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唔……”丟給同學一個“你自求多福”的眼神,陸彥很無奈地揉揉額角,滿目困惑地看向倚天熙夫夫,這對親密愛人到底想玩什麼把戲?
一直保持沉默的任藏拽拽愛人手臂,示意對方把關注焦點放在自己身上,自打進門看到蔣天晨,陸彥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特別是裴然出現後,愛人臉上隱含的擔憂越來越明顯,太讓他不爽了!
眾人就座後,管家便開始招呼女傭上菜,當第一道冷拼擺上桌時,裴然一直懸著的心總算落回原位,還好是中餐,他咬咬唇,用手指輕輕撥弄銀筷,強忍胃中火燒似的難受,前幾日看到陸彥的身體情況,本來沒怎麼留心自己身體的他猛然間害怕起來,特意跑去藥店買了些東西,結果……
“先喝點湯,近來天氣漸寒,當心胃著涼。”見菜上的差不多,音鳴率先起身,幫倚天熙拿了一碗湯,本身不愛喝酒的他最討厭酒桌上的應酬,因此自己請客時,也不會特意把敬酒那一套搬出來。
陸彥一瞧對方沒有舉杯的意思,頗為滿意地挑了挑唇角,看來音鳴真沒把他們當外人,主賓間的所有客套都被對方直接省略,看眼被音鳴轉到自己面前的湯,他會心一笑,趕緊為任藏添了一碗,接下來……下意識地瞟眼裴然,陸彥本想繼續搖動轉桌的手當即頓住。
狀似無意地瞄眼身旁人,一直低頭的裴然大方地拿起對方的湯碗,小心盛滿後放到蔣天晨面前,換來男人非常訝異地一瞥,隨即一把握住他還未來得及收回的手,溫柔地撫摸著。
看到這,陸彥訕笑著收回視線,淡淡地輕嘆口氣。
“放手。”一臉尷尬的裴然用力往回抽抽手,不滿地瞪著身旁的男人,蔣天晨咧嘴一笑,鬆開手端起那碗湯,美滋滋地一口氣喝個底朝天,然後親手拽過湯勺,又添了一碗送到裴然手邊,“哎,還你的。”
沒理對方,裴然翻個白眼,拿起自己的湯碗重新盛了一碗,用勺子慢慢地拿著,喝得斯斯文文。
讓對方當中折了面子的蔣天晨沒生一點氣,又把那碗送出去的湯端了回來,卻放著一直沒喝。
把剝好的蝦肉放進老婆盤子,擦淨手的倚天熙喝口酒,對蔣天晨道:“你還有沒有繼續接手蔣家的打算?要是有,公司我就找人幫你保回來。”
聞言裴然握勺子的手微不可見地顫動一下,僵在半空片刻後又放回湯碗,憑私心而論,他還挺想讓蔣天晨把公司收回來的,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蔣氏娛樂在圈裡屹立這麼多年,總能剩下些人脈,即便大不如前,也好過那些末流小公司。
關注這事的不單有裴然,聽到此言的任藏也一併抬起頭,不知有何想法的他緊了緊眉,目色深邃地投向蔣天晨,蔣氏倒台,任氏收益最大,那些原屬蔣氏旗下的知名藝人,自公司出事後都主動降低身價投身任氏,甚至還有很多合約未到期的,如果蔣天晨打算重振公司,那麼這些未到期的合同就是大麻煩。
眼含苦澀地搖搖頭,蔣天晨仰頭一口喝乾酒,婉拒道:“區區雞肋,何足掛懷?倚兄你明知我志不在此,還是算了吧。”一個千瘡百孔的爛攤子收回來有什麼用?名聲、人才近乎全失,搞不好還要引起和任家的糾紛,何必吃力不討好?
就算有了心理準備,不過聽到蔣天晨的回答後,裴然在心中還是或多或少地感到些失落,報紙上早就像報抄家單子似的,把蔣家被沒收的家產逐一列了個遍,很多人心裡都明白,蔣家這是真的倒了,沒有錢,人脈就更難鋪展,蔣天晨東山再起,談何容易?
想到這,他不由自主地為蔣天晨的未來哀嘆口氣,伸出筷子夠向配菜的梅子,不料另一雙筷子也一併伸過來,偏偏都瞄準了同一顆目標。
眼眸微閃,裴然飛速將伸出去的筷子收了回來,急忙低頭躲開蔣天晨似笑非笑的戲謔目光,誰知下一刻,他眼前就出現了一雙夾著梅子的筷子,蔣天晨心滿意足地把東西放進裴然碟子,大大方方地繼續吃菜。
“也好。”贊同地點下頭,向任藏使個眼色的倚天熙揮揮手,招來管家為蔣天晨重新斟滿酒,這番話其實他是替任藏問的,很多事不在明面上說清楚,以後會很麻煩,何況此事任藏就是有心,也實在不便開口,“那你今後有什麼打算?”
放下筷子,重新端起酒杯的蔣天晨自信一笑,“還做老本行麼,早先寄存在外的幾處產業,我想歸攏到一起,重新掛牌。”
“哦?那可不得了,哈哈。”倚天熙一聽,馬上興奮地坐直身,“看來以後見面得叫你一聲蔣總?”
“少來!”聽出對方話語中的調侃,蔣天晨挑挑眉,第一次舉起杯,“喝一個吧,就當恭賀兄弟我開業大吉!”
猶豫地站起身,第一次端起酒杯的裴然面露怯色,本來慶幸不用喝酒的他,此時不得不應景喝一點,誰知可能是太過高興,桌上眾人都一飲而盡,就連平時極少喝酒的陸彥,此時都在任藏的帶動下給足了蔣天晨面子,沒辦法,把心一橫,他豁出去的閉緊眼,強忍著腹中的難受把酒一口氣灌下,隨後偷偷捏捏小腹,歉意地捂著嘴離席,飛速跑進洗手間。
也有些不舒服的陸彥趕緊吃了兩口菜,想要壓壓酒氣,誰知兩口菜下肚,腹中卻陣陣作嘔的更加難受,一見愛人臉色不好,心中多添幾分瞭然的任藏立即起身,拉著對方就往外走。
音鳴面帶尷色地望著逐一出門的幾人,困惑地看眼身旁的倚天熙,“這是……怎麼了?”
“我沒事。”小心地推開想要攙扶自己的男人,陸彥加快腳步走到洗手間,正巧聽到裴然難受的乾嘔聲,本就難受的他心頭一沉,眼含慍怒地瞟眼一臉擔心的男人,強挺著站直身,面色稍緩地低聲道:“可能酒喝得有點急,已經沒事了,咱們回去吧。”
“真的?”有點懷疑地看著愛人,任藏還是滿心滿眼的擔心不安。
“嗯。”乾淨利落地應了一聲,不給對方再次開口的機會,陸彥乾脆地轉身,大步走回宴會廳。
好似費盡身體最後一點力氣的裴然抱著洗手池,把水流放到最大,傻呆呆地望著水池內被沖走的污穢,漸漸無力地滑落身體,無助地勒緊小腹,捂緊嘴蜷縮在牆角邊。
要是出生可以選擇就好了……閉緊隱隱發酸的眼,腦中再次浮現出冰冷手術台的他恐懼地摳緊自己的身體,絕望的窒息感讓他心痛得難以承受,眼圈醞釀的淚水無情滴落,濺落在雪白的棉布衣衫上,化身成一朵小小的水漬之花。
不知過了多久,大腦一片空白的裴然扶著牆壁,緩緩地站起身,洗淨臉上淚水的殘跡,他大喘口氣,鼓足勇氣打開洗手間的門。
“怎麼這麼久?”吊兒郎當狀的蔣天晨半靠在門旁,扭頭看眼滿面憔悴的裴然,沉下臉挑挑眉,“你沒事吧?臉色這麼難看。”
“沒……事。”微不可見地張張口,裴然從喉嚨深處勉強擠出兩個字,眼含陰鬱地看了對方一眼,幽幽地轉過身往回走。
“不就是一杯酒麼。”望著對方疲憊的身影,一臉不解的蔣天晨轉身進了洗手間,空氣中瀰漫的作嘔氣味讓他整個人為之一愣,急速解決掉需求的他快步走出門,沉思片刻後叫來女傭,要了一杯溫牛奶。
一看裴然回來,杵著下巴的音鳴立即起身,笑盈盈地看著自家男人,“你們慢慢喝,我們先上樓了。”不知怎的,去趟洗手間的陸彥,一回來就滿面凝重地拉他談起工作,本就懶得聽商場公務的他,趕緊抓到藉口跑路,誰知倚天熙硬是提議等等裴然,結果這一等,就等到他快睡著。
茫然地掃眼眾人,裴然很有眼色地退出宴客廳,在音鳴的帶領下去了樓上的工作室。
蔣天晨端著女傭送來的牛奶,苦笑著搖搖頭。
把一切都看在眼裡的倚天熙拍拍桌子,語重心長地開口,“難為你隱忍了這麼多年,現在該了的事都了了,你做事也能安心些。”
“定下來也好。”喝口酒,心思一直掛在陸彥身上的任藏難得說了一句五字金言。
“呵呵。”低笑著的蔣天晨看眼手中漸涼的牛奶,好似自言自語地反問,“和誰?”現如今,就是他倒貼過去,對方都不見得能把他放在眼裡,再說蔣家敗落至此,哪還有人會眼巴巴地貼上來。
吞下口中的菜,好事的倚天熙目露精光,壞笑著撇撇嘴角,“我看這個就不錯,人挺踏實,性子也溫厚,你們本來就有過一段,能夠再續前緣也算一樁美事。”
“確實。”由於自家愛人的關係,任藏對裴然自然也有過一番調查,在娛樂圈這種紙醉金迷的是非之地,裴然這樣的性格倒也算罕見,只是有一點他想不明白,本來挺潔身自好的人,怎麼和蔣天晨攪合到一起了?
兩位好友輪番勸完,沉默片刻的蔣天晨幽幽一笑,轉移話題道:“流動資金不太夠,你們誰給我投點?”
兩個小組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經過幾個小時的討論,音鳴對陸彥的舞蹈能力已由最初的尊敬,火速進化成崇拜,眉飛色舞跑下樓的他,樂呵呵地看著樓下客廳坐著的三個大男人,“還沒結束?”
“完了。”第一個坐不住的自然是倚天熙,腦中不停惦記自家老婆的他,咻地起身,拿出百米衝刺的精神頭撲向音鳴,“勞您久候,為夫我馬上為您服務,保證讓您身心愉悅。”
推推抱緊自己的男人,面色微紅的音鳴用手指狠狠敲敲對方腦門,“貧嘴!”隨後回頭看著走下樓的二人,單獨對裴然道:“這麼晚了,我派車送你回去。”
“不用這……”
“我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