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裡城外卷四 章七十四 一扇門

“你是誰？”

　本森這話問得沒頭沒尾，聖騎士和梅林聞言都愕然不已，什麼叫“杜蘭德是誰”？這話什麼意思？

　皇后面無表情，她靜靜站在那兒，就好像什麼都沒聽到的模樣，一臉的風輕雲淡。

　杜蘭德的眼神隱約波動了幾下，他像是第一次認識本森似的，盯著對方打量了片刻，然後淡淡地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本森變得十分肅然，認真地說：“我……是一名學者。這麼多年來，我一直想要最好的研究素材，原本在我心目中最值得研究的物件，是皇后。她有太多讓我看不懂的地方，我甚至懷疑她不是這個位面的人……但是後來，當我與巨獸部分融合，看到了它最後的怨念之後，我心中最佳的研究素材，就變成了你！杜蘭德！”

　被人當面稱作“研究素材”，杜蘭德眼中殺氣一閃，冷笑著說：“哦？那我該感到榮幸嗎？”

　本森被杜蘭德眼中的殺氣激得背脊隱隱發涼，不過他似乎豁出去了，昂然看著杜蘭德說：“……大陸各地天生黑眸之人本就很少，黑眸而且黑髮者就更罕見了，而你，杜蘭德，你的發色和眸色都是非常純粹的黑色！

　當日五大連堡一戰，你與奧古斯都一場大戰，戰鬥中為了應付永輝十字槍的無距攻擊，你曾化身泰坦戰鬥。

　此前你率軍進攻聖城，破開神聖壁壘的時候，也曾化身上古巨人！

　還有……還有之前你我戰鬥之時，你也不止一次化身巨人。你的身法，還有你的刀法之中，都能看到其他非人種族的影子。還有，你似乎連永輝騎士的專屬能力——八步串影都能施展出來！！”

　本森越說越大聲，也越說越激動，一條一條地羅列著聖騎士與梅林都知道卻不曾真正重視的事實。

　聽到這裡。雖然本森還沒有把話挑明，杜蘭德已經大致明白對方要說什麼了。

　杜蘭德歎了口氣，輕聲說：“本森，你到底要說什麼，就直說了吧，不用再這麼拐彎抹角的。”

　本森深深吸了一口氣說：“奧古斯都認為你身上流淌著多個種族的血脈，所以才能施展出種種不可思議的異族能力。但如此多的血脈力量，根本不可能在一個人身上全部表現出來。如此多的混血只會導致混亂，卻難以誕生強大！所以我一直不認同奧古斯都那傢伙的觀點……”

　說著瞥了聖騎士一眼，接著道：“直到我看到了巨獸最終怨念中的戰鬥片段，我才隱約有了猜測。畫面中那個身穿青甲的人很明顯是異位面之人，我們所在的這個位面根本沒有如此強大之人。他也是黑眼睛、黑頭發！而且……他剛才在最後變身了。變身成了敵人的樣子，變身成了另一個種族！而這樣的手段，杜蘭德你也不止一次施展過！”

　說到這，本森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拽住了杜蘭德的衣袍，就像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面帶狂熱地吼起來：

　“杜蘭德。告訴我，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和畫面中的那個人，是不是同類？”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位面？你根本就不是這個位面的人，對不對？對不對？”

　“告訴我！！！”

　本森像是用盡了最後的力氣，才將所有的疑惑盡數傾瀉出來，他死盯著杜蘭德，眼神中有狂熱，也有忐忑。

　這麼多年來。他一直致力於研究異位面的存在與否，探索九十九年戰爭也是為了這一目的。

　而如今，一個疑似異位面來客之人，就站在自己眼前！

　本森本來還不是很確定杜蘭德的身份，但剛才他故意將巨龍領主最後的怨念給杜蘭德看，並悄然觀察著杜蘭德的反應。

　從杜蘭德看到畫面中人時的反應來看，再結合其他線索。本森其實已經深信杜蘭德是來自異位面的。

　但他需要確認。

　本森迫切地想要聽到杜蘭德親口告訴自己，他到底是不是來自異位面的人！

　這一刻，偌大的聖城中安靜得只有風吹過的聲音。

　聖騎士和梅林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這一次，聖騎士甚至沒那個閒工夫為本森隱瞞了這麼大的事情而鬱悶憤恨。因為本森的話實在太具震撼力了。

　牧城之主杜蘭德，難道真的不是這個位面的原住民，而是一個來自其他某個位面的陌生來客？

　如果是的話，那至少確認了其他位面的真實存在！

　想到這，聖騎士的呼吸難以自禁地變得急促起來，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杜蘭德，想要聽他到底怎麼回答。

　良久的沉默之後……

　終於，在本森期盼與忐忑交織的盯視下，在皇后看似平靜其實隱現火熱的目光注視下，在聖騎士和梅林的見證下，杜蘭德忽然笑了。

　“你猜得沒錯。”杜蘭德深深吸了一口氣，微笑著說：“確實，我並不是這個位面的原住民。

　他停頓了一下，微微抬起下巴：“我，杜蘭德.森德羅特，來自戰鬥法師的家鄉——強大的主位面森德洛。我是一名戰鬥法師！”

　說這番話的時候，杜蘭德的口吻中帶著毫不掩飾的無限驕傲，這還是杜蘭德第一次在這個位面宣佈自己戰鬥法師的身份！

　不再有小心與謹慎，不再有隱瞞與藏拙，當真正大聲地宣佈了自己的身份之後，杜蘭德忽然感到心裡一輕，仿佛放下了某些一直背著的沉重負擔，整個人都變得通透起來。

　既然已經被本森猜到，繼續隱瞞也沒有多大意義了，幹乾脆脆地說出來，也許反倒是一件好事。

　杜蘭德話音落下，在場幾人的臉色都劇烈變化起來，哪怕是一直表現得十分冷靜的皇后，呼吸都不再平穩如初。

　本森嘴唇哆嗦著，結結巴巴地繼續追問道：“那……那你和剛才畫面中的那人……到底是……是——？”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杜蘭德平靜地說，“我和那位大人，來自同一個地方。”

　“就是你剛才說的——森德洛？”

　“沒錯。”杜蘭德點頭承認。

　內心的猜測終於得到了驗證，本森忽然間哈哈狂笑起來，發自內心地愉快地說：“太好了！這實在是太好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一刻，他就像一個老瘋子似的，狂笑不已。

　杜蘭德冷冷地說：“我已經答應了你的要求，告訴了你我是誰。你是不是也該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告訴我了？”

　本森開心地笑著，就像一個得到了心愛糖果的小孩，甚至忘了自己現在還是階下囚的身份。

　“請跟我來吧，我帶你去看一個東西。”本森掙扎著想要撐起身體。

　“什麼東西？”

　“一扇門。”

　杜蘭德聞言愣了一下，然後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漸漸浮現出不可思議的激動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