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裡奧•斯特林

　　作為帝國的首都，達拉斯城的街道和建築全部都是環形排列，最中間的，是高聳入雲的皇宮，以堅固的高牆圍繞，形成以皇宮為中心的城中之城。

　　這高牆之外，是達拉斯城的第一區，住著亞爾維斯帝國裡手握重權的高層官員，從這裡開始向外，還有十個街區，這十個街區以商業區第六區為分界，第二區到第五區住著達拉斯城中的富豪們，而第七區到第十一區住著達拉斯城中的貧民。

　　前五區的居民除了在達拉斯城中擁有房產，在達拉斯城的郊外，也各自擁有一座莊園。

　　當然，比起其他城市的居民，達拉斯城中的貧民也算得上是富豪了，只是在這帝都當中，他們的地位稍遜。

　　斯特林家族作為帝國第二大商家，家業以資源開發利用為主，農業、軍工為輔，住在達拉斯城的第二區，一座純白色的六層別墅，這裡，住著斯特林家族在外奔波的"業務員"們，而家族的決策者們，大多住在郊外的莊園裡。

　　回到家之後的裡奧•斯特林，就被安排在這座別墅的六層，一間空置許久的閣樓，約一百多平米，陽光充足，閣樓內有一個樓梯下到別墅五層，另外還有一扇門，門外，是別墅平坦的屋頂，蓋了玻璃溫室，裡面種著些花花草草。閣樓裡的傢俱擺設都是最新型的，是裡奧回到家的當天，他的小叔叔購置回來的。

　　斯特林家族的子嗣眾多，家族意識很強，因此同輩之間拋開了堂表的界限，全部按照年齡大小排序。

　　裡奧之下有五六個弟弟妹妹，之上有二十幾位哥哥姐姐，最小的一位哥哥跟裡奧相差了十二歲，最小的一位姐姐跟裡奧相差了六歲，反倒是住在這棟別墅裡唯一的長輩，他的小叔叔，只有二十三歲，比裡奧大三歲，算得上是這個家裡跟裡奧年齡最接近的人了。

　　回家五天，裡奧除了一日三餐會準時出現在餐廳，其餘時間，都窩在自己的閣樓裡。

　　五天來，他的家人們沒有一個踏上過這個閣樓，就連平日裡會去溫室照顧花花草草的小叔叔也不曾上來過。

　　裡奧自然是不介意的，沒有人上來，裡奧就一個人呆在閣樓裡睡覺、發呆，或者變成獸形理理毛，要麼就去花房裡照顧一下無人問津的花花草草，畢竟照顧它們的人突然不來了，這原因多半跟他有關係。

　　早上，裡奧按時起床，收拾好了之後，就下樓前往餐廳。

　　別墅的餐廳設在一樓，裡奧一路從頂層下到一層，五天來，早就已經習慣了傭人們在看到他是瑟縮躲閃的樣子，他是不知道這個家裡的兄長們是怎麼跟傭人們解釋的，亦或者沒有人解釋過什麼，傳言卻比任何的解釋都更能深入人心。裡奧不在意，也不理會，目不斜視地大步向前。

　　"哥哥們早安。"

　　餐廳裡，因為裡奧的到來，剛剛還活絡的氣氛稍顯尷尬。裡奧依然不介意，照規矩打過招呼之後，就淡定從容地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裡奧剛坐下，女傭就推著早餐走進了餐廳。每一餐，裡奧都將時間推算得相當準確，在女傭送餐前一秒坐好，在有人放下刀叉的後一秒跟著放下刀叉，然後離開餐廳。

　　五天來，這別墅裡的人們也都在觀察著裡奧，雖然可供觀察的時間只有三餐的短暫時間，但是對於這些洞察力敏銳的商人們來說，足夠了。

　　其實，斯特林家的人們，大多都已經不記得裡奧這個人了，因為家族每年都有很多孩子出生，然後每年又有不少死於陰謀鬥爭或者意外事故，所以家裡多了一個人或者少了一個人，對於他們來說都已經是習慣到麻木的事情了。但是像這樣失蹤了十五年還能再回來的，卻只有裡奧一個人，而且這個人，還是從研究所回來的改造人，這才是引起斯特林家的人們關注的重要一點。

　　但是觀察了五天，他們卻沒有發現裡奧有什麼不妥，甚至連一點危險都沒有發現，裡奧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跟正常人沒有分別。

　　一如之前的四天，伴隨著其他人的聊天聲，裡奧默默地吃著自己面前的食物。

　　"裡奧，對於剛剛我們所說的問題，你有什麼想法？"

　　突然被點名，裡奧愣了愣，細嚼慢嚥地吃掉嘴裡的食物，用餐巾擦了擦嘴，裡奧抬頭看向問話的人。

　　那是他的小哥哥巴澤爾。

　　"家裡的事情我並不瞭解，哥哥們決定就好。"家族裡雖然也有女人參與經營，比如他的小姐姐伊萊恩，可畢竟是少數。

　　"是不瞭解還是不懂啊？不是說改造人都很厲害嗎？那裡奧你會什麼啊？"陰陽怪氣地說話的，是裡奧的一個弟弟，裡奧完全不認識。

　　這位弟弟語氣中明顯而刺耳的嘲諷讓裡奧輕輕蹙眉，但只是片刻，就又舒展開來，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我會的，可能幫不上家裡什麼忙了，真是抱歉。"

　　"那你還回來幹什麼？浪費斯特林家的糧食嗎？"

　　"凱利！"巴澤爾板起臉來怒斥凱利一句。

　　"我說錯什麼了嗎？還是斯特林家什麼時候開始願意養一個對家族沒用的廢物了？"

　　"凱利！你說得太過分了！裡奧也是你的哥哥！而且這十五年來，裡奧吃了多少苦？家裡的事情可以慢慢學的。你這是什麼態度？"

　　"有趣嗎？"裡奧抬頭，目光在巴澤爾和凱利之間來回，然後勾了勾嘴角。

　　他這最小的哥哥和最大的弟弟之間的關係倒是不錯啊，一唱一和的，是在試探他嗎？五天的時間，足夠他看明白這些人之間複雜的關係。

　　沒想到裡奧會如此直接，巴澤爾和凱利一愣，臉色尷尬了起來。

　　"呵。"裡奧輕笑一聲，收回視線，"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這個家，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是這麼的無趣。

　　裡奧起身，向餐廳門口走去，可走到凱利身後的時候，又頓住了。

　　眾人好奇地看過來，就看見凱利的眼神遊移，而裡奧，居高臨下地看著凱利，嘴角微微勾起。

　　"槍，要好好收起來，不然走火了，受傷的，可不一定是誰。"話音落，裡奧抬腳，重新邁開步伐。

　　而裡奧走出兩步之後，凱利突然驚叫一聲，一把甩開了什麼東西。

　　離凱利近的人扭頭一看，被凱利甩出去的，是一把燃燒著的光子槍。

　　"凱利！你拿著那把槍是要幹什麼？"家裡唯一的長輩拉丁大驚。

　　"我……我沒要幹什麼！"凱利一臉的委屈和忿忿不平，梗著脖子看著拉丁。

　　"沒要幹什麼？"拉丁氣得臉都紅了，"我還在這裡呢！給我去暗房思過！"

　　"拉丁叔叔！我……"

　　"閉嘴！"拉丁怒吼一聲。

　　"哼！"凱利猛地站起來沖出餐廳，帶翻了的椅子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別以為你們年齡比我大就不把我當回事！斯特林家長幼有序，只要我還是你們的叔叔，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們就給我老實點！哼！"拉丁也站起來，帶著怒氣離開了餐廳。

　　"嘖，凱利這笨蛋，竟然踩到拉丁叔叔的底線了。"拉丁一走，巴澤爾就咧嘴，嘿嘿一笑。

　　"巴澤爾，你們別太過分了。拉丁叔叔平時很溫柔，看起來沒什麼脾氣，可真要惹惱了他，我們誰都沒好果子吃。"平時看著沒脾氣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那可是相當恐怖的，"拉丁叔叔是老爺子他們派來的監護人，這就是他的地位，不要惹他。"

　　"知道了哥哥。"巴澤爾鄭重地點頭。

　　"至於裡奧……斯特林家還養得起一個閒人，不要讓他插手家業。"

　　"我知道了。"

　　家裡的弟妹們或許不知道，可是他們這些哥哥們可是清楚得很，裡奧這個人，聰明得很，四歲的時候，就被家族稱為天才，只是五歲的時候突然失蹤了，爺爺們為此傷感了好久。如今他再一次回來，大腦看起來沒有受到創傷，也就是說，他只可能比以前更加優秀。

　　爺爺們現在是沒什麼動靜，但可能只是在觀察裡奧，同時也在觀察他們，看看他們兩方如何處理現狀。不管裡奧是什麼樣的想法，他們要製造出一種裡奧不思進取或者其他什麼的負面形象，讓爺爺們完全放棄他。

　　回到閣樓，裡奧換了套衣服，就去了花房，餐廳裡發生的事情，裡奧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裡奧？"拉丁在餐廳裡發過飆之後，就來找裡奧了，不過卻發現裡奧並不在閣樓裡。

　　注意到閣樓沒有關上的門，拉丁猶豫了一下，抬腳走向屋頂。

　　花房是用玻璃建造的，所以拉丁一踏出閣樓，就看見了花房裡的裡奧。

　　裡奧已經換上了一身工裝，看樣子似乎是將自己的通訊器與花房裡的電腦主機連接到了一起，此時正一邊行走在各種植物之間，一邊在虛擬螢幕上記錄著什麼，十分認真。

　　似乎是注意到了拉丁的目光，裡奧偏頭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拉丁先是一愣，然後微笑，抬腳進了花房。

　　"裡奧對植物很瞭解？"拉丁走在裡奧身後，看著顯示幕上五天來的資料，驚訝於裡奧的專業。

　　"資料庫中的資料很全面。"裡奧調出花房的環境調控介面，調整著面前某個區域的光照。

　　"資料庫？"拉丁不解。

　　"這裡。"裡奧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大腦裡植入了晶片，儲存的資料可供大腦提取。"

　　"晶片……和大腦連接？"作為一個研究植物的學者，拉丁對這種人體改造完全不瞭解，甚至覺得詫異。

　　怎麼能將人腦變成電腦一樣的存在？植入了晶片，竟然還能調取晶片裡的資訊？拉丁完全無法想像。

　　"嗯。"裡奧的腳步突然頓住，轉身看著拉丁，"拉丁叔叔找我有什麼事嗎？"

　　"呃……對不起。"

　　"為什麼？"裡奧不解地挑眉。

　　"凱利……你弟弟他……"

　　"無妨。"裡奧截斷了拉丁要說的話，以為他已經知道了那些內容，"他們的言行我都不會介意，所以他們很安全。"

　　"裡奧，我不是……"

　　拉丁剛要解釋，裡奧的通訊器就響了。

　　"抱歉，拉丁叔叔。羅伊，什麼事？"

　　"迦的父親回來了。"

　　依然站在裡奧身後的拉丁好奇地踮起腳看向螢幕。

　　"裡奧，你身後……"

　　裡奧轉身，剛好抓到拉丁一臉尷尬地縮回脖子，踮起的腳還來不及放下。裡奧的表情變了變。

　　"我叔叔。"

　　"叔叔您好。"羅伊禮貌地跟拉丁打招呼。

　　"咳……你好。"拉丁不自然地笑笑。

　　"迦呢？"迦的父親回來了，那迦應該很高興吧？

　　"迦在研究所，我就是想讓你過去看看。"

　　"嗯，好，我知道了，現在就去。"不需要說再見，裡奧直接關掉了通訊器，轉身越過拉丁，走出花房。

　　"裡奧！"

　　"拉丁叔叔，還有事嗎？"裡奧停下腳步，轉身。

　　"午飯，你回來吃午飯嗎？"

　　"不需要等我。"說完，裡奧就三兩步紮進了閣樓，等拉丁跟進去的時候，裡奧就已經沒了人影。

　　拉丁站在閣樓裡，微微皺眉。他要表達的意思，好像被曲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