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日子這麼晃晃悠悠，蹦蹦跳跳，跨過了勾肩搭背的別人的作者大會，跨過了嗷嗷叫“累感不愛怎麼可以是這樣結局你就是個後爸”的腥風血雨。

當時周白還發微博嘚瑟道，讀者你們自己想的太甜怪我咯？

於是當場被輪了一萬遍，群眾紛紛表示你這麼蹦躂小心遭報應！死作者快出來我們談人生！哪個壯士給我一箱番茄雞蛋我要代表人類消滅他！

“周先生，這次檢查結果出來了。”

周白後知後覺哦哦幾聲，把手機扔一邊，臉上依舊笑眯眯的。

醫生嘮家常一樣地說著檢查結果，到最後遲疑了一下：“伯母不在家？”

周白聽著愣了一下，點點頭：“我媽今天出去，怎麼了？”

醫生很為難地歎口氣，臉上滿是抱歉：“周先生，有一個人特別想見你，我推了好久還是沒有推掉，她今天一直等在別墅外。”

周白和這醫生也熟悉了，知道他的性格也不是圓滑的人，顧凜找來的保守秘密自然做得到，既然這樣還能避開顧凜推到自己面前的……

不是保證沒有其他人知道的麼，顧凜那個不中用的。

“……那就請他進來吧。”周白冷淡地點點頭，把披在身上的衣服拉拉好，坐直。

“真是太抱歉了。”醫生點點頭，默默地通知人，然後退到一邊去。

大門被打開，細碎的腳步聲慢慢靠近。

夏知馨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看著他半晌，眼裏複雜的神色流轉不住，最後一片沉靜。

周白有些不禮貌地打量走進來的女人，眉頭皺了起來，表情有點厭煩：“是你，夏小姐。請坐吧”

“好久不見了，周先生。”

她今天也沒怎麼打扮，坐到他對面也不避諱：“是我反復懇求黃醫生帶我來的，別怪他。”

周白不置可否，說道：“我也不廢話，你有什麼事，以及你怎麼知道的。”

夏知馨的樣子很平靜，完全沒有第一次見面時憋不住的尖銳和劍拔弩張：“我就是來確認一下讓自己徹底死心而已。”

“嗯哼。”

“我出國前就喜歡上顧凜了，從小一起呆著感覺漸漸地就變了，但是沒來得及說，我父母就把我送出國了。第一次見到你，其實在美國的醫院，四年前，我研究生實習。”

周白眉頭蹙緊，手指在手機螢幕上不安分地戳動。

“你和顧凜都沒看見我，我也是瞧見了他，然後感覺很莫名，因為你們當初去的科室很奇怪。我當時就想兩個男人去婦產科做什麼。”

“呵呵”周白乾笑兩聲，準備今天讓顧凜跪搓衣板。

“一開始我以為你們是同事啊什麼的，來看什麼人。結果沒過多久你們又來了幾次。”夏知馨吸了口氣慢慢吐出來，“我很納悶，然後就偷偷地去調了檔案。”

“夏小姐，你這行為我可以去告你，美國醫院也脫不開關係。”

“我知道。”夏知馨苦笑一下，“我當時徹底被疑問和嫉妒沖昏頭了，我不敢去質問顧凜，就只能每次偷偷遠遠看著你們，越看就越生氣……”她目光落到周白遮掩不住的肚子上，看著他倚靠在沙發裏，整個人臃腫而累贅。

“我當時想啊，這樣一個畸形的雙性人，體內激素不協調，時不時有病有災，即使找到美國去也不一定能弄好，為什麼這樣的人就可以站在他身邊，這是個怪物啊。為什麼他看不破，他無論找男的女的，也比，也比……”

“夏小姐！說話注意分寸！”

“嗯，對不起”夏知馨局促地笑了一下，“我其實當初已經準備好材料了，就差寄給叔叔阿姨……可是那天正好看到顧凜環著你等檢查結果，你當時靠著他肩睡著了，你不知道，不知道他當時側頭看你的是多專注多認真，就那麼安靜地看著你……我旁邊一對情侶走過，說嘿，你以後能那樣對我麼？”她閉了閉眼，聲音有點哽咽，“我一輩子都忘記不了那個日子……”

“所以你沒給寄出去？”

“嗯……”她頓了頓，“我想，過幾年說不定就淡了，我沖出去做這事太上不得臺面了。”手指攥得發白，“直到那天在他家看到你。我一直知道你就在他身邊，但是不知道你連他的家庭都融入地這麼好了……簡直就是，人生無望……完全完全忍不了……”

“夏小姐，我想糾正你一個概念。現在，我是他家人，而你只是一個父母朋友的孩子，你沒有立場對我的存在指手畫腳。”

“對，所以我哥攔住我了，他無意間找到了我藏的那份材料，當著我面拿走了，他說，知馨，你看看你現在自己醜陋成什麼樣子了。”

周白沒有興趣看一個偽情敵在自己面前抽抽泣泣，即使這妹子看上去哭的也很美麗：“所以你是什麼時候知道我懷孕的。”

“就上次在自家醫院遇見你之後。我跑去問了我哥，可是他什麼都不告訴我，所有東西也捂得死緊，我也好久之後才弄清楚的。”

“夏知行倒是夠爺們。”周白不滿的掰自己的手指，“說了半天，你到底來幹嘛？”

“就只是來看看你，不看到你真人，我永遠都不會真正承認和相信這個事實。”她苦笑一下，“我真的很任性，打擾你的生活了。”

“你知道就好，現在你也看見了”周白敞開半攏的衣服，很無畏地露出肚子，表面的皮看上去薄薄一層，肚子大的似乎站起來必須用手扶著，“裏面是個男孩子，很健康，沒有任何問題。我們都很寶貝，夏小姐滿意了麼？”

夏知馨愣愣地看著他的肚子，眼淚刷的順著臉頰流了一臉。

真是梨花帶雨。周白在內心“切”了一聲，默默拉起衣服，自顧自繼續玩手機：“我現在很膈應，估計沒心情送你離開了，請自便吧。”

夏知馨愣了半晌，自己捂住臉，聲音很悶：“真的真的很抱歉，以後我會注意儘量不出現在你們面前。”

“嗯。請慶倖你是不是個漢子，不然我非打翻你不可。現在，立刻，離開我的家。”周白頭也不抬，指頭按的飛起：我要吃城北的蟹黃湯包和裏巷的生煎包，下班的時候帶回來。

顧凜回的很快：祖宗，你這是讓我橫穿城市然後再回到郊區。

周白：嗯哼，有意見，我現在很不爽，買了回來我有事和你說。你不聽話我削你一層皮。

顧凜：…………是，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