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連老天都擋不住呢！

　漆黑的世界，伸手不見五指。

　有熟悉的叫聲，從黑暗裡傳出，越來越近，越來越急躁，狂跳的心彷彿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萌萌想要逃離，可是腳步卻不受控制地朝那個危險的方向靠近，再靠近，直到一隻粗壯的手臂突然從黑暗中伸出準確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大叔，我……是我……大叔……」

　一陣天旋地轉，地動山搖，萌萌醒了。

　睜開眼的時候，她急促地大口呼吸，目光死死地盯著白瑩瑩的天花板，然後一下落在鼻子上的白色氧氣罩上，再一轉，轉到了正在焦急呼喚她名字的人身上。

　「媽媽？」

　姚媽媽真是又驚又喜，禁不住落下淚來，一邊撫著女兒的額頭，又立即移開怕碰著那小臉上的傷口，一邊握緊了女兒唯一沒什麼傷卻插著好幾條管子的小手，聲音嘶啞又顫抖。

　「你這個臭丫頭，發生那麼多事竟然全瞞著我們，看我們不等你好了狠抽你的屁股，重新樹立一下我們姚家的家規。真是……差點兒把我和你爸的心臟病都嚇出來，你知不知道？唉，難怪你姨媽總說，女孩子離開父母太遠不好，女孩子家家的不比男孩子。男孩大了可以放野馬隨便他折騰，反正男女交往裡，男生吃虧也算是佔便宜了。可女孩子就不行，你瞧瞧你，之前還信誓旦旦在我面前說你家大叔有多好多紳士，你們還分房睡，結果，你們竟然早就……」

　「媽媽，我，我口好渴……背好痛……」

　老媽子一嘮叨起來，萌萌的眼皮子就跳個不停了。差點兒跨入大雷區時，她非常機警地叫了起來，方才迅速打住了老媽子的批鬥大會。

　恰時，姚爸爸進屋責備姚媽媽不該在孩子剛醒，就批評吵人，不利於孩子的恢復。然後，對萌萌全然地噓寒問暖，小心翼翼，絕口不提任何事情，只關照身體情況。

　萌萌大大鬆了口氣，心想，還是爸爸最疼自己了，也是最明事理的，肯定不會像媽媽那麼一驚一乍的，遇到點兒問題就來個中國式教育法，所有過錯都是別人的錯，自己沒有一點兒錯。所以，要是她受傷了肯定是厲錦琛的錯，要是她懷孕了肯定是厲錦琛強了她。

　呃……好像，她的確是被大叔給強了的。唉……

　頭好痛，好昏，好沉……不想了……

　事實上，萌萌姑娘第一次醒來是在手術後的第二天下午，看到了父母焦慮又欣慰的苦澀笑容後，又睡了過去。直到晚飯時醒來，見到了厲珂和衛絲穎。

　「萌萌，寶貝兒，你終於醒了。太好了！你可嚇死我們了，幸好啊……咳咳，真是嚇壞我和你爹地了。你可不知道，那晚連你爺爺都來了，那訓得人差點兒沒把這個醫院給掀咯！」衛絲穎一陣兒長吁短嘆，又有些欲言又止，這與她平日信心百倍、精力十足的模樣很不同。

　說了沒兩句，就被厲珂給故意打斷了。厲珂和姚爸爸一樣，問的都是她身體舒服與否，有沒有什麼需要，想吃什麼，全是當下的事兒。

　萌萌敏感地察覺到一些異恙，但跟病魔鬥爭了這麼久，身體仍很疲倦，也沒有精力去深思。勉強喝了點兒肉粥之後，才稍稍有了些精神。

　姚媽媽收碗筷時，衛絲穎想要幫忙，但被委婉地拒絕了。衛絲穎有些訕訕地嘆息一聲，東張西望地不知該幹些什麼，只有走到床邊伺弄鮮花。

　姚爸爸正幫萌萌收拾換下的衣服，似乎是要打包拿回去洗。厲珂想幫忙，提議姚爸爸到自己家裡用洗衣機洗更方便，北方冬天太冷手洗不太現實。但姚爸爸表示自己租住的房子有洗衣機，拒絕得很快，氣氛就顯得有幾分尷尬了。

　唔……有情況呢！

　萌萌半眯著眼兒打盹兒，發現果然出問題了。不知道她昏迷這會兒，都發生了些什麼事。她很想多多獲取些信息，不過看眼前這情形，爸媽似乎在迴避公婆的靠近，有些麻煩呢！

　該不會，爸媽都知道是大叔把她摔下樓的了吧？！天，麻煩大了。

　雖然父母護短的精神沒有公婆那麼誇張，可在自己這事兒上肯定是非常敏感、激烈的。哦嗚，她怎麼那麼笨，才看出來一向驕傲自信的婆婆也只有在真正覺得做錯事情的時候，才會那麼一副訕訕無奈的可憐樣兒。

　他們，吵架了？！

　應該不至於。爸爸和公公都是非常理智冷靜，也很有自控力的人，應該沒有大吵。

　只是，這氣氛實在是……有點不太妙呢！

　萌萌掐了又掐，好不容易掐了個機會，給公公打了個眼色兒。於是等父母離開病房時，跟公公先套了點兒消息。

　厲珂小心地把萌萌的氧氣罩拿開，問，「萌萌，你想知道你家大叔的情況，是吧？」

　哦嗚，公公大人真是英明哪！

　小姑娘本來還有些萎頓的大眼一睜，亮盈盈的光芒，讓人心也是一振。厲珂在心裡默默地嘆息，欣慰又心疼，為著這兩個孩子實在坎坷的婚姻之路擔憂。

　道，「阿琛他，他應該正忙著處理這次事件的後續問題。譬如，調查你們都一致分析出的那個幕後大黑手。另外，就朱氏兩姐妹的事情。他已經把朱婧慈的犯罪相關資料遞交到檢察院，朱婧慈已經被逮捕。」

　想了一下，厲珂沒有把那則朱婧慈的八卦新聞說出來，考慮到病人需要靜養，不想引起小姑娘過於起伏的心緒，口氣和用詞都非常和諧淡然。

　「還有那個叫劉鵬的大學生，也是涉案人員。對了，你認識一個叫伍同方的徵信社員嗎？他叫你大叔做班長。對，他似乎對這件事的瞭解比警察還熟悉，這些天就是他幫著你大叔準備訴訟。現在情況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你不用擔心，沒人敢再傷害你了。好好養病，千萬別胡思亂想。」

　厲珂心疼地撫撫小姑娘的還包著厚厚紗布的腦袋，眼裡都是自責和太多說不出口的歉疚。

　萌萌敏銳地感覺到，小嘴癟了一下，「爹地，爸媽是不是怪你們呢？」

　厲珂聞言，卻不禁一笑，「傻丫頭，有什麼怪不怪的。爹地和媽咪沒有把你照顧好，讓你受了這麼重的傷，這才沒半年又進ICU。要是我們，也會不樂意的啊！這很正常，別多想！」

　萌萌能不想嘛！不愧是外交官出生的公公哪，這語言藝術可謂一流。料想自己在菜場能橫掃眾攤販的媽媽大人，這一火起來，那火力也絕不會亞於婆婆大人。父母護短的功力，她這做女兒的可是很清楚的。瞧，連一向驕傲自信的婆婆大人都要看自己媽媽的臉色了，這問題還能不嚴重嘛！

　不過小姑娘也早有了一套家庭關係處事學，傻傻地一笑，全然地信任表情，乖乖巧巧地「嗯」了一。讓秘書長安心，也讓其他人放心。

　這第一輪的信息收集，算是勉強完成了。有效信息量指數，六成算勉強及格兒吧！

　總結：爸媽很生氣，公婆很歉疚。大叔……不見人兒！

　「爹地……」想了想，萌萌還是放心不下，想要厲珂幫忙傳話，「我想見大叔，他什麼時候……」

　一道否決的沉喝響起，「厲錦琛已經沒資格再來看你。你只管先把傷養好，其他的事都不用操心。」

　隨即，一道高大的身影靠近病床邊，投下一片黑影爬到了萌萌脖子下。

　萌萌睜開大了眼，看到亞德尼斯的模樣。呃，雖然早知道這是他們亞特帝國最常見的民族常服，但此時在醫院裡突然看到一張那麼黝黑的臉龐，套著一件雪白的長袍，就有一種古怪的錯覺。讓她分不清自己是在現實生活裡，還是突然跑到了某部港產片裡。

　要是亞德尼斯腦袋上再包上一片裹布帽子，那就是典型的印度阿三形象了啊！

　萌萌歪歪地想著，對於亞德尼斯那一慣高高在上、喜歡掌握他人的皇太子式口氣，很不以為然，嘟噥著，「你又跑來幹什麼？你才應該在你家裡打理你家的那攤事兒，我的事都與你無關的好伐！」

　雖然聲音很小，不過，亞德尼斯還是聽清了七七八八，瞬間就有種被箭刺中心臟的錯覺，於是一張俊臉繃得更緊更酷，簡直能敲下幾大塊冰來，冷得懾人。

　「姚萌萌！」

　「那麼大聲吼人家，人家可是才剛甦醒的病人呢，需要靜養的呢！」

　「你……」亞德尼斯不得不急急吸了幾口氣，壓下到口的咆哮，有些咬牙切齒地，「不管你同不同意，經歷這次事件，我和父皇都認為你並不適合繼續待在亞國這種地方。所以，等你的身體能適應飛機或游輪，我們就會接你回國，回到真正屬於你的故鄉。」

　這蹦出的可是一顆比一顆更冷的冰豆子哪！

　「哼！我才不要！」

　雖然這躺著說話，還戴著面罩什麼的，反駁起來實在沒啥威懾力，但皇太子殿下的眉間又被激得多了三道痕兒。足見床上的姑娘就是重傷在床，某方面的殺傷力還是相當驚人的。

　厲珂見狀，就想上前打圓場。沒想話才剛說了一句，就被亞德尼斯冷冷地嘲諷了一句，「做為兩次把她從死亡線上拉回來的救命恩人，更是與她有直接血緣關係的親人，我想我說什麼還用不著一個外人來指摘對錯。」

　厲珂有些被噎到，「殿下，您……」

　其實還是被亞德尼斯突然如此傲慢、如此盛氣凌人的口氣所懾到。之前因為著急親妹妹的生死，情緒激動都可以理解。可眼下這說出的話有些過於刻薄，就有些不符合皇太子一慣紳士禮貌的形象了。

　萌萌一見，心裡就不痛快了，立即有些激動地揚了揚唯一還能動動的手，扯了氧氣罩，叫道，「你，你幹嘛凶我爹地，我爹地又沒有惹你。」

　亞德尼斯突然覺得有些氣緊，走到了病床邊，壓著聲怒道，「他是沒惹到我，但是他養的好兒子已經大大地侵犯了我亞特家族的威嚴。」

　萌萌覺得莫名其妙，哼了一聲，「你無不無聊啊！你，又沒誰讓你來這裡欺負蔑視他人，你這是自找的吧！」

　可憐她精氣神兒實在太弱，說出的話也氣若游絲，沒啥力道，不禁暗暗扼腕。

　厲珂忙上前要給萌萌重新戴上氧氣罩，就被亞德尼斯一揚手打開了。

　那不輕不重的「啪」一聲，讓幾個眼皮兒都跳了一跳。

　「依我看，希希你現在躺在這裡，才真正是自找的！」亞德尼斯俯身衝著萌萌說，雙眼死死瞪著姑娘，那壓迫力真是讓人連呼吸都聞得到啊！

　「我，我才不是什麼希希，你別亂叫。」萌萌氣得握起了小拳頭，無奈被管子牽制揮不起來，一張小臉憋得陣青陣紅的。

　亞德尼斯雙手撐在萌萌身側，居高臨下的俯視，似乎才終於找回了一些氣場，冷冷地揚起唇角，說，「從此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希希。想知道為什麼父皇和母后要給你取這個名字嗎？」

　「我才不要知道！你走開，我，我困了，我要睡覺。我不想看到你……」萌萌又急又惱，扭頭向厲珂求救了，「爹地，把這個討厭的傢伙趕出去。我要……」

　「誰敢！」

　亞德尼斯大喝一聲，病房大門立即被人推開，就有四個身著黑色制服的彪形大漢衝了進來，詢問皇太子殿下有何要求。

　「把這屋子裡無關緊要的人請出去，我要跟我的希希妹妹，單獨聊聊。」

　亞德尼斯面無表情地下令，口氣冷酷得能凍掉一片海洋。

　萌萌又急又氣，卻拿上方的男人沒辦法，掙扎無果之下，憤憤地噴出一句，「你，你這個臭男人，你別以為現在人多就可以欺負人我們人少。等，等我家大叔來了，隨便一拳就能把你們一個個都打得……打得滿地找牙！」

　想到當初在瀘城的大酒店裡，厲錦琛一人就把皇太子殿下兩兄弟，以及一干親衛隊打得倒地不起，萌萌瞬間又亮了。

　亞德尼斯一聽，更是怒火中燒，沒想到這小妞兒腦子裡還裝著那個罪魁禍首，簡直不可理喻了，「你這個笨蛋，你都躺這兒了你還為那個凶手說話！你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豆腐渣嗎？！」

　「我就喜歡，我就高興，你管不著！」

　萌萌吼出這十二個字後，有一瞬間是非常爽的，因為她知道這話的殺傷力可是非常強大的。但是，下一秒她就有些後悔了，因為一般讓你說出這話的對象都是與你關係密切的人。這種傷害，也是非常嚴重的。

　只見亞德尼斯瞬間被激得沒了表情，比他剛才那張冰山酷臉更可怕。

　可惜萌萌姑娘也不知該怎麼補救，畢竟兩人相處機會太少，時間也短啊！

　「既然醒了，還能中氣十足地罵人了。那麼，做個小長途飛機旅行，應該也沒有太大問題了。」亞德尼斯慢慢拉直了身體，一字一句地下令，「莫斯，讓他們準備一下。半個小時之後，我就帶希希回國！」

　「殿下……」一直靜靜地站在角落裡的清秀男子有些擔憂地叫了一聲，就被亞德尼斯的眼神打斷，只能轉身離開去做準備了。

　恰時，病房門打開時，姚媽媽第一個衝進來大叫，「你想幹什麼？你不能帶萌萌走，她今天才剛醒。你沒資格……」

　「你們就有資格嗎？！」亞德尼斯先聲奪人，大聲一喝，所有人都不由息了聲兒。

　「要不是你們這樣無能的父母，希希會拿自己做交換，跟一個根本不太瞭解的男人成了夫妻！你們知道這男人身上有什麼可怕的毛病，就敢把自己的寶貝女兒嫁給他了？就因為他有錢有勢。」

　姚家父母被指得頓時啞口無言，形神慚愧。

　「還有你們！」亞德尼斯一轉眼直指厲家夫婦，「要不是有賀晉給希希撐腰，你們會看得上這麼個無家無世又長得這麼平凡沒啥氣質的鄉鎮小丫頭做你們的兒媳婦兒？！」

　衛絲穎嚅了嚅嘴唇，還是沒能說出什麼有力的反駁。事實上，剛開始他們不瞭解萌萌的時候，的確對這樁婚姻很有意見，也端過高姿態。

　說這些話時，亞德尼斯的眼睛也沒有離開過萌萌，「要不是厲錦琛無能，又病態。你怎麼會被他那些爛桃花傷到一次又一次。一個男人連自己的問題都解決不了，還有什麼資格當人家的丈夫，說保護妻子！」

　「亞德尼斯，這是我們夫妻的事兒。你，你不要……」

　「我不能管嗎？！那麼，要是我把厲錦琛身為重度精神病高危患者的事實，公諸於眾，你想會引起什麼掀然大波？！要不要試一試，看看？看看一個金融帝國用了近十年時間才建立起來，卻只在一天之內就分崩瓦解，片礫不剩？！」

　若說剛才的一席話只是憤怒不甘的發洩，現在這一段，已經變成刺果果的威逼脅迫了！

　聞言，姚家父母震驚得無法言語，看向厲家夫婦。厲珂想要反駁，卻被親衛兵們給擋住了。衛絲穎本想大叫反駁，可聽到這段威脅也實在是沒有了氣勢，雙眼泛了紅。

　但亞德尼斯突然話峰又是一轉，語氣放柔，「希希，只要你乖乖地跟我回國，和父皇母后團圓，厲錦琛，和他的家人，事業王國，一切的一切都會和現在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我可以向你保證！」

　萌萌本來蒼白的小臉，一下子變得彷彿透明。

　亞德尼斯彷彿成功狩獵的獵人，勝券在握地看著床上的小姑娘，心情卻是十足地複雜難言。其實，他並不想用這種方式，可不知怎麼地，就被這小東西激得用了一種最糟糕的……溝通方式。

　若是這個時候，萌萌能如幾年後那麼熟悉亞特家的人，她就會知道，這時候以柔克剛，比起硬碰硬，更有效得多。她也會知道，亞德尼斯的脾氣其實在亞特家已經算好的了。說到霸道，脾氣倔將，死硬，冥頑不靈，都是她親生父親，索倫。亞特陛下的完全特質。這時候，帖在亞德尼斯身上，其實還是滿冤枉的了。

　可惜，這時候的萌萌什麼都不知道。只覺得，這個皇太子從初相識開始，就給她這種霸道，無理，自以為是，目中無人的壞印象。

　現在，更糟糕了，不！糟糕透了！

　他竟然公然威脅她，和她的家人們！

　可惡極了！

　「我，我討厭你，我才不會跟你走。我不是希希，我是萌萌……你，你走開，我不要看到你……你欺負人……大壞蛋！」

　沒力氣反抗，只有哇啦一聲來個洪水氾濫了。

　得，這一下，整個病房裡就只剩下姑娘哭得可憐巴巴，委屈兮兮。其他人尷尬地駐在原地，俱都無語。

　亞德尼斯束手無策，有種想打個地洞將自己埋了的衝動，一張黝色俊臉上閃過數種複雜的神色，但外人看起來還是太酷、太冷，沒法接近。

　萌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把父母們給嚇著了，急忙喚了醫生。但先進來的還是那位清秀的賈發男人，名叫莫斯，是世代服侍亞特家族的醫生世家，先給萌萌看了看情況，把氧氣罩重新給戴上了。低聲將一臉慘色的皇太子給勸出了病房，所有親衛兵們才跟著離開，讓病房裡緊繃的氣場恢復了柔和的氣場。

　走出病房，亞德尼斯有些懊惱地低咒一聲。

　不無抱怨地對莫斯道，「你覺得她到底像誰？無理取鬧，又嬌氣愛哭，而且還那麼牙尖嘴厲的，簡直就是個平民菜場裡的買菜大媽！」

　莫尼聽完皇太子的抱怨，不由一笑，亦有一股清流般的俊雅風姿，道，「殿下，您其實早就發現，希希公主殿下她像皇帝陛下，脾氣十分倔傲，認準了一件事、一個人，就會堅信到底；她也像您母親，皇后陛下，懂得以柔克剛，您也最怕您母親的眼淚，不是麼？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幼時，她還在襁褓中的時候，你拿新玩具逗她，她拿不到手就會哇哇大哭。你還特喜歡拿她根本不能吃的聖代、巧克力逗她，可沒少被皇帝陛下打你屁股。但事後，你又比誰都疼她，能一整天守在搖籃邊陪她玩，給她講故事，喂她吃東西……」

　亞德尼斯緊繃的面容，慢慢緩和了下來，但最後還是憤憤地噴出一句，「她已經長大了，她完全變了！」

　這時，一個親衛兵跑來報告，「殿下，飛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發。」

　莫斯看著亞德尼斯，一臉淡淡的笑意，彷彿已經洞悉一切。

　亞德尼斯暗咬著牙，揮了揮手，親衛兵離開了。

　恰時，衛絲穎嘆著氣兒從病房裡出來，「老公，萌萌看起來很難過呢！雖然她說沒事兒，可……」

　「別擔心，醫生已經看過了，沒事兒的。」

　「唉，你說，要是咱們兒子……」

　厲珂打斷了妻子的埋怨和嘆息，拉著人便要離開了。他們留在這裡，也徒惹親家不開心，還不如先放上一放，興許回頭大家各自想想就通了。

　這時候，一道浸著風雪的高大身影大步走了過來。

　厲氏夫婦看到人，臉上的愁容立即散去了。

　亞德尼斯的臉色卻唰啦一下，又拉了下去。該死的，這男人怎麼還敢來？！他想阻止，但被莫斯喚了一聲，朝他搖了搖頭。縱是千萬般地不願意，也只能暫時忍忍。

　這時候，病人最大！

　病房的門又被推開，姚媽媽還在給女兒擦著眼淚，姚爸爸輕聲細語地安撫著女兒。

　「萌萌，別擔心。這裡是亞國，別的國家的人沒可能把你從我們身邊帶走的，乖，別哭了，沒事兒的哦！沒事兒了……」

　「爸爸，大叔呢？為什麼他還沒來？」

　原來，姑娘心裡唸著的定心丸早就不是他們了。

　姚媽媽忙道，「他一個大男人，忙著呢！哪有時候天天往醫院跑。你又不是不知道……」後話被姚爸爸掐斷了。

　姚爸接著勸，「萌萌，你乖乖地，吃了藥，睡一覺，或許……」

　萌萌更委屈了，「爸爸，是不是你們生大叔的氣，誤會他，不讓他來看我了？」

　「沒，怎麼會！」

　「那……那是不是，大叔都趁著我睡著的時候，才來的？」

　頓時，老倆口真被問著了，不知怎麼回了。

　「爸，媽，我來吧！」

　姚家夫婦一怔，轉頭看到厲錦走來接過了姚爸手上的藥，夫婦兩一時不知該說什麼。看他一身霜雪，肩頭大衣都打濕了大半，應是在樓下站了許久，一時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他看著萌萌的表情，溫存，柔情。可以想見，任何一個女孩被這樣的眼神注視著，用不了一秒鐘就會丟盔棄甲吧！

　「大叔……」

　萌萌悶呼呼的聲音，從氧氣面罩裡傳出來，卻掩不住那委屈的可憐勁兒。那雙還紅著的大眼睛裡，滿滿地都塞上了男人的音容笑貌，若不是現在不良於行，怕早就撲進那副寬大的懷抱了。

　最終，姚爸姚媽也只能默默地退出了病房，留一雙小兒女互敘衷腸。

　這濃情蜜意，卿卿我我，誰又擋得住呢？

　……

　微涼的小手輕輕地滑進那隻大手裡，被緊緊握住，乾燥，又溫暖。

　……

　這是連老天都擋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