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談判

　　管慶之從澳州一身風塵的回來時，已經是四月底了，家都沒回，直接拎著行李敲開了柯夢家的門。

　　來開門的居然是自己兒子，這個時間段不是該睡了嗎？

　　看著氣色紅潤的兒子，管慶之羨慕有之，嫉妒有之，扯了扯他的臉，「過得挺好？」

　　管維點頭，懂事的拿了雙脫鞋過來給爸爸換上，倒有了點主人家的風範。

　　柯夢倚在自己臥室門口，看著門口的那對父子似笑非笑，「好像還沒夠兩月。」

　　「嗯，提前完成了。」

　　「那正好，把你兒子接走，我要出去旅遊了。」錯開五一，她打算去南方幾個城市走走，初夏時候，陽光不算炙熱。

　　管慶之走進來，學柯夢的樣子倚著牆，雙手抱胸，「五一出去？人很多，不是好時候。」

　　柯夢不置可否，沒有解答疑惑的打算，「我睡了，冰箱裡有剩菜，餓了自己想辦法。」

　　客廳裡的兩父子面面相覷，柯夢（阿姨）好不客氣，得罪她了？

　　摸了摸肚子，確實有些餓了，打開冰箱看了看，還好，雖然是剩菜，倒是還剩了不少，放進微波爐裡轉了幾圈，管維很是主動的幫老爸拿碗筷，平時這也是他的活，嗯，洗碗也是他的活。

　　優雅卻迅速的把飯菜消滅乾淨，正打算收拾桌面，卻看到兒子已經全副武裝的在準備著了，小小的圍裙，這該不是定做的吧，小小的皮手套，這哪裡有買的？

　　小管維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扭捏著道：「阿姨說要分工合作，她做飯我洗碗，第一次洗的時候我打破碗了，她擔心我割破手，就去幫我買了這個，這個圍裙是特意去一個巷子裡定做的，這樣就不會弄髒衣服了。」

　　管慶之合攏嘴巴，讓開位置，看著兒子麻利的收拾碗筷，站到一張小凳子上認真的洗刷，驀然有種陌生的錯覺，這真是他兒子？他明明也就只離開了五十天而已啊……

　　用乾淨的毛巾擦乾碗裡的水跡，一個個放到消毒碗櫃裡，放掉槽裡的水，再拿起抹布把周圍的水擦乾，這才把手套取下來放到固定的地方，解下小圍裙折好放到抽屜裡，做得有條不紊。

　　管慶之看得目不轉睛，看他忙完了才蹲到他面前，異常嚴肅的平視著他，「阿姨逼你做這些？」

　　管維睜大眼，「阿姨幹嘛要逼我，才洗的時候我洗不乾淨，阿姨都要重洗一次，她都不生氣，其實我知道，她是不喜歡我吃完飯就坐在沙發上看動畫片，她不趕稿的時候吃過晚飯會帶我出去逛一會，爸爸，我做得不好嗎？阿姨都說我很乖了。」

　　管慶之啞然，剛才有一瞬間，他真的以為自己看錯了人，在自己不在的時候，柯夢虐待了管維，卻沒想到柯夢是以這種方法在糾正兒子一些不好的習慣，間接的，不也就養成了好習慣嗎？

　　揉了揉兒子的腦袋，「這樣很好，是爸爸誤會了，很晚了，睡吧，今晚爸和你睡。」

　　極少和父親同床共枕的孩子馬上拋開其他，踮起腳尖關了客廳廚房的燈，興奮的拉著爸爸回了自己房間，於是，某人就這麼光明正大的入住了，雖然入的房間是兒子的臥室，也算是在同一個空間了不是？

　　第二天柯夢起得不早，孩子他爸來了，難不成還得她上趕著侍候人上學？平時顧及小豆丁，已經好久沒睡懶覺了，今天終於睡到了自然醒。

　　吃著管慶之從外面買來的早餐，柯夢看著坐在對面的人，「你倒是一點不客氣，昨晚就住這了？」

　　「累了，不想挪地方，本來想和你打個招呼的，看你睡了就沒打擾，生氣了？」管慶之不知道柯夢現在是個什麼想法，回得有些小心翼翼。

　　推開吃得差不多的早餐，柯夢坐正了身體，「我們談一談吧。」

　　管慶之不自覺的也端正了坐姿，「我聽著。」

　　組織了一下語言，柯夢挑明了隔在兩人之間的那層紗，「管醫生，你知道的，我才離婚不久，也沒打算這麼快再組建一個家庭。」

　　她果然是知道了，一說開，管慶之反倒放鬆下來，「我知道，在你婚姻走向破滅的那天我們相遇，你不覺得很有緣嗎？柯夢，我沒打算逼你現在做什麼決定，也不會唐突的對你做些什麼，我們就像現在這樣相處可以嗎？我不會對你的生活指手劃腳，也不會自以為是的管束你，你還是你，只是生活中多了我和管維，其他不會有什麼變化。」

　　「多了你們兩個就是最大的變化。」柯夢直言不諱，「沒有人的心是鐵做的，這種溫水煮青蛙的方式你說最後的結局會是什麼？」

　　管慶之摸摸鼻子，柯夢敏銳的時候是真敏銳，柯夢看著他的樣子就知道自己說中了，冷笑著繼續道：「畢海秋給我一刀我能接受，是自己識人不明怪不得誰，但是管醫生，你這人太過深沉了，我惹不起，若是明知道你惹不得，我還來招惹，你說我不是自作孽麼？我又何苦來引火燒身？」

　　「我可以當成這是讚美嗎？」管慶之苦笑，他還是更喜歡那個傻大姐似的柯夢，「柯夢，我從沒和你說過我的家庭吧，我爸是軍人，我哥也是軍人，我媽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死了，我爸倒是沒有再找，但是家裡一直都有點軍閥作風，我年輕的時候性子叛逆，越是惹不得的做不得的越是要去試試，在軍區大院長大，兄弟倒是有一幫，但是也過早的成熟了，泡妞打架什麼沒做過，我成為醫生不知道讓多少人掉了眼鏡。」

　　像是想到了什麼，管慶之笑笑，繼續道：「人多的地方就會有派系，哪怕只是一幫還沒走入社會的小青年也脫不開，不聰明著點，被欺負了是活該，若想自己不被陰，就只能去陰人，時間一長，我就膩了，可是處在那樣的環境裡，逃都沒地方可逃，最後，乾脆依了自己的心意出了國，這才有今天的我，不然，不是被我家老爺子打死了，就是腦袋開花了，我家老爺子脾氣爆得很，若不是後期他老人家身體不太好，中間我又離開了不少年，我們一碰面都能冒火星子。

　　我結婚離婚他都只是聽了個信，若不是有個管維做緩衝，他都能一槍崩了我，柯夢，不是我願意深沉，我是在大染缸裡浸過的人，太明白那些彎彎繞繞了，想問題不自覺的就複雜化了，所以找愛人，我一定不能找個同樣腦子裡十八彎的，不然根本生活不下去，柯夢，我喜歡你，和你在一起很舒服，你是個很簡單的人，高興不高興都擺在臉上，每次見到你，我就覺得整個世界都簡單了，平時琢磨的那些事其實什麼都算不上，還不如和你吃上一頓飯來得高興，柯夢，考慮一下我，可以嗎？」

　　好……誠懇，柯夢扯了扯頭髮，原本她也不是那麼堅定的人，只是表明自己的態度而已，嗷！要是花蝶在就好了。

　　若是花蝶知道有這麼一出，絕對不會缺席，她可不是柯夢那麼好說話。

　　「可是……我現在並沒有再結婚的打算。」

　　很好，態度已經不是那麼堅定了，管慶之再接再厲，「沒關係，人家結婚之前還得談戀愛呢，雖然我們都在圍城裡走了一遭，再進那裡面去也得先談個戀愛不是？你就當是考察我了，給我點時間，也給你一個瞭解我的機會，說不定，我們就合適呢？」

　　談戀愛啊！柯夢扯了扯頭髮，「我覺得一個人也挺好的啊，自在。」

　　看樣子這麼說行不通，管慶之換了個思路，「那你覺得有管維陪著你，是不是比一個人要好些？」

　　說起小豆丁，柯夢還真有幾分喜歡，「雖然一開始接送他上學有點累，但是現在還好了，他都會自己來去學校了，而且很乖，並不是個淘氣的孩子，我趕稿的時候也會自覺的不來打擾我，會給我送水果，會給我端水，眼睛澀了還會給我找眼藥水，平時也有個人說話，是挺好。」

　　兒子，幹得好，管慶之決定追加兒子每月的零花錢，「就是了，我在家的時間也不多，你就當是找個孩子陪你了，而且不會對你居心不良。」

　　「你說的居心不良指的是你自己嗎？」柯夢揪著尾巴反駁。

　　管慶之輕咳一聲，有些得意忘形了，勝利近在眼前啊！

　　「如果我把管維帶回家，家裡剩你一個人，你會不會覺得這房子太空了？說話都有回聲，也不會有人送茶送水果了，那多寂寞啊！」

　　好像還真是那麼回事，柯夢伏在桌子上哀嚎，「所以我才說想買個兩室一廳啊，那樣一個人也不會覺得空間很大。」

　　……自己的決定真是英明，管慶之安慰道：「反正都買了，小夢，你就不要想那麼多了，我不逼你，你不是說要去旅遊嗎？我今天就接了管維回家，你出去散散心也好，趁著這段時間考慮一下。」

　　沒注意到男人悄悄的把稱呼換了，柯夢扯了把頭發起身，倒了杯涼水一飲而盡，「自便，我要趕稿。」

　　「……」這算是答應了吧，看著摔上的門，管慶之想，前途一片光明啊，也起身倒了杯水喝，果然是說太多話了，口有些乾，平時幾天的話都沒今天一天的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