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城外卷四 章四十四 黑袍人出手

杜蘭德手中兩柄刀都是橘焰長刀，雙刀刀鋒朝下，分別對準正在加速下墜的聖騎士和梅林，然後輕輕向下一刺，兩截刀尖同時沒入虛空。

　“橘焰……雙鬼斬。”

　消失的刀尖穿梭過重重虛空，並調轉了方向，最終沒有去“追擊”下墜的兩人，反而刀尖朝上，等在兩人下墜的路上。

　梅林已經陷入昏迷，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全然沒有感覺；聖騎士面孔朝上，背脊朝下，因此他沒有看到等待于下方的兩截刀鋒，卻清楚看到了杜蘭德的動作，然後隱隱生出芒刺在背的感覺。

　聖騎士眼中徹底絕望了。

　如果杜蘭德的最後一擊，是從正面來的話，那他還有一兩成的把握應付過去，畢竟神器還在他手中，手握神器，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就會變為可能。

　只可惜杜蘭德不給他任何機會，攻擊，是從背後來的。

　不出意外的話，再過短短的半秒鐘，兩位元永輝的中流砥柱都會被守株待兔的橘焰鬼斬在身上紮出個窟窿，無論聖騎士還是梅林，都不可能禁受那般傷勢還繼續存活。

　然而杜蘭德心中的危機感反倒更加強烈了。

　“到底怎麼回事？危險到底從何而來？”

　杜蘭德臉色顯得有些陰沉，他從不懼怕危險，卻極度討厭這種不知道危險來源的狀況。因為這總會讓他覺得對事態失去了掌控。而對戰鬥法師來說，掌控戰局。就意味著在戰略與戰術上時時刻刻佔據主動，這對杜蘭德來說很重要。對所有戰鬥法師而言都重要。

　可是現在，無論洞察之力，還是天生本能，都無法給予杜蘭德他想要的答案。

　他看不清危險來自哪裡。

　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邊小心謹慎地做著防備，一邊控制雙刀刀尖自下而上，加速刺向聖騎士和梅林，以此加速兩人的死亡。

　雙刀刀尖沒動。

　“咦？”

　杜蘭德眼神驟然一凝——下方那兩截刀尖原本豎立不動。打算以逸待勞，但杜蘭德為了加速兩位元半神死期的到來，控制刀尖主動迎上，這對他來說根本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怎麼會沒動？

　視線中掠過一抹很不起眼的灰色。

　那是一股淺灰色的氣流，無聲無息地出現，無聲無息地纏上雙刀刀尖。最後依然是無聲無息地化為灰色繩索，向內收攏，將刀尖勒緊、鎖死！

　杜蘭德雙眉當場就豎立起來。

　就像琥珀之刃又被稱為“時光刃”，橘焰鬼斬也被稱為“虛空斬”，穿梭虛空的特性，讓無數職業者還不明白為什麼就命喪黃泉。

　虛空斬並非無敵。面對同一水準的強敵的情況下，橘焰鬼斬也有可能被擋住，甚至被躲開，或是以某些方式進行化解。

　但橘焰鬼斬怎麼會被鎖住？怎麼能被鎖住！

　杜蘭德二話不說，立刻手上加力。源源不斷的火之力灌注進橘焰雙刀之中，刀尖上光芒大盛。竟硬生生將那灰色鎖鏈崩斷、掙開。

　然而更多的灰色氣流不知道從哪裡湧了出來，化為無數鎖鏈繼續纏向雙刀刀尖，與此同時，更多的灰色氣流凝成幕布，把下落的聖騎士和梅林包裹起來，然後急速向純白聖塔的方向飛去。

　杜蘭德險些被氣笑了：“想從我的刀下搶人，你以為你是誰？給我留下！”

　他已經感受到那灰色氣流中濃濃的死亡氣息，還有熟悉中又有些陌生的腐臭味道，哪裡還能不明白出手救人的是什麼人？

　——那個神秘的黑袍人！

　唰、唰！

　雙刀一收，杜蘭德一腳重踏虛空，大踏步追上了被灰色氣流包裹的聖騎士和梅林，然後再次舉起了雙刀。好不容易把兩大半神強者打到瀕死，就這麼被救走的話，實在太可惜了。杜蘭德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奧古斯都和梅林，這兩個人，你殺不了。”一個聲音突兀地在杜蘭德腦海中響起，正是那個戰爭至今始終沒有出現的黑袍人的聲音。

　杜蘭德冷笑，直接以雙刀力劈作答！

　刀光閃亮了一下，包裹聖騎士和梅林的灰色氣流瞬間破碎了大半，連帶著其中的兩人也受到了波及，聖騎士悶哼一聲，口鼻再次溢血，隨時都有可能徹底斃命。

　杜蘭德獰笑一聲，再次舉起了屠刀。

　但就在這一刻，他的臉色忽然變了，原本行雲流水般的身形驟然在空中定格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了某些極度恐怖的事情。

　他臉上閃過一絲掙扎，然後做出一個讓還保留意識的聖騎士大惑不解的舉動——他停了下來，散去了右手中的能量橘焰鬼斬，同時將左手中的實體橘焰長刀插回刀鞘，然後拔出琥珀之刃，威能轉嫁瞬間發動，藍色的刀身立刻變得有如夢幻般璀璨。

　這一幕對聖騎士而言簡直不可思議！

　他很明白杜蘭德的實力有多麼強悍，作風有多麼強勢，是什麼讓他果斷放棄追擊，並毫不猶豫地換上琥珀之刃採取守勢？

　此時此刻，杜蘭德的臉色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甚至當年初到牧者之城遇到皇后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凝重。

　戰鬥法師的本能正在尖聲嘶鳴，那是在足以威脅到杜蘭德生命的強大威脅下，才會生出的反應。

　杜蘭德停下之後，根本沒再看聖騎士和梅林一眼，任由他們被灰色氣流包裹著送回純白聖塔。他只是靜靜站在原地，不遠處就是高達萬米的聖塔，一陣陣風吹過，不知從哪裡來，也不知要到哪裡去，風中裹帶著足以讓中低階職業者直接暈死的腐臭味道。

　然後黑袍人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口吻有驚歎，也有遺憾：“年輕人，我沒想到你居然如此果斷，說放棄追擊就放棄追擊，了不起啊……本來還想趁機偷襲一記，直接解決了你呢。”

　杜蘭德臉皮微微抽搐了兩下，低沉地說：“剛才你……故意用聖騎士和梅林做誘餌，為的就是襲殺我？”

　“不錯。”

　黑袍人說，“可惜你沒上當。不得不說，剛才你的應對絕對是聰明的選擇！”

　“……”杜蘭德沉默。

　洞察之力已經瘋狂運轉到了極致，卻始終找不出黑袍人究竟在哪裡，這讓杜蘭德心中憋著一股濃烈的殺氣，卻釋放不出來，難受無比。

　“……你在哪裡？”杜蘭德咬著牙齒，一字一頓地說，“滾出來！”

　“你問我在哪裡？”黑袍人的語氣變得呢喃起來，不知道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狀態，“我……不就在你的眼皮底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