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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絕之 媚蠱》第2章
1•閒話媚蠱

  我叫杜衡,大家都喊我阿衡,一年前來到燕家堡當僕人,不久後,專責照顧大少爺起居的僕人回鄉成親去了,他往堡內走了一圈,正好看見任三哥追在我後頭要餵水果,就把我給提到後院,還順手沒收任三哥手中的水果盤。

  堡內的下人滿羡慕我的,因為燕家人練劍忌人偷學,大少爺也不想受打擾,就獨自居住在寂靜的後院中,人少事少,所以我要幹的活不多,大抵就是鋪床疊被打掃庭院幫他拿拿吃食或傳話什麼的。

  我本來想大少爺真是有心,為了練武離群索居,果然是好武愛武者的風範,不久後才發覺,他不過是懶得聽老爺跟夫人的嘮叨話,還可以招待一干損友躲在後院喝酒玩鬧,才另找名目躲在後院裏逍遙。

  都說老鼠生的兒子會打動,老爺個性嚴肅,夫人也端莊自持,生的兒子們卻都沒傳到他們的風範,真是搞不懂這一家子。

  好了好了,簡單介紹一下自己的工作環境:

  燕家堡,典型城堡式大宅,倚山坡層疊之勢而築,外牆底層由黑色卵石壘砌,配上白色牆面,氣勢雄偉;內部是中軸對秤的兩進院落,是結合防禦與安居的周全堡壘。

  自門樓進入燕家堡,入眼的先是寬闊的校場,圍在壘石砌建的堅固高牆內,供燕家人及一干習武弟子練武操兵械之用。

  由此可知,燕家堡有多大了吧?大未必佳,倒楣的是我們當下人的,沒事蓋這麼大間房做什麼呢?我每次來小廚房提食盒,累都累死了。

  現在,我正穿過合院門廳之間的狹長天井,繞向週邊廊道往後堂小廚房去──

  一股子燒豬片雞子的香味透過窗條傳出去,經過的下人們無不流口水,要知道,下人們一般是吃下手廚師們炒的大鍋菜配飯,大廚任三哥的手藝唯有堡內老爺夫人們才能享用得到。

  「三哥我來了,老規矩,大少爺那兩位龍鳳朋友又來了,吩咐多弄點吃食,能下酒的最好。」我對任三哥說。

  任三哥於是將燒小豬切剁成塊,我站在灶頭旁,俐落的將各料理分碟裝碗:豬、雞肉小心放入三屜的長方食盒的最下屜,中層是白飯及魚翅湯,頭屜有小碗跟碟子。

  任三哥有四十來歲了,一把絡腮胡配上壯鼓鼓的體格,滿臉殺氣,看來不似廚師、倒像個屠戶,灶頭的火映著他的臉油油的、紅紅的,現在以不符合他氣味的聲調對我說。

  「阿衡啊,先別急著走,這裏有老爺賞下的松子雞,昨天客人送來的,雞肉帶松實清香,你嚐嚐幾片。」胡嘴堆笑,語音放軟。

  「三哥我沒時間,大少爺催著呢,得先送膳食過去。你別害我挨了,那兩位客人啊,比天皇老子還難伺候。」我苦著臉答。

  任三哥粗眉一橫,問:「怎麼,阿衡受欺侮了?等等,三哥下一點特製巴豆汁在魚翅湯裏,讓他們蹲茅坑蹲個三天三夜……」

  我哈哈笑:「他們要賴在燕家堡的茅坑,不是給我找麻煩嗎?算了啦,那些祖宗就好好伺候,趕明兒個他們心滿意足離開,我也算了事。」

  任三哥就是不解氣,揮著菜刀嚷嚷著,我不理他,對一旁的王姨問:「木樨香餅好了吧?大少爺吩咐我多帶上一些,說鳳少爺愛吃。」

  「好了好了。」王姨也將餅給放入下層食盒。

  吃力的抬起三層食盒往外走,我個頭小,身上沒掛幾兩肉,提食盒對我來說有一點兒吃力,任三哥忙追過來。

  「那麼重抬得動嗎?三哥幫你……唉,小子你平常有沒有吃飯啊?都瘦到皮包骨了,燕家堡也沒苛刻到扣下你的伙食……」

  「我食量小,吃不下也沒辦法……三哥謝啦。」我又笑,伸袖抹抹額頭上的汗。

  別看任三哥四十幾歲了,鼻子往我身上嗅了一下,突然間學個情竇初開的小夥子般臉紅。

  不妙,我深呼吸一口氣,握緊食盒提把走出去,聽到後頭王姨指著任三罵。

  「三哥你可就偏心,每次阿衡來小廚房,你都獻寶似的討人歡心,王姨我跟你討一片雞肉嚐鮮你都不給,有天理嗎?」

  「老爺喜歡我料理松雞的手藝才賞下來的,也沒幾口,若給了王姨你,別人也都來討,我還剩幾口吃?」任三哥答。

  「阿衡要是二夫人身邊那個嬌嬌丫鬟,你討好他我還能理解,可阿衡也沒姿色沒身段、還是個男人……」

  任三哥頓了一下,我忍不住停下腳豎了耳朵聽。

  不久聽到他答:「說也奇怪,阿衡每次來,我聞到他身上的氣味兒啊,腦筋就一片昏,什麼都忘了,就想著對他好。」

  「哪有味兒?我就什麼都沒聞到。」王姨氣呼呼地說。

  「有,一點甜甜的味……」

  唉,任三哥不愧是做廚師的,鼻子的辨識力比之常人靈敏個百倍,無怪乎燕家堡上上下下幾百個人,他對我特別的好。

  也可能是廚房溫度高,我每回進去都會悶汗出來。因為某些原因,我體有異香,平時聞不到,只偶爾會順著汗水溢出些清甜的氣味,普通人是感覺不出異樣的。

  我的味兒裏蘊著某種東西,對男人是有些影響的,比如會出現任三哥這種想討好人的症狀,女人嗅入卻沒異狀。

  總之總之,克制啊,我好歹是個男子,被說成身上有甜味兒,容易引起他人誤會,我也嫌惡自己個半死。

  抬頭看,日已偏西,後大院處還有三位自稱江湖新俠客典範的公子哥兒等著用膳呢,我歎口氣又走,前幾年在江湖上浪蕩的經驗讓我訓練的耐操,擔食盒雖吃力,咬牙一口還是能勝任的。

  像我這樣無親又無家的人,燕家堡吃得好睡得好,活也不重,是安身立命的好地方,我打算一輩子死賴在這裏。

  對,所以,就算自家大少爺是個頭好壯壯四肢發達的草包,還常常無聊的欺負本僕人,我還是甘之如飴,聳聳肩摸摸鼻子,一日復一日過下去。

  燕家堡占地大,我光由小廚房繞過後堂大院,穿過厚牆中的洞門,這就耗了約一刻鐘的時間,最後到了專供大少爺練武所住的後大院。

  大院四周以石頭矮牆圍繞,沿牆栽了些遮陰的大樹,倚靠綠色山坡建了兩開間木屋,屋前我一向打掃得乾淨,還放了幾張桃木桌椅擺放,因為大少爺喜歡在外頭喝酒或用膳。

  意境幽然的庭院,這時被三位青年的狹戲笑聲給破壞殆盡,笑聲驚飛了幾隻蒼鴉往夕陽處逃去。

  我迅速瞄了瞄桃木桌,酒甕放倒了兩個,少爺與兩客人身周的氣息都摻了香醇清冽的氣味,隱隱又有蜜果的甜,嗯,龍少爺這回帶的酒可真不錯啊。

  我挺喜歡這酒香的,一面輕緩的吸嗅,一面將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將碗碟一一擺上後退開。

  燒豬一擺上,三個大男人連筷子也不拿,直接抓了肉就往嘴巴送,髒!

  比女人漂亮秀氣的鳳雨樓鳳少爺邊吃邊打酒嗝,真是可惜了他那張臉,據說許多江湖兒女都把他當夢中情人。

  噗──噗噗──

  我立刻倒退三步,這個龍倚空龍少爺,氣質儒雅的像個狀元郎,沒想到放的屁不但連環,還挺臭的。

  至於我家大少爺,身高體壯偉岸多力,腦筋大小跟他的身材其實不成比例,不過堡裏丫環跟堡外小姑娘愛慕他得很,說這樣的男人給人安全感,每個都想嫁給他。

  不想破壞少女們的美夢,不過在我看來,唉,大少爺除了一手劍法不錯,人嘛,真的就是「大草包」三個字可形容。

  「阿衡又皺眉了,任三哥還逼你吃東西?」一嘴一手油膩膩,大少爺斜著眼問我。

  「彷佛就在幾個月前,三位少爺被武林名人榜評點為『江湖武才俊,飄然燕鳳龍』……」我有點不以為然:「現在三位的樣子既不才俊也不飄然,武林名門少女要是看見會哭的。」

  鳳少爺劍眉一揚,丹鳳眼可名符其實的紅彤彤,裏頭殺氣浮現。

  「行風兄,你家的僕人……嘴尖牙利……知道很多不該知道的……為了我等名譽……殺人滅口如何……」鳳少爺狠狠地說。

  我好怕啊,不過兇狠的話語之中還時不時穿插他幽雅的幾個酒嗝,殺氣都淡掉了。

  大少爺同樣喝酒喝的眼紅,呵呵笑,起身將愛劍抄出鞘,劍尖指著我。

  「我家的僕人……我來殺……」他大著舌頭說。

  我一聽,僵在當地動也不敢動。

  眼一花,大少爺已經抽出他那柄疾風劍,挽了個劍花後,手如鳥之展翅,往我腦袋砍下來──

  反射性的縮脖閉眼,聽到耳朵邊呼呼劍風響。

  同時間難聞的酒氣沖鼻而來,真是奇怪,酒在酒甕裏時,散發的清香中人欲醉,可是入口送下臟腑後,氣味卻整個變了調,成了脂酸般的臭味,讓人大大皺眉。

  算了,睜眼,就見大少爺翻腕衡擊,劍勢端地是迅如雷電疾若追風,紫銅劍鐓與精鐵劍身亮晃晃在眼前繞,好幾次劍鋒與我的距離是間不容髮。

  金光繼續閃閃、瑞氣維持千條──

  每天都這麼玩,不累嗎?

  「大少爺,玩夠了吧?夠了,讓小的我喘息一下,腳都酸了。」我淡淡問。

  他即使醉,全身動作依舊搖動停勻,步法有條不紊,只喝了個三分,卻總愛裝成九分醉來舞劍嚇人,我因此才有恃無恐,沒嚇到屁滾尿流。

  龍鳳兩少爺開始喝倒采:「行風兄你行不行啊?連阿衡都不怕你了,你這主子真是顏面掃地……」

  大少爺停步,惡狠狠罵我:「我燕鐵劍法威震武林,一但使出就是鬼哭神號,唯有你這惡僕不識貨……」

  我是惡僕?好好好,看我怎麼整你。

  「大少爺你忘了,王姑娘的哭功才真正是驚天地泣鬼神,燕鐵劍法在她面前連個毛都不是。」提醒他。

  上回跟著大少爺上大城,大街上有惡霸調戲良家婦女,身為俠客的他當仁不讓執劍去救美,救完了拍拍屁股就走,第二天,被救女子的父親就托媒人跑燕家堡來了。

  女子說為了感謝大少爺,願意以身相許,嫁過來。

  那姑娘姓王,長相不錯身家也清白,老爺夫人是挺滿意的,想說大少爺也到了婚娶的年齡,正要答應,大少爺沖到前堂去,義正辭嚴無比端重說話。

  「我燕行風發下過誓言,要當武林第一強人、要娶天下第一美人,不是第一美人我不要。」

  話說的冠冕堂皇,其實就是嫌棄對方不夠美。媒人回去了之後,王姑娘跑來燕家堡前哭了三天三夜,哭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比鬼哭神號還厲害,幸好燕家堡比長城堅固些,沒被哭倒了去。

  後來事情怎麼解決的?大少爺在後院躲了一個月都不敢出門,直到姑娘哭累了放棄回家去。在那之後,他一聽到女人哭就詐屍,百試不爽。

  鳳少爺龍少爺也知道這事,聽我提到王姑娘,同樣笑了起來。

  大少爺又惱又怒,翻腕,劍勢換成丹鳳朝陽,銳氣衝衝,大喝:「狗奴才,讓你笑話我?看我最新創的『無邊落木蕭蕭下』!」

  我一怔,什麼木什麼下?好熟的名稱……

  這回他不到我身邊跳大神,繞過去,鷹翻向上,目標是──那一棵老公孫樹──

  「不要啊~~」淒厲吼,是我。

  少爺故意哼哼冷笑,身如飛鳥活潑縱躍,帶起劍氣似沖天直木,金屬劈空之聲尖銳高昂,劍風帶起地上的大片塵埃不斷迴旋,一片一片的綠意打得我皮膚都生疼,忙抬手護臉。

  後頭龍鳳二位看倌還不停吆喝,大聲贊:「好劍法!」

  風停,劍止,我垂臂仰頭,扇狀綠葉如雨一般翩翩墜落,草葉的腥味則散開在西下的夕陽餘光裏,這意境多麼、多麼……

  「好一手『無邊落木蕭蕭下』!劍法神而化之,身如磐石之固,動卻如風電迅烈,劍尖挑葉卻不傷枝木,不愧人稱『行風劍』啊……」鳳公子呵呵笑。

  大少爺咧嘴笑,我卻想哭了,樹若有靈也會想哭,不到深秋它就光禿禿了。

  「大、少、爺!」我插腰紅著眼指責:「明明跟你說過別再耍這手『無邊落木』,每次耍完都得花我半個時辰來掃葉子!」

  「誰讓你多嘴?掃!」他擺出欲宰人的嘴臉,還威脅性地往我脖子揮揮劍。

  哼!我心裏罵了他好幾遍,不過畢竟是僕人,靠他爹娘賞飯吃,最後乖乖拿起竹枝掃把,掃、掃、掃!

  今早才掃過一遍的,這院子大又空曠,一樹的葉子因著劍風散飄開來,估計掃完天都黑了,我繼續替我辛苦的一雙腳腹誹大少爺。

  掃地手動腳也動,耳朵挺無聊的,於是聽那三個人談話。

  「兩個月後的武林大會,行風兄這手劍法定能技壓群雄,勝任盟主之職。」龍倚空說,他因為吃得太飽,鬆了衣服袒胸露肚斜坐椅子上。

  大少爺收劍回鞘,大喇喇:「笑話我哪,倚空兄,你的躍津劍跟雨樓兄的飛鸞劍,早幾年就在江湖上闖出名號了,咱三個真要相鬥,誰勝誰負還不知道。」

  三個人同時對笑,笑聲裏各自多了些計算的意味,後來可能是想轉移氣氛,他們改了話題,趁著酒意仍濃,開始八卦起來。

  「提到這武林大會,四年前由黃荊奪冠,隨即率領武盟裏眾俠士圍剿紫蘿山上的還丹門,武林八大派各有能人相隨,最後卻鎩羽而歸的事,你們可知?」鳳雨樓問。

  「還丹門?是那個遠藏深山中,專擄些老弱婦孺去試藥,還提供奇毒給綠林幫派,導致江湖風雨不斷的還丹門?」大少爺也問。

  「沒錯,還丹門行事詭秘,所練的奇丹異藥聞所未聞,毒蠱藥蟲喪人心神,武林盟才號召群俠去滅了,避免人心惶惶、重整江湖秩序。」龍倚空搖頭晃腦,學著說書人的架勢。

  我停下掃地的動作,回想在進入燕家堡前,自己曾在江湖之中流浪過一陣子,的確,還丹門在一般人的評價裏,是個只為錢而喪盡天良的門派。

  大少爺前傾了身體想聽個仔細,當然,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堡內練武,對武林八卦不熟,因此對這話題感興趣。

  他問:「聽說那還丹門裏到處是毒,武林盟居然敢放膽侵入?」

  鳳雨樓冷笑:「利之所圖趨之若鶩呢。武林盟很早就派人進入還丹門臥底,傳出消息,還丹門主煉出了天下第一『媚蠱』、天下第一『藥獸』、以及天下第一『鴆毒』……」

  「天下第一『媚蠱』、『藥獸』、『鴆毒』!怎麼個天下第一?」大少爺興致勃勃問。

  就知道少爺會有這種反應,從小就被老爺灌輸什麼「學武之人如牛毛,學成之人如牛角」,鼓勵他成為牛角上那一點尖,搞得他天天嚷著要成為天下第一人,為此練武練到要走火入魔了。

  不過嘛,這個天下第一「媚蠱」……

  「也就是些效果極佳的春藥、仙丹跟奇毒……藥物滿江湖,能神到稱為天下第一,也忒誇張了。」龍倚空有些不以為然。

  「連皇帝都派了軍隊,打算上紫蘿山強搶藥物,你還以為那是普通的藥物?」鳳雨樓搖搖頭:「能稱為天下第一,當然有其妙處……」

  語尾奇妙的上揚,勾引著其他人想一窺究竟的欲望。

  我繼續掃地下去,對有關天下第一的江湖秘辛其實不愛聽。

  大少爺卻上勾,張口問:「什麼妙處?」

  龍倚空也動容:「皇帝自家的太醫院裏有各樣奇珍藥品,跑來民間搶東西,不會是看不得『天下第一』四個字吧?」

  「哼,你們不知道,『媚蠱』、『藥獸』、『鴆毒』,可都是活生生的藥人。」鳳雨樓細長的眼眯緊了,話音也低下來:「『媚蠱』殊豔尤態,顧盼間迷人心志,讓人彷佛中了蠱;飲『藥獸』血啖『藥獸』肉,垂死之人都能救活;致於『鴆毒』,呼吸之間皆含劇毒,只要接近敵人,瞬間可奪取性命。」

  天啊,他說的到底是人、還是長了腳的致命武器?

  「皇帝幹嘛對藥人有興趣?」大少爺問。

  「行風兄,想那皇帝已經大權在握,非奇珍異寶不能入眼,要的是絕美之人在懷、吃靈藥長生不老,談笑間誅殺異己……」

  大少爺摸摸下巴:「我不要靈藥不屑使毒,倒是那個『媚蠱』……應該就是天下第一美人?既然有這等美人,怎麼沒聽江湖上傳說?真被皇帝搶走了?」

  「武林盟比皇帝兵馬早一步進入還丹門,重創幾百位門人,門主身首異處,武林盟也折損了八成人,卻沒聽說誰得到了『媚蠱』、『藥獸』及『鴆毒』。」

  身首異處?聽到這裏,我歎一口氣,根本分不出誰才是喪盡天良的人。

  龍倚空問:「藥人逃走了?」

  「應該是……奇怪的是,少林、武當兩掌門從剿滅行動回來後立刻閉關,少數倖存者也都閉口不談還丹門裏發生過的事……聽說,武林盟人著了『媚蠱』的道,彼此互相殘殺,『媚蠱』因此趁機逃走。」鳳雨樓說到這裏皺起眉頭。

  大少爺擊掌哈哈大笑:「果然是天下第一美人,沒人殺得了她!我要見到,非娶回家當堡主夫人不可。」

  我手一顫,掃把掉地上……撿起來又裝沒事。

  「阿衡你似乎對還丹門的話題有意見,啊?有事就說。」大少爺斜撇一眼過來。

  我清清喉嚨,正色答:「不敢。不過啊,大少爺,你既想當武林第一人、又想娶天下第一美人,真達成了願望,龍少爺鳳少爺不嫉妒死了?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好處不能一個人盡撈哪。」

  「惡僕伶牙俐齒,挑撥我們三兄弟的交情。」大少爺拉下臉,說。

  誰喜歡幹吃力不討好還容易遭怨恨的事? 要知道,學武之人的勝負觀念頗重,與聲望顏面融為一體,比武之間更是生死攸關,武林中人比起一般人來使用的心機更多。

  大少爺從不動腦筋,不懂世路窄狹人心叵測,我不得已才提點的。

  「阿衡說的倒是有理。」鳳雨樓拍拍其他兩人的肩說:「天下美人何其多,兄弟們各憑本事追求就是,別傷了和氣,至於武林盟主之位,功夫加上機運,由老天作主。」

  嗯,鳳家公子果然能言善道,幾句話四兩撥千斤,保了兄弟情誼。

  鳳雨樓又說:「……所謂的『媚蠱』,大概是用些下三濫的媚酒春藥來喪亂對手心志,四年前武盟的人同時著了道,覺得丟臉面,回來後才隻字不提,我們日後在江湖上行走,小心為上,免得重蹈覆轍。」

  「正是正是。」他們互相點頭應和。

  大少爺抬起第三罈酒往那兩人杯中倒滿,自己接著以口就罈,骨嘟嘟猛灌,趁著酒氣朗聲大笑,豪氣得很。

  「醜話說在前頭。我燕行風自小立定志願,要當武林盟主,要讓燕家堡成為天下第一堡,交盡天下豪俠,娶絕代佳人進門,要是日後因此得罪雨樓兄、倚空兄,這裏先乾了酒來謝罪。」

  鳳雨樓笑吟吟點頭:「彼此彼此。」

  我繼續掃地,落葉掃不盡,秋風吹又生,繼續詛咒大少爺的劍,繼續聽他們在那裏談些言不及義的無聊話語。

  他們談天說地大放厥詞,提到北方有天下第一神醫、南域有天下第一瘋癲、京中有天下第一才子、海上有天下第一城府……

  好多個天下第一,到處也都有人搶破頭要當天下第一,有人卻因為此虛名而遭致災禍,比如說剛才提到的藥人。

  普通人能平安快樂的度過自己的一生,藥人則因為懷璧其罪慘遭滅門,全因為世人覬覦他們身上的好處,巧立名目強徵豪奪,這點來說,皇帝、武林豪傑、甚至清心寡欲的方外之人都一樣,想藉著萬靈藥物去完成他們的私欲。

  所以他們才執著於「天下第一」。

  說到底,誰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成了天下第一能如何?得到了天下第一又怎樣?誰又在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我微笑,看天黑了,風冷了,拉拉衣襟;那三人依舊意氣風發高談闊論個不停,今晚大概還要挑燈夜談,真羡慕他們的好體力。

  我人雖不老,心境卻蒼涼,也沒他們急想展翅高飛去快意江湖的欲望,無根漂泊了三年,能在這裏定下來,慢慢等著老死,其實相當幸運。

  或許時不時得忍受著草包少爺的欺負,這也無妨,我甘之如飴。

  我樂意當燕家堡內一個小小僕人,站在旁邊沒人會多看一眼的那種低下僕人。

  我對天下第一,從來就沒什麼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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