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碗
還來勁了,朱盟笑盯一臉叛逆的謝英姿,好奇會是怎樣的父母養育出這個活寶。悠悠轉過身,走到謝英姿面前俯下身狠狠說道,“謝英姿,你要是讓加班的人知道我報裡出了女流浪漢,看我怎麼整頓你,”頓了頓,語氣罕見得加重,“和你的車。”
謝英姿被朱盟惡狠狠的氣場所震懾,心虛得瞥了眼盯著她的朱盟,咽了咽口水不說話。
“快點上車,我不想說第三遍。”說完,朱盟滿意得等到謝英姿心虛亂飄的眼神,朝自己車走去。
女潑皮即使願意豁出去一把與朱盟單挑,卻捨不得起亞兒子當自己的隨葬品。撇了撇嘴,深呼吸幾次,古人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梁山好漢說,老子山窮水盡,要錢沒有,要命一條。謝英姿說,好死不如賴活著,大不了一命拼一命,看看誰比誰狠。她還真就不信這個邪了,想到此,陰沉著臉,默不作聲得跟在朱盟身後。
朱盟坐進駕駛室,謝英姿打開車門,憋屈的她見朱盟車座那白色柔軟的車墊,再瞥了眼自己黑油油的手,靈機一動,伸出魔爪就想玷污那純白的羊毛墊。
“弄髒了明天給我換全套的。”某個冷冰冰的聲音適時響起,徹底破壞了女潑皮的小算盤。
小心翼翼得坐好,女潑皮不痛快到極致,轉頭狠狠得白了眼身邊的朱盟,目視前方窗外獨自生悶氣,壓根沒有注意到後視鏡中自己滿是污垢的臉。另一邊,倒映在後視鏡中男人的臉,則漾出無比得意的淺笑,輕快得在方向盤上打拍子,很明顯的是,身旁這個女人已經驅除了他工作一天的疲勞。
或許該給她漲工資了?朱盟瞇眼偷偷得想。
兜兜轉轉在城市中,飛翔而過的廣場上已經人群簇擁,夜晚的每一刻,最不缺的是歡笑。唯獨某一個女人。謝英姿坐在朱盟一旁生悶氣,越看朱盟的側臉越覺英俊得邪惡,這樣的一個道德淪喪的人,奶奶的,居然還長得像正人君子,翻翻白眼,謝英姿華麗麗得不平衡了。 “我有馳域的金卡,要不要?”朱盟決定給沉默的活寶一點甜頭。
“不要。”謝英姿口氣堅決,可是心裡對“馳域”這個名字怦然心動,那可是全城最好的維修店啊,出入的全是高檔名車,奶奶的,她那輛破起亞,要是能大搖大擺開進去,那還不就是汽車裡的灰小伙了。然後她款姐謝英姿瀟灑得甩出金燦燦的金卡,一群人圍著她的起亞兒子一頓膜拜,哇,美好得讓人流口水。
“我最後一遍問你,要不要?”
“咳咳。。。”謝英姿昂著頭咳了兩下,“你這麼想給我,那我就勉強收下吧。”死鴨子嘴硬,一直是她謝英姿的特色。
朱盟抿嘴微笑,轉頭瞥了眼昂頭做清高狀的謝英姿,被她那偽裝的清高所取悅。更別說,活寶硬裝出來的清高,還被油污給打了大大的折扣,玩心大起,瞥了眼不遠處街邊的零售店,邪邪一笑,緩緩停車在路邊。
“去,下去給我買包煙來。”停好車,朱盟從錢包中掏出張大鈔,輕輕捅捅邊上的謝英姿,出聲支使。
“不去。要去自己去。”下了班還要給你當奴才,老娘我今個罷工不干了。“再說你不是不抽煙的嗎?”賴在車上紋絲不動。
“不抽煙,並不代表不會抽。”朱盟預料到謝英姿的反應,挑挑濃眉,把玩著大鈔,不鹹不淡得開口,“快點,幫個忙,我煙癮上來了,零錢給你當小費,怎樣?”他也學著放低姿態,試探女潑皮的反應。
英姿燦亮的丹鳳眼不耐煩得白了眼朱盟,見他表情正經嚴肅,口氣難得乞求。尋思著資本家支使人慣了,買包煙還得差遣她跑腿,難道她謝英姿腦門上刻著“太監”兩個字眼嗎?可是轉念一想,難得他還會用求人的口氣,心一軟,一把抓過大鈔,“這次免費,下次收費。什麼煙?”
“隨便。”
“有隨便這種煙嗎?”已經開吼。
“只要是煙就行。”某人憋笑已經到內傷。
謝英姿瞪了一眼他,豁得開門下車,留下朱盟側頭對窗外大笑。事實證明,奴才當久了,不知不覺就養成了奴性,要不得,真是要不得。 當謝英姿緋紅著一張髒臉,氣呼呼得踏出零售店大門時,她就是一顆急欲引爆的炸彈。莫名其妙得被店員盯視,在她們偷偷的訕笑下照了下牆上的鏡子,轟得,她臉頰炸開如紅番茄,還是顆沾了汽油的紅番茄,紅番茄上雜草叢生。
好一只猥瑣的紅番茄。
紅色炸彈騰的打開車門,看到朱盟嘴角掩不住的濃濃訕笑,把香煙狠狠扔在朱盟的西裝上,怕再丟人,坐進車中發飆,“奶奶的,你故意的是不是?”彪悍女表情凶悍,再也不在乎邊上的是老板,朝著他一通亂吼,“什麼買香煙,姓朱的,你就是想看我謝英姿出糗,你安的什麼心?”
“沒辦法,今天咖啡喝多了。”朱盟攤手波瀾不驚,在夜光的朦朧照耀下,笑容晦暗不明。
“你,你。。。。”呲著白牙,手戳著朱盟,氣得蹦不出一個字來,“我。。。。。”遇到你這賤人,我,我喝咖啡自殺算了我。
“我什麼?”沒安好心的朱盟繼續追問,怕彪悍女賭氣下車,邊逗她邊啟動汽車。
氣得牙齒舌頭狂打架的謝英姿,扭曲著一張又油又黑的巫婆臉,胸口劇烈起伏,瞪著朱盟的俊臉緩不過氣來。耳朵終於恢復運作,聽到汽車馬達啟動的聲音,“我要跳車。”
見朱盟顧自看前方駕駛,戳著手大叫,“老娘要跳車,聽到沒?”已經吼到脖子青筋突起。
“聽到了,我在幫你選個最佳的地點。你急什麼?”
紅色的火焰一浪一浪湧上謝英姿的心頭,革命的鼓號一次次被資本家的諷刺哨聲淹沒,人間只剩淒厲慘叫一片。仰頭瘋癲哈哈一笑,好似夜半女鬼,該女鬼處於臨界狀態,“姓朱的,你就等著老娘告你謀殺吧。”
朱盟側頭淡笑瞥一眼旁邊的黑臉女鬼,薄唇微啟,“謝英姿,就你這樣子,誰見了都想當殺手。”從此人間消停了一片。 “哼。”謝英姿氣鼓鼓得歪過頭,瞪著後視鏡中猥瑣的自己,嘀咕著,別說別人,老娘這會就想把自己解決了。
車緩緩滑行在一片燈紅柳綠中,氣勢口才都輸了人的謝英姿瞅著再過一條街就是“幸福食坊”了,頹敗的腦袋瓜總算有了點生氣。丹鳳眼骨碌一轉,亮晶晶如銀河之星。這百年一遇的賤人今晚把她當馬戲團小丑耍了一回又一回,明顯上了癮。她要是進幸福食坊吃東西,難保這賤人也跟在後頭,然後她又要兼職小丑,豐富這賤人的下班生活。她奶奶的,又沒加班費,她謝英姿憑什麼讓他高興得意,多對不起爹娘。 想起爹娘盼她出人頭地的殷切希望,謝英姿難過得搖搖頭,女兒都成被耍的猴了,還提什麼出人頭地啊。打定主意,沖路邊點點,“停,就停這,我要下車。”
“我還沒選好地點呢,急什麼?”朱盟嘴邊依然掛著溫柔的笑。
“老娘就是急著見閻王爺行了吧,停車停車。”
“你這樣下去,”停好車,朱盟刻意得上下打量了謝英姿,慵懶得靠在方向盤摩挲下巴,“我怕路人以為在拍鬼片。”
瞪圓眼,“老娘就是演鬼片的,有本事你也去演一個啊。”
“不去吃夜宵嗎?就在前面了。”朱盟並不惱怒,點了點不遠的前方。
“吃什麼吃?氣都氣飽了。”彪悍女猛地打開車門,罵罵咧咧得下了車,旋風似的沖進了路邊的服裝店。
鬼鬼祟祟得躲在塑料模特後,狡黠得盯著玻璃窗外朱盟的車揚長而去,黑乎乎的臉得意一笑。轉過身,一對小情侶正無比好奇得盯著她的一舉一動,挽起衣袖,“看什麼看,沒見過女流氓嗎?”嚇得小情侶趕忙轉移視線,佯裝選購衣服。
文化人謝英姿還是懂得何時溫婉,何時撒潑的。微笑有禮得問過服務員小姐洗手間的方向,在洗手間把烏黑的臉嘩嘩洗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她白裡透紅的皮膚再也看不出骯髒的跡象,才肯罷休。
進來時是個女流氓,出來時是個假淑女。受了一晚上氣的謝英姿,腳步輕快得穿梭在人群中,為自己甩掉討人厭的朱盟而洋洋得意,身心飽受摧殘的痕跡不能被夜風吹散得一干二淨,她卻漸漸飄飄然起來。啊,酸菜魚,我的干娘,我來也。
幸福食坊的耀眼大招牌就在眼前,謝英姿嘟起嘴哼著小曲,輕快走進門。一進門,老板娘的招牌笑臉近在眼前,“啊,謝小姐,你怎麼這麼晚,那位先生等你很久了呢。”說完,笑著指著那頭端坐的男人。
謝英姿循著老板娘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見晴天一個雷劈,娘的,那不是她的冤家是誰。
此刻守株待兔的朱盟,儒雅臉龐上掛著一抹笑,深深刺痛了謝英姿的心。瞇起眼,抿緊唇,悲憤莫名。還真邪門了,她謝英姿怎麼就逃不出這賤人的算計呢?不僅成了猴,還成了灌木叢中一只傻兔。顏面無光,氣得轉身就想走人,可不明就裡的老板娘卻熱情得推著她往朱盟的那桌走。
“謝小姐,坐坐,哎喲,這位先生說要等你,一直沒點菜呢。”
黑著張白臉的謝英姿,沒好氣得瞪了眼對面的朱盟,他也在看她,氣定神閒。
“吃什麼?”她認命得翻著菜譜,低著頭不看他。
“你點吧。”
抬頭瞄到旁桌白霧繚繞的火鍋大餐,想都沒想,“我要吃火鍋。”管你愛不愛吃。
“好。”
“你吃辣嗎?”
“不太吃。”
啪得合上菜譜,謝英姿抬頭微笑得朝老板娘說道,“老板娘,我要一個麻辣火鍋,”挑釁得瞥了眼朱盟,“要最辣的,不辣不給錢哦。再來一盆酸菜魚,辣椒。。。。越多越好。。。。。”
“喲,謝小姐,今天喜歡口味重嘛,當心上火哦。”
“沒事,已經上火了,以毒攻毒嘛。”話是對著老板娘,可眼睛卻直直得盯著朱盟,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勢。
老板娘一走,對坐的男女靠在椅背上,看著彼此靜默片刻,此時無聲勝有聲,大佬間的暗戰已經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