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大少爺，”阿福定了定神，著急地說道，“梅郡市面上大街小巷突然出現了一大批和我們家的面霜看著很類似的面霜，具體效果不知道，但是價格比我們便宜很多！”

聞言陸崇之原本不以為然的神色馬上肅穆了起來，“現在市面上情況如何？”

阿福從隨行的管事手裡接過一罐面霜打開後示範著塗到自己手背上給陸崇之看，“這就是市面上出現的東西，乍一眼看過去就和我們的很像，塗上去後這麼看著也蠻滋潤，爭相購買的人很多！只是就目前看來，面霜的品種和功能沒我們店多，但是……”

“但是假以時日就更說不好了。”阿福身邊的管事接著說道。

“市面上出現了多久了？”

“回大少爺，是今天大批量出現的。”

陸崇之聽完又看向那個管事。

那管事擦擦額頭的汗滴，意會後繼續說道，“屬下已經馬上派人去四處打聽過了，這些面霜俱是外地流進來的，到底幕後是誰，屬下無能，目前還不明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讓大家穩住，該怎麼做就怎麼做，我們且做好自己的。”陸崇之雙手交疊在一起不動如山地坐著，冷漠地說道，“出都已經出了，外表看著再像，裡面的東西到底是不一樣的，各憑高下吧。”

甄擎卻以為，短短幾個月時間，他是有前世的經驗和《養顏寶典》的攻略，依照大胤的發展，是斷不能這麼短時間能做出仿品的，這其中必是有蹊蹺。

他遲疑地對陸崇之開口，“陸大哥，對方造出仿品不說，還公然地流到梅郡――陸記的大本營來大批量兜售，其心可誅。”

陸崇之點點頭，看向甄擎，“先不說別人準備怎麼做，現在想來，定是我自己手底下出了貓膩。小甄你覺得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是我抬舉自己，我的獨門秘方，以後或許是有人能做出這樣的東西，但是現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甄擎撚起那瓶阿福帶來的面霜裡的一點點舉到眼前聞和看，“這麼短的時間要做出如此相像的成品，此時必有蹊蹺。”

“嗯。”陸崇之深遠的目光看向前方若有所思。

甄擎繼續說道，“只是陸大哥，但憑他們如何打壓我們的價格，我們不能因此就隨意減價，也千萬不可因為銷量減少而偷工減料了。”

陸崇之沉思片刻後點頭道，“自然如此。”

甄擎看著陸崇之平淡的神色，卻不知為何還是從那平靜的臉下看出了對方心底的焦慮，他輕笑一聲後建議道，“不如這樣，高檔一點的貨品售賣時，我們就搭送一點小物件，比如潤手的霜和唇脂一類。對了，前段時間我還給唇脂增添了一些顏色，以後咱們的唇脂也有了帶色的了，這樣潤唇脂與胭脂唇脂合二為一，我還給他調了幾個色系但憑顧客挑選的，這個系列一出，可以先作為搭送的物件讓客人們先熟悉熟悉。”

陸崇之聞言讚賞地點頭注視著甄擎輕輕說道，“好極！”

甄擎笑眯了眼睛舔舔乾澀的唇繼續說，“像那個面向普通老百姓的平價的面霜，我們可以降低包裝，大瓶大罐地灌裝，以此降低一定的價格，令客人們自帶第一次從我們這買走時的瓶罐，我們可以在店裡也存一點這種空的瓶罐，讓客人買一個瓶罐日後多次使用，如此告知眾人，我們降低了價格但是裡面的東西還是原汁原味不偷工減料。”

這下陸崇之終於又再笑起來，他深深地看著甄擎，說道，“小甄，得你是我幸也。”

甄擎馬上移開自己的目光，只想咆哮，你這突然這麼文縐縐地肉麻畫風不對，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

於是，陸崇之壓根沒有成功表白，就面臨著先要把出了問題的作坊徹查一遍，定要把裡面的蟲子先給抓出來，不然難保以後的洞子越來越大。

對，他們兩個人直覺地就是作坊出了問題。

陸記的每個作坊，裡面幹活的基層工人嫌疑不大，因為每個作坊掌握關鍵步驟核心技術的都是最大的管事。而那些大管事，有幾個是陸崇之從陸府調派出去的家生奴才，全家老小的身契都是在陸家手裡的，還有幾個則是從陸記裡頭一路提攜上來的了，不管是哪一個，從表面看來，對他都是忠心耿耿。可是人心畢竟叵測，要不陸記的東西怎麼會洩露出去呢。

陸崇之風寒還沒有好，帶病就急著要去作坊上挨個去查看，甄擎看得不落忍，最後決定和他一起去。

兩人照常只帶上阿福就輕車上路了，這次由於陸充之風寒的關係，只能坐馬車了。雖然驢兒看著雪風被牽走，而它自己仍要待在府裡特別無聊，但是也不得不被拋棄在府裡了。

甄擎一路上都在仔細尋思，到底是製作的哪個步驟最容易被洩露，又最能起到關鍵性的作用。不然難道陸崇之不止一個得力屬下被撬走了嗎？對方這麼不計血本？

“別想了，等到了那我們仔細查一查。”陸崇之撫平甄擎緊鎖沉思的眉頭。

“如今這個境況，我們再突擊到訪，這個人他能不提防？恐怕他早就做好了手腳。”

“雖然我手下的大管事不少，但是我心中有數，能被撬開嘴的也就那幾個了。就算最後查不清楚，疑人不用，大不了狠狠心，把那一串一股腦全都擼了！”

“好吧，你可得和我說說，都是哪幾個人，到時候我也好幫你參考參考。”

……

如今的作坊，為了能更好的運作以及節省時間，在這幾個月裡又整改過，陸崇之把距離最遠的幾個小作坊都轉賣了，再擴大最大的作坊群，如今這個作坊群就好像一個大型的農莊，個個作坊獨立著從整體看卻又好像一個部落群一樣。

陸崇之和甄擎到的突然，裡面的人匆匆忙忙給整理了一間房出來給主子休息、暫住。

到的這天傍晚主要就是莊裡的人給他們倆接風洗塵做了點莊裡的時令時蔬什麼的，以及陸崇之視察慰問一下眾人的工作了。陸崇之不好剛到就雷厲風行地嚴厲徹查，因為他還不想為了一個背主的人擾亂了作坊裡的人心和幹活的進度，就讓大家照常地工作吧。做了壞事的人，哪能一直都不露出一點馬腳來呢？

這天晚上陸崇之久違地和甄擎又睡到了一間屋裡。

甄擎對他而言大概真的有那麼安心的作用，他好幾天輾轉難眠的睡不好，和甄擎睡在一起，這一晚他感覺睡得特別舒服和踏實。

就在他陷入久違的深沉睡夢中的時候，突然遭到一陣猛烈的搖晃，他迷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甄擎焦急地在喊他，而門外面也傳來一陣陣喧嘩聲。

“天亮了？”陸崇之看向窗戶外面隱隱透進來的光線。

甄擎火速地丟給陸崇之一件外衫，自己也草草地披了一件，鞋子都來不及穿就使勁拽著他往外跑。

直到這時，陸崇之才看到外面的光竟然是一片連綿的火光！反應過來之後，他才驚出一身冷汗！

火勢儼然已經波及到他們睡的屋子了，滾滾濃煙從燒穿了窗紙的窗戶裡竄進來，陸崇之一腳踹開高溫的房門，視線瞥到赤著腳的甄擎，他二話不說一把抱起了甄擎快步跑向外面。

甄擎哪想到遇到這種情況陸崇之雷厲風行地要抱他走他又不是驚慌失措的小姑娘！“放我下來，我能跑！”

陸崇之看向他們四周被火舌濃煙舔舐的狼藉一片，快步疾奔的同時還輕聲哄道，“別鬧，乖啊，我跑得快。”

你扛著一個人還能比一個人跑起來快？不過都已經被扛著走了，這種情況甄擎也不想和他吵起來。

陸崇之抱著甄擎一路從裡面總算是跑到了房屋外面距離遠點的空地上，沿途不是著起一片沒處下腳就是地上都是倒得亂七八糟，更別說外面不平整的地上平時穿著靴子感覺不出來，此刻光著腳才覺得碎亂石子磕腳的很，等到終於跑到了外面的時候，陸崇之才覺得腳底板一陣陣的尖銳的痛。

甄擎掙扎著從陸崇之的懷裡下了地，兩人喘著氣看著著火的房舍。

這邊連在一起的房舍通通都遭了秧，人也都亂成一片，有不忘忙著裝水想救火的，有疲於奔命的，甄擎正想拉一個人問問情況的時候，阿福和一個姓陳的管事喘著粗氣灰頭土臉地向他們跑來，看到陸崇之和甄擎人好好地才大松了口氣說道，“小的發現不對匆匆跑去大少爺您住的屋子，沒想到房門都燒得倒下了，裡面著得壓根進不去人了都！小的喊了好幾聲都不見回應！還好有個丫頭說好像見著您和甄少爺已經往這邊跑出來了！可給我找著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啊！”

陸崇之看著阿福頭髮都被燒掉了許多，臉上也烏漆墨黑的十分狼狽，此刻還涕淚橫流成這樣，也不禁有點動容，他安撫道，“好了，爺福大命大，咱們人都沒事就好。但是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聽說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