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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娘闖高門(穿越要在加班後1)》第10章
  第十章

  宮徽羽便是利用這一點來突破餘側妃的心防,再利用星座和八字來吊她,把她脆弱的一面吊出來。

  「其實做人不用太好強,什麼都要爭在最前頭,退一步不是讓自己寬心嗎?你有明朗的性格,又果敢堅毅,為人俠義,走到哪裡吃不開呢?何必擠在小小的池塘和其他魚群爭食,你需要的是大海,讓你發揮所長。」高帽子一戴,好聽話聽得舒心,誰還能板著臉和人對著幹呢!

  向來傲氣十足的餘側妃微露落寞,「除了皇子府我還能去哪裡?自古以來閨閣女子哪能決定自己的命運,全是掌控在別人手中,敢說一聲不,便是大逆不道。」她也曾愛過人,想與那人長相廝守,白首不相離,快快活活地過一生,可是……佟貴妃看中她的美貌和手段,百般遊說她的爹娘和許了不少好處,並不斷地告訴她一個女人的幸福不能局限於家宅之中,要她看得更遠,別為一時的情愛而舍棄大好的將來,她可以有更富麗的一生。

  為了佟貴妃口中的富貴榮華,她毅然決然地放棄愛她的男人,扮出最嬌媚的艷容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以過人姿色博取更多的憐愛。

  在今日之前她從未後悔過當時的堅決,可是在皇子妃一語道破後,她才曉得自己並未如想像中的堅強,她渴望關心,渴望別人對她的崇拜和景仰,她要的是昔日情郎無怨無悔的摯情。

  宮徽羽十分真誠又和善的拍拍餘側妃的手,給予她寬慰。「你瞧瞧這偌大的皇子府,我一個人哪管得來,能力有限,總想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幫幫我。」

  一聽她不再端起架子,餘側妃頓時鳳眸一亮。「皇子妃的意思是——」

  「這些年皇上賞下不少好東西給咱們爺,你看七、八座庫房都快裝不下去了,還有外頭的莊子、鋪子的,你想想看要找誰來打理,我是個懶的,看到帳冊上的數字就眼花,沒人幫我實在不行,餘側妃你……」她聰明地開了個頭引人往下跳。姜太公釣魚,願者上勾。

  「皇子妃有什麼吩咐我照辦就是,能幫得上忙一定義不容辭。」熬了這麼多年是為了什麼,不就是想掌握大權嗎?

  如今機會送到眼前來,再笨的人也知道不能放過,她會牢牢地捉緊不松開。

  「我不勉強,讓余姐姐自行擇一,一是掌管府裡的內務,與龐總管配合,負責整理收禮和清點庫房,或是把莊子、鋪面上送進府的帳冊核算一遍,和銀子有關的事都要仔細,不是自己人我信不過。」

  宮徽羽的美瞳中隱含笑意,明面上是給人極大的信任,實則餘側妃想從中貪點什麼是不可能的,因為是直接入冊的,她踫的只是編列的冊子,哪有油水好撈。

  但以獅子座的特性而言,他們在意的不是金錢而是名聲,給予尊榮的體面,能高高在上的差遣人,這才是餘側妃真正想要的,她雖看重銀兩,但更重視面子,給她主子般的尊重便能攏住她的心。

  「自己人」三個字像見風就長的野草,深植餘側妃心中,她胸口往前一挺,早忘了三皇子是誰。「皇子妃的倚重我絕無二話,不論掌裡或管外我都能勝任,絕不負所托。」

  她的自信滿滿看在一旁沉默多時的方側妃眼中十分刺眼,她蔻紅綃指悄悄握成拳,暗暗蔑視餘側妃不成器的倒戈。

  但更多的是羨慕和嫉妒,與她一同入府的餘姨娘一路升到側妃,而今又受到皇子妃的重用,在府裡的地位算是站穩了,可空有側妃之名卻未獲四皇子另眼相待的她卻始終未得寵過也無實權。

  想到一生將孤老皇子府,她冷不防打了個寒顫,臉色頓時一沉,尖細的指甲刺入掌心,倏地一痛的不是她的肉,而是心,她怨恨推她入此境地的二皇子。

  「余姐姐別把餅畫大了,到時出糗可就難看了,關於內務的事你知道多少,算盤怎麼撥你會嗎?要是盤點禮品時打破一件,你賠得起嗎?都是些貴重物品呢。」方側妃口氣酸,眼底盡是嘲諷。

  「不去做怎麼曉得做不到,不會撥算盤就去學,我就不信憑我的能耐會讓人小看了,婉容妹妹還是多關心自己吧,別整天傷春悲秋的念酸文,咱們爺兒不愛聽。」哼!方婉容想酸倒她還早得很,她刀劍不入。

  宮徽羽在心裡暗笑,不過她對餘側妃的絕對自信是極度欣賞,她認為這樣很好,有著無比強大的力量才好為她辦事,自己拿捏起來也方便,人會為保有所在意的一切而拚命。

  「你……」她真當自己受到皇子妃的重視嗎?小人得志撐不了多久的。

  「哎呀!兩位姐姐可別為了一點點小事爭吵。大家都是好姐妹,要和和美美的相處,我做個和事佬別鬥氣了。」吵得越凶越好,最好彼此撕破臉,她才能高枕無憂。

  一根筷子易折,一把筷子卻折不斷,若她們兩人合力起來對付她,她才要頭痛了。

  「哼!」兩個人都倔氣地互瞪一眼,看對方不順眼。

  「方姐姐的屬性是魔羯座,此星象的人個性保守,謹慎而馴良,善於忍耐,不論外人如何羞辱謾罵都能咬著牙忍下來,只是膽子小,敏感害羞,不喜與人走得太近。」

  換言之是孤僻、嚴肅、傳統、過分現實的現實主義者,不輕易相信他人,對人有防心,很少為了別人而牲自己的利益,除非有利可圖。宮徽羽暗忖著書上看來的知識。

  她暗自想著是否有不符之處,但大致上十之八九是說中了,光看方側妃臉上一閃而過的訝色便知曉。

  方側妃面上一驚,但盡力表現得不動聲色,以為旁人看不出她內心的浮動。「皇子妃說笑了,妾身只是不善言詞,怕說多了會得罪人,不如不說以免說錯了話惹人不開心。」

  「呵呵呵……怎麼會呢,聽我身邊的丫頭提起,姐姐善女紅和針爾,對配色和衣物搭配有獨到見解,每回見你都端莊得體,秀外慧中,看得妹妹我好不羨慕,連穿衣服都特別好看……」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拍得好相得益彰。

  「我沒什麼,隨便穿穿而已,不都是府裡發下的衣裳。」難得被人稱贊,方側妃不自在地羞紅臉,扯了扯暗紅撒墨黑團花紋藕荷衣裙,縮了縮裙底下繡白桃蔥緣緞面的繡鞋。

  「那也要看穿的人是誰,你們瞧瞧我這小身板,不像余姐姐的雍容華貴,落落大方,更比不上方姐姐的豐滿勻稱,媚中帶俏,我就像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她多羨慕富春呀!胸大可撐天。

  「說什麼胡話,你也不差,生得水靈靈的像顆能掐出水的蜜桃,誰看了不喜歡。」餘側妃看宮徽羽是越看越順眼,小小的臉蛋滑不溜丟,讓她不禁想起自家的小妹,也和皇子妃差不多歲數。

  「是呀!皇子妃客套了,你才是麗質天生,我們就仗著虛長了幾歲,身子骨長得好,皇子妃再過個幾年肯定長得比姐姐們好,不用妄自菲薄。」方側妃故作謙虛地道。

  宮徽羽「羞澀」的掩唇輕笑。「說句不怕兩位姐姐取笑的話,我天性是個懶散的人,能坐絕不站,能躺絕不坐,余姐姐點頭幫我管管內宅,那方姐姐你呢?你幫我看著針線房和中饋可好?」她只管吃穿,其他事就讓想忙活的人去擺弄唄。

  「這……」

  有了遲疑便是心動了,最後一根釘子也拔除了,而剩下的姨娘、通房哪需要她出手,只要她們敢輕舉妄動,怕影響到自己「權和」的兩位俱妃自然會出馬收拾她們,她真是知人善用呀!

  宮徽羽暗暗陶醉著。

  「小姐,你實在太厲害了,三、兩句話就治得從門縫底下看人的餘側妃和方側妃服服貼貼的,對你贊譽有加、心悅誠服,奴婢太太太……崇拜小姐你了,奴婢若能學到小姐萬分之一的伶俐,死也甘願了……」

  聽著阿繡如見神明般的崇敬,宮徽羽心中有著小小的得意,她也沒料到只照本宣科的說上幾句話,利用紫微鬥數和星座學的說法便能將她們搞定。

  其實事前她也曾猶豫過,深恐她說的那一套不被接受,畢竟她只是學有小成的門外漢,若遇到對玄學有研究的人,很快就會露出馬腳。

  幸好老天爺挺眷顧她的,至今居然都沒露出破錠,還順利地攻下兩位側妃的心防,拉攏她們成為盟友,連她自個兒都意外不已。

  不過也是因為後宅的女人見過的世面不多,雖然識字卻不見得懂得經綸大計。

  她們看的是《女規》,《女誡》之類的書籍,學的是如何服侍男人,她們會爭寵會宅鬥,其餘的雜學卻少有涉獵。

  宮徽羽佔了多活一世的便宜,她所知所學是這時代的女子所不懂的,她侃侃而談的天文地理、五行八卦十二宮,對足不出戶的女人而言絕對是一門高深學問,自然令人畏而敬之。

  但這也多虧她當初為牽紅線所學的專業知識,這才能有驚無險地收服這兩位側妃,不然硬踫硬的杠上,她絕非對手,說不定還會被兩人聯手啃得屍骨無存。

  「死倒不用,多說兩句奉承話來讓我樂樂,我連你幾歲當娘、生幾個孩子都幫你算出來,放心,你是福氣相,絕不會窮途潦倒的。」除非她家四爺在皇位爭奪戰落敗,否則跟對了人也是富貴長存。

  朝堂上的男人戰爭,令宮徽羽心裡有幾分復雜,身為妻子,她當然不希望丈夫落于下風,他們輸不起,萬一失敗,賠上的將是身邊親友的身家性命。

  可若有朝一日阿禎登上九五之尊,他還能遵守以前對她的允諾,此生只她一人嗎?

  為了平衡朝廷上各方勢力,皇帝必須廣納功臣的女兒、妹妹,以期獲得他們的忠心,還要為了讓皇家血脈開枝散葉,必須雨露均沾。

  就算他不主動也有人送,一次、兩次有藉口拒絕,次數一多呢?難道要因為拒收美女而導致君臣離心?

  不過她不提不問、暫且不去想,想多了讓人煩心,反正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再來煩惱吧!

  「小姐別老拿奴婢尋開心,錦兒、綿兒也不小了呀,小姐才該為她們打算打算。」阿繡紅著臉,不甘心的把在一旁偷偷竊笑的錦兒、綿兒拖下水。

  「我們還小,不急,再相看個兩三年也能挑中如意郎君。」有主子為她們作主,挑的對象能差到哪去。

  「是呀!我們過了年才十六,不像阿繡姐姐等不及了,再不嫁人就要半夜咬著棉被偷哭了。」綿兒頑皮,故意咬絹帕做出含淚欲泣的模樣。

  兩姐妹一搭一唱的取笑阿繡想嫁人,把她氣得兩眉倒豎,又羞又惱地追著兩人要掐上幾把好泄忿。

  「你們兩個歪嘴的說什麼歪話,敢說要敢當,站住!不許跑,不讓我掐兩下誰也別想有好果子吃。」氣死人了,盡會耍嘴皮,她不治一治,下回更沒邊的胡謅。

  「啊!富春姐救命,阿繡姐姐要殺人了……」哈哈,捉不到,捉不到,她跑得很快。

  「富春姐姐快擋下阿繡姐姐,她發瘋了……」哇!好險,差點被揪住後領,幸好她閃得快。

  錦兒、綿兒兩人就像長不大的孩子,一邊跑一邊嬌笑地喊著,眉眼愉悅不見愁色,雙生子的心有靈犀,只稍一個眼神便知對方心意,兩人突地分兩邊跑,讓追得氣喘吁吁的阿繡為之傻眼,不知該追哪一個,腳跟一跺,氣呼呼地站在原地。

  見阿繡追不上了,兩姐妹才一臉淘氣地躲在富春後頭,擰骨吐舌朝阿繡扮鬼臉,讓宮徽羽和富春看得哈哈大笑,指著這三人大啐一聲毛娃兒。

  「阿繡連走媒下聘都沒有,你們要她嫁給誰?村口賣豆腐的嗎?」實在是胡來。

  「噗哧!」富春滿臉正經的說起俏皮話,逗得宮徽羽忍不住噗哧一笑,笑得全身顫抖。「我的好富春,你這冷笑話說得好,主子我賞你十錠銀元寶。」

  一錠五兩,十錠五十兩,是富春那口子吳順兩年的月銀。

  「冷笑話?」什麼意思?

  完全聽不懂含意的富春面露迷惑,主子的賞她受之有愧,正想開口推辭,卻被搶白了。

  「誰講冷笑話了,也讓爺兒聽聽。」大老遠就聽見這兒笑語不斷,一陣陣地暖人心窩,這才有家的感覺。

  一道高大的身影昂首闊步走來,隨手將沾了雨水的大氅往後一扔,落地前,玄色影子迅速一接,拿給兀自發怔的阿繡,看到眼前人,阿繡好不容易褪去的臉紅又羞紅了一大片。

  春雨細如羊毛,雖不致令人淋得濕答答的,但春日的寒氣比冬日更易讓人著涼。

  見狀的宮徽羽連忙接過富春遞過來的長巾子,擦拭丈夫濕得滴水的黑發,嘴上難免嘮叨幾句。

  「你不知道要撐傘嗎?還是你又把撐傘的人都揮退了?都幾歲的人還這麼不知照顧自己,要是受了風寒,我捏你鼻子灌苦樂。」苦死他。

  一聽到皇子妃要灌四爺喝藥,一旁服侍的下人都捂嘴偷笑,大夥兒侍候久了,誰都曉得怕吃藥的嬌主兒是皇子妃,她連喝薑湯都嫌辣,要含糖吃蜜餞壓壓味。

  倒是四爺很乾脆,不管燙不燙舌皆一口飲盡,而後面不改色的像沒事人似的,一回頭又到了書房和幕僚們商議大事。

  「多說些,我愛聽。」夏侯禎長臂一攬,將愛妻摟入懷中,鼻蹭鼻的廝磨,蹭得她小臉也沾上點水氣。

  她微惱地推開他靠近的大臉,腳尖踮高,以長巾包住他的濕發。「哼!就會說好聽話哄我,若我真說多了肯定嫌我聒噪,嘰嘰喳喳的像麻雀,東家長西家短的串門子。」

  「喔!麻雀還會串門子,這倒是新奇的說法。」他願聞其詳,但不保證不會放聲大笑。

  「不許笑,萬物皆有靈性,今日你笑鳥,他日它拉坨屎在你頭上,扯平。」做人不能鐵齒,凡事都有可能發生。

  像她的穿越便是最佳的見證,可惜她不能告訴任何人,一個字也不能洩露,只能憋著。

  「嘻嘻!」又是一陣低笑聲,幾個被主子慣壞的丫頭擠眉弄眼,開心見到自家小姐和四爺之間夫妻和樂。

  「我沒笑,分明是你的丫頭在笑,你栽贓我呀!府妃。」夏侯禎也擠了擠眼,刻意逗妻子。

  宮徽羽沒好氣地橫瞪阿繡等人,隨即她也笑開了。「她們是她們,你是你,不可相提並論。」

  他們是蓋同一條棉被的,自是有所不同,別人做得的他做不得,別人能笑他不準笑,取笑自家娘子夫德有虧。

  「有聽過偏心的,沒見過你偏成這樣,還偏向幾個丫頭,栽贓自個兒的相公,你好有志氣呀!」他假意滿嘴酸,打翻了醋壇子,頭一甩,幾滴雨水甩在妻子發上和臉上,惹得她不依地閃避尖叫。

  「夏侯禎你這混蛋,我要拆了你的骨頭當烤肉架子,烤你的肉,燻你一身的人皮——啊!太可惡了,我好心幫你擦乾濕發,你竟恩將仇報,弄得我狼狽。」宮徽羽故作惱怒的嚷嚷。

  夏侯禎仰頭大笑,拉著妻子不讓她離開,不顧眾目睽睽之下,飛快地在殷紅朱唇上一啄。「好啦!不逗你了,你們剛才在笑什麼,我遠遠走來就聽見你們止不住的笑聲。」

  「沒什麼,一點點後院小事而已,和你在外的大事一比微不足道。」說來鬧笑話,還不如不說。

  他目光微冷。「是那幾個惹麻煩的人?」

  「不麻煩,我循循善誘開導了一番,她們已能體諒我的苦心,目前無風也無雨,風平浪靜。」至少短期內不會有人興風作浪,認不清主子的往外通風報信,壞了阿禎的計劃,賢良的妻子就要讓丈夫無後顧之憂的大展鴻圖嘛……

  才怪——

  她只是懶得應付天天找上門的女人,讓她沒能好好睡個飽,為了一勞永逸,她索性放點權力安撫余、方兩位側妃,她睡到自然醒的頹廢日子自然就回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擺平了?」眉一挑,他有些存疑,他花了一年時間也沒讓那些人少些折騰,怎麼可能短短時日內,她們便成為羊圈裡的小羊,規規矩矩地低頭吃草而不生是非?

  小有得意的宮徽羽微抬下顎。「輕而易舉,女人與女人之間很好說話的,我們把話說開了就抱頭痛哭,你替我擦淚,我替你抹胭脂,感情好得如同一母同出的親姐妹。」

  他由鼻間嗤哼,壓根不相信她的說詞。「女人只會為難女人,愛妃大白天少作夢,為夫的牙長得很堅固,多笑幾回也不會掉,你大可多說點笑話來取悅取悅我。」

  「你……你忒討厭,贊我幾句會掉你幾兩肉呀!我就不能是智勇雙全、機智過人的女諸葛嗎?」宮徽羽捏了兩下丈夫的腰肉,以示河東獅惹不得,她也是有脾氣的主兒。

  她也要留點知書達禮、謙遜聰穎的好名聲讓人聽聽,日後為非作歹才會有人幫她說話。

  這叫留後路,人在順風順水時也要惦念大浪乍起時,造艘好船好行舟。「啟稟四爺,主子是用她小神算的本事令餘側妃、方側妃等人大受感念,於是『止戈為和』,沒有起沖突啦。」阿繡代替回答。

  「阿繡呀!這句『止戈為和』說得真好,不枉主子我細心教你讀書識字,可是最後一句怎麼氣勢就弱了,少了佛擋殺佛,神擋殺神的氣魄,好似我沒做啥了不起的事,讓我落了面子。」

  阿繡噘著嘴。「主子怎麼反而笑話起奴婢,奴婢是老實人,為主子你急呀!你還捉奴婢語病。」

  宮徽羽輕笑,明眸看向墨隱。「聽見了沒,我家丫頭是老實人,你幾時娶回去暖你半邊冷床呀?」

  「小姐,你太壞了,奴婢不理你了。」阿繡惱紅了臉,一時脫口而出私下的稱謂,小腳一跺往屋外跑。

  「還不追,跑了娘子看誰給你生白胖兒子。」一個傻光棍,木頭柱子似的不開竅。

  耳根發紅的墨隱很想去追,可是沒有夏侯禎的吩咐他一步也不能離,直到夏侯禎點頭了,他才飛也似的一閃身,眨眼間已不在跟前,動作快得叫人為之發噱。

  可見他有多急呀!早就盯上阿繡這個笨丫頭,就待時機一到,搶也要把人搶回家暖被窩。

  「那你何時才給我生個胖娃兒,不論閨女或小子我都要。」夏侯禎大掌覆在妻子平坦的小腹上,輕輕一撫。

  服侍的丫頭和婆子都十分識趣,一見四皇子輕擁著皇子妃輕輕細語,不用主子吩咐便一一垂目的退出,還順手關上黃梨木雕花海棠門板,以免一室春光流瀉。

  服侍的主子夫妻和睦是好事,對下人而言更是莫大的福氣,一人得了道,身邊的雞呀犬的還能不跟著一起升天。

  「宮裡的情形如何,我說的那方式可奏效?」有用的招式一招就夠了。

  一提到那件事,夏侯禎發出冷笑。「正如你所料,三皇兄力圖振作,近來動作頻頻。」

  「三皇子真的相信天降祥瑞那一套,有意把三皇子妃給……」她說不下去,心裡有點難過。

  雖然是她出的小計謀想絆絆夏侯的腳,讓他早早退出皇位之爭,可是三皇子妃她見過,真是少見的美人胚子,說起話輕輕柔柔的,我見猶憐,頰側有淺淺梨渦,笑起來特別甜,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受。

  不久前,宮徽羽針對夏侯的命盤算了下,找出他的命中劫運,並派人放出消息——

  北方有女,年方十七,明眸皓齒,鳳女托生,得此女得天下,萬民朝拜。

  此女直指北方大草原部落的哈娃妮公主,意指誰娶得她便是鳳主掌宮,其夫為九龍天子。

  這一「傳說」在京都流傳了月余,深入民心,連平民百姓都曉得未來的皇後來自北方,是草原部落的聖女,深獲大神烏瑪的庇護,有她在便可護得玉煌國百年昌盛,國富民安。

  問題是她將嫁給哪位皇子?

  原本喪妻未娶的夏侯禎是第一佳婿,可惜日前他已續絞再娶,錯過良機,不少朝中官員深深為他惋惜,在諸位皇子連連出了差錯後,夏侯禎成了呼聲最高的儲君人選,看好他繼位的人不在少數。

  反倒是夏侯,他由原先的優勢漸露敗相,極力謀求奮起之勢,因此哈娃妮公主他娶定了,不論傳說是否屬實,最起碼他能擁有北方一支強悍無比的草原兵力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可是他已娶妻七載,育有二子一女,其妻輔夫教子無所過失,但要想娶公主,他只有休妻一途。

  「我覺得是我害了她。」宮徽羽頓感沉重,心口發悶。

  夏侯禎面露深情的輕撫嬌妻。「不,這是三皇兄的選擇,他寧可要家國天下,也不願被兒女情愛絆住,他的心很大,大到他不曉得自己承受不起。」最終只有走向滅亡。

  「如果你……」她想問如果他坐上那個位子,是否會那般舍情忘愛,心中只有江山。

  「我怎樣?」他腦子裡想的是如何給予最後一擊,沒注意到妻子臉上的憂色。她搖著頭,在心裡苦笑。「沒什麼,只是提醒你小心一點,越到緊要關頭越要謹慎,你那自負狂妄的性子先收一收,不要枉費我藉由星座,紫微鬥數盤算出的『天運』,你要是敗了我絕對會先逃一步,留你在斷頭臺上掉腦袋。」

  她說得似是無情,不肯同生共死,事實上是一種激勵,只能勝不能敗,她要他留著命陪她遊遍錦繡江河。

  「羽兒,你太小看我了,我從來沒敗過,不論以前、現在或是將來,我是不敗的常勝軍。」他昂然而立。

  自信的男人最耀目,迷眩得宮徽羽微眯雙眸,她水陣清湛地閃著星辰光芒,對丈夫的愛意更加深了幾分。

  花開百朵,在心中。

  名為愛情。

  朝廷政局瞬息萬變,近來發生了幾件令人遺憾的事,令當今皇上心力交瘁,像老了十歲一般。

  夏侯祈在上朝途中驚了馬,馬蹄揚空將他從馬背上狠狠摔落,受了驚的馬又發了狂似地往後一踢,踢中了正從地上艱澀爬起的夏侯祈大腿骨,當下發出骨頭斷掉的清脆聲,他慘叫一聲,痛到幾乎昏厥。

  經太醫診治,確定夏侯祈的腿是救不回來了,雖然還能行走卻是一腳長一腳短的跛子。

  根據玉煌國數百年來的皇制,身體有殘者、顏面有損者皆不得立為皇儲,因此他這一瘸也等同與帝位擦身而過。

  此事有不少證據指向夏侯所為,因為他墜馬處離三皇子府並不遠,更別提在同一日內,三皇子妃薨了。

  多麼離奇的巧合,叫人不得不心生懷疑,認為夏侯為求翻身,大開殺戒了。而在三日後,哈哈奴族長攜女兒哈娃妮公主入京朝拜,與皇上商議兩族聯姻事宜,夏侯積極地與公主同游各處秀麗風景,同進同出,同桌而食,無視男女大防。

  三皇子妃還停柩在堂,他卻天天妙語如珠的逗公主開心,不見悲色只見歡喜笑顏,其野心可見一斑。

  許是因為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夏侯禎也松了防備,疏不知他的失誤會帶來怎樣的結果……

  「阿禎,幫我從公事包裡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黑色盒子。」宮徽羽說道,趁著備用電池還有電,多玩幾回游戲。

  「你是說手提電腦嗎?」還能用嗎?他一直沒開機試試,以為早就摔壞或是沒電了。

  他的回答令宮徽羽腦中有條斷了的天線瞬間接通,她在夢囈時連這個都告訴他了?「你可以幫我打開嗎,我……開了?!」

  她眉頭挑了一下,眼神多了抹異樣光彩。

  看著夏侯禎動作熟練地按下開機鍵,對黑成一片的兩折式物品並無異樣表情,似乎常常見到,她心中多日來的疑惑漸漸明朗化,有什麼快要跳出來。

  即便聽她口述過,他對筆電的熟悉還是不合理,除非他也來自二十一世紀……

  既然有她這麼一個穿越者,難說不會有第二個。

  那麼他是誰?是不是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

  她越看他越可疑,過去總覺得他像極了某個討厭鬼,現在相處越久感覺越明顯,那說話的口氣和神態,以及不可一世的自負,簡直是那個人的拷貝版,難道說……他也來了?

  「怎麼了,你的表情怪怪的,好像我的頭上長了兩只角。」夏侯禎調笑著,他沒意識到自己的「異常」。

  這些日子要忙的事太多了,他常由早忙到晚,甚至連晚膳也在書房用,待到深夜才回房,沒多久又要上朝,他能睡的時間相對減少。

  因為把大半心思放在如何拉夏侯下馬,他時時刻刻無不繃緊神經,怕收網時功敗垂成,一切苦心化為烏有,只有和妻子在一起時才能放鬆,腦袋也有些停擺,不自覺地說出非這時代的話語。

  「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位不太熟又有點討厭的朋友。」害她得加班,不能準時回家看韓劇的臭傢伙。

  不太熟又有點討厭……聽起來很熟悉。夏侯禎心口像被貓爪子抓了一下,有點撓心。「什麼朋友?」

  「老實說來不算朋友,應該是……客人,他為人善變又機巧,自以為口才佳實則話多如牛毛,性格無禮至極,從不在意別人的感受,往往一個隨心所欲就要別人陪他瞎瘋,不理會他還會遭受他不理智的報復,根本是心裡有病的幼稚鬼……」

  「等一下,你說的是仇人吧!」他怎麼聽來她這位「朋友」和他熟到快爛底了,幾乎是同一個人。

  「說是仇人一點也不為過,我從小到大從沒這麼討厭一個人過,他是我唯一恨得牙癢癢,想釘他稻草人的對象。」宮徽羽說到釘稻草人時,美眸中仿佛燃燒著火焰朝夫婿一瞅。

  「他做了什麼惹你不痛快,能稱得上朋友就不會害你,也許是你想太多了。」他小心翼翼的回答,總覺得妻子話中有話,似在針對他……她看出什麼了嗎?她重重一哼,神情忿然。

  「不會害我就一定值得深交?我告訴你,他是一個壞得不能再壞的壞人,你知道他把我害得有多慘嗎?我作夢都會夢到將他五馬分屍,碎屍萬段。」

  夏侯禎一聽,背脊陣陣發寒。「得饒人處且饒人,凡事不要計較太多,我想他不是刻意要加害於人。」

  怪了,他到底做了什麼讓她矢志不忘,記恨到海枯石爛?「無意才更可惡,他把折磨人當成理所當然,有錢就是大爺,仗著有幾個臭錢欺壓良善,要不是我那時候被錢追著跑,肯定用盤子砸他腦袋。」對待這種奧客不用客氣,不讓他吃點教訓,他會以為女人好欺負。

  冷汗由他的額頭滑落。「愛妃,親親小羽兒,你可能誤會他了,有時男人會口是心非,明明是真心想對一個人好卻反而造成對方的不便……」

  「阿禎,我又沒說那人是男是女,你怎麼會認為是男的,我一名內宅女子豈會與男子走得近,你懷疑我不貞?把髒水往我身上潑?」宮徽羽眼眶一紅,盈盈秋瞳閃著淚光。

  「我不是……哎呀!羽兒乖,你別兩眼淚汪汪,我看了心疼,沒有的事就別提了,我只是不想你心裡擱著事,自個兒難受罷了。」夏侯禎最害怕妻子的眼淚,她一落淚他便手足無措,束手無策。

  「那你說的那個人,現在在哪裡?」他飛快的轉移話題,不讓她再難過下去。豈知這話就像一根針似的,狠狠刺進宮徽羽的心頭,逼她正視她自穿越以來都不想細細去回想的現實。

  「我不知道……我只記得自己作了一個夢,夢見我們在一間很大的食堂,噬人大火將我們團團包圍住,四周都是嗆人的濃煙,逃生無望,我什麼都看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他為了保護我,趴在我身上擋去那些火勢……」她用「夢」說服自己,那場叫人心酸悲痛的記憶是假的,只要她不承認這件事,只要她對他的態度仍然和過去一樣,那個人就能在另一個時空好好的安穩活著。

  「……只是夢而已,用不著放在心上。」他喉頭發緊,感覺有股澀味從喉嚨湧出。

  「不僅僅是夢,而是我心中難以面對的愧疚和後悔,他竟然為了我,甘願以性命相護,我卻什麼也無法幫他,連叫他先走,不要拚了命救我都沒辦法……」說著說著,豆大的淚珠如金豆子般往下滴落,滴在夏侯禎的手背上。

  「羽兒,不哭,既然他心甘情願為護你而喪命,那他就不會希望你老惦念這份叫人沉痛的過去,無法開懷過自己的日子。」女人真是水做的,她源源不斷的豐沛淚水到底打哪來,打算把一身哭幹不成。

  夏侯禎環抱著妻子,讓她坐在他大腿上,像抱孩子般左右輕搖哄她,不時伸出大手輕拍她後背。

  「誰說他死了?」她都不確定的事他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仿佛他是……本人!

  他嘴邊溢滿苦澀與無奈,無聲嘆息,「八成是死了,燒成塵歸塵,土歸土的灰燼。」

  「你你這人忒沒良心的,狼心狗肺,人家救了你老婆你還咒他早死,你以後下雨天打雷閃電趕緊往床底下躲,以免被雷劈中。」無論夏侯禎是不是夏文軒,她都不希望對方出事。

  小時候,她姥姥常指著屋外的傾盆大雨,閃電陣陣,雷聲轟隆,說那是雷公奉玉帝旨令出來劈壞人了,所以做人不能行惡,要做人人贊許的好人,那時她可是深信不移。

  「我是依常理判斷,火那麼大,他怎麼可能逃得出去……」隱約地,他感覺到眼前火光晃動,灼熱的火舌燒灼了皮膚,微微的焦肉味彌漫鼻間。

  「你怎麼曉得火燒得有多大,你又不在其中。」除非他也在,感同身受烈火焚身的痛苦。

  當時她並未有瀕死時的苦痛,因為她被濃煙嗆暈了,前一世的自己死了沒她並不清楚。

  「……猜的。」夏侯禎聲音發悶,似梗在喉嚨深處,半晌後,為緩解氣氛,他才故作輕松的問︰「我以為你很討厭他?」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討厭他,我討厭他的原因是不能『監守自盜』,我們老闆……呃!素月姐嚴格規定不能對……下手,看得到卻禁止踫觸……」太可恨了。

  「監守自盜?」他耳尖地聽見關鍵字,倏地眸光一銳,盯著妻子的粉嫩小臉。宮徽羽臉色微紅。「好東西當然要留下來自用,哪能拱手讓人,偏偏不能動,那心口撓癢得很,每見一回就恨一回,明明喜歡得緊卻得為人作嫁,便宜別人。」

  他一聽,繃了許久的俊美容顏如桃花般盛開了。「喜歡就好,何必往牛角尖鑽,說不定他聽到你這番感人肺腑的真心話就心滿意足了。」

  她在心裡輕哼了一聲,以這醋桶的個性,若非是同一個人,哪會允許她喜歡另一個男人?她決定再試試他的反應。「阿禎,明日你陪我到廟裡走一趟,我要為他立牌位,天天三炷香供奉。」

  「啊?這個……不用了吧!」他頭皮驟地發麻。

  「救命之恩大過天,比再世爹娘還恩重,沒有他就沒有我,我怎麼能不心懷感激地為他做一點點能力所及的小事?我看再請一百名和尚念經,做七七四十九日的法會,讓他早日上極樂西天……」

  聽她越說越離譜,心裡發毛的夏侯禎趕緊出聲喊停。「羽兒,我想他不在乎這種事,死者為大,不要妨礙他永眠的安寧……」

  「你怎知他不樂意,搞不好他正日日夜夜在地府受折磨,熱油烹身、滾石燙腳、萬針插眼、拔舌吞炭……他做的行業很缺德,肯定沒好下場。」

  熱油烹身,滾石燙腳,萬針插眼還拔舌吞炭……她到底有多恨他?夏侯禎苦笑,用力抱緊妻子,懲罰她的口無遮攔,「假設……只是假設而已,如果我是你口中的那個人呢?」

  她挑眉,「什麼意思?」

  「一年多前,四皇子和四皇子妃的馬車翻覆,他們都死了,而我活了。」

  「你活了?難道你是……挺屍?」她故意不說借屍還魂,反指他是活死人,沒了氣還活著。

  「什麼挺屍!我是活人,你不能往好處想嗎?」他沒好氣地往她腦門一敲,賞她一顆栗爆子。

  宮徽羽不滿地嘟著朱唇,輕揉發疼的玉額。「誰叫你不一口氣說明白。」

  靜靜看了她一會,發現她一副心裡有數的表情,臉上不見絲毫訝異,當時他意外極了,怎麼有人在哭,再往旁邊一瞧,白布覆蓋下的是一具女性屍體,他一坐起身,車上所有人都嚇得臉色發白,大喊屍變了,有鬼!

  當下他不解誰是鬼,再看看眾人驚慌的目光皆看向他,他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竟是一身古人裝扮,身上還有血,大姆指與虎口處有學過武的薄繭,這才驚覺那不是他的身體。

  「我以為躺在我身邊的人是你,那時的心痛無法用言語形容,為什麼是我活了,而你卻死了。」他深深地看著她。

  其實他並非有心隱瞞,只是一直沒有機會提起。

  「我是誰?」她顫著聲問,雖然早就知道,但她想聽他親口說。

  「林曉羽。」婚姻介紹所的王牌員工。

  「你……又是誰?」她不是寂寞的一個人。

  「夏文軒。」戰無不勝的大律師。

  「你……後悔嗎?」她指的是救她一事。

  俊逸如畫的面容笑開了,輕搖著頭。「我為你而來,註定要與你廝守一生愛你,我的懶人妻。」

  宮徽羽動容,淚流滿面。「我也愛……愛你……」

  「太好了,太好了!四爺反了,四爺反了,四爺的計謀奏效了,真的反了——」

  反了還這般興奮?

  一身灰頭土臉的傅清華、江成風等人像在泥巴裡滾過一般,渾身髒得能拍落一堆黃沙,臉上卻是笑的,開懷不已的咧開嘴露出兩排大白牙,樂不可支。

  他們如入無人之地的直闖四皇子府邸,身上、臉上還有明顯的血跡斑斑,那不是他們的血,而是別人噴灑而出的鮮紅,他們四肢健在,能跑能跳還能蹦達。

  趕著來報訊是因為太歡喜了,策劃多時的計謀終于收到成效,怎不叫人歡欣鼓舞,喜上眉梢,然而他們的忘形卻惹來某人的不快。

  「『四爺反了』你們還這麼開心,當我死了不成,我端端正正的坐在府裡玩鳥逗狗,你們哪隻眼楮看到我反了?」這群不長眼的混帳東西,夏侯禎冷笑著往每人踹去一腳,將人踹倒在地滾了一圈。

  幾人爬起來後又摸著後腦杓繼續笑。「一時嘴快說錯了,是四爺,反了,領兵造反的是號稱領有百萬雄兵在關外駐紮的三爺,他真的起兵攻進皇宮了。」那個笨蛋居然相信他們放出的消息而未加以詳查。

  針對三皇子急欲上位的野心以及好大喜功的弱點,他們依皇子妃所說的去設下陷阱,果然立即見效。

  先是將三皇子與哈娃妮公主過從甚密的事藉由宮中太監口中傳到皇上耳裡,又稍微加油添醋一番引起皇上疑心,再讓朝中大臣群起直指婦人干政,令屢對皇上吹枕頭風的佟貴妃受到冷落。

  這時,已經傾向四皇子黨的皇後勢頭大起,她故作語焉不詳的向皇上埋怨哈娃妮公主的舉止不端,多次頂撞她,揚言要取代皇後之位,令玉煌國改朝換代,成為草原部落的屬國。

  原本就對夏侯妻死不服喪,縱情府外而大為光火的皇上一聽,頓然心驚地白了臉,立刻傳召夏侯入宮訓示一番。

  事後他越想越不對勁,再加上有不少官員上奏彈劾三皇子暗中與哈哈奴族長聯盟,想一舉並吞天下,自立為王,皇上大驚,立即命夏侯禁閉府中不得外出,待哈娃妮公主擇定良婿後方可出府。

  這時蘭妃突然積極地撮合哈娃妮公主與其子,六皇子夏侯佑比夏侯年少俊雅,又有才名在外,雖有側室通房但未立正妃,比起夏侯來說更堪稱良緣。

  聽聞此事的夏侯急了,公主豈能落於他人之手,皇位是他的,哈娃妮公主亦為他所有,豈可白白便宜了夏侯佑。

  於是他不管不顧的調派兵馬深夜圍宮,意欲逼皇上讓出帝位,親筆寫下禪讓詔書由他上位登基。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的一舉一動全在夏侯禎的算計中,臨時起意的逼宮行動自是兵敗城下。

  「成了嗎?」話有兩種含意,任人揣摩。

  一是成功逼位,一是順利中伏。

  「怎麼可能成了,小趙將軍一馬當先的擋在最前頭,手持六尺紅纓槍,一身盔衣戰甲,目光冷銳,面色肅然,殺氣騰騰的直視三皇子,那股威風勁呀?!嘖!嘖!嘖!」

  傅清華嘖嘖稱奇,那場面著實壯觀,讓人一瞧便忍不住熱血沸騰,恨不得也沖上前砍他幾刀。

  嘿嘿!其實他還真的闖進去對了幾招,若非四皇子妃的舅父小趙將軍英明神武,力拔山河,及時拉開他,這會兒他也掛了彩,成了鮮血淋灕的傷兵,沒能趕來四皇子府通報。

  「父皇呢?」皇上可得多活幾年,他還不想當皇帝,日日為國事操勞。

  「皇上無礙,但被三皇子的忤逆行徑氣到吐了一口血,太醫正在診治當中。」

  「誰陪在父皇身邊?」越是緊要關頭越不能掉以輕心,得提防垂死的毒蛇反咬一口。

  「宮裡透出的信兒是皇後。」江成風恭敬的回答,三皇子一垮臺了,皇位之爭也落幕了,太子之位非四爺莫屬,他提早巴結著,日後的高官厚祿鐵定跑不了。

  夏侯禎思忖了一下。「命人將佟貴妃及其黨羽囚禁拿下,賜毒酒一杯,對外宣稱是畏罪自殺,佟貴妃涉及謀反一事,惟恐皇上降罪,殃及親族,故而以死謝罪。」

  「是,四爺運籌帷幄,算無遺策,令我等佩服。」佟貴妃留不得,即使寵愛不如以往,但她向來是皇上的心頭肉,若是她梨花帶淚的奔到皇上面前哭訴,說不定憐香惜玉的皇上耳根子一軟,便免了三皇子弒君奪位的大罪,那他們一番佈置全白費了。

  唯有一死才是徹底解決之道,寵妃不在了,沒人求情,皇上又怎麼會顧念想殺他的皇兒呢?

  人在情在,人亡情亡,不變的道理。

  「用不著拍我馬屁,欠你們的好處一件也不落下,小傅子,想不想到市舶司玩玩,我把漕運交給你管理。」漕運結合漕幫,河面上的生意誰還能與他爭鋒。

  「市舶司?!」傅清華倒抽了口氣,喜出望外。

  「江成風你就在江南織造待上幾年,剛升任不久不好調動,認真點辦事,我空著高位等你,至於其他人我自有定見,委屈不了你們。」先安內而後攘外,千古不變的道理。

  江成風喜不自勝的點頭。「全由四爺發落,成風定當竭力以報,不負栽培之恩。」

  站對邊很重要,他在心裡慶幸自己未做出錯誤的選擇,一開始就是四皇子的人,對三皇子的重金弓誘不為所動。

  「四爺是否該入宮了?」一旁有人提醒。「不急。」耐心等待才能得到甜美的果實。

  「不急?」眾人困惑。

  「三皇兄剛剛逼宮不久我便進宮,豈不擺明向父皇坦承此事我早已知情?」從得到消息到趕去皇宮至少也要一個時辰,太早出現反而啟人疑竇。

  「四爺果真才智過人,洞燭機先。」換言之,心機深沉,設想周到,把人心也謀算在內。

  「四爺心思敏銳呀!早一步盤算好宮裡的情景,果然是我等誓死效忠的未來君王。」

  夏侯禎笑著擺擺手讓他們退下,又喝了半盞茶這才慢悠悠地起身上馬車,直到進了宮,他才佯裝神色慌張地直奔皇上寢殿,在剛從暈厥中醒來的皇上榻前下跪,悔恨自個兒的後知後覺,竟不知夏侯的狼子野心,未能及時阻止其逆倫惡行,陷君父于危急之中,罪該萬死。

  「不怪你,快起身,朕也沒料到他膽子這麼大,居然敢帶人殺進皇宮,朕……唉,痛心呀!」他最寵的便是這個三皇兒,以為江山後繼有人了,沒想到……兒包藏禍心,不忠不義,一心一意謀奪天下,真是太讓人失望了,他的寵愛反而害了兒。

  「父皇寬心,勿傷了身子,您要為社稷百姓保重,不能再有閃失,兒臣不忍父皇病痛纏身。」夏侯禎說得懇切,面容盡是關心,好似他萬分憂慮皇上龍體。

  「好,好,還好有禎兒的孝心令朕寬慰,朕不會因此受到打擊,你很好,真的很好……」一想起三兒子的不孝,再對比四兒子的忠誠,他感觸良多。

  慈母多敗兒,他最大的失敗是太仁慈了,未能嚴厲地管教兒,只知一味的寵溺,反倒害了他。

  「父皇,您別傷心了,兒臣跟您稟報一樁喜事,兒臣的皇妃有孕了,已有月餘。」面露進宮後第一個真心微笑。

  皇上一聽,大喜,沖散了對三皇子謀逆的感傷與憤怒。「好好好,朕有賞,朕的孫兒定是安邦大才……」

  「皇上,才傳了喜訊出來,您怎麼說風就是雨,尚不知是男是女,您太心急了。」輕柔的嗓音含著笑意,語氣溫柔似水,似在哄著最疼惜的孩子。

  「皇後,朕哪是心急,朕是瞧見老祖宗給朕送孫子來了,還說日後必成大器,國之棟梁。」適才昏迷時似是見著了先帝,他牽著三個粉雕玉琢的娃兒,咧開無牙的小嘴沖著他大喊「皇爺爺」,他一笑就醒過來了。

  這是吉兆呀!國之大福,三個小娃兒象徵福、祿、壽三喜,他們三人的到來讓他心中的鬱悶少了一大半。

  「皇上是九龍真身,福壽齊天,哪那麼容易見到老祖宗,再等上百年也不遲。」皇後板起臉輕斥,握著皇上的手卻是柔情款款,自皇上昏倒後,她一直陪伴身旁,少年夫妻老來伴,就是這麼簡單。

  見她不計較自己過去幾十年的冷落,皇上動容地笑了,有妻敦厚,有子孝順,夫復何求。「皇後,朕老了,也該立太子了,禎兒你……」

  「兒臣不要。」夏侯禎堅決搖頭。

  「你不要?」皇上訝然。

  「父皇龍體康泰,福厚壽長,在父皇掌管下的玉煌國百姓安居樂業,民富國強,兒臣才智不足,難擔重責大任,望父皇再操勞數十年,將國勢推向鼎盛。」不是不要,而是時候未到,他是以退為進。

  帝王的猜忌心一向重于父子親情,在經歷夏侯的謀逆後,皇上的戒心肯定更深,對誰都抱持懷疑的心態,誰在此時往前靠必有篡位之嫌,皇上不會容忍第二個夏侯。

  皇上給的才是給,皇上不給便是謀反,這點分得清清楚楚,即便皇上心中已有所屬之人,可是他尚未開口就不許來搶,這是皇權,皇上才擁有的至高無上的權力。

  「你……嗯!好,你是好的,朕明白了,朕再帶你幾年,你在一旁學著點,朕需要有人幫著搭把手……」這禎兒呀!真是好樣的,江山託付於他必無慮。

  皇上的語意似乎有了決定,但是他跟前的皇後和夏侯禎神情泰然,並未有所波動,好像他說的只是夫妻、父子間的閑聊。

  夏侯的謀逆本應圈禁終身,但終究是疼愛多年的皇兒,皇上還是心軟了,夏侯最後被送往皇家圍場附近的離宮,駐軍三千名日夜防守,未經傳喚不得擅自離開離宮。

  哈娃妮公主在一次巧遇溫文儒雅的六皇子夏侯佑後,一見傾心,便央著父親哈哈奴作主。草原兒女的豪邁大方、不拘小節,同樣吸引了夏侯佑的目光,因此在皇上的允諾下結了兒女親事,半年後成親。

  不過為了不讓傳說成真,皇後亦將膝下的德馨公主嫁入草原部落,與哈哈奴的嫡長子結親達成相互牽制,此後,兩地往來更為密切,兩地的皮貨和糧食交易大為熱絡,百姓生活更加富裕。

  其中以漕幫獲利最豐,在傅清華當上市舶使後,漕運的船隻幾乎操縱在他手上,他一句話就能決定靠水吃飯人家的死活,因此聲望高漲到無人能及。

  皇上並未立即立太子,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對夏侯禎的器重,一有解決不了的軍國大事便交予夏侯禎處理,甚至破天荒允許他進入禦書房代為批閱奏摺。

  似乎覺得觀察夠了,三年後皇上就極少上金鸞殿,禦旨親封夏侯禎為監國太子,可代皇上擬詔頒旨。

  因為佟貴妃的死讓皇上一直鬱鬱寡歡,雖有皇後為伴仍覺少了什麼,鬱結生心病,拖了幾年便撒手人寰,停柩三月入皇陵,若干嬪妃殉葬。

  直至皇長子十二歲時,夏侯禎才登基為帝,封嫡妻宮徽羽為聖明皇後,餘側妃、方側妃為淑妃、賢妃,吳姨娘為婕妤,其餘通房為才人、美人、采女等,此後不再有新人入宮。

  但事實上,除了宮徽羽,他並未親近過其他女子,三子一女皆為宮徽羽所生,並無其他皇子、皇女,後宮嬪妃形同虛設,可她們甘之如飴,與皇後親如姐妹。

  至於先帝皇後則追封為尊榮聖德皇太後,她娘家一家受聖恩榮寵,各居高位,聖德皇太後的晚年過得甚為舒心,常常與皇後媳婦出宮遊玩,把皇帝夏侯禎丟在宮中,民間也因此多了一位神機妙算的「宮半仙」。

  阿繡嫁給墨隱後生了兩個兒子,錦兒、綿兒兩人的夫君後來也被提拔當了官,歲月迭起,匆匆而過,又是六年的時光過去了,朱攔玉砌的皇宮一角傳出忿然的對話。

  「這……這是什麼?」

  「聖旨呀!大哥你看不出來嗎?」夏侯驁有些幸災樂禍。

  一身紫袍的俊美少年氣憤難當。「我當然知道是聖旨,可是父皇也未免太過分了,我才剛滿十八他就把皇位扔給我,叫我自個兒看著辦,擇日登基做什麼狗屁皇帝!」

  「大皇兄,你有什麼好抱怨的,把聖旨看清楚了再獅吼兩聲,三弟我今年十四,父皇給我弄了個操勞得要命的宰相之位,還說甘羅十二歲拜相,甘羅是誰呀?!聽都沒聽過,我翻遍皇宮的書籍也沒找到甘羅拜相的事跡,父皇太坑人了!」

  聞言,皇長子夏侯梟,皇次子夏侯驁同時目露同情地看向三皇弟夏侯鴻,他是三個兄弟中個性最像母親的,能坐絕不站,能躺絕不坐,天生的懶性子比起母後有過之而無不及,最大的嗜好是看書以及研究母後口中的電動輪椅,這樣以後他到哪裡都不用走路,坐著就好。

  可見他有多懶,連走路都覺得太費氣力。

  大概是他的懶終於惹怒了父皇,因此生性腹黑的夏侯禎才擺了他一道,讓他不能再偷懶下去。

  不過也是監於他博覽群書,知識淵博,年紀小小廣已才高八斗,豐富的學識連當代大儒亦不能及,不讓他當宰相誰當?

  「二皇兄,你也別高興太早,老奸巨猾的父皇不會只算計我和大皇兄,你也有份,叫你讀書不讀書,文盲。」還能笑得出來真幸福,待會有得他哭。「你可是被封了護國將軍喔。」

  「什麼,護國將軍?!」他?

  夏侯驁睜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聖旨上頭一行非常小的字,若不仔細看還真會看漏了。

  他是跟舅公學過幾年武功,又被狠心的父皇丟到西北軍營操了幾年,但他的小身板還沒完全長成呢,會的劍法最多砍過蘿蔔還沒殺過人,憑什麼叫他護國?!

  「不行,我要去找父皇理論,他正值壯年哪有退位的道理,過三十年再說,本皇子拒絕當勞工頭頭。」勞心又勞力,全年無休,還要為國家百年大業貢獻龍軀慰安,他不幹。

  三兄弟的父母都是穿越人士,因此比起尋常皇室子弟他們少了那份拘謹、多了更多二十一世紀才有的知識和觀念,私下說起話來也像極了現代人。

  「大哥,你以為以父皇的奸詐,他還可能留在宮裡嗎?早早便出宮逍遙去了!」夏侯鴻睜著想睡的大眼,努力不讓自己睡著了。

  「鴛兒呢!」他不信父皇會把心肝寶貝扔下。

  「早也一並帶出宮了。」夏侯鴻撇撇嘴。

  十歲的夏侯鴛是夏侯禎和宮徽羽唯一的女兒,此時她正興奮地赤著腳,在下江南的船隻船板上跑來跑去,身邊跟著一名年約十五,模樣酷似富春的侍女吳悅。

  富春跟著宮徽羽入了宮,如今是後宮品階最高的嬤嬤,除了皇後以外誰也不能使喚她,她的丈夫吳順則當了唯一不用去勢的內務總管,領著兩個住在宮外的兒子忙裡忙外,幾個皇子還喊他一聲吳叔。

  「當心點呀!我的小小姐,別滑了腳,小心、小心地上有水,濕……」

  啊!她的臉濕了。

  夏侯鴛的個性和父皇如出一轍的相似,也是個腹黑的,偏偏小小的腦袋瓜子又聰明得很,常常惡意作弄人,看到別人出糗她就開心,拍手叫好。

  像此時明知船板有水,吳悅緊張地要她小心避開,她反而不聽阻止偏往水上一跳,濺得吳悅滿臉的水。

  「小悅,別理那個小冤家,過來嘗嘗冰鎮梅子,咱們不給壞小孩吃。」如今三十有四的宮徽羽看不出是四個孩子的媽,皮膚依然白嫩猶如少女,長開的嬌顏明媚清艷,宛如盛開的牡丹,美得叫人移不開視線。

  「什麼壞小孩,明明是爹的小心肝,娘不疼你爹心疼,我們鴛兒是世上最可愛的小公主。」夏侯禎笑著將橫沖直撞的小粉團兒抱住,高高舉起。

  「父皇……爹爹騙人,您看過世上所有的公主嗎?怎麼知道我是最可愛的?」夏侯鴛人小鬼大,嘟起小嘴問。

  出了宮,皇家貴人成了尋常百姓,連稱謂都改了。

  「哼!你爹慣是會騙人的,他一騙你娘就是十八年,說什麼最多三年就陪我遊歷天下,三年又三年的,等得黃花都枯了。」一騙再騙,騙到信用破產了。

  「老婆,我也想履行諾言呀!可是梟兒、驁兒那麼小,你捨得離開他們嗎?」

  「這次不一樣,沒玩個三年五載的我不甘心,你比較心狠,哪天我反悔了你要勸住我,那幾個小混蛋沒有我也能活到當老祖公。」這次她攜夫帶女「離宮出走」,是因為那群臭小子,居然在背後說母後老了,老人才愛嘮叨,惱得她決定給他們三個翅膀硬的一點教訓。

  她哪裡老了,在她前一世的年代才是花開正艷的年紀,有著女人風情萬種的嫵媚,能讓一群狼字輩的男人狂嚎不已。

  「好,我們玩到你喊累為止,再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養老,不回宮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由著他們折騰吧!」他們在一旁看著就好,提早過退休生活。

  「真的不回宮?」宮徽羽眼中有著喜悅。

  他輕笑。「這次不騙你。」

  「阿禎,你真好。」她雙手環著丈夫雄腰,輕籲。

  「我會一直對你好,到我們白發蒼蒼,到我們走不動的時候。」到了生命終了,他還是會牽著她的手一起走。

  「好,我陪你。」能遇到他並且與他相愛是她的幸運。

  「林曉羽。」

  「夏文軒。」

  兩人互視一眼,笑著握住顧此的手。

  「我們要幸福喔!」

  欲知其他苦命加班卻人生大翻轉,穿到古代遇到愛的精采故事,請見——

  *簡薰花園系列1931穿越要在加班後之《特務玩宅鬥》

  *金萱花園系列1932穿越要在加班後之《廚娘戲王侯》

  *簡瓔花園系列1933穿越要在加班後之《小秘拐皇帝》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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