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小透明孤軍奮鬥

　——沒有斷奶的孩子！

　甫一聽到這話時，萌萌真想立馬大笑天聲哪！

　然而，前面那段兒「妝容衣飾，言行舉止」著實將她滿身心的自信和驕傲都狠狠壓了下去。

　好吧，她就回去重整妝容，看他們還敢不敢狗眼兒看人低，哼！

　她氣沖沖地要回家，卻在路過自家公司大門時，被黃婷婷瞄見拉住說閒話兒。說來也真是不巧，慈森集團和mh集團就是兩隔壁，只不過兩家公司佔地面積夠大，從一家大門走到另外一家大門兒，也要一刻來鐘。

　在打磨得十分光滑的大理石街道上，來來往往的都是西裝革覆、嚴謹肅色的白領菁英，每一個擦身而過的人，頭髮打理得和腳下的皮鞋一樣，光可鑑人。在這裡，從頭到尾，從上到處，都散發著濃烈的只屬於那種站在金字塔尖尖兒上的菁英氣氛。

　每一個人，走路的姿勢都是挺胸抬頭，下巴似乎都要戳到天上去。看人的眼神，那就像在看股市期指一樣，帶著秒算的實力，一眨眼兒，得，你的價值就在他的心理天平上稱好了。該如何對待對方，也分了個三六九等。

　這會兒，垂頭喪氣的萌萌姑娘，那就是最下下等的那種……沒有斷奶的孩子？！哧，她這前前後後三年多時間，做過的大案子何其多啊，竟敢如此小看她！哼，她一定會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西洋鬼子瞧瞧她的厲害。

　「萌萌，你從那個方向過來，那是mh集團。你……」黃婷婷火眼金睛，一語中的，「不會是去替慈森談業務的？還是，去那兒面試？不是吧？你好好的不在自家公司實習，跑mh集團幹嘛？存心犯賤啊？」

　「黃婷婷，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走走走，本小姐現在忙得很，沒空跟你瞎嘀咕！你不忙嗎？小心我打你小報告，隨意怠崗跟人閒瞌牙兒啊！」

　萌萌被惟中心頭痛，甩手就要走人。哪知黃婷婷這廝笑得一臉興災樂禍，就是不讓人走。

　「喲，真被我說中了。真是去mh集團找氣受了？那到底是談業務，還是面試啊？讓我猜猜，要是去談業務，應該不會讓你一隻小菜鳥過去，左右你家大叔不作陪，也會派個經理啥的助理給你保個駕撐個門面兒唄！還是你自不量力，以為憑自己的身份就能把生意談成了？喜歡單槍匹馬逞英雌主義？嘖嘖嘖，別癟臉嘛！哎呀，瞧這張滿是膠原蛋白天天被男性荷爾蒙滋潤的小臉喲！那應該是後者啦！」

　「黃婷婷，你夠了啊你！我是沒本事怎麼了，至少把本老闆娘生氣要開個把兒不長眼兒的碎嘴怠工職員還是有權利的！」

　「得，真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啊！」

　黃婷婷捂嘴笑開了花兒，也不管萌萌都怒紅了大眼，攥著人就往一邊的幾合花園去。

　不得不承認，這世界上的朋友類型還是多種多樣兒的，除了像秦雙那樣各種為好朋友著想兩肋插刀絕對意義的雞母型，眼下黃婷婷這種以損人嘲笑為樂卻又處處一針見血幫你挑出毛病、對症下猛藥的大損友，也是不常見的。

　聽了萌萌的抱怨，黃婷婷還是冷笑，捏了把那水嫩的小臉，豪不客氣地道，「姚萌萌，人家可沒說錯。你說說，要是你像我一樣單槍匹馬出來闖天下，沒有你家大叔在後面保駕護航，你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兒？之前你剛到倫敦的時候，若是也沒有姓向的少爺照顧你，你確定你能找到學校的大門兒嗎？

　對，你自己的天賦的確沒錯，也非常罕有。但是，你捫心自問一下，若沒有了他們，你真的能毫無一點兒心理障礙地跟別的帝國高官、跨國總裁，以及一國皇儲，溝通交流，大言不慚嗎？

　我當然不是在怪你心理上依賴你的總裁老公，和你自己身為一國公主的心理優越感。但事實上，這個世界，其實還有很多人、很多事，不是我們有了老公、家世、和金錢權利，就能獲得的。

　這個世界很現實，很殘酷！」

　萌萌心裡那搖動的一個小苗苗兒，終於一下子破土而出，展現了她本來的模樣。

　原來，她今天會面試失敗，全是因為她最近越來越恃寵而嬌，目中無人，自以為是，各種優越感積累過度，才招攬來的結果？！

　若非如此，她又何至於隨便一身兒學生款的及飾，就想在一眾菁英競爭者面前脫穎而出？！憑的還不是自以為是的那些功績嗎？！至少，人家看起來像菁英，而自己……

　她低頭，心也慢慢沉了下去，沉到了最低處，重新開始審視自己。

　「要是想不明白，就回去找你家大叔再好好哭敘一下。反正，你的退路也是人家一輩子都奮鬥不來的幸福，你毫無損失。但我們這些小草根跟你不一樣，我們一旦失敗，就是滿盤皆輸。你隨便都輸得起，可是我們不行，我們輸了就是死！明白了嗎？」

　輸了就是死！

　乍然間，萌萌突然明白了那個和她一起被刷下來的候選人眼裡，為什麼也藏著同面試官一樣的嘲諷之色。

　現實的競爭，是非常殘酷的。

　不是你上，就是她上。

　這和她以前幫厲錦琛的忙，幫婆婆公司的忙，幫鄧寶寶父親的忙，甚至於最近的牛奶廠項目，都完全不同。奶廠項目裡，同學們齊心協力完成。但是，那也是只有被卡羅琳教授選中的這批同學，擁有各方面的知識和能力，因為瞭解他們的實力情況，才交給他們來做。也沒可能交給別班同專業的學生，更不可能交給外校同專業的。這裡，她獲得機會時沒感覺到競爭，其實是以前她的努力為自己鋪墊出來的道路。那些路她走得並不輕鬆，也不容易。所以，獲得的那個參與項目的資格，其實沒有她想像的那麼容易。

　那麼mh集團是要花大筆錢來僱傭一個人，又憑什麼來篩選員工呢？

　「對了，你只知道mh集團是多事教父的子公司。但他畢竟是在倫敦，這裡的種族歧視，就和我們帝國的地方差異一樣。瀘城的人還永遠瞧不起內地人呢！私下裡還說咱們不是個東西呢！子公司的高層都是本地人，也是方便他們在本地開展業務，不怪人家不選你……當然，你要真想進去，讓你大叔出手，就是一句話的輕鬆事兒了。」

　萌萌臉色一繃，眼神都黯了下去。

　黃婷婷從來都不怕小姑娘這臉色，拍了萌萌腦袋一下，「公主殿下，明白了？！」

　萌萌回瞪一眼，此時心情已經平覆了。其實，她不是不懂這道理，只是……的確是現在越來越有優越感的心態，讓她忽略了，甚至淡忘了曾經自己身為小草根時的那種卑微的心情。

　她是公主，但是她不是米旗國的公主。就算是安妮公主，在自己的國家也有很多事情不是隨便可以做的，也不是什麼東西都能得到的。

　這個世界，其實是很現實的！

　要得到什麼，就得憑自己的實力去獲取。

　當她應聘的時候，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求職者，她就不能將自己還擺在比面試官還高的位置，也不能有那種不恰當的優越感。她進了公司以後，她就只是一個員工，必須將那種優越心理放下。

　一個人，不管處於何處地位高度，都應該有一顆卑微的心。

　這裡的卑微，當然不是指放下個人尊嚴，而是一種懂得隨時與所處的環境和人事，進行恰當的交流溝通的好心態。

　……

　接著，萌萌想的是，西方不亮，咱東方亮。

　她不一定非要進mh集團，也可以到別的集團試試看。不能小看別的集團嘛！

　於是，她迅速整理心情，換了身職業套裝，去了第二家公司，是做生產的合資企業。她想，這種合資企業應該需要一些外來人員，不一定非要招倫敦本土人吧！

　結果是，的確不一定非要倫敦本地人。但面試完之後，她發現白人的命中率要遠高於他們有色人種。

　且，當她獲得二審資格時，面試官問了她一個讓她瞬間乍毛的毛題。

　「你是鬼子國的人？」

　「不是，我是……」

　「棒子國的？」

　「不是。」

　「那……」

　「先生，我是華夏帝國的。」

　「很抱歉，你的確很優秀，但我們暫時沒有適合你的職業。」這話說得再漂亮再委婉，那也還是不會錄取她的意思。

　萌萌就奇怪了，「為什麼？你們之前不是說我的經歷很豐富，適合這裡嗎？」

　對方只能一直說抱歉，就再沒別的了。當萌萌離開時，看到對方公司裡不乏東方面孔，可仔細一打聽才道人家收亞洲職員，只要鬼子國和棒子國的，為什麼？說是這兩國的職員和華人一樣聰明，但是卻很聽組織話，非常忠誠於組織。不像華人，賺了錢就會離開，而不會長期為公司供職。更不會像另兩國人一樣，在這裡結婚生子，定居一生了。

　總之，萌萌姑娘再一次失敗。

　只是這一次她沒有沮喪多久，一出那大廈拐角，就撞見一個大型商超在招人。想想自己從小訓練出的良好心算能力，可隨便甩西洋鬼子幾大條街呢！而且，應聘做個底層的售貨員，也是進入基層，可以熟悉工商管理。

　「抱歉，之前我們用過的華人，可是卻偷了我們的東西。現在，我們暫時不需要……」

　天哪，竟然又這樣兒。

　這一日，萌萌姑娘可真是受夠了國家歧視、種族歧視的種種惡果，直坐在街邊花園裡，捧著一杯冷掉的奶茶，坐到天色黯淡才沮喪地回了家。

　找個實習單位都那麼不容易，那未來要是獨自找工作呢？

　……

　在床上烙了會兒燒餅，姑娘還是決定起床，一日之際在於晨呢，她不想被這點兒失敗就打爬下了，那也太丟臉了。

　「靚寶，小萌包，媽媽才沒那麼遜呢！媽媽還要給你們賺奶粉錢，打扮錢，玩樂的錢錢。」

　回頭，萌萌在兒子們面前，揮拳頭給自己打氣。

　小傢伙們哪裡懂，卻是看著媽媽那樣精氣神兒十足的模樣，也跟著「啊啊」歡叫著，眨著大眼睛，揮著小手兒，精氣神兒十足地往媽媽懷裡撞。

　之後……

　那要不要跟大叔說說呢？

　正想著，萌萌突然大叫一聲，迅速收拾離開了。

　她直接衝到了慈森集團，半路就接到了厲錦琛打來的電話。

　「萌萌，剛才拉哈爾告訴我，梅爾的公司在招前台服務員。我不知道你應聘上了什麼職位，合不合你的心意，要不要考慮一下……」

　果然！

　「不，等等，大叔，我就在樓下，等我上來，我有話跟你談。」

　一進辦公室，沒有外人，男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大叔，」萌萌微喘著氣，表情異常嚴肅，「其實我該早點跟你說的，我不要你給我安排實習機會。」

　厲錦琛眉尖輕輕一挑。

　萌萌忽又覺得自己說得太直白，有點兒不美，瞬即口氣柔了幾分，「我的意思是，我想完全依靠自己的實力去獲得機會。其實，我也很感激你這麼為我著想，我不是想拒絕你的好意，我只是想……」

　「我明白，但我並沒有給你走後門兒。」

　「啊？」

　萌萌一愣，卻見男人淡笑著，將平板電腦塞到她手上。

　說，「我知道，你之前的面試沒成功。現在mh集團還有其他實習職業，我看了下，比較適合你去實踐你新選休的兩門專業。所以，只是想提議你去看看。我並沒有跟他們的負責人聯繫，幫你開後門兒。所以，現在你要過去，還有半小時的準備時間。我頂多幫你準備個電動代步車，給你二十分鐘地時間準備面試。其他的，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真的？」她的心緩緩地落回了胸腔。

　男人點了點了頭，靠回椅背中。

　萌萌默了三秒，一笑蹦起，投入男人的懷抱。

　「老公，我就知道你最瞭解我了。」

　厲錦琛撫著小妻的背，輕輕地嘆息，他哪裡不懂她那倔傲的性子。雖然決定要讓她吃些苦頭，可是每次看到她吃苦難過沮喪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心軟。她不是自己的下屬，雖然他一直在教導她，引導她。可她是自己心愛的人兒，想要捧在掌心呵疼的人兒。

　有時候，他其實還是在跟自己的感性做鬥爭，到底是嚴厲一些，還是溫柔一些，這個尺度，就算他閱歷豐富，也不能次次時時都能把握到最好，也必須小心翼翼。

　「嗯，現在心情好了？那你還有二十分鐘了。下樓要五分鐘，電動車代步需要十分鐘，那你就只剩五分鐘……」

　姑娘本來還想再膩歪一下的，一聽男人算時間，就跟針紮了似地一蹦而起，提起包包跑掉了。

　但跑了幾步，又沖回來，重重地吻了男人一下，笑得燦爛無比，「老公，不管成不成，回頭我都請你吃馬克西米爾大叔的炸豆腐片兒！」

　「好！」

　看著神氣十足地跑掉的小妻，男人坐在一片薄陽中，淡淡微笑。

　……

　這一次，姑娘吸取總結了之前的幾個教訓。

　首先，衣著打扮專業化，融入應聘公司的氣氛。譬如，對方是金融公司，看看人家職員怎麼著裝，那就依相畫葫蘆，照著弄一套。從心理學上來說，人都更習慣於接受與自己同一類型感覺的人。

　其次，不會冒冒失地提問質詢考官。而是通過曲線救國的方式，表達自己的價值和意願。這樣更容易獲得對方的重視，和尊重。

　接著，再遇到諸如國家和民族歧視的時候，大方承認的同時，也要敢於表達自己的意願。

　主考官說，「你之前好像已經來面試過了？我們也拒絕了你。」

　萌萌說，「很感謝您還記得我。上一次我的準備不夠充分，也許貴公司和我對彼此都有些誤解，但這一次不同了。我覺得自己能勝任這份工作，我的覆歷各位也看到了，我曾經在……」

　同時，將話題從僵硬點轉移到對自己有利的點，從客場轉成了主場，那比一畏地顯擺自己的優越感要好得多得多。

　「很抱歉，我們這次的亞洲籍實習生已經招滿了。」

　「我很明白，其他亞裔同學擁有不錯的優勢，但我覺得我們華人也擁有他們不可替代，同時也是貴公司需要的職業素養。譬如……」

　面對直接的拒絕，萌萌也沒有之前那麼心浮氣躁，不以為然，甚至想要直接辯論的壓倒性強勢。現在她面對的，不是競爭對手，而是自己的未來東家，更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同事，兼上級領導。要是這時候的交流表達方式不恰當，那麼未來，領導們當然不會為自己挑選一個刺兒頭下屬啊！

　這一回，萌萌竟然獲得比上次多一倍的談話交流時間。

　不得不說，之前被黃婷婷訓斥的效果是出來了。

　將自己放低一些，才能看清很多東西呢！

　不過讓萌萌想不到的是，最後考官問了她一個有些措手不及的問題。

　「萌萌。姚小姐，有沒有跟你說過，你長得很像那個……最近新聞上常報導的，希希公主。」

　萌萌著實一愣，她面試這幾天，只有人投注奇特眼光，但真沒人上來問她是不是公主來著。而且，上次她來面試時，主考也沒問，現在突然問起，是何原因？

　她迅速的思考了兩秒，道，「那麼，我可以請問個問題嗎？」

　對方抬手示意她講。

　萌萌抿抿唇，表情認真，又有幾分堅定，「貴公司是招前台服務員吧？需要的是良好的待人接物以及溝通能力，對不對？形象氣質也一定要符合貴公司的氣質，對不對？還有……既然如此，這些要求跟公主身份本身，並沒有什麼衝突吧？如果我真是公主的話，也許還能為貴公司帶來一些奇特的明星效應，增加諮詢率，以提高業務成交量。也許招了我，對公司來說就是雙贏的局面。」

　「不過，若說會有什麼麻煩的話。可能因為諮詢量增加，產生一些小意外。而做為公司職員，我覺得我有能力處理好那些可能的意外。若是領導覺得我處理得不夠好，自可以隨時辭退我。不過，考慮到公司的招聘成本，冒這個風險也許有些不划算。但是，面對我可能給公司帶來更多的好處的話，做為一家敢於做各種大型投資的金融集團，公司是否願意在這一刻，也冒一點險呢？」

　考官們聽罷，一個個都露出了驚訝奇怪的表情。

　萌萌一笑，「當然，如果你們需要公主實習生，我也很樂意做點自我改造。咳，不好意思，這只是一個玩笑。」

　三個主考官互相交流了一下，那個看起來是最高上級的人代表開口道，「好吧，歡迎你，萌萌。姚小姐能加入mh集團。」

　三人都站了起來，萌萌愣了了下，才高興地上前一一與三人握了手。

　等她離開面試房間時，還不敢相信，大概是之前連著受了幾次打擊，沒想到自己這次就成功了。

　她之前還聽其他候選人說，已經找了幾個月的工作，都沒戲兒。自己這才努力了兩三天，就成功了。其實說來吧，自己能有今天的發揮，還是要得益於之前那麼多的大事件的歷練啊！

　所以，不應該為了過去的成績就沾沾自喜，自以為是，變成包袱，拉不下臉。而是讓那些經歷成為自己新旅程的墊腳石，踏踏實實，走好以後的每一步。

　終於，萌萌姑娘開始了一場真正意義上的實習。在mh集團，沒有任何熟悉的領導，也沒有任何認識的同學幫忙，她終於償到了小透明孤軍奮戰的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