姐,你怎麼不說話,咱們會被人家轟出去的。”拉拉緊張得亂瞄。
“吵什麼吵,屁大點事,大不了你回去拿錢,我在這做人質。。。。”姿態是高調的,氣焰已經少了半截。
兩人微笑走到收銀台,謝英姿抬頭挺胸,兩手插兜,一心虛,她就習慣手插兜。這服務員小姐明了眼前這剛結束鬧場的女人千萬不能得罪,職業優雅笑容泛起,首先開口,“兩位小姐,一位先生已經替你們結過賬,咖啡也被他拿走了。”
“他人呢?”
“那位先生剛剛離開。”
英姿和拉拉面面相覷,一頭霧水。
“英姿姐,會不會你剛才發飆的時候,哪個男人突然愛上你?”
一記快狠准的炒栗子狠狠襲來,痛得拉拉呱呱亂叫,謝英姿白了白她,“回頭把你那堆愛情小說全燒了,都把人毒傻到這種地步了。”
話音剛落,一陣“starry starry night…”悅耳響起,是她的手機,她的鈴聲歌曲跟杜醇一樣,vincent,紀念梵高的鄉村歌曲。拿出一看,是朱盟的私人號碼,“喂?”
“謝英姿,到我辦公室來。”朱盟命令的聲音停頓兩秒,“我有上好的藍山咖啡招待你。”
紅唇張成O型,星亮丹鳳眼有萬千思緒湧上,混亂入麻。拉拉納悶得看著已經僵化成雕像的謝英姿,搖了搖她,“英姿姐,誰的電話?你這種表情。”
把O型嘴閉上,她望向遠方的目光悠遠深沉,靜靜開口,“朱盟的。” “總編?找你什麼事?” “喝咖啡。”
“咖啡?”拉拉一時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倏地捂住嘴巴,小眼瞪圓,“是。。。是他?那剛才。。。。”指著冰箱坐的方向,“他還說什麼了嗎?”
“沒,不過我猜,喝完那杯咖啡,”她微瞇眼睛,語氣低沉,“我謝英姿就該上斷頭台了。”
來時瀟灑,回時頹廢,謝英姿的人生呈波浪狀起起伏伏。薄暮不期而至,她本光明一片的心漸漸暗沉,一臉沮喪得回到編輯辦公室,神情如缺水即將凋落的君子蘭,葉佩佩和劉蘭還未走,見她進來,立馬站起,儼如一副為烈士送行的淒慘悲傷。 “那姓朱的怎麼知道的?”她劈頭一句,亂發下的丹鳳眼炯炯有神,即使要死,她也要死得瞑目。
劉蘭怨婦般幽怨的大眼看著她不說話,葉佩佩明顯心虛,低頭又抬頭,緩緩舉起手,“。。。。我。。。。總編逼我。。。。說的。。”
謝英姿眼神已經猙獰晶亮,正欲開口,黑胡桃門倏地打開,朱盟站在門口,“你們幾個可以下班了。對了,楊小姐,不介意我喝了你的咖啡吧,下次我再請你。”溫柔一笑,無奈攤攤手,“沒辦法,咖啡的香味實在太誘人,即使會喝黑心肝,我也無法抗拒。”
葉佩佩和劉蘭聽得一頭霧水,拉拉站在英姿身邊,嚇得連連擺手回答,“總編,我不介意,不介意。”心裡已經開始為英姿默默祈禱。
朱盟笑容突地收起,嚴肅取而代之,“好了,其他人馬上下班。謝小姐,請你進來,你的咖啡快冷了。”說完,走進辦公室。 “英姿,我什麼都不說了,謝謝你,還有。。。對不起。”劉蘭拍拍英姿肩膀,滿臉內疚自責,隨即離開。
拉拉拽著一直沉默的謝英姿,急得跳腳,“英姿姐,你。。。你還看得到明天的太陽嗎?”
謝英姿深深得睨了眼拉拉,挺起胸膛,“怕什麼,二十年後,老娘又是條好漢。”扔下這句,彪悍女豪氣無比得步向總編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