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大少爺，著起來的只有這邊住人的一排房子，到底怎麼回事現在亂糟糟的誰也鬧不明白。”

“行了。陳管事，”陸崇之轉而對一旁的陳管事說，“你趕緊把人都組織起來，提水的提水，遞盆的遞盆，滅火的滅火，分工合作，抓緊時間，別蔓延開來了！”

陳管事得了吩咐，火速地就跑開了。

陸崇之又對驚魂未定的阿福吩咐，“你趕快去給我們找兩雙鞋和襪，叫人重新給我們安排個臥房出來。”

……

等到阿福安排好了臥房找來了鞋襪，陸崇之就把甄擎推給阿福讓他趕緊回去別在這受半夜的冷風，而他自己還在著火的這邊看著情況，直到火勢徹底滅了，安頓好沒了臥房的人們，他才揮散了眾人，自己也拖著疲憊的身體回房休息去了。

此時天色都已大亮了。

甄擎本還想等著陸崇之回來的，結果左等右等都沒見到人回來，最後自己迷迷糊糊地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陸崇之回來的時候見到甄擎居然就這樣趴在桌子上，心裡知道他必定是在等自己，又心疼又怪他不聽自己話。他虎著臉抱起人放到床上去。

甄擎這一晚迷迷糊糊地睡得不安穩，覺出動靜就馬上醒轉過來了，看到是陸崇之回房了，他也就徹底醒了，“火都滅了？”

陸崇之點點頭，疲憊地脫掉髒兮兮的外衫，往床上一坐就往被子上倒。

“陸大哥你等一等。”甄擎想起來剛才他拿到鞋子後也就是在外邊隨便地套了上去，這會兒肯定不像他早就洗漱過了吧。於是他就往外走去想去外邊給他取點鍋爐裡熱著的熱水。

陸崇之累極了，倒在床上就開始打起瞌睡來。等到甄擎回來的時候，他都沒睜開眼睛，被子被他草草地拉到了身上半蓋著，一雙腳穿著襪子露在外面，兩隻被踢掉了的鞋子散落在床邊。

甄擎歎了口氣，把人扶了起來使勁搖晃，嘴裡念叨道，“陸大哥，你先別睡，洗一洗再睡。”

陸崇之聽到了，坐直身子閉著眼睛扯掉了兩隻襪子。

甄擎見狀連忙蹲下去把水盆放在他的兩隻腳下。這時，他才看到陸崇之傷痕累累的腳底板。想到之前著火的現場他那麼護著自己，結果自己的腳卻踩成這樣，甄擎的心裡不由地一緊，怪難受的。

陸崇之閉著眼睛踩著水洗腳，片刻後甄擎就拿了布巾替他擦乾，又去打了水來給他灰撲撲的臉抹了抹。直到給陸崇之蓋好被子舒舒服服地躺下，他才像是完成任務一般跟著躺好踏實地睡過去了。

莊子裡的眾人忙活了一整晚，此時萬籟俱寂，大家都睡過去了。

*****

第二天，睡精神了的陸崇之馬上召集幾個大管事，清點人員和財產等。

“著火的是我們睡覺的那一連片住人的房子，全廢了。”陸崇之吃完最後幾口飯對甄擎說道，“幸好存貨的庫房沒事。”

“不幸中的萬幸。”甄擎也感同身受地點頭，又問道，“那人都怎麼樣？”

這時候阿福進來對陸崇之說道，“大少爺，大管事們都已經在前廳。”

陸崇之帶著甄擎去前廳，一排低頭垂手的管事站在那裡，他敏銳地發現少了一個人，他凝重下神色問道，“先說下人員傷亡。”

陳管事介面說道，“回大少爺，昨晚大家跑的快，都是輕微燒傷，只有一個途中被東西砸傷了後腦勺，一個在搬東西時候被砸傷了腿，但是問題都不大，已經給請了大夫來看了。”

陸崇之點點頭，沉默著等他下面的話。

“但是，但是，陶管事不見了。”陳管事遲疑著說，“廢墟裡也沒見到他的屍體。他房內被燒的乾淨，不見他的金銀細軟。我們事後勘察著火現場的時候，都懷疑著火點是在陶管事的屋內。”

“陶管事的妹妹也不見人影。”平時和陶管事兄妹相對熟悉的劉管事也補充道。

陶管事是陸崇之五年前在外面結識的，當時見他有幾分才幹又帶著年幼的妹妹投親不成無處可去，便收為麾下在門店做事，這幾年間他慢慢被提為管事，直到今年才被陸崇之提拔回梅郡做大管事，負責乳化這一塊的作坊。

“我手底下的啞巴東子也沒見到他人過。”另一個管事也說道，“不過，東子早兩天就說人不舒服沒見他出來幹活，他平時做事非常賣力，因此我也沒多苛責。不過滅火後，去了他屋裡沒見到人。”

陸崇之抿著唇點點頭，表面上眾管事絲毫看不出他的神色變化。

另有管事捧著帳本說道，“目前除了著火的房屋俱都損失了，我們的庫存和材料都沒被波及。所幸著火的這片屋子裡頭也沒甚貴重東西。”

陸崇之的視線掃在眾人的頭頂，右手食指輕輕扣著扶手，片刻後徐徐開口，“陳管事，代我提拔乳化作坊陶管事的副手做管事。此事無需聲張，包括乳化作坊，其他所有作坊不要影響進度，繼續各自做好各自的任務。”

頓了頓後他又說道，“徹查乳化作坊內所有帳本和作業記錄，點清後全部拿來給我。”

眾管事聞言紛紛應是。

陸崇之兩手交疊在一起，眼風掃向阿福，冷漠開口，“至於陶管事，阿福，派人追！打點好各方勢力，密切關注這三人，我想他們預謀一起逃走的可能極大。”

“是！大少爺！”阿福見多了陸崇之笑眯眯的樣子，現在見到他如此肅穆，還真的被唬得冷汗涔涔。

*****

陸崇之和甄擎還沒動手，犯案的自己出來攜款潛逃了，那他們再待在這裡已經沒有意義，於是他們便打道回府了。

回程的路上氣氛凝重，甄擎便有意多說點話，兩人一來一往地討論起來，撇去了之前陸崇之莫名其妙不理人，現在他們倒像是回到了當初那時候一樣。

甄擎想起前世滿大街都是護膚品的時代，只要東西好口碑好，不照樣脫穎而出做得很成功麼？因此他也這樣開導陸崇之，“陸大哥，就算將來面霜這種東西滿大街都是，模仿的跟風的總是跟不上我們的進度的，我們保證貨品品質和新穎就好了。更何況，我們如今還準備開設養顏館了，這個做得成功了，利潤將是‘陸記’門店的好幾倍，陸記將來的重心將不在只是門店上面。相信我。”

陸崇之聽了微微一笑大手握住甄擎的一隻手，收緊。

本來正安慰陸崇之的甄擎，被他抓著手想脫出來脫不了，頓時窘了。

陸崇之眼帶深意地撞進甄擎的瞳孔裡，緊握的手又捏了兩下才鬆手，說道，“陸大哥相信你！”

*****

兩日後

“大少爺，我們完全找不到陶德軍，似乎是有人早早地接應於他，處理得非常乾淨，市井間一點消息都查不到。”

陸崇之沉默地點點頭。乳化作坊內的作業筆記全部和陶德軍一樣不見蹤跡，乳化這一步驟在面霜製作裡面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這樣還找不到他人，那麼從今往後，面霜的市場，他陸家真的沒法吃獨食了，大家各憑本事吧！

阿福繼續彙報道，“倒是那啞巴東子和陶綠雲，反而露了蹤跡，目前我們的人已經趕往臨縣搜尋，如果能順藤摸瓜找到陶德軍，那就太好了！”

雖然拿人的事情已經有了進展，但是甄擎還是遲疑道，“陸大哥，如今其他家的面霜已經大批湧入市場，這說明我們方子的洩露是早就有的事了，就算找到了那陶德軍興師問罪，實際上也是於事無補。”

“確是如此。”陸崇之也認同道，“萬事開頭難，他們拿了我們的方子開了好頭，大胤也是能人輩出，相信不久之後，這面霜的市場也就更複雜了，他們的東西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單一、差我們一大截。”

“那……”

陸崇之看向甄擎，“我想要拿到人，也不過是想知道我們是哪一個環節被他們鑽了空子。抓到陶德軍，我要知道是誰在背後搞我陸崇之。”也是他最近春風得意太過，他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說完這句，陸崇之又繼續道，“樹大招風、一家獨大，這一天早晚要來。不過我就是想看看，是誰在做這個出頭鳥，呵呵。”

原來這人是想槍打出頭鳥，殺雞給猴看啊，甄擎想了想建議道，“外人防不勝防，那麼我們何不鞏固自己？蒼蠅只叮有縫的蛋，攘外必先安內，大家都沒有了外心，那麼……”

“你是說？”

甄擎一笑，坦蕩蕩說，“比如，陸大哥拿‘陸記’的分紅塞了我的嘴，我現在特別拿自己當回事兒，給你幹活就好像給我自己幹活一樣！”

甄擎以為古代人根深蒂固地覺得奴才就是奴才，夥伴就是夥伴，這個觀念沒法輕易改變，但是遇到事兒了，也得是你把對方當自己人了，對方才會反過來如是。利益擺眼前，忠心事主也不是每個奴才都做得到的。

“小甄所言甚是。”陸崇之聞言若有所思地思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