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4】誰當誘餌

　「時間也不早了，我們也該溜回佛堂了。」

　　陌煙華說了一聲，算了算時間，僧人的用餐時間也到了。這些僧人晨昏時間都差不多，想來也是這個時候用餐。

　　「我們回佛堂，小殺你自己別被發現了，記得躲好。」

　　鳳魅雪看到殺千刀吃得嘴角都是飯粒，不由抿嘴一笑，清冷的嗓音中，依稀可以聽到關懷之意。

　　殺千刀看著她離去的身影，眼底有一絲動容。除了師傅，這世上沒有任何人關心他的安危，她是第一個讓他感覺溫暖的人。哪怕只是一句不經意的叮嚀，對他而言，都像是甘泉玉露，滋潤著心房的一角。水滴石穿般一點點滲透，他也未曾察覺。

　　兩人走後沒多久，一個僧人就匆匆忙忙地趕了進來，見到殺千刀的時候，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

　　「誅妖大師，總算是找到你了！院長有請！」

　　「嗯。」

　　殺千刀沙啞的嗓音，悶聲應了一下，便邁步走出了飯堂，在僧人的帶領下，前往佛學院的院長居住禪房。

　　穿過一條曲徑，就能看到一片婆娑樹林。非常幽靜，禪房就位於花木深處，

　　「誅妖大師，你來了！」

　　身披袈裟的老和尚，老臉之上不再是古井無波，而是充滿了無措與擔憂。

　　「大師，可發現那妖物在何處了？」

　　空定高僧正好也在禪房之中，見到殺千刀到來，也露出了焦急之色。

　　「昨日又有僧人失蹤了，這個月已經失蹤了二十個。這可如何是好啊？」

　　殺千刀聞言沒有說話，悶不吭聲的站在那裡，只是催動了手中的羅盤，看著指針不停的旋轉，他也無法判斷出精準的方位。

　　他就是被邀請來蓮華佛學院誅妖的，光明正大的進來，自然不必有太多顧忌。他原本不打算管這些閒事，但是感應到十妖魔的蹤跡，因此才同意過來誅妖。這一個月來，蓮華佛學院內每天都有僧人無故失蹤，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弄得如今是人心惶惶，許多學員心中都非常害怕。他們佛學院不比秘境聖地，沒有強大信仰之力的庇護，哪怕佛光力量，也僅僅是聖地的百分之一，根本無法阻擋道行高的妖魔。

　　「誅妖大師，您怎麼看？這妖物是何來頭？」

　　空定大師有些沉不住氣，想到那麼多的學員都可能遭到了不測，心情怎麼也平靜不下來。

　　「稍安勿躁，只有先確定妖物的位置，才能想辦法除妖。我需要兩個自願者，作為誘餌，引出妖物，」

　　殺千刀沙啞的嗓音，不帶感情的落下來，身上的煞氣，濃烈至極，稍微接近他，都會感覺到那股逼人的殺氣。也不知道他的手中，到底斬殺了多少妖魔。

　　普通的妖魔鬼怪，只要感受到他的氣息，就會自行跑得老遠。

　　對於這些小角色，他也是完全不放在眼底的。如今只有十妖魔，才是他的挑戰對象。

　　「作為誘餌？那豈不是太危險了！」

　　老和尚的聲音有些遲疑，一方面擔心妖物作祟，另一方面則害怕學員遇到危險。

　　「院長，你看這可怎麼辦？如果不快點找出妖物所在，那會有更多的學員受傷害的。」

　　空定大師語重心長的說道，若是犧牲小我，可以擒拿到妖物，那必要的犧牲，也要去做。

　　「就讓貧僧來當誘餌吧！誅妖大師覺得是否可行？」

　　「你不行，身上佛氣太重，會叫妖魔心生警惕。必需要是沒有什麼反抗力的信徒才行，你們大可去問問可有自願者。」

　　殺千刀搖了搖頭，沙啞的嗓音，充滿了堅定之意，一點也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那也只能如此了！空定，你去問問看，是否有信徒自願當誘餌，切記，要暗中保護好他們。」

　　佛學院的院長，語重心長的叮囑道。

　　「空定明白。」

　　空定大師點了點頭，心中明白這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怕是沒有誰會願意去送命啊！

　　「誅妖大師，我們一同過去吧！」

　　殺千刀沒有開口，只是以行動來回答，直接邁步走出去。

　　另一旁，鳳魅雪和陌煙華已經悄無聲息地從窗戶溜了進去，由於人數眾多，大家又都是各不認識，所以全神貫注於考核的信徒們，也沒有注意到他們的來去。他們兩人進入佛堂之後，就感覺四周的溫度驟然下降了不少。

　　外面燥熱的氣息，被佛堂內的冷氣一掃而空。

　　沒有通過考核的信徒，已經被請了出去。如今剩下的信徒們，都在對著黃金佛像，虔誠的叩拜。

　　鳳魅雪閒來無事，觀察著佛堂中的黃金佛像，在佛像的前面，有大片的香灰，看上去不尋常。因為這裡到處都是纖塵不染，哪怕是香爐裡面的香灰也是天天有人清理，那佛像四周，又怎麼會遺漏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就見到空定大師和殺千刀一起走了進來，看空定大師的樣子，似乎對殺千刀很是敬畏。

　　「近日不斷有學員失蹤，為了找出幕後真兇，需要兩位信徒自願出來作為誘餌。這件事情非常危險，你們有誰願意獻身？」

　　空定大師講明了前因後果，讓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四週一片寂靜，顯然大家都知道這誘餌是凶多吉少的，說不定就會丟了性命。

　　他們是來侍奉佛主的，並非是來枉送性命。

　　面對眾人的遲疑，空定大師不由面露失望之色。雖然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但他還是對大家的表現有些無奈。

　　「我願意！」

　　在所有人都畏懼退縮的時候，鳳魅雪站了起來，開口說道。

　　「還有我。」

　　陌煙華也站起身來，充滿磁性的嗓音，擲地有聲。

　　「蓮殊，蓮心，你們兩個可要想好了？」

　　空定大師見到這兩個好苗子要獻身，頓時有些惋惜的說道。

　　「佛主曾經以身餵鷹，我們不過是當誘餌，又有何懼？」

　　陌煙華義正言辭的說道，讓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好！那今夜你們二人就聽誅妖大師的吩咐行事，一切以自己的安危為先。」

　　空定大師將一直悶不吭聲當石頭人的殺千刀，介紹給陌煙華和鳳魅雪。

　　「我們會謹記大師的話。」

　　鳳魅雪非常配合的說道，看到殺千刀一臉都意外的淡定樣子，就知道這是他故意為之，讓他們兩人好脫身行動。

　　「其他人都退下吧！」

　　空定大師揮退了其他人，單獨對他們三人說起了這些日子發生的離奇失蹤事件的細節，那些失蹤的僧人，都是剛入佛學院的一批人。身上沾染的佛氣，及不上那些進佛學院時間久的老僧。同時，他們失蹤的時間，都是在子夜時分。

　　他們失蹤之後，連一點線索也沒有，根本不知道他們上哪裡去了。

　　同時，還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那些失蹤的僧人都是執勤的僧人，晚上整理各個佛堂殿宇的經書，另外清理佛堂的灰燼。

　　「大師，既然每晚都有僧人清理灰燼，為何這尊黃金佛像旁邊還有灰燼沒有清掃呢？」

　　鳳魅雪問出了自己的疑惑，心中對此也頗為不解。這座佛堂給她的感覺很不舒服，至於什麼理由她也說不上來。好像四周有眼睛，一直盯著她看，充滿了惡意，叫她如芒刺在背。

　　「因為失蹤的事情發生，經常有執勤的僧人偷懶，最近才會有不少地方沒清理的痕跡。」

　　空定大師的語氣越發無奈，對於這個現象，他也不好過多批評那些僧人。

　　「你可以走了。」

　　殺千刀要知道都知道了，便無情的開口說道，讓空定大師走人，免得影響他們討論。

　　「你們一定要小心啊！佛主保佑這兩個虔誠的信徒！」

　　空定大師手中捻著佛珠，口中喃喃自語的說道。

　　他剛剛出去，佛堂的門，就被一陣風關上。一盞盞燈火，盡數熄滅，黃金佛像看上去越發猙獰可怕。

　　「小殺，你也覺得這佛堂有問題？」

　　鳳魅雪見到殺千刀的動作，面色凝重的開口道。

　　「這裡的妖氣很重，我先前就猜測，妖孽是不是就藏身於佛堂之中，只是無法確定他附身於何物之上。在正午之前找到他，那時候他的力量最為薄弱。」

　　殺千刀用他那獨特的沙啞嗓音，講了他的想法，難得有幾分耐心。

　　「殺豬刀，虧你還是誅妖師，我看殺豬還差不多！就算我一個外行人，也看出這佛像有問題了。你沒有感覺到那佛像完全沒有神聖氣息嗎？」

　　陌煙華看到殺千刀的目光，時不時就飄到鳳魅雪的身上，非常不爽的說道。

　　「我是不是誅妖師，你也可以試試！」

　　殺千刀冷漠的目光，涼颼颼地飛向了陌煙華，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發出「辟里啪啦」的火光。

　　鳳魅雪看著兩人對峙的一幕，不由撫了撫額頭，實在是受不了這兩個傢伙。

　　「你們兩個還真是天生犯衝！不過要打要殺，也等解決完現在的事情，你們可以到外面打個夠。」

　　她覺得這個畫面很熟悉，好像以前也見過數次，只是在什麼地方，她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來。

　　「我也覺得這黃金佛像不對勁，沒想到也有人和我有相同的感覺。小殺，你難道感覺不出這佛像的問題嗎？」

　　「這佛像經受了香火熏陶，本身就充滿了佛性，若那妖魔真的附身在佛像之中，那我們三人怕是難以對付他，這是最壞的可能性。」

　　殺千刀口中念出一段咒語，原本搖晃不定的羅盤指針，瞬間穩定了下來，指向了那樽黃金佛像。

　　果然，就是在這裡！

　　但是，這個結果，也叫三人心中一沉，一個妖魔能夠堂而皇之躲藏在剋星體內，同時還吸收著這裡的香火。可想而知，這妖魔的實力有多強了！

　　「我們靠近看看！」

　　三人朝著黃金佛像逼近，鳳魅雪則以意念跟荒古天書內的人魚燭交流起來。有殺千刀在這裡，人魚燭不便現身，她只能暗中詢問人魚燭此妖魔的情況。

　　「小魚，我們遇到一個妖魔，他藏身於佛學院的黃金佛像之內，你可知道那是什麼妖魔？」

　　「你說藏身在佛像內的妖魔！」

　　人魚燭的聲音有些凝重，沉吟了片刻，才繼續說道。

　　「你們遇到大麻煩了！十妖魔中排行第三的妖魔，被你遇上了。不知道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十妖魔中第三！那到底是什麼妖？為何很多人失蹤了？」

　　鳳魅雪聽人魚燭的回答，心中也是「咯登」了一聲，感覺非常不妙。

　　「那是一頭足以禍亂天地的怪物，名為燭九陰！」

　　人魚燭很清楚燭九陰的可怕，燭九陰一共有雌雄兩頭。生性凶殘狠毒。它們天生肉身強橫無匹，能夠吞噬天地，操縱風水雷電。燭照九泉之下，睜眼為白天，閉眼為黑夜，吹口氣就陰風陣陣，大雪瀰漫。那頭雄性燭九陰被天帝冰空所鎮壓，打入了冰淵地獄。

　　而十妖魔中的一頭，則是雌性燭九陰。最喜歡的就是吸食人的靈魂，而且是越純淨的靈魂，它就越發喜歡。

　　「這頭燭九陰可化作金石，極其難纏，你千萬不要看它的眼睛，否則就會化作石頭，被吸食靈魂，化作一堆泥塵。」

　　「難怪這佛像的四周會有這麼多的塵埃，原來都是那些僧人！誰也不會想到，這是一尊食人魂魄的佛像！」

　　鳳魅雪暗暗想到，對於這個妖魔也越發忌憚。她的手已然握住了藏在袖裡的畫卷，要對付這樣可怕的妖物，不是他們幾人就可以做到的。

　　「大家不要看佛像的眼睛，這裡面藏著的很可能是燭九陰。」

　　她傳音給陌煙華和殺千刀，讓他們有個心理準備，免得中了招，那就麻煩大了。

　　「十妖魔之中的確有燭九陰！若你猜測的不錯，我們今日定然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陌煙華通過重華的記憶得知十妖魔的一些情況，曾經燭九陰的出現，就引起了巨大的轟動，所以在重華的記憶中頗為深刻。

　　「正午時分，是它的氣勢最弱的時候，我們三人一起聯手，將這黃金佛像破開！現在，我們先假裝不知道情況，布下陣法和結界！」

　　鳳魅雪有條不紊的說道，開口佈局如何圍殺這妖魔。他們的時間不多了，距離正午只有兩個時辰左右，他們必需要加快速度。同時，還要避免打草驚蛇。

　　「沒問題，就照你說的做。」

　　其餘兩人也同意她的建議，開始佈局準備獵殺這隱藏在黃金佛像裡的妖魔。

　　他們假裝四處在尋找妖魔所在，暗中將陣法所需要的靈石安置到各個角落。

　　鳳魅雪也在佈陣，她從阿姐那裡學過一些封魔陣，雖然比不上青銅殿那麼龐大，但要困住一個妖魔，還是有幾分作用的。他們時間不多，條件也不允許，只能盡力而為了。

　　然而，就在她剛剛要轉身的時候，餘光就看到有一條蛇尾，朝著她的身上繞了過來。

　　正要碰到她的身體之時，就被一陣紅光給震開。

　　她低頭看到手腕上的紅繩光芒刺眼至極，閃爍過後，紅繩的光澤明顯黯淡了幾分。

　　「燭九陰動手了，我們不能再等了！快出手！」

　　殺千刀感覺到佛堂之中妖氣四溢，手中立刻飛出一片符紙，朝著黃金佛像飛去。

　　陌煙華手中無極古劍出鞘，揮舞出一道道劍芒，朝著黃金佛像攢射過去。同時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鳳魅雪的身邊。

　　「吼——」

　　伴隨著一聲巨吼，人面蛇身的燭九陰，衝出了碎開的佛像。凶戾之氣逸散而出，燭九陰的蛇皮為赤紅之色，看上去宛如岩漿流淌在上面。口中銜著的一簇火精，只是那火芒竟然是黑色。

　　陌煙華不只是第一次見過燭九陰，只是曾經見過的是雄性，這一頭則是雌性。聽說這對燭九陰是夫妻，想起他和雄性燭九陰的仇恨，他的眼底就滑過了一抹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