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Angy在雜毛的屋子裡整整哀悼了三天，被喬『拋棄』的難過才稍稍好轉。相較於人類，Angy更容易和動物成為好友。如今，奈奈已經成了他動物好友中的一員，在這間屋子裡，充當了守護者的角色。

雜毛說得很對，奈奈很聰明。不僅可以自己找吃的，還會自己洗澡和沖廁所。而且對明顯在傷心的Angy，作為一隻母猩猩，她也發揮了自己母性的一面，除了不會說話，在Angy的眼裡，奈奈和人類沒有區別。

索蘭總是親力親為地整理他和男人們的房間，和爹地最親的Angy耳濡目染，對家務並不是想像中的什麽都不會，相反，他不僅會收拾屋子還和爹地一樣，做得一手好菜。

只不過因為他個頭小，又是全家的寶貝，只有逢年過節、家人生日的時候他才有機會和爹地一起下廚。對道格家的人而言，能吃上Angy親手做的一頓飯，就像上了天堂一樣幸福。

這一天，慢慢走出陰影的Angy，花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把屋子打掃乾淨，把被褥拿到天臺上曬。又化傷心為食欲的去附近的超市買了菜，中午給自己、奈奈、娜娜和勇士做了一頓美味的素食大餐。

天生能和動物交流的Angy是絕對的素食主義者。道格家的餐桌上除了超市賣的豬肉、牛肉和羊肉外，你是見不到剛買來的新鮮魚蝦，更不會有美味的烤乳鴿的。

成長中的Angy一度無法適應酒店和餐館，那裡有太多被人吃下去的動物，索蘭花了很大的心力，才讓他逐漸接受這一『殘酷』的現象。

五個菜，奈奈掃了大部分，娜娜和勇士消滅了他們最愛吃的豌豆，Angy的食量小，看到好友把他做的菜全部吃光，他已經幸福地飽了。只是在想到喬的時候，他的鼻子仍會有點發酸。

奈奈知道了自己這個小朋友的心事，吃完飯後，不停用手推他，讓他出去散心。Angy不想出門，走在羅馬的街上，他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和哥哥一樣好的喬，不過最終，他還是被奈奈『丟』出了門。

「Angy，我喜歡吃『星達克』的餅乾，要奶油味的。」關門前，奈奈說。

在門口站了一會，Angy轉身下樓了，給奈奈買了餅乾他就回來。想到餅乾，他又想到了喬，喬做的餅乾也很好吃。

Angy不知道『星達克』在什麽地方，地圖上當然也不會有。

在問了三個計程車司機無果後，他決定先坐車到市區，既然那裡的餅乾很好吃，在市區一定能找到。上了計程車的Angy沒有發現，在他居住的後方的一條小巷子裡，有一間小小的蛋糕屋，名字叫『星達克』。

******

自從羅馬出現了一個神秘的『正義組織』後，羅馬的治安好了許多。在最近到羅馬旅遊的遊客中，財物丟失的現象明顯減少，就連總是惹是生非的黑手黨都似乎乖了很多，負責治安的警司馬裡奧‧維托先生也因此獲得了局長的表彰。

不過我們的Angy並不清楚這一切，他小心保護著自己的包，在市區的各個街道尋找『星達克』的影子。

走著走著，Angy的心情逐漸好轉，他再次拿出相機，拍下羅馬美麗古樸的街道，和倫敦的喧囂繁華截然不同的街道。此時正是羅馬人午休的時候，街道上沒什麽人，格外安靜。

拍著拍著，Angy「咦」地放下相機，好奇地看著前方右側一位形跡可疑的男人。男人從一輛車旁站起來，左右看看，然後他發現了Angy。

戴著墨鏡的他明顯愣了一下，接著大步朝Angy走來，右手伸進衣服內。Angy站在原地，直到看清對方掏出來的是什麽時，他驚呼一聲。從巷子裡又走出一名戴著墨鏡的男子，對著Angy掏出了槍。

「Angy！快趴下！」

「砰砰」，槍聲在寧靜的街道格外響亮。正在午睡的人們被槍聲驚醒了，一名在床上與女人廝混的男子瞬間從女人身上離開，從枕頭下掏出手槍，極快地穿好衣服。

「Angy，快跑！」勇士大喊，Angy抓住就要躥出去的娜娜和勇士，在地上連爬幾步，躲在兩輛車的中間，子彈打在了他面前車上，防盜鈴響起。

Angy嚇壞了，緊緊抓著娜娜和勇士。這是真正的壞人，是他遇到過的會開槍的壞人，嚇壞的他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娜娜和勇士出去，他們會被壞人打死的！

「Angy！鑽到車底下！」被Angy抓在手裡的勇士從車身上看到了壞人的逼近，急吼。Angy想也不想地鑽進了面前的車底下。

「Angy，放開我和娜娜，我們會隱身，他看不到我們！快放開我們！」

Angy這才反應過來，鬆了手，這時他看到了兩雙腳出現在他躲藏的車兩邊，有兩個壞人！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左右兩人拉開槍栓，同時趴下朝Angy開槍時，隱身的娜娜和勇士張開血盆大口，一左一右飛了出去。

娜娜和勇士咬住了兩名壞人的手，瘋狂地把毒液注入對方的體內，幾乎是一瞬間，兩個手拿槍的傢夥就躺在了地上。被槍聲吵醒的人們叫嚷著從自家探出頭來，當發現有兩個人『死』在街上時，他們驚慌地給警察局打電話。

Angy躲在車下一動不敢動，他甚至不敢看躺在他兩側的要殺他的男人。娜娜和勇士回來了，他們也被嚇到了，Angy差點就受傷了！娜娜纏上Angy的手腕，身體格外冰涼，勇士爬到Angy的肩上，尾巴纏住他的脖子。

「Angy，不要四處看，向前爬。」

Angy四肢發軟地向前爬，爬著爬著，他突然想到一件事，停了兩秒鍾後，他從車底下鑽了出來。

「Angy？」娜娜驚叫。

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淚，Angy在路邊停著的車輛中尋找，然後鎖定了一輛車，他飛快地跑了過去。有人正從不遠處朝那輛車快步走去。

「先生！」在那人準備開車門時，Angy出聲叫住了他，以平時絕對不會有的速度跑到那人的跟前，抓起他的手就跑。

警笛聲越來越近了，男人瞟了躺在街上的人一眼，低咒一聲，被動地跟著突然出現的孩子跑進了巷子裡。如果不是不想和員警糾纏，他會把這個孩子的脖子擰斷。

Angy說不上來為什麽要抓著這個人跑，他想起了拿槍打他的壞人在那輛車前奇怪的舉動，當他看到這個人走近那輛車時，下意識地就想把他帶離那輛車。為什麽在那一刻，他會心慌呢？Angy不懂。

抓著人跑了好遠，跑不動的Angy這才停了下來，淡淡的香氣飄散，跟在他身後眉頭深皺的男人用力聞了聞，勾起了唇角。

好累，好累，要站不住了。一步步挪到牆邊，Angy靠著牆坐了下來。然後他被陰影罩住了，抬頭，是被他抓住的那個人。累壞的他腦袋裡暫時一片空白，黑珍珠迷糊地看著摘下墨鏡看著他的男人──讓Angy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的可怕男人。

丹尼爾舔舔唇，在身上越來越香的男孩面前蹲下，金褐色的眼睛如蛇般上下打量了一番滿頭大汗的人，唇角的笑加深，然後他看到男孩抖了一下。

「小傢夥……」他湊近，右手不知何時突然多了把槍抵住男孩的下巴，「為什麽要拉著我跑？嗯？想勾引我嗎？」

調戲的話中卻是全然的森冷，Angy靠在牆上一動不敢動，害怕地看著對方。

「先生……」

丹尼爾的眉毛微挑。

「聲音也這麽嫩，我幾乎都要以為你真的只是個孩子。」笑猛然收回，丹尼爾抬手去摘對方的眼鏡。拿槍的右手被什麽咬了下，丹尼爾低頭去看，摘墨鏡的左手同時被咬。扣動扳機的手指還來不及按下，他的身子一僵，「咚」地栽倒在地。

Angy還在喘，更多的是害怕。他不停地發抖，不管兩位夥伴如何舔他的手心，舔他的脖子，他還是抑制不住地在發抖。槍抵在脖子上的感覺，比剛才被人拿槍打還讓他害怕。眼淚不斷地往下流，Angy沒有哭，他甚至是極為安靜地看著躺在地上的人，可是水滴一直在掉。

「Angy！Angy！」娜娜和勇士焦急地喊著。

不一會，天上出現了大量的鴿子，它們紛紛落在Angy的身邊，貼他的臉，貼他的手，貼他的脖子，「咕咕」叫個不停。

過了很久，久到遠處的街道又響起警笛時，Angy才不抖了。他摘掉眼鏡，擦乾眼淚，抱著安慰他的鴿子們好一會之後，他勉強地笑笑，說：「謝謝你們。」

「Angy，走吧，這裡不安全。」雪鴿道。

「Angy，不要管他了，我和勇士沒有給他注入太多的毒液，他一會就會醒的，我們快走吧。」

Angy蜷縮著，看著躺在地上的金髮男子，面露猶豫。要不要把他丟在這裡呢，還是叫員警？他有槍，一定是黑手黨吧。可是……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不想有人因為他被抓起來，哪怕是那兩個拿槍打他的人。他們是要殺他嗎？這個人也想殺他嗎？Angy抱住自己，愁悶地盯著男人的金髮，他不明白。

手機鈴聲驚動了Angy，辨別了之後，他發現鈴聲是從男人身上傳來的。他低呼一聲，雙眸散出光彩。

說了聲「對不起」，然後在男人的身上找出了手機。深呼吸幾口氣後，按了接聽鍵。

「你在哪？」

電話那頭是一道極沙啞的聲音，這道聲音的熱度讓Angy險些摔了手機。他更緊地縮成一團，緊張地要死。

「你在嗎？」對方的聲音又低沈了幾度，為丹尼爾的不語，然後他聽到了絕對不屬於丹尼爾，也絕對不可能是丹尼爾發出的輕呼。

捂著嘴，Angy害怕地直喘氣，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他好像不應該接別人的電話。

「你是誰？」電話裡的聲音更加的沙啞。

Angy的小心肝怦怦亂跳，他可以想見對方是比倉夜哥哥和柯林斯頓哥哥還要嚴厲百倍的人。他馬上後悔了自己接別人電話的舉動。

「你是誰？」

「對，對不起。」

對方的這一聲直接嚇得Angy關了電話，摔了手機。

古斯塔聽著電話裡的「嘟嘟」聲，朝房間的陰影處投去一個眼神，有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房間。他握著電話始終沒有放下，紅色的眼睛裡是冰寒的風暴。然後，他又撥了一個電話。

「蛋糕裡的芒果壞了。」（丹尼爾出事了）

『藍海』蛋糕坊，喬瑟夫掛了電話，神色平靜地和店員交代了幾句後，離開了蛋糕坊。他的車以極快的速度開了出去，十分鐘內，他打了無數個電話。

******

捂著胸口，Angy如看怪物般看著地上的手機。正當他準備把手機交還回去時，電話又響了。他一看號碼，還是剛才的那個人，不敢接。可是電話卻一直在響，對方似乎執意要和他說話，怕引來別人，Angy鼓足勇氣，又接了起來。

「對不起。」一接通，Angy就趕忙道歉，「我不是小偷。」

「你是誰？」古斯塔的右手握成拳。

「我是……」在這道可怕的聲音下，正要報出自己名字的人被勇士咬了下臉。險些暴露自己的人對緊張的夥伴們點點頭，定了定心魂，小聲問：「先生，您是他的朋友嗎？」

「是。」

「那，那……」Angy抬眼看看四周，接著垂頭喪氣地說，「我不知道這裡是哪裡。」

「他怎麽了？」古斯塔的拳頭鬆開。

「他暈倒了。」Angy有些愧疚，並馬上道，「不過很快就會醒的……對不起。」

「是你做的？」紅眸暗沈。

「先生……我不是故意的……」Angy的聲音因為愧疚而變得很小，「他……他拿槍……我……我……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雖然是娜娜和勇士咬的，但他不會再讓人類知道娜娜和勇士的存在了。連喬都因為娜娜和勇士而不理他了，還有誰會接受娜娜和勇士呢？

古斯塔在沈思，在猜測這是不是對方設的一個局，電話裡的聲音是個孩子，口吻也是個孩子，但一個孩子能弄暈丹尼爾嗎？

等了一會，對方都沒有說話，Angy小心地輕喚：「先生？您還在嗎？」

「描述一下你所在的位置，我派人去接他。」

聽對方還在，Angy稍稍鬆了口氣。如果有人來接這個人，他就可以安心回去了。

他看看四周，沒有什麽特色的巷子，和羅馬的其他巷子沒有任何的區別，Angy有些沮喪了。他不敢亂跑，怕小偷路過腳邊那個昏迷的人。

「先生……」剛開口，就聽「轟」的爆炸聲傳來，遠處火光沖天。Angy的臉白了，壞人追來了？！

「Angy！快離開這裡！有汽車爆炸了！」在天空上『偵查』的兩隻鴿子飛下來大喊。

Angy慌張地對著電話說：「先生，有壞人，我要走了！」

接著迅速掛了電話，把電話放進地上那個人的口袋裡。不理會再次響起的電話，他害怕地看看巷子口，不敢再猶豫，艱難地背起幾乎要把他壓死的人，一步步慢慢朝巷子深處挪動。

電話還在響，娜娜噴出一小撮火焰，把電話燒了。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古斯塔馬上撥出另一組號碼。「去查哪裡有爆炸。」

羅馬，幾百輛車在不同的街道上搜索，很快有人發現了爆炸的地點。

走了幾步，Angy就走不動了，背上將近190公分的人對他而言太過沈重。接二連三的爆炸還在持續，他的眼鏡掉在地上，雪鴿幫他叼起來。又走了一步，Angy被身上泰山般的人壓倒在地。

「Angy！」

「唔……該死，的……」

Angy嚇得不敢動，背上的人醒了。娜娜和勇士急得去看Angy，忘了給甦醒的人補上一口。

丹尼爾緩緩睜開眼睛，鼻尖是好聞的他不知道牌子的香水味，應該是某種花的香味，太陽穴突突跳著，四肢無力，頭暈眼花。

「該死……」他是怎麽了？迷糊中，他感覺到身下有人在動。

「Angy！Angy！你怎麽樣了？」一直聽不到Angy的回答，娜娜和勇士急得想從丹尼爾的身下鑽進去。

有什麽滑滑的東西想鑽進他的脖子，金色的雙眼瞬間清醒，人在危機時的潛力陡然爆發，在一片鴿子叫中，丹尼爾迅速向左側一翻，把身下的人抓到了自己的身前，從腰間抽出匕首。

「Angy！」

「啊！」

Angy害怕地抬眼，和一雙驚愣的金色眼睛對在了一起。好半晌，兩個人就這麽對視著。娜娜和勇士的叫聲喚醒了Angy，慌亂中，黑珍珠裡出現了漩渦，抵在他背上的匕首掉了。

手忙腳亂地從『壞人』的身上爬下來，Angy抓起地上的娜娜和勇士拔腿就跑。天上的鴿子跟著他瞬間消失在了遠處。

五分鐘後，丹尼爾的雙眼恢復了清明，他猛地一震，一骨碌爬起來。看著空無一人的巷子和掉在地上的匕首，他的鼻尖仍能聞到淡淡的好聞的花香。他搖晃地走了幾步，撿起掉在遠處的槍，掏出手機。

「該死的！」

把被燒壞的手機重新丟回口袋，丹尼爾靠在牆上待眩暈過去後，又在地上找到他的墨鏡戴上，慢慢朝巷子口走去。當他好不容易走出巷子，馬上閃了回去，街道上四處都是員警。

儘管這樣，丹尼爾還是發現了街道上的狼藉，他的車裡冒著黑煙，周圍有五六輛被爆炸的熱浪掀翻的汽車。慢慢向後退，在員警發現自己之前，丹尼爾離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