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倒霉

「鍾青，你看起來很累的樣子，昨晚沒睡好啊？」郭元俊拍了拍鍾青的肩膀。

「嗯……失眠。」鍾青笑得有些尷尬，心裡卻不知道罵了那個家夥多少遍了──那個家夥總是這麼為所欲為，都不管他的意願……明明昨晚說了不行了的，還這樣那樣不知節制──如果是平時也就算了，可是昨晚在他家裡，而他媽媽明明就在外面啊──他身邊的人個個都捧著他，真是把他寵壞了……當然，這些話，鍾青也只能在心裡想想，他可不敢當面對宋嬴說，要不然倒楣的還是自己……

「鍾青，你也會失眠啊，我還以為你一向都是早睡早起的乖寶寶……」郭元俊的話突然打住了。

鍾青轉頭看到郭元俊神情有些呆呆地看著教室門口，鍾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原來是公認的校花裴黎黎，裴黎黎長得漂亮是毋庸置疑的，她是一年級下學期的時候才轉過來的，一轉過來就被封為X高新一任的校花，人家不止長得好，氣質也好，據說是個富家千金，家教儀態是沒話說，而且更讓男生們傾慕的是她的聲音嬌柔悅耳（女生們說是嗲），光聽她的聲音就感覺身體酥了一半，這樣一個完美的女孩子完全符合了男生們心裡女神的形象，自然校花之位非她莫屬了。裴黎黎轉進他們班的時候男生們別提多雀躍激動了，眾男生一個個自動成為了護花使者，而郭元俊也是這裴黎黎的鐵桿愛慕者之一。

「別看了。」郭元俊的同桌是個梳著馬尾性格大大咧咧的女生，名叫「許佳佳」，她也是看不慣裴黎黎的女生之一，因為裴黎黎，許佳佳沒少損郭元俊，「再看人家也不會正眼看你一眼。」

「要你管！」郭元俊臉微微漲紅了。

「我有說錯嗎？許佳佳撇嘴，「那女人眼界高著呢，而且人家擺明了是喜歡那個宋嬴的，哪裡會鳥你啊。」

關於裴黎黎和宋嬴，也是X高的一個人盡皆知的八卦，裴黎黎轉到X高後對宋嬴一見傾心，也有說裴黎黎轉到X高就是為了宋嬴，可惜兩人不同班，不過裴黎黎很高調，她明確地表示了自己的目標就是宋嬴，而且憑著自己的容貌和手腕，硬是和宋嬴那夥校園不良學生的關係搞得不錯，不過宋嬴那人態度很曖昧就是了。

一聽到「宋嬴」的名字，鍾青就有些心虛──宋嬴是學校裡的風雲人物，而且明顯有涉黑的嫌疑，像鍾青這樣的老實學生和宋嬴兩個人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可是偏偏兩個人暗地裡是那樣的關係……

「你怎麼這麼雞婆啊……」郭元俊看向鍾青，「鍾青，你說，那個宋嬴有什麼好的，憑什麼就喜歡他了？」

鍾青原本就想把自己當做聾子，可是偏偏郭元俊這樣點名問自己，他嚥了嚥口水說，「我不知道……我和他……不熟……」

「我當然知道你和他不熟了。」郭元俊翻了個白眼，「我只是問你那個宋嬴……次奧，你幹什麼？！」郭元俊扭頭恨恨地看著許佳佳，剛才她突然踢了一下自己。

「你就不能小聲點？」許佳佳示意他看看窗外，那兩個打打鬧鬧經過的人分明就是宋嬴一夥的人。

鍾青是認得那兩個人的，戴著耳釘長得濃眉大眼的叫「程淵」，旁邊劉海的一撮頭髮往後梳綁住的叫「江南」，他們兩個看長相還是挺陽光的，可是鍾青是見過他們打人的，那個狠啊──當然，他們是不認得鍾青的，宋嬴瞞得很好，他的這些兄弟都不知道有鍾青這麼個人，就算知道的也沒見過鍾青的廬山真面目。

郭元俊馬上閉嘴，他雖然對宋嬴有怨憤，不過也不敢明目張膽地表達這股怨憤，更何況被他們知道呢，他還想好好在X高畢業呢。

好在，那兩人只顧著自己打鬧，說說笑笑就走遠了。

三個人都鬆了口氣。

到了中午的時候，因為前一晚沒有準備今天的午飯，鍾青只好去食堂買飯──學校食堂的飯雖然味道也還好，可是鍾青吃慣了自己做的飯菜，偶爾去那裡吃一次都覺得不怎麼樣。鍾青去的是自選餐廳，裡面的飯菜都是事先準備好的，喜歡什麼就拿什麼，拿好了再去食堂師傅那裡打卡。鍾青看來看去，最後拿了一個清蒸銀魚，一個肉蒸蛋還有一個炒時蔬，再加一份米飯和一瓶優酪乳，這才去打卡，可是沒想到一個人從後面撞上來，一碗熱湯竟然都倒在了他的背上……鍾青想要避開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雖然看不到後面，可是也感覺到了那湯一點點往下滴，聞到那味道，還不是素菜湯，應該是一碗老鴨粉絲湯，學校的這道湯油得很，上面一層都是油……

鍾青的反應本來應該是吃驚叫一聲的，可是鍾青這個人有的時候反應就是比較慢，等他反應過來想叫又覺得不好意思了，手裡拿著東西，又不好把校服外套給脫下來……

「你怎麼搞的？幹嗎擋我的路？」那個刺頭男同學臉色很不好，活像是他被潑了湯一般，「我這可是打過卡的，好好的一碗湯被你給弄倒了……」

鍾青也不是那麼忍氣吞聲的人，如果那人好好道歉，鍾青也不會怎麼樣，可是偏偏他態度這麼差，鍾青咬了咬牙，說，「明明是你撞過來的……不是我撞你……」

「可是我的湯灑了是事實吧？這碗湯要八塊錢，我還沒讓你賠我湯呢！」這個男生比鍾青要高一些，俯視著他，態度很是囂張。

「可是我的衣服被你的湯灑到了……」鍾青的話再次被打斷──

「衣服灑到了還可以洗，可是我的湯呢？」男生因為被他的同學拉扯，只好「自認倒楣」道，「算了，懶得和你計較了，我就當中午沒買這碗湯，下次你自己注意點啊！」說完跟著他的同學走了。

鍾青站在原地，看著那人離開，心裡鬱悶到不行，其實如果他這裡有湯，他倒是想要潑那人一身……不過，事實上，鍾青就算有湯，他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事，他有的時候有些「阿Q心理」，只能自己腦補──

鍾青見周圍的人都在看著自己這邊，倒覺得有些糗了，經過這事，他連飯也沒胃口吃了，其實也有些賭氣心理，也不打卡了，把飯菜放下本來要離開，後來想想又回去，把拿來的菜一個個放回去，連托盤也放回去了，這才離開──其實鍾青這人有時候就是有些拖泥帶水，做不來瀟灑的事情。

鍾青站在學校後花園的水龍頭旁邊，把自己的校服給脫下來，還好校服夠厚，裡面的襯衫沒有被弄髒，只是下擺處有點沾到了，用餐巾紙擦擦就算了。鍾青煩惱的是那件外套，上面可是很油的湯水，別說用水來洗洗不掉了，就算洗掉了整件衣服都濕掉了，怎麼穿啊……現在的天氣不穿件外套肯定要受凍的……鍾青擰著自己的衣服，一邊在發愁，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響，還沒回頭，就感覺頭頂被什麼東西蓋住了，眼前都黑了，餘光一瞥才看到是件校服外套，而校服上沾惹的味道卻是自己熟悉的……

鍾青把校服拿下來，轉過身，看到的是站在自己面前的宋嬴。

「你怎麼來了？」說著又看看他的身後，沒有人，暗暗鬆口氣。

宋嬴看了眼鍾青那件已經弄濕了還「油光閃閃」的校服，撇嘴，「你還是真夠笨的啊。」

鍾青剛才就鬱悶著呢，這下聽到宋嬴這麼說心裡更委屈了，咬咬唇，「我又怎麼你了？」

「我都看到了。」

鍾青有些莫名其妙，「看到什麼了？」

「還能看到什麼？看到某個笨蛋明明自己吃虧了，反而被人家罵，一點都反擊不了……」宋嬴修長的手指戳了下鍾青的額頭，直把他的額頭給戳紅了──「你說，你怎麼老是那麼笨呢？跟著我這麼久，就算不把人給揍一頓，好歹也要把湯再潑人家一臉才是啊。」

「我……」他也想過啊，可是……可是……做不出來……鍾青憋了好久才憋出一句話，「我哪有你那麼惡霸啊。」再說了，如果我是你這樣的，人家哪裡敢惹我啊。

「我惡霸？」宋嬴沈下臉，「我惡霸就不會現在巴巴地給你送衣服來了。」

鍾青抱住那件衣服，「這件校服是你的？」其實不用問也知道，上面的味道他再熟悉不過了。

「不是我的是誰的？」宋嬴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會拿別人的衣服給你穿？」

鍾青看著宋嬴說，「可是你身上還有一件，難道你帶著兩件校服來的？」

「你那件是我的，我這件……」宋嬴頗有些嫌棄地扯了扯自己的外套，「崔昊的。」也就崔昊的身形和自己差不多，不過還是有點緊了。

「你穿了崔昊的，那崔昊呢？」

「那家夥生病了，在醫務室，有毯子有被子，穿不穿外套都一樣。」宋嬴淡淡地說。

此時，東樓一層的醫務室裡，隔間的病床上，崔昊身上裹著毯子盤腿坐在床上，雙手不停地按著PSP的按鈕，臉色紅潤得不行──老大把他的校服拿走了，那他就剛好請病假在醫務室裡呆著，還可以把昨晚新don的遊戲給玩通關──

「哦。」鍾青也不疑有他，把宋嬴的那件外套給穿上，可是穿上以後……「太大了。」鍾青苦著臉。

宋嬴走過去，拉拉他的衣領又把衣服給拉緊，腰部多出好大一截，肩膀也鬆鬆垮垮，看上去實在是不合身，他乾咳一聲，「有的穿就不錯了。」

鍾青想想又要把校服給脫了，「我看，還是算了吧，今天中午太陽不錯，我的校服曬曬也許還可以穿……」

「你敢脫！」宋嬴陰著臉，「你敢把我的校服脫了，我就把你的襯衫也給扒了，也許，下面的也扒了才好……」

鍾青是知道宋嬴這人陰晴不定，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啊，他忙把那件外套給拉緊，「好了好了，我穿就是了。」

宋嬴見鍾青現下這副乖巧的模樣，心裡倒有些癢癢的，他欺身上前，把鍾青嚇了一跳──

「你幹嗎？」鍾青還是很警戒的。

「我想抱抱你。」宋嬴微笑道。

鍾青把自己的衣服拉得更緊了，「抱你妹啊……」說完以後心裡又在琢磨：「這是髒話嗎？這是髒話嗎？髒話嗎？話嗎？嗎……」

「我可沒有妹妹。」宋嬴是行動派，他直接就把人鍾青給抱起來了，抱放到水台上，那件校服被他扔到一邊，在鍾青的驚呼聲中，含住了他的嘴唇──

混蛋！又這樣……發情也要看場合的好不好？這可是在學校裡啊……當然，在學校裡這樣那樣又不是第一次了，宋嬴他已經夠忍耐了……

鍾青感覺自己的舌頭都被吸吮得發麻了，口腔裡鼻腔裡全是宋嬴的味道，意識也有些飄飄然了，還好他還謹記著要拽緊自己的衣服，不讓宋嬴得寸進尺。而宋嬴也深知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這個道理，他知道鍾青臉皮薄，所以也只是把人家親了又親，捏捏耳朵掐掐小腰就放過他了──

鍾青靠在宋嬴肩上微微喘息，無力地任由宋嬴舔舐他的耳垂，待他意識到自己雙腿分開讓宋嬴置身其中這個姿勢過於危險的時候忙把宋嬴給推開了──

「青青寶貝，太無情了吧。」宋嬴調笑道。

鍾青忙從水台上跳下來，差點因為腿軟歪倒，幸好宋嬴攬住他的腰把他往懷裡帶了──

「放開放開。」鍾青壓低聲音說。

「好好。」宋嬴語氣來帶著寵溺。

鍾青站直身體，又狠狠瞪了宋嬴一眼──當然這「狠狠瞪」只是鍾青自己以為，反正在宋嬴眼裡，這媚眼如絲的小模樣讓他又是一陣蠢蠢欲動，不過到底是壓下去了。

宋嬴低啞著聲音說，「青青寶貝，別再勾引我了。」

「你混蛋！」鍾青漲紅臉，「誰、誰勾引你了？！」

鍾青在心裡罵：無恥、下流、卑鄙、好色、無節操……偏偏每次都是這些詞語，鍾青是再也想不出別的罵人的話了，髒話他是說不出口的。

「好了，我叫了食堂的外賣，送到你的教室了，你快回去吃吧。」說起來，宋嬴今天之所以會去食堂吃飯，也是因為他們那夥人之中的丁磊看上了一個大一的學妹，知道學妹天天吃食堂所以才拉著他們一起去食堂──當然他們幾個並不在一樓的自選餐廳，而是在二樓的包廂位置，剛好中午他們坐著的位置倚著欄杆，樓下的情景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才看到了鍾青那一幕，當然也是知道鍾青中午什麼都沒吃就離開了食堂，他也知道鍾青的執拗性子，要他自己再買什麼東西充飢是不可能的了，所以才替他叫了食堂的外賣。

鍾青一愣，然後心裡有少許的感動，「嗯。」可是很快這感動又沒了──因為宋嬴最後離開前又忍不住十足色狼模樣地掐了鍾青白裡透紅的小臉一把，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鍾青看著宋嬴的高大身影離開再也看不見時，才抱著自己那件外套回了教室──還好，鍾青本來就不是那麼引人注目的人，也只有郭元俊他們多問了一句他身上那件過於寬大的外套，鍾青含糊地說是自己的衣服弄髒了，一個好心的同學借他多餘的外套──至於那個「好心的同學」，鬼才去關心那是哪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