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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物的小萌妻》第369章
162.三日之約2一厲錦琛你這只大烏龜

 第二日

 軍醫院

 例行檢察

 主治醫生扶了扶眼鏡,眉頭快揪下一個疙瘩了,臉色嚴肅得能刷下一層黑灰。病房裡的氣氛,也低沉得不能再低沉了,一旁陪伴的父母們都緊張得開始冒起了冷汗。

 「沒有什麼大問題。」

 終於,醫生一句話,讓緊張得不得了的眾人鬆了一大口氣。

 「不過……」

 可惜這口氣沒松完,心肝兒又被這完全大轉折給抹了。

 「運動要適量,不可操之過急!」

 萌萌抿了抿小嘴兒,大眼兒立即溜向了那個「操」之過「激」的罪魁禍首。

 厲錦琛的表情從頭到尾都沒什麼變化,連一點點兒當事人該有的緊張或尷尬都沒有,聽了醫生的話,只道,「大夫,她是否應該繼續住院?」

 「這個嘛……」老醫生又扶了扶眼鏡兒,兩道冷光從鏡片上擦過。

 萌萌頓時有一種被照妖鏡照回原型的窘迫。心裡不由埋怨地瞪了厲錦琛一眼,丫明明就是第一歉嫌疑犯,為啥連點兒自覺都沒有啊,還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把她也拖下水,真是太不公平了。

 面癱臉,就該橫著走嘛?!

 「注意著點兒,運動的時候不要太劇烈,注意飲食營養,就可以再玩兩天再回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醫生伯伯您能不能再含蓄一點兒,她真想敲個地洞鑽進去得了。

 可惜在場其他家長都沒聽懂這醫生的意思,直追著問緣由去了。房間裡一下只剩他們兩人,大眼瞪小眼兒,氣氛有點詭異了。

 萌萌癟下小嘴兒,不爽道,「喂,你是不是應該檢討一下!」

 厲錦琛神色依然八風不動,「檢討什麼?」

 「你還好意思問我了!」

 「……」

 男人不開口了,沉默就是金。

 女人瞪得眼睛快脫窗了,大牙磨得嘰嘰響。

 最後,某方實在耐不住,先破了功,「我餓了!」

 「……」

 某人繼續做石雕狀。

 「我說我、餓、了!」

 「……」

 「我要吃東西!」

 「……」

 「厲錦琛!」

 「……」

 「抱我!」

 萌萌理所當然伸出手臂,忽又一臉壞笑,「老公~」

 嬌嗲的聲音頓時讓回來的父母同時打了個寒顫兒,看著姑娘坐在病床上甩著小腿兒,伸長了雙手,像個討糖吃的小娃娃,那模樣真是有多無賴就有多無賴啊!真不知該怎麼說,也的確沒有他們說的機會。

 厲錦琛上前一步,「聽話」地將小老婆抱起,便對眾長輩道了一聲歉,便說先要離開,去吃午餐了。

 衛絲穎想要跟著一塊兒吃飯,拉近一下許久沒拉近的親戚關係,但被兒子非常迅速地一口回絕了,差點兒變臉時就被厲珂拖了回來,半哄半騙地帶走了。

 姚家父母看著離開的人,同時皺起了眉頭。

 「老伴兒,我覺著,這情況,好像有些不對勁兒啊!萌萌她……」

 「別說了。」

 姚爸爸突然一揮手打斷了妻子的話,轉身走了。姚媽媽覺得丈夫有點兒奇怪,便旁敲側擊地追問去了。可惜追了一路,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

 最後,姚爸爸感嘆無奈地說了一句,「我覺得,那個皇太子說的,也不算全錯。」

 「你說什麼?老頭子,你頭昏了,竟然說那混小子沒錯。難道還是我們錯了不成?」

 姚媽媽正在起哨時,被姚爸爸攥住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才道,「我的意思是,其實在這樁婚姻裡,一直佔著主導地位的都是厲錦琛。這一次,我們萌萌注定是個傷心難過了。」

 「嘎?這……」

 姚媽媽終於明白了丈夫的意思,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了。

 ……

 「你還是我老公,厲錦琛!」

 一見四下無人時,萌萌氣哼哼地伸手一把揪住了厲錦琛的俊臉,故意扯變了形兒瞧著還真有點兒爽啊!

 厲錦琛停住腳步,目光迅速掃視了一下四周,突然鬆開了手。

 「啊!」

 萌萌也不得不放開了人家的臉,去抱人家的脖子,於是整人兒掛在了人家身上,氣得乾瞪眼。

 厲錦琛仍是沒啥表情,只是眉峰皺得更深。

 「你,你欺負人!」

 「……」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什麼也不說,就這麼直接往車旁走去了。同時,目光也迅速掃了一下四周,有那麼一兩個取車的朝他們這裡看了幾眼,但也很快離開了。

 萌萌覺得使不上勁兒,主要是指她故意挑起爭端,可這勁兒就像是一拳頭砸在綿花裡,啥力都被男人的內斂深沉給化沒了。可惡,難道老傢伙們都精通那個叫啥來著,化骨綿掌,無形之中勝有形?!

 「厲錦琛,你,你……你答應過這三天要好好當人家老公的。你這什麼意思嘛?」

 厲錦琛已經打開了車門,彷彿這脖子上掛的「叫叫兒」,完全不存在似地,俯身進車裡拿東西時還避開了胸口的「贅物」,這讓萌萌氣得差點兒BT了。

 不過,她又發現抱著的男人似乎又觀察了一下四周。他在看什麼呢?她有點兒奇怪,一時也想不出他為啥那麼在意外圍環境。在她印象裡,這男人一直是個很不在意別人眼光的男人,表面看起來彬彬有禮,其實骨子裡還是非常叛逆的……呃,至少比厲俊臣那個看起來油腔滑調的傢伙叛逆多了。

 何以見得?瞧,厲俊臣還是聽了長輩的安排,乖乖到南方軍區去發展。厲錦琛本來是被期待培養成家族接班人,像老爺子一樣進入軍隊當參謀。但是,卻走了一條完全與眾不同的路子,當起了軍政界人士都不怎麼看得上眼的商人。自古以來,當權者都看不起商人。而且,還是一個最最逐利到登峰造極的金融界。

 知道金融界的人在五十年前叫什麼嗎?俗稱皮包客,開的公司叫「皮包公司」。也就是整天拿著個皮包,空手套白狼,說是搞什麼投資來積資,結果沒幾天公司就跑了。空有一個殼兒,沒有真心兒的,就是做做樣子,因為他們都會拿著個皮包裝門面兒,故此得名。

 當然,現在人見識多廣了,信息也發達了,沒有以前那麼閉塞保守了。

 但是,老輩子們都是五十年前出生的爺爺奶奶們,對於沒事兒就引起一個金濟危機的這個金融業,印象其實不能說是好的。

 得,跑題了。她現在應該注意的重點是「餓」啊!

 「老公~」姑娘聲音一嗲,厲錦琛背脊就開始發麻了。

 他就想將人扒拉下來,再這麼折騰,除了丟臉還是丟臉。

 可惜萌萌姑娘是鐵了心地使壞搗蛋胡亂來,這是她三天約定的主線核心哪,她一下抱緊男人,雙腿一縮就勾上了男人的腰,這姿勢曖昧得在這個帝國社會群裡會直接冠上一個「傷風敗俗」的名頭,可是她是新世紀的星星人類,為了幸福,可以不要臉更不要皮。

 拼了!

 「人家餓了,要不咱們就地取材,來個……車震吧!哎喲,我的頭~」

 厲錦琛這回是真的給姑娘「震」住了,一個不小心沒護著某人的腦袋,終於中標了。

 萌萌疼得不得不松了手,就一屁股坐在了駕駛位上,委屈怨懟地瞪著厲錦琛。

 厲錦琛看著女孩那模樣,終於忍不住了,臉色一沉,喝道,「萌萌,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在做什麼,說的什麼話?」

 萌萌做了一個「又來了」的無奈表情,小臉一癟,哼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都是女人了!這一點,我想面前這位先生應該比誰都清楚。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我剛才說的是……」

 「夠了!」厲錦琛重重一喝,氣氛變冷。

 「不夠!」

 「還說你不是孩子。如果是個成熟的人,會在大庭廣眾這下做出這樣的事情,說這種不著邊際的話嗎?!」

 「哪裡不著邊際了?我記得之前有一次,你差點兒就在那輛商務車裡……」萌萌立即打了個響指兒,變臉比翻書更快,拉住厲錦琛的手就笑了起來,「大叔,咱們換那輛商務車嘛,那輛車可方便了,誰也發現不了。而且,空間還很大呢!」

 她一邊說著,一邊搖他的手臂,一邊猛眨大眼睛。

 真是勾魂懾魄啊——特別是在兩人剛剛經歷了一個晚上,兩次激情不過幾個小時後的現在!

 「姚萌萌!」這下,厲大叔真心淡定不下去了。

 「老公,」萌萌狀態不變,繼續撒嬌,「人家只是想給彼此留一個美好的回憶,難道也不行嘛!你別這麼凶,好不好啦!答應人家嘛!就讓司機把車子開過來,坐這個車子,太小了啦!別人看著爽,可咱們自己感覺不爽啊!」

 厲錦琛頓時哭笑不得,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完全跟不上「年輕人」的思路了,為什麼這丫頭轉得這麼快?!

 不過,若是真這樣倒也好,等到後天真的兌現承諾時,也許她會很快振作起來,把他忘掉……

 「萌萌,你忘了剛才醫生說的話嗎?」

 「醫生都是危言聳聽啦!信他們,能活的都會被嚇死了。」

 「胡說。」

 「我才沒有任性,這種例子網上一找一大把啦!」

 「但這也不是你拿自己的身體健康,折騰著玩兒的藉口。」

 「我怎麼折騰著玩兒了。我只是想和自己深愛的卻要拋棄掉我的男人,做一件讓我一生難忘的美好的事情做回憶罷了?或者我還渴望從這些美好的事情裡,拉回他莫名其妙固執己見的心!雖然我現在已經發現,這也是我一廂情願,自以為是,愚蠢無知,天真痴傻,根本一點兒用也沒有……」

 她越說聲音越嘶啞,最後一個哽咽,起身一把推開他跑了出去。

 「萌萌!」

 厲錦琛沒料到姑娘突然上了性兒,愣了一下才追了上去。

 這一下,就算之前再想低調也低不起來了,萌萌跑出醫院,這醫院裡外都極多的看醫患者,瞧著大道上一個姑娘掩面嗚嗚地跑,一個衣冠楚楚的男人在後面無聲地追著,眾人不約而同為這情況進了一番註解——已婚老男人玩弄年輕女大學生,玩出了「人命」了。這會兒為墜不墮胎,或分不分手,或分手費該付多少,賠上幾套豪宅,起了爭執啥啥的!大城市的狗血遍地灑呀,一樁更比一樁奇啊!

 在姑娘沒頭沒腦要衝過馬路時,厲錦琛終於把將人拉了回來,避開了險險開過的一輛汽車,還被車主探頭狠罵了一通。厲錦琛正怒火中燒呢,各種鬱悶呢,這哥們兒今天沒記住把車牌號兒給藏起來再出門,給厲大BOSS一眼瞄準記下了,於是隔天就挨了大BOSS的「回頭怨」兼「隔夜仇」,駕照被吊銷了。

 SO,社會教育我們,一定要注意公共道德。

 「萌萌,你聽我說。」

 「我不要聽你那些狗屁教導,我只知道,我只想留住一個生命中對我最重要的人,否則我就會死掉,真的會死掉!」

 厲錦琛重重地喘了一口氣,「萌萌,這只不過是你漫長人生裡的一個成長過程裡的,小感冒!很快你就會好起來,你會變得更強大,你不是一直渴望做這樣的人嗎?!」

 「我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根本不是這樣。我為什麼要強大?我強大起來幹什麼?我連自己最愛的男人都守不住,讓他每次一離開我就失聯,一失聯就發生各種古怪的事。不是我被色狼蝟褻,就是他自虐。我不需要什麼強大,我只想要跟他在一起,難道也錯了嗎?這明明是他最先許下的承諾,難道失言很好玩嗎?為什麼他要一次又一次地騙我!你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啊——」

 厲錦琛覺得喉頭瞬間變得極端乾澀,「萌萌,我們不談這個,好不好?乖,別哭了。我答應你,這三天都是你的好老公,你要做什麼我都答應你,好不好?別哭了,醫生說……」

 「厲錦琛——」

 她一下氣得狠狠將他推了開,看著他的眼神就像注視著此生最大的仇敵。

 難道不是嗎?

 世界上有什麼人能讓你在上一秒愛得死去活來,又在下一秒恨得咬牙切齒恨不能將他(她)分筋拆骨推下地獄永世不得超生,卻還會爬在他(她)墳頭上哭得死去活來恨不能一頭撞死在上面同下地獄或化蝶升天?!

 除了那個叫「愛人」的人,也許他(她)還有諸如凶手、混蛋等別名兒,似乎總是無法擺脫這諷刺的命運。

 她呼吸急促,一手撐住了有些隱隱發疼的傷處,臉色也從最初的紅潤粉嫩變得有些蒼白,而那雙被他吻腫的唇兒此時被她自己咬出了血,殷紅的液體順著唇角滑落,看得他心頭一陣遽痛。

 「萌萌……」

 他聲音一下變得低柔,帶著明顯的歉疚,朝她伸出手,像曾經的兩人爭執時總是他最先妥協。

 可她心裡很清楚,事實並非如此。因為最終,勝利的還都是他。

 這早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一種,固定的相處模式了似的,雖然他們才一起生活了一年半不到的時間,竟然已經有了這樣的……默契麼?!

 萌萌想哭,卻哭不出來了,想笑,又覺得渾身無力,渾身都疼了起來。她突然又想到,若自己不是姚家的孩子,而是亞特帝國公主,他是不是就不敢這麼說離就要離的?!

 「萌萌,我讓人把商務車開來了。我們先上車!」厲錦琛覺得女孩情況似乎不太好,也沒再多等,一把將人撈進懷裡,就走向了已經開來的汽車,那車門拉開跳下來的人也是萌萌認識的,邊華。

 邊華當初主要傷的還是皮外,早半個月前就幾乎全部康復了。這會兒的出現,萌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這是男人早安排好的,以前有監視作用,現在嘛……主要就是保護了。

 他把她放在了後座,自己卻坐到了前副駕位。

 她目光一冷,淡淡道,「我不要外人在。」

 厲錦琛愣了一下,不得不把車上的人都請了下去,做了一番安排後上了駕駛位。萌萌目光黯淡地看著他在前方發動汽車,自己一人半躺在後方的皮椅裡,眉頭皺了起來。但她也懶得再說什麼,精神懨懨地閉上了眼。

 不知汽車駛了多久,只覺得喧囂漸漸消失,四周越來越安靜。

 待到汽車突然停下了,萌萌睜開眼,竟然一下透過車窗看到窗外的滿目青山翠蓋,十分意外。

 這時,厲錦琛停好了車,他們頭頂的天窗慢慢地打開了,他轉過身便對上她疑惑的眼神,便見他「啪」地一下解開了身上的安全帶,然後將旁邊的座椅一推,就跨到了後車廂,在她眼睛一下睜大時,腦袋就被他攬住,身子一重被壓住,唇舌,呼吸,便消失在了他的唇舌呼吸之中。

 ……

 她恍恍惚惚中,喚出心底的名字,淚水不停地滑落臉龐。

 他溫柔地應著,拭去她的淚水,即使她已經什麼都看不到聽不到的時候,也不曾放手。

 「阿琛……」

 「萌萌,別怕,我在這裡。」

 「阿琛……」

 「萌萌,只要忍一忍,一切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又哄她!

 她閉上眼,淚水不停地滑落。

 ……

 ——如果是男性的話,幾率都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那百分之十實在是太渺茫了。要賭一把的話,很可能是終生的悔憾!

 他還能眼睜睜地看著,像自己這樣的悲劇再重演一次嗎?!

 ……

 美麗的光暈,照亮一張美麗的小臉。

 捋開額角汗濕的發,他靜靜地看著,心滿意足,卻又心疼絕望。

 ——阿琛,我愛你。我們可不可以,不離婚?

 那一剎,她突然醒了過來,攀著他的肩頭,期期哀哀地求喚著,哭聲幾乎把他的心都揉碎了,他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咬死了衝到喉頭的每一個字,喉頭滿是腥澀。

 「對不起……」

 最終,他艱難地吐出這不清不楚的幾個字,將眼埋進她髮絲中。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其實很懦夫,連一個小姑娘都不如。也許,這就是成年人的悲哀,成熟的代價,他需要顧慮的事情太多太多,放不下。

 萌萌醒來時,看到窗外的景色,已經換成了古色古香的老胡同、小巷弄,暖黃的燈光鋪滿了一條街,連街角飄落的枯葉,都像是從時空之門走來的,充滿緬懷的味道,讓人久久地,什麼聲音都發不出。

 身上衣衫已經全換,她推開車門,走下車,便有一股淡淡的夜風拂過。她縮了縮脖子,往最近的一家冒著熱氣的小店跑去。一進門,清脆的門鈴聲響起,電子錄音式的問候應該是店主的風格,夾雜著中英韓日幾國語。

 店裡的人,聊聊無幾,但都朝她望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好奇。

 只有店在吧檯後的風騷老闆娘,朝她熱情地招呼,詢問她要喝點兒什麼。她摸了摸口袋,拿出錢包,要了一杯熱可可,就縮到了角落裡,看著紛紛揚揚飄蕩的小雪花兒,發起呆來。

 店裡放著很經典老曲兒,聽著很有味道,也極具情調。也就是在這樣的情調裡,店裡出現了一對兒年輕的小情侶,開場便是吵架,原因非常奇葩搞笑。兩人店裡店外地折騰,萌萌偶聽一兩句就覺得作得慌。但在此時,似乎除了看這場情人大戲已經沒有別的好看的了。

 你拉我攘的,你叫我罵的,你哭我鬧的,來來去去,不過就那些。只是看著聽著,忽然那兩人就變成了白日裡的自己和……那個老傢伙!

 此時,萌萌姑娘實在不想想起那三個字的名。

 似乎,男人都一樣,不管老的少的。似乎,女人也那樣兒,不管是大的小的。

 吵來鬧去,撒潑耍賴抹淚吐口水,真像是自己的翻版啊!

 最後還是男孩哄得女孩笑了,兩人又摟摟抱抱親親我我,膩歪著在店裡用一根「心」型吸管喝一杯飲料。

 萌萌隱約聽到風騷老闆娘說,「唉,年輕真好。可以肆意地揮霍啊!」立即有人笑老闆娘,說她要願意,也一樣有男人願意陪著她一起揮霍下半輩子啊!老闆娘哧笑一聲,語重心長又不無調侃地說,「那不一樣了。過了這個時間,就沒有那個激情無限了。要是我再倒回去三十年,就算碰得頭破血流,也要狠追那根校草一把。輸贏不重要,關鍵是——痛快!一輩子,也就這一次,會那麼全心全意死心踏地尋死覓活地喜歡一個人,要燒就把這把火燒得轟轟烈烈燒到底。猶豫,應該是老年人的名詞……」

 ——一輩子,也就這一次。

 一次嗎?!

 恰時,門鈴又響起一串嘰哩呱啦的外語,衝進來的男人讓所有抬頭的人都舍不得放開眼光,直直跟著他走到了萌萌面前。

 他身上帶著一股清冷的風雪味兒,面容有些緊繃,額角都染著雪花兒,慢慢地,像是融進了那雙冰冷的瞳仁中,並不似那麼冰冷無波薄情寡義。

 「大叔,你找到我啦!」

 萌萌燦然一笑,蹦起身挽住了厲錦琛的手臂,在他微愕之中,仰首嘬了他下巴一口,笑得幾分討好,說,「這是獎勵。我們,是不是應該去吃晚餐了。真的,好餓呢!」

 他眉心微微夾起,不明白這姑娘一覺醒來似乎又轉性兒了,由她挽著一起走出了水吧。

 然而在門將關上時,萌萌突然轉頭朝所有偷瞄的人大聲嚷道,「他是我老公,你們別想了!拜拜。」

 門關上,店裡店外,兩個世界。

 厲錦琛不解地看著女孩,「萌萌?」

 萌萌笑得更燦爛,像個調皮得逞的孩子,「厲錦琛,今天你還是我老公,我沒說錯啊!」一蹦而起,吻了他的臉,還伸手捋去他面上的雪花,溫存萬千。

 他看著她,眼神漸漸柔和,殊不知之前因為出車給她買熱牛奶回來就沒見著人時那心臟停跳的恐慌,讓他仍心存餘悸,覺得眼前像是一場夢,他握住她的手,緊緊地裹在掌心暖著,笑了。

 那笑容極淡,依然令她怦然心動。

 一輩子,就這一次啊!

 「阿琛,咱們吃什麼呢?要不,就買點兒小吃。我突然好想看電影啊!剛才我聽他們討論最近的大片……哦,那裡不會是露天滑雪場吧?阿琛,我也好想滑冰。要不我們先滑冰,再看電影。可是我又好餓……」

 姑娘又變成了小麻雀,就像以前一樣,三心二意,又逗逼搞笑。厲錦琛被搞得有些哭笑不得,也跟著姑娘一起瘋,就像從來沒有發生過那些糟糕的事情,徹底放下了心裡的包袱,只要開開心心地在一起。

 滑冰場上,剛剛學會滑雙刀的姑娘意氣風發地跟著大部隊溜大圈兒,結果因為人群混亂,轉彎兒技巧還不熟練,一路尖叫著掃倒了一片兒,最後被飛馳而來的厲錦琛救起,倖免於撞在邊界上的鐵欄杆上。

 厲錦琛可被嚇了一跳,「不許玩了。你忘了你還在養病,身子骨還沒好全。」

 萌萌吐吐小舌頭,撒嬌地抱著男人的手臂搖,「大叔,你不要生氣嘛!人家剛才只是意外,我看你滑得好好哦,你什麼時候學的這個啊?」

 「小學。」

 「小學?!」

 天才開智的年代都是這麼驚人的嘛!

 吃了飯後,兩人又去看電影。明明演的是驚險片,姑娘卻逮著機會偷吻了男人一次又一次。

 「唔!」再一次時,小嘴兒就被摀住了。

 「好好看電影。」男人聲音極低沉。

 「大叔,這是情侶座咧!比別的位置都貴哩!不能浪費了呢!」

 「……」

 餘下的,都是男人無奈又緊繃的呼吸聲。

 反正,他們買的是午夜場的最後排,不怕被太多人看到唄!

 一陣兒的擦槍走火,差點兒就在放映廳裡胡來了。

 可到底厲大叔骨子裡還是很保守的,受不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太多太深入的不雅之舉,急急抱著姑娘就離開了。本想教育一番,哪知……

 「大叔,廁所已經鎖上了,你可以把它撬開嗎?我敢說這時候絕對沒有人會再來……」

 姑娘眨著狡猾的大眼睛,提出一個誘人的建議,俯著身子琢磨著那個鑰匙孔兒,拿個屁屁對著他還故意擺腰擺臀的各種勾引,真是讓男人直撫額頭。

 這丫頭真是越來越胡鬧了!

 厲錦琛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某些黃色小電影裡的男主角,帶著女友,哦不,自己的小老婆在公共場合……做出那麼誇張不雅的事情。

 他深深地吻了她,低低了呢喃了一句奇怪的語言,她不知道什麼意思,卻記下了發音。

 好半晌,他擁著她坐在馬桶上等待餘韻的褪去。

 世界極度安靜。

 只有彼此相擁的呼吸聲。

 突然覺得這一切是那麼神奇,兩個完作獨立的個體竟然可以相遇,以這樣的方式「在一起」。

 他收緊了手臂,真想就這樣到地老天荒。

 不知過了多久,懷裡的人兒突然輕輕地笑了起來,說,「阿琛,要是以後想起今天,你會不會覺得,自己很傻呢?」

 回答她的是,是他的一記重掐,正中屁屁。

 她仰首想看清他的表情,就被他狠狠吻住,像是在逃避什麼秘密被發現。

 她約約地覺得,原來,大叔也會害羞的,而且一害羞,就會用更害羞的方式阻止別人的探索呢!

 這算不算,她又發現的兩個人之間的共同習慣呢?

 「阿琛,我肯定會常常想起今天的。我很開心,我們,都很開心,是不是?」

 「是。」他看著鑽進掌心扣緊十指的小手,心口微微地撕疼,應得異常溫柔。

 「阿琛,我愛你。」

 「……」

 她又發現,像這樣直白的表達,都不是他的強項。他從來不會主動說愛,除非在特別特別特殊的時候,連回應她的示愛,都極少極少。

 其實,他是個很害羞,很靦腆的男人呢!讓他陪著自己這樣荒唐了兩日,大概早已經超出他的底限了吧?!

 「大叔,你是不是應該回答我一句什麼呢?」

 「……」

 他低頭看著她,雙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似乎很為難的樣子,最後也只是俯首深深地吻她。她心頭一疼,又迅速眨掉了眼中的水氣,用力擠出了一抹笑容。

 「大叔……」

 她的右手去拉他的左手,她無名指間閃爍著耀眼的紅光,看著漂亮的婚戒,她覺得求婚的那一幕彷彿才剛剛發生在眼前,「我又忍不住想求你,不要那麼快給我們的關係判死刑。好不好?我之前想了好多,你的秘密我都知道了,你的過往我也都有瞭解。我們已經渡過那段最晦澀的時期,不是嗎?我們這兩天做了多少次?其實我從來沒有得恐男症的,對不對?我覺得,你也從來沒有得什麼精神上的疾病。一切不過是我們胡思亂想。你瞧,我們不是一直好好的嘛?大叔?」

 「萌萌……」他嘆息,想要阻止,卻因為她充滿希望的笑容,沒了下言。

 「阿琛,不要走,好不好?不要離開這裡,不要再出國了,你的家在這裡啊!我不怕你發病,我也不怕你再摔我一次,我都不怕。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好辦法,一定沒有問題的。你不也跟我父母說過,我們的問題,根本不用離婚來解決的嘛!我不想離婚……你不知道嘛,離婚的女人很掉價的。你看,我早就戴上戒指了,我同學幾乎都知道我是已婚婦女了,等我出院,我們舉行婚禮好不好?你說過要帶我去夏威夷最美的海灘渡蜜月的,你也一直戴著戒指的……對不對?」

 翻過的大手上,卻是空無一物。

 她的表情倏然僵住,直直盯著男人黝色的大掌上,空空的無名指。

 「這,這是什麼時候……我明明記得之前都……」

 其實之前她已經看到過了,現在卻又忘了似的,再一次讓自己受到打擊折磨和傷害。

 他沉下眉峰,抽回了那隻手,換了另一隻將她握住,她卻用力將手拔出,目光中全是不敢置信,大口地喘著氣,搖頭,再搖頭。

 「萌萌,你聽我……」

 「不!」

 她再次尖叫,再次轉身,再一次奔入了人群之中。她摀住了耳朵,埋著腦袋狂奔,想要拒絕所有與她心意相悖的事實。

 是的,那就是事實。

 她突然想起他在回國那天,她就看到他沒戴戒指了。現在還嬌情什麼呢?

 其實,更早在他回國前的一則新聞上,她就看到了。當時她迅速地換了台,在跟父母聊天的時候。

 原來自欺欺人了一次又一次,總是要面對現實的。

 逃避,也沒有用。

 那麼你還跑什麼呢?從他身邊跑掉,就能逃避被他拋棄的事實了嗎?

 萌萌一下剎住了腳步,停在了一條巨大的三叉路口,交通要道,來往車輛行人如潮似海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她一抬頭,便看到一塊巨大的電子顯示板上,正播放著一則最新的新聞。

 「……想要人不說,除非己莫為。你們家的厲錦琛,哈哈哈,慈森的創始人,根本就是個瘋子!別以為我不知道,姚萌萌會被摔成現在這樣兒,就是你們自己作孽!人家好好的一個黃花大閨女,就是被你們厲家給害成這樣兒的,厲錦琛才是真正的罪魅禍首,厲錦琛這個瘋子早應該被送去瘋人院了,厲錦琛,……」

 那霍然竟是之前朱母跑到醫院大吵大鬧時,被拍下的片子。可,怎麼會有人敢把這東西錄下來?!她記得王致誠告訴過他,這種東西都會在第一時間銷毀掉。可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啊?!

 「……據日前本台記者收集到的不少信息和資料證明,厲錦琛竟然早在一年多前已婚。結婚對象竟然還是未成年的高中生。」

 一張照片被打了出來,正是她的側面照。糟糕的是,這照片是一年多前她剛剛入校時拍的,衣著、髮型或服飾都只能用兩個字形容:糟糕。估計電視台也怕影響收視率吧,只敢用側面照。但只是如此,已經能讓不少「生粉兒」們激動萬千了。

 呃,其實到今天,萌萌才知道,原來厲錦琛也有個非官方的粉絲團,叫生粉團?!

 「天哪,我簡直無法相信我的男神竟然會娶這種女人當老婆!他一定是被逼的。」

 「我覺得肯定我們的男神肯定有不得矣的苦衷!我相信我們的男神!」

 「我們堅信這一定是八卦輿論不實消息。」

 「這是謠言!再傳下去,我們生粉團決定要起訴那個四處造謠的人!」

 這是什麼東西啊!

 萌萌瞪著大屏幕,有些傻眼兒了。而很快從她身後傳來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兒,竟然都站在了那些生粉兒團的一邊,認為那個「面目模糊」、「形象糟糕」的女人,根本配不上他們的男神,八成是空穴來風。

 「日前,厲錦琛出席個別商務宴會時,右手上驚現結婚戒指,有人提問時他也沒有否認他已婚的事實。可最近,有人再拍到厲錦琛回國,他手上已經沒有了戒指,這是否意謂著這場隱婚的結束,是否也跟他其實患有精神疾病有關係?」

 「從消息出現的二十四小時來看,全球各大證券交易所裡,慈森的股指均比開盤時跌了百分之三。而今天帝國證券的開盤價就比昨日的一百二十一塊八毛六,直接跌破三位數,九十九塊二毛二。看來,今天的金融界會有不小的風波!」

 老天,真的引起股市震盪了。可惡,到底是誰把醫院那段的消息傳出去的?!

 「然而,本台記者從昨日開始聯繫慈森創始人,厲錦琛先生,均得到其助理秘書的一致回覆,本人正在國外,暫時沒有時間接見任何記者採訪。對於慈森這樣的回覆,業界內不少專家表示十分擔憂……」

 接著就是一堆行業所謂的「磚家」,開始大張旗鼓地扔磚頭了。這種時候若不趁機落井下石地砸上一砸,那可就沒機會了。要知道,慈森從在帝國建立本部之後,可是輕鬆松地就把行業不少老大頭兒給壓得抬不起頭。

 「萌萌!」

 厲錦琛終於看到女孩,一把將人抱進了懷裡,濃重的喘息聲在兩人胸臆間迴蕩。他撫著她的臉,小心地查看,似乎怕她經過剛才那一頓亂跑把自己骨頭跑散了似的。

 萌萌立即抓住厲錦琛的手,「大叔,你快把戒指找出來,戴上。我們一起出席新聞發佈會——闢謠!啊,對了,還可以把亞德尼斯叫來,我們一起開個新聞發佈會。到時候,讓他們知道你老婆我是一國公主,你是堂堂駙馬爺,明天慈森的股票就一定可以漲回來了。」

 她拉著他就往慈森的方向走,這條繁華的市內大街不遠,便是金融街了。

 「對,再給媽咪打電話。趕緊做造型兒,回頭我一定要風風光光、漂漂亮亮地陪你出場,讓所有人都知道你娶的才不是什麼矮窮挫。那些東西都是謠言!」

 「萌萌!」

 厲錦琛卻站住不動了。

 他們的身邊,有人走過時,還不禁回頭探望,指指點點。

 厲錦琛將大衣一扯,就把萌萌裹進了懷裡,然後轉身朝回走去。萌萌急得直叫,也被他摀住了小嘴兒。

 她疑惑極了。

 直到兩人回到電影院樓下的地下停車場,他才放開她。

 「阿琛,都這個時候了,我們應該馬上還擊。不然就真讓朱太太和朱婧慈他們得逞了。慈森是你這十多年來的心血啊!」

 說著,她掏出手機要挨個兒打電話,找人求援。

 可是才剛拔出亞德尼斯的電話,這時候她倒慶幸之前亞德尼斯強行把號碼輸進她手機裡,可突然刮過一道風,她的手機就被抽走了。

 厲錦琛只將手機扔進了車裡,面目淡漠道,「萌萌,這些事都與你無關,你不用擔心。現在,你該回醫院,吃藥的時間到了。」

 「阿琛……」

 萌萌愕然地看著男人,什麼也沒說,把她塞進車裡,繫上安全帶,然後發動汽車直接開回了醫院。

 任她如何勸說解釋,他也沒有對她這個四兩拔千斤的解決方案,給予半點回應。

 醫生給她打了一針,她很快就感覺到睏意。

 「厲錦……琛!」

 模糊的視線裡,那張熟悉的俊容,竟然陌生得讓人,渾身發寒,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板上。

 ……

 第三天

 萌萌從病床上醒來,立即打開電視,看到司徒燁和張小苗為代表的慈森新聞發佈會。

 「厲錦琛先生與我是多年同學,我司徒燁可以用我一生的名譽賭咒,厲錦琛絕不是那個女人所說的那種人。他睿智,果敢,慈悲,謙虛……」

 「我張小苗受慈森集團董事長厲錦琛先生全權委託,對之前幾家媒體未經許可散佈不利於我們董事長以及慈森集團的不利消息,提出嚴正的抗議和譴責。同時,就其所造成的巨大經濟損失,我們律師團也已經向法院遞交了相關的告訴,一切都將走公平、公正、公開的法律途徑,爭取我們合法的權益。」

 新聞發佈會很成功,其結果就是今天的慈森股票在會後就唰唰地往上漲,還突破了近幾個月以來的最高峰,幾乎就要漲停板了。

 萌萌看得呆住,沒想到事情就這麼簡單地結束了。

 房門被推開,進來的人正是厲錦琛。他端著餐盤進來,叫萌萌吃早餐。

 萌萌看著男人一如往常的模樣,問,「你確定,不需要我出面,就可以解決所有的問題嗎?」

 厲錦琛一邊布碗,一邊布菜,「我說過,你並不用擔心這些事情。」

 她悄悄握緊了小手,又問,「那麼,那個幕後黑手找到了嗎?朱媽那天到場之後,還有什麼閒雜人等在場,有沒有找到是誰把那種錄相信息傳出去的?」

 「萌萌!」

 厲錦琛一出聲,萌萌下頜一緊,截了他後面的話,道,「厲錦琛,這幕後黑手想要殺了我,難道這也與我無關嗎?還是你根本就什麼都沒有查出來,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不用再拿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搪塞我!」

 她揚手把遙控器狠狠砸了出去,砸在電視屏幕上,發出一聲巨響。

 立即驚動了剛到門外的長輩們,姚爸姚媽急急跑了進來,問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發現萌萌勺著一勺熱湯,跟厲錦琛撒嬌要喂著吃,一時情形很尷尬。直到厲錦琛出聲解釋完美,長輩們才叮囑了幾句,離開了。

 湯灑了。

 厲錦琛拿抹布來擦小桌子,手卻被女孩一把抓住,力氣大得指甲都陷進他肉裡,他卻目光平淡無波地看著女孩,淡淡地說,「萌萌,先吃飯。吃完了,你想去哪裡玩,我都可以陪你。」

 萌萌覺得胸口的那口氣憋得她快要炸了,出口的話卻是,「大叔,其實我很餓,餓得能吃下……大叔這麼大頭牛了。」

 幾乎是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氣,她狠狠地將他扯了下來,他似乎完全沒想到一大清早地她竟然就有這樣的「爆力傾向」了,淡漠的表情終於有了明顯的變化,驚訝在俊臉上閃過。卻還能伸手將要被推翻的小飯桌扶穩了,撈住要灑在她身上的香湯,低呼一聲她的名字,嘴卻被她用力咬住了,然後一個翻身她就把他撲倒在病床上。

 嘩啦啦一陣碎響,小桌子還是被她掀下地。

 「萌萌?!」他驚訝極了。

 她卻虎著小臉,冷靜異常地問,「剛才你送爸媽出去有把門鎖好吧?」

 「你……」

 他根本來不及回答,嘴巴又被她堵了個結實。

 一吻罷,兩人都發出噝聲,口中全是腥澀味兒,呼吸混亂,目光劇烈交纏,愈發複雜難解。

 她卻視不見他的冷酷,小手一轉就穿進了他的薄毛衣裡,抓著一顆山萸用力捏了捏,他生氣地按住她的小手喝止她不准胡來。

 她壞壞一笑,「老公,今兒我哪也不想去,咱們哪兒也不去,我就想在這裡——醫院的病床上,玩你!」

 ……

 很多年後,萌萌每每想起這一天的大膽豪放作風,都會羞得抬不起頭。

 那個時候,她真的用盡了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挽留他,愛他,讓他改變主意。

 甚至,為他差點兒自殺瘋掉!

 ……

 他輕輕一動,懷裡的人兒發出一聲貓兒般慵懶婉轉的嬌吟,心頭一顫,幾乎就要為此投降。若此時她再像那般求著他不要離開,他想自己真會衝動地應下,從此就真的墜入萬動不覆的深淵。

 他閉了閉眼,重新睜開時,又是一片清冷冰徹。

 然後在懷裡的人兒還在沉眠休息時,他悄悄發了消息出去。也許她醒來之後會真的開始恨他,但他不能讓這個錯誤再繼續下去。他必須親手將之掐斷!

 ……

 等到萌萌醒來時,房間裡的一切都回歸原位,看不出一絲一毫之前的激情殘留。

 小飯桌規規矩矩地放在她面前,上面只有一份文件,封面打著四個大字:離婚協議。

 王致誠雙手垂在胸前,站在一旁。表情淡定,內心無比煎熬。他只敢瞄一眼旁邊的男人,始終搞不懂這人到底在想什麼。不過要是真搞懂了,他也不會成為自己一直仰望崇拜的對象了。

 厲錦琛先開口,「按照你的要求,我又增加了幾條內容,你看看是否還需要做修改。若是不需要的話,就把字簽了。」

 萌萌看著文件,眉間緊皺,就像要把文件瞪出兩個洞來,她咬著唇,十指緊了緊,終是撫上文件極力克制著要把眼前一切撕個粉碎的衝動,直接翻到了文件的末頁,果真看到了男人已經簽下的大名。

 厲錦琛!

 握著簽字筆的手指變得慘白,幾乎要折斷。

 他的眉峰也蹙得死緊,深深的痕彷彿已經刻進了肉裡,再難撫平。

 時已黃昏

 雪白的病床上,落下夕照的影,掩住了女孩低垂的面容,窗邊矗立的男人身形挺得筆直。

 這一幕深深地留在了王致誠的腦海裡,只能徒呼奈何,奈何痴情總被深情誤。

 然後,女孩拿起了筆,埋首文件中,一筆一畫地寫得很慢很慢。

 也許,心裡還是忍不住這一刻能更慢一些,再慢一些,就能再好好地、認真地看看對方。

 王致誠不禁悄悄看了下表,小萌萌這字簽得,竟然簽了一刻鐘。而大BOSS也毫無意見,甚至都沒發現這簽字有異恙嗎?竟然就那麼痴痴地盯著人家姑娘,不,小前妻,看得痴了眼兒。

 這叫什麼事兒啊?!

 「好了!」

 萌萌突然一抬頭,啪地將文件合上,笑盈盈地遞向厲錦琛。

 厲錦琛眉心一跳,竟似從未見過女孩這樣漂亮可愛的笑臉,上面還浮動著情事餘韻的霞色,竟然讓他覺得美得驚心動魄,難以自抑,忘了伸手去接那文件。

 卻聽得那張開開合合的小嘴裡說了什麼,他也渾然不覺。

 「厲大BOSS,多謝你這三日的三陪工作。我不得不說,你做三陪做的真的挺好。食物是親手做的,清潔衛生是不是也是你親手打掃的?呵,我想在最後剩下的幾個小時裡,我還可以賞你一些……額外的福利哦!」

 這是多麼嘲諷鄙視又不堪的話啊,厲大BOSS竟然半晌都沒得反應。

 「BOSS,BOSS?」王致誠覺得不對勁兒,不得不喚了兩聲,還沒反應,又拿手肘了肘了男人。

 厲錦琛彷彿終於回神,竟是回了一句,「好!」

 王致誠這給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心裡尖叫,我的BOSS啊,人家諷刺你當「三陪男」啊你竟然說「好」,你是不是腦子給人家折騰壞了啊?!還是不小心被驢踢了?!

 王大特助敢發誓,這輩子他就只能在小萌萌面前看到自家精明睿智的大BOSS發呆發傻無可救藥了!

 厲錦琛接過了文件,也沒看一眼,就轉手扔給了王致誠,詢問萌萌晚上時間要如何安排。按照兩人約定的72小時,要到夜裡零點才完全結束,還有幾個鐘頭,他想至少也是好聚好散,不留遺憾。

 而事實上是……

 「吃了晚餐,我想去逛精品街血拼。也許,我們可以在豪華的試衣間裡來上一炮!」

 「……」

 大叔其實還是有些無法適應小姑娘這火辣辣的建議,雖然這幾天他們每天都要來上好幾炮,以飯點計算。

 「好啦,換衣服,咱們出發!」

 萌萌忽略掉男人略略澀然僵硬的表情,掀被子下床,但腳一沾地兒就有些虛軟。厲錦琛立即上前攙扶,小心翼翼地就連伺候家裡太座都沒這麼殷情。

 萌萌看著男人俊美的側顏,一顆心卻早已佈滿了窟窿,汩汩地往外滾著血,按都按不住。

 誰能想到,在自己和深愛的人享受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之後,再眨眼,看到的卻是愛人送上的一杯毒酒,哦不,離婚協議跟毒酒有區別嗎?!

 她很想從他表情裡看出什麼,此時的確看出來了一些東西。那就是,他在欺負完她之後還是會心虛的,所以接下來就會加倍地對她好。可是,這樣的好卻注定會在午夜十二點之後,如灰姑娘的魔法一般,徹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拿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這個男人。

 她覺得,自己快成木頭人了,情感徹底麻木的人。

 正在這時,房門突然就被人撞了開,跑回來的竟然還是王致誠。厲錦琛急忙護著正要脫衣服的萌萌,目光不悅地瞪過去。

 王致誠卻舞著手裡的文件,一臉苦相地說,「BOSS,我也不想打擾你們最後的晚餐時光。可是這,這協議實在是簽得有點兒……」

 最後那頁直接遞到厲錦琛面前,映入眼簾的「簽名」,當真會讓人眼前一閃!

 ——厲錦琛,我愛你,想讓我離婚,除非我死!

 旁邊還有塗鴉:一隻大大的烏龜,並以箭頭符號指名,此龜乃厲大BOSS本人也。

 厲錦琛本已經舒平的眉頭,就是重重一皺,他低頭看懷裡的女孩,正仰起小臉看他,並以一臉十分無辜的表情,咧開嘴假笑。

 還道,「怎麼樣,這只烏龜我畫得像不像。厲錦琛,你不覺得你就是一隻縮頭烏龜嗎?每次面對你我的事情,你就像一隻膽小的烏龜,只會懦弱地縮回自己的殼子裡。以為做什麼都是為對方好,其實只是你一廂情願!你知道你有多卑鄙,竟然對我使用冷爆力,以為用這種方式就是對我最好的處理,是不是?」

 她一把扯過那離婚協議,唰唰唰地就撕成了兩半,四半,八半,一片片兒地,直接砸到他臉上,屋子裡頓時飄滿了雪片兒。

 「厲錦琛,我現在就告訴你,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跟你離婚。離婚可以,那好,你先殺了我!」

 她抓起他那隻空空如野的手,放到了自己脖子上,目光冷直地瞪著他。

 他卻看著她一直戴在右手無名指上的紅色鑽戒,那光,刺得他雙眼都有些刺痛,感覺身體裡似乎有一把刀子,正一刀一刀地割著他的肉,鮮血淋淋,卻誰也看不到。

 「厲錦琛,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惡,我真想恨你,我恨你!」

 萌萌嘶聲大叫,痛哭出聲,撲上去瘋了似地狠狠捶打厲錦琛,厲錦琛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面目沒有了任何表情,任女孩哭叫踢打,他慢慢仰起了頭,看著窗外已經消失的霞光,眼中漸漸瀰漫起一片暮色,越來越濃。

 「厲錦琛——」

 尖叫聲中,女孩突然昏厥。

 ……

 第四天,大叔不要他的小姑娘了。

 ……

 慈森的創始人輿論危機並沒有真正結束。

 只要一打開新聞頻道,就能看到慈森的藍色LOGO動畫,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專題報導,甚至還有當日慈森大廈上班的實時畫面。

 「慈森創始人的精神病傳言事件,正在愈演愈烈。現在大家可以看到,每天十點開始的慈森大廈參觀旅遊項目已經被取消,據其集團發言人的說明,是為了杜絕某些不誠信的新聞媒體人藉機混入遊客,進而偷渡進辦公室間擾亂員工工作氣氛。而事實上……」

 「今日股市收盤,慈森股票再一次下滑兩個百分點。不少專家指出,若是慈森創始人厲錦琛先生仍然保持沉默,不出面澄清此一謠言的話,情況必將惡化。」

 換回帝國總台,也才看了一小會兒,就有緊急新聞插播,鏡頭直接打到了那深色大廈樓角上的巨大天空藍標誌,正是慈森大廈。

 「關於慈森集團創始人的傳言,我們剛剛收到現場記者緊急傳回的消息,現在是實況消息……」

 畫面上立即出現了大廈廣場上的車道上,駛來了兩輛黑色轎車,款式模樣十分普通低調,但掛的都是政府牌照。車上下來七八個人,最醒目的便是身著深藍色制服和墨綠色制服的人,前者是帝國銀行,後者是銀監會,同時隨行的還有身著警服的中年人。甚至其他穿著便服的人裡,多半還有醫生類的專家吧!

 不用解釋,光就這一套陣勢,普通人都能看出苗頭,慈森集團這次事件可真是鬧大了。

 「據我台獲得的內部消息宣稱,帝國財政部、外貿部等與慈森集團有著密切往來的部門,已經組織起一個調查審核小組,重新對慈森集團的金融運作能力進行考察,並同時也會對慈森創始人本身的健康狀況進行檢察。我們大家都知道,慈森集團成立不過三年,雖然他擁有近十年的海外融資經驗,但是在國內的崛起不可說不是一個平民神話般的奇蹟……」

 「放屁!」

 萌萌姑娘大罵一聲,甩掉了手上的遙控器,咬著手指頭瞪著電視上的現場新聞採訪,衝動地拿起了電話就往角落下的那個現場熱線評論電話打去。還真別說,她的「專屬通訊提供商」夠牛逼,立馬就打通了,她立馬一通破口大罵。

 「去你的XXX,你們才是真正的造謠者,完全是胡說八道。滾你的OOO,你們再播這破節目我就去告你們!我是誰,我是厲錦琛最重要的家屬!XXXOOO,OOOXXX……」

 「萌萌,別罵了。萌萌,你這像什麼話,唉,你……」

 姚家夫婦見著女兒這模樣,實在有些受不了,要去搶電話吧,姑娘躲來躲去地還故意把手上的輸液管子拿來擋,嚇得他們又不敢輕舉妄動了。因為之前姑娘昏倒時,醫生都說過不要再有過激的情緒反應,會嚴重影響她的內臟器官的恢復,而且她還有些腦震盪,所以當時受刺激嚴重才會突然昏過去。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長輩們都很著急。厲家夫婦也非常愧疚,這會兒也都在醫院裡幫忙。衛絲穎甚至會熬湯了,要是讓衛家人知道了,全會嚇得掉眼珠子。而萌萌姑娘喝湯的時候,完全沒注意長輩們的驚訝眼神兒,唏哩呼嚕地就把湯喝完了。可讓衛絲穎高興了大半天,還偷偷拍了小媳婦兒,哦,那離婚協議不是還沒簽嘛萌萌就還是她家的小媳婦,她把萌萌喝光的湯碗,在朋友圈兒裡轉發,一秒鐘內點贊就超過了百人。

 在兒女們的關係陷入完全僵局的情況下,這長輩們的默契和友誼卻奇異地好了起來,親得更像一家人了。

 當然,這些事兒,萌萌完全沒心思注意。

 從電視、網絡,還有廣告等媒體渠道上,以及厲家夫婦欲言又止的表現上,她分析出慈森集團正面臨著巨大的輿論危機,危機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整個集團的正常運作,甚至還有進一步惡化的勢態。甚至有些不良的小道消息還傳出,已經有國外的金融大鱷想要趁機入主慈森,收購慈森了。連收購價都在某些論壇上打了出來,有趣的是,這價格還還隨著每天股市的起伏跟著一起跌跌蕩蕩,充滿戲劇化。

 而萌萌身為這戲中人物,心情就別提有多糟糕了。

 「媽咪,你說我能不著急嘛!」萌萌只能拉著懂行兒的婆婆抱怨,「大叔他只是脾氣不好,之前還不是因為被朱婧慈給氣的犯了心病。你說人活那麼大,誰沒有點兒脾氣。這些媒體就喜歡小事說成大事兒,大事兒說成怪事兒,危言聳聽,擴大影響,惡化事實。」

 「對對對,萌萌你說的太對了。」衛絲穎心裡那個汗啊!事實上,普通媒體當然不敢報導慈森的負面新聞了,但目前插手的幾家媒體都是帝國自己的,慈森集團沒有入股,這控制力就弱了很多。

 「我知道大叔他不讓我出面的原因,更多是為了保護我,不想我的學生生活受你們大人的影響。可是現在這情況,已經不是普通事件,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我現在和未來的生活和幸福啊!」

 「就是,就是,我回頭就好好跟阿琛說說。」衛絲穎對此只能瞎應著,圖個好聽罷了。

 「要知道我和大叔結婚,慈森每天的收益裡面有一半都是我的,現在我天天看著自己的收益銳減,縮水,我能不著急嘛!人家好肉痛哦!」萌萌一邊說著,一邊還揉了揉胸口,一臉「虧大了」的表情。

 頓時,屋裡的長輩們表情都僵了一僵,面面相窺時眼神兒都有些尷尬地躲開了。

 「媽咪,爹地,你們有聯繫上大叔嗎?我打電話他都不理我,難道還在為我那天撒了他一臉紙花兒生氣嘛!我都發了幾十條短信給他,跟他道歉了啊!」

 萌萌繼續咬著小手指嘀咕著。

 厲珂看了眼眾人,收到發言的信號,勸道,「萌萌,你大叔估計正忙著處理這些事情。說不定,今晚或明天一早,就能看到他最新的應對策略。你想想,以前哪次不是他一認真出手,所有麻煩危機瞬間就被平息了。所以啊,你還是乖乖的……」

 「爹地,可是我靜不下來,我怕……」萌萌一把拉住了厲珂的手,大眼裡兩汪水光晃得厲害,都不知是什麼時候蓄起這麼大量的。

 厲珂可驚得心頭一跳,有些手足無措了。誰叫自家兒子對人家家的女兒始亂終棄這麼惡劣,做爹的也覺得汗顏啊!

 萌萌想要幫忙,求了公婆,只是走個形勢。她知道不用求,公婆也會幫自家兒子的。之後,她不管眾人勸說,就給溫澤打了電話求助,同時藉著又跟總和溫澤一起賀英琦吼了兩句。

 「有種的你就把這次的慈森輿論平息下來啊!光叫算什麼,算來算去丫還是只有四肢發達,頭腦,哼哼!」

 「臭丫頭,爺是三天沒見,你就上房揭瓦。你給我等著,我小舅就是宣傳部的人。」

 沒想到這一鬧,還有了些效果。當晚,慈森的相關新聞就從三台連播減少到了一個台。

 接著,萌萌又給賀晉打了電話,話是這樣說的,「賀叔叔,你是我和大叔的證婚人呢!那我們舉行正式婚禮的話,你也要給我們做證婚人,這樣我們的婚姻才能更圓圓滿滿啊!您說對不對?所以具體時間,還得您來定,要不,你和大叔商量一下吧!哦,因為我和大叔偷吃被爸媽發現了,大家擔心隨時會蹦出個小娃娃來。為免我們的寶寶未來被人懷疑成非婚生子的私生子,大家未雨綢繆……」

 沒過幾日,那關於厲錦琛已經離婚的消息,就被自動略去了。畢竟嘛,有賀晉這個大證婚人在,誰還敢天天戳著賀大將軍的脊樑骨,說厲錦琛沒結婚呢?!這不是天天打大領導的臉嘛!所以,一個電話就搞定了。

 主流電視台的報導減少後,刊物雜誌有些小回升,不過這些小媒體方面有慈森自己的媒體公關部打理,也不用萌萌操心。她想了想,還有什麼大咖能更直接地影響慈森的股價?!

 想來想去,她終於想到了一個超級大咖。

 當晚,瞄準了時間,她就打了個越洋電話。

 「梅爾爺爺,最近您的大廚有給您做香炸豆腐塊兒嘛?」

 弟子事業危機,還有什麼比師傅直接出馬幫忙,更強有力的?!

 憑著梅爾的知名度,就算是隔著半個地球喊話,在同一個行業的巨大影響力也不可小估。至少在隔天帝國股市開盤時,便受了全球股盤的影響,慈森迅速回升了五個百分點。

 最後,萌萌對著亞德尼斯笑得燦爛又討好,「哥,我昨晚用了你給我買的成人紙尿褲,效果的確非常好,乾淨透氣,比我的小天使牌子還要好。」

 亞德尼斯剛剛接過了妹妹遞上的水,就聽到這話,直接噴沒了形象。

 「別想讓我幫那個變態!除非你跟我回大西城!」

 雖然這麼吆喝著,但在那回升的幾個百分點裡,仍然少不了皇太子殿下高調進入慈森集團的新聞畫面,只要是跟亞特帝國皇室掛上點兒鉤兒,也足以慈森集團受用好久了。

 只可惜,在萌萌這樣打電話費口水的忙碌中,一週過去,她依然沒能見到厲錦琛一面。

 她給厲錦琛打電話,得到的都是這樣的回應,「您所在的用戶群無權拔打該用戶號碼,請換其他號碼重拔。」

 她換了醫院的電話打過去,得到的回應是,「對不起,您所拔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拔。」

 她天真地想,也許他又犯病了,所以又鬧的失聯。於是打給王致誠和張小苗,這對情侶已經正式確定了關係,雙方父母都見過了,她前腳打了王致誠地接著就打張小苗的。

 王致誠說,「BOSS出國了,暫時不在國內。唉,小萌萌,你也知道我們做助理的有多受氣包兒,BOSS現在已經不信任我了,根本不讓我安排他的直接行程。」

 張小苗說,「唉,我只知道BOSS他出國了。至於去了哪裡,萌萌,真的抱歉,我幫你查查吧!」

 他們都故意在瞞她。

 她沒有多想,就打了司徒燁的私人約會電話,這廝的聲音還是那麼騷包*,彷彿並不知道他們的事,說,「哦,學長啊,我們剛開完大會,他應該已經回辦公室了,你打他辦公室電話吧!」

 她拔過去,依然是個沒有感情的女音。

 「您所拔打的號碼不存在,請核實後再拔。」

 呵!

 她曾經打過無數次的座機號碼,竟然已經「不存在」了!也許這正是那個臭男人的心聲,巴不得從她的世界徹底消失嗎?

 厲錦琛,算你有種!

 一掛了電話,萌萌就扯掉了身上的管子,溜出了醫院,直接奔到了慈森大廈。她當然沒有傻得以為自己的進入權限還存在,為免引起警戒系統注意,她故意戴了個寬沿帽子,走了個「人情通道」。

 「部長,咱們部最近又有什麼新產品測試啊?!您現在吃的這個菜餅子不會也是阿姨做的吧?」

 她傍上了賈部長的順班車,輕鬆進了大門兒。賈部長這些員工,當然不可能知道他們的婚變消息。只以為他們頂多鬧鬧夫妻矛盾,就藉著金牌權限送她直接上了五十六樓。

 「小丫頭,這夫妻吵架床頭吵了床尾和。要是你家大叔還鬧彆扭,你就來找部長,部長我在咱小區可也是重要的社區骨幹。」

 「謝謝部長!」

 笑著送走賈部長,萌萌轉身時笑容已經消失了。

 看著熟悉的雪白走廊,她握緊了小手,走向那扇熟悉的辦公室大門。

 那時,監視器的一個畫面被放大,警告的符號撐滿整個屏幕。

 萌萌一推門,鎖上了。再扭門把,扭不動。咬咬唇,拍打叫人,沒有回應。

 「厲錦琛,你出來,我知道你在裡面!」

 靜無人聲。

 整層樓都沒一個人,只有她的回音,空蕩蕩的感覺有些糝人。

 她用力地又拍又打,又用腳踢,可惜連子彈都打不穿的玻璃門牆,一動不動,只倒映著她快要失控抓狂的狼狽糟糕。

 她髮絲散亂,面色蒼黃,唇色慘白,為逃避醫院護理人員,故意偷穿了別人的一件過大的羽絨服,模樣還真像個外地來的務工的打工妹。剛才還被賈部長批評了一頓,慈森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們的董事長小夫人摔了樓在閻王殿裡走了一遭。

 真的很糟糕,是不是?

 對著光可鑑人的玻璃,萌萌抹了抹臉,苦笑。

 伸手點了點鏡面中的自己的鼻子,喃喃低語,胡言亂語。

 許久,不知多久,四周還是空蕩蕩的,連上來匯報的主管都沒有一個,司徒燁那間辦公室的門也一直緊閉,好像沒人。雖然半個鐘頭前他們才通過話,他也著實不是一個真的能坐得住,都不出來走走的人。

 可是現在,這個世界,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啪啪啪!

 砰砰砰!

 萌萌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抱著膝蓋,腦袋埋進去,一動不動。

 不知又過了多久,也許,醫院的人都發現她不見了,正滿天地地找她吧!她之前答應過某個人,不會再不告而別的,自己也失言了。還能怪別人失言麼?

 她揉揉冰冷的小臉,覺得屁股有點兒疼。

 雙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肚子,想到兩人也有幾次打炮沒有戴套兒,也許,肚子裡已經有個小小琛了。有了「它」,至少未來的日子不會太難熬,太孤單吧?!

 感覺,好像身子越來越冷了,四周的光線似乎也黯淡了下去。

 幾個鐘頭了嗎?

 她身上什麼也沒帶,一張人頭鈔都在坐車來時用掉了,電話打不通他的電話留著也沒用,這次回去,爸媽一定會很生氣很難過吧!

 她真是個沒骨氣沒出息的女兒啊!

 怎麼就把自己搞成這樣了呢?

 轉頭,又看了看鏡面映出的自己,臉色可真是差死了,一雙眼睛跟牛眼睛似的往裡陷,看起來是挺大的,可是怎麼感覺就那麼寒糝可悲呢?!

 她吸了吸鼻子,想這身子的確太弱了,才出來一會兒,好像就感冒了。流鼻水,有些癢。

 「哈欠!」

 打了一個噴嚏,應該是有人想她吧!

 她又笑了。

 再抬頭時,從天井望出去,都能看到星星了。空中花園的櫻花樹已經只剩一片單調的綠葉,花兒早已經凋零一空。記得曾經有好多個日夜,他們一起坐在那裡的石凳上,肩靠著肩,數星星,說傻話呢!那時候,總覺得時間還有好長好長,幸福還有很多很多。現在回憶,竟然那麼短促。留下的好長好長的變成了等待,那很多很多的只剩下……她的眼淚。

 她慢慢地撐起身子,雙腿麻得發癢,她不得不撐著玻璃牆,看著自己糟糕的模樣。然後,用力地狂拍大門,幾乎要把雙手都拍掉似地用力,用力地踢打,瘋狂地叫罵。

 「厲錦琛,我知道你在裡面,你這個混蛋!」

 「你有種的就躲著我一輩子,都不要見我!」

 「厲錦琛,我告訴你,我才不是來求你的,我是來警告你的!」

 「厲錦琛,我警告你,這個公司也有我的一半了,你要是不盡快解決掉這次的危機,讓公司好好給我賺夠下輩子吃喝玩樂的錢,我就告你詐欺。你說,你是不是想藉著離婚,把這一推的爛攤子全丟給我,讓我從一個大富婆瞬間淪為帝國第一負債倒霉鬼啊!」

 「厲錦琛,這個卑鄙小人,你當了那麼久了的債務人,到離婚了還要欺負人,你憑什麼,憑什麼啊!你這個混蛋,王八蛋,臭雞蛋,爛包蛋~茶葉蛋——」

 ……

 那時候,角落裡跟著守門兒的助理夫婦,同時無奈地對看一眼,眼底都是赤果果的「杯具」啊!

 正討論要不要出面將小夫人送回醫院,以免又鬧出什麼「突然昏厥」的意外來。

 姑娘人家發洩完後,自己拍拍屁屁,走了。

 兩人頓時又傻瞪著對方,討論應該回家吃什麼了。等這兩人走了沒一會兒,萌萌竟然又跑了回來。

 至於她為什麼沒託人卡,沒被保全系統抓出來,她也沒再想。

 哐啷啷一片罐子響,在空曠無人的雪白辦公樓裡,格外響亮。

 此時,已經晚上九點半。

 監視器非常盡職地,還在加班兒,於是,記錄下了接下來的一個多鐘頭裡,發生的所有事情的……細節。

 隔日,慈森的高管們上樓開會,全一個個兒地站在總裁辦公室的大門前,傻瞪眼兒了。

 「哎,我說你們,咱樓上空調開得不高,你們也不用一個個兒的都在這兒當人體冰棍兒吧!這都幾點了,還要開會討論那該死的南非小黑人兒的金鑽投資項目,你們……嘎!這,這這這,這誰那麼大膽子,竟敢在咱們大BOSS的門口玩塗鴉?!罵大BOSS?!」

 司徒燁大叫。

 早一步到場的王致誠和張小苗同時回頭看他,那無奈「杯具」的表情,同時聳肩攤手,一切不言而喻。

 還能有誰敢在厲錦琛的辦公室大門上、地上,畫了一隻大王八,無數隻小王八,還在地上寫上了一句:厲錦琛,你這個縮頭烏龜!王八蛋!

 除了他們的小夫人,還會有誰?!

 眾人正竊竊低語,議論紛紛時,牆上的烏龜腦袋突然就斷了!

 不,是門開了,頭和身子正好分屬兩片玻璃上。

 這畫面,還真有點兒寒糝人哪!

 眾人不約而同地退了一步,驚震地看著從門內走出來的男人,一身的衣冠楚楚,面無表情,一如往常。

 「都站在這兒幹什麼?去會議室。準備開會!」

 「是,是,BOSS。」

 眾人立即作鳥獸散。、

 王致誠也跟著眾人要溜,但走了幾步又硬著頭皮折了回來,一臉糾結地看著厲錦琛,問,「BOSS,這,這大作,是不是讓清潔隊的人來,把它們都……」

 「地上的字擦了,其他留著。」

 「呃……」

 還沒走遠的人聽到大BOSS竟然下了這道古怪的命令,同時耳朵們都抖了抖。

 不太瞭解實情的人,都驚到了——噢嗚,他們大BOSS被人罵成王八,還故意要留下,這樣的胸襟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啊!

 今天,他們所有人又上了一課啊!

 厲BOSS,V5!

 ……

 那時候,真正V5的作案人正攤在病床上,呼呼大睡。

 病房外,長輩們全都憂心忡忡,愁眉不展。因為他們不知道,這樣的情形還會持續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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