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餐車停了下來，Angy的小心肝緊張地都快跳出來了，如果不是他個子小，又很瘦，他一定會被人發現。

娜娜和勇士隱去了身體，兩蛇從餐車簾子的下方悄悄爬了出來，屋內的情況讓它們吃了一驚。

這間客房比古斯塔的客房寬敞許多，設施也更加豪華。左右兩邊的長沙發上共坐了七八個一臉凶相的男人，正中有一張皮躺椅，上面躺著一個臉色有些蒼白的男人，戴著無框眼鏡。

還有一位老者坐在他左側的一張單人皮沙發上，氣氛嚴肅。另外，在老人身後，一位年輕的男子略顯放鬆地靠坐在長沙發寬大的沙發扶手上，正在喝香檳。

侍者推來餐車後就安靜地退了出去，站在躺椅後的一個瘦高的男人走過來，把餐車上的肉湯和小點心拿到了躺椅前方擺放的一張長形矮桌上。

「大少爺。」把湯勺放進碗裡，端給躺椅上的人，瘦高男人又站到了他的身後。

就在這時，娜娜和勇士發現了角落的一個籠子裡被關著的小猩猩，它看起來不過四五個月大，眼中充滿了害怕。被人類強行從母親身邊帶走的小猩猩害怕地蜷縮在籠子裡，但動物的直覺是敏銳的，它感覺到了房間裡有其他動物在看它，它不安地抬起腦袋，四處看看，然後盯住了停靠在牆邊的那輛餐車。

娜娜鑽回餐車，爬到Angy耳邊小聲而激動地喊：「Angy！嘍嘍說的被帶走的小猩猩在這裡！」

真的？！要不是雙手正緊緊捂著嘴，Angy差點就喊出來了。緊張被激動替代，有兩蛇『撐腰』的Angy大著膽子用腳把車簾撥開一條細縫。Angy看到了躺椅上那人的腦袋和脖子，單人沙發上那個人的右手和右腿。不過，這足夠了。

呼……似乎沒有人發現他呢。Angy異常緊張地觀察他唯一能看到的『人』，遺憾自己看不到小猩猩。

「法蘭西斯，道格家的那七位少爺拒絕了我們今晚的邀約。」加百利煩悶地說。某位躲在餐車裡的人耳朵豎了起來，是在說哥哥們嗎？

法蘭西斯慢慢喝著肉湯，不急不躁地開口：「父親，您忘了他們的身份嗎？如果他們是那麽容易請到的話，他們也就不是道格家的少爺了。父親，他們住在道格莊園，但他們卻有著代表各自身份的姓氏，我們邀請的不是道格莊園的七位少爺，而是七位來自不同豪門的貴公子。他們拒絕您的邀請這很正常。」

這一番話屋內的人聽著明白，可某人卻聽著糊塗。

「那你的意思是……」

「父親，只要能請來他們中的一兩位，那就是我們的機會，不要想著把他們全部都請來，那不可能。父親，他們登上了巴西雷家族的遊輪，其他家族就不敢小覷巴西雷家族，就連亞瑟家族都會猜測我們和道格家族的關係。這已經很好了不是嗎？」

加百利的神色放鬆了不少：「你說得對，是我太心急了。今晚我親自上門邀請他們。」法蘭西斯笑笑，繼續喝肉湯。

黑珍珠裡閃過疑惑。亞瑟家族……古斯塔就姓亞瑟呢，會是古斯塔嗎？某人更加糊塗了。

「大少爺，丹尼爾並沒有出現。」坐在沙發上的一人粗噶地說。

法蘭西斯還是一副處事不驚的模樣，淡笑道：「我敢打賭，丹尼爾一定在船上，或者說亞瑟家族的某一位重量級的人物一定在船上，只不過還沒有露面而已。不要著急，『天使之淚』出現的那晚，我們會見到他們。」

「如果丹尼爾在船上，那不是很危險？他在暗，我們在明，萬一……」另一人道。

法蘭西斯的臉色立刻變了，在場的眾人除了加百利外都身形一震。

「那就找到他，並盡可能地殺了他！這裡是巴西雷家族的遊輪，如果你們還讓亞瑟家族或其他人在這裡撒野的話，你們也不必坐在這裡了，直接跳下遊輪去餵鯊魚吧。」

法蘭西斯平時總是一副溫溫和和，不急不躁地樣子，但當他真的發怒時，就連總是與他不對盤的以撒都不敢大小聲。連接幾次吃虧，法蘭西斯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現在一聽有人這麽說，他發威了。

「我們不會讓任何人擾亂這次的航程。」所有人紛紛發誓保證。

「我相信你們不會再讓教父失望。」法蘭西斯溫和的笑笑，好像剛才發怒的根本就不是他。早已被巴西雷家族承認是下任教父的他，仍是把父親擺在了家族的最頂端。

加百利最滿意也最得意的就是這個兒子。他對部下道：「古斯塔雖然死了，但別忘了還有一個喬瑟夫。雖然傳言都說丹尼爾驅逐了喬瑟夫，但那並不是親眼所見。『天使之淚』是亞瑟家族的象徵，亞瑟家族一定會使出各種手段得到『天使之淚』，在船上，不許放過亞瑟家族的任何一人。」

「是，教父。」

古斯塔死了？！古斯塔？

「昆廷……」

法蘭西斯剛想說話，屋內的小猩猩突然大叫起來，並用力地撞籠子想要出來。它確認了餐車那裡有它的『同類』。

「讓它安靜下來！」最痛恨被人打斷說話的法蘭西斯怒道，他身後的昆廷大步走到籠子處，掏出手槍。小猩猩不叫了，嗚咽幾聲又縮回了籠子的角落，背對著昆廷，似乎是受到了嚴重的驚嚇。

算你聰明。本來打算殺了這隻猩猩的昆廷收起槍返回法蘭西斯身後。在小猩猩的手腕上，一條紅色的蛇若隱若現。

「Angy！千萬不能出去！」餐車裡，勇士急急喊，「如果打草驚蛇，斑斑其他的朋友怎麽辦？」黑珍珠裡流下淚水，Angy收回腳，不想再看屋裡的人。

「法蘭西斯，你的傷還沒有好，怎麽養一隻猩猩在屋裡？」加百利問。

「溫莎看上的。」溫莎是法蘭西斯目前最得寵的一位情婦。

法蘭西斯這次把她一起帶到了船上。對女人，法蘭西斯一向好脾氣，當然前提是這個女人要聽話。就好比他說要談事，溫莎就自己到甲板上玩去了。一聽是溫莎的猩猩，加百利就算再不滿也不會多說什麽，他相信法蘭西斯會調教好他自己的女人。

「叩叩」，隨著兩聲敲門聲，門外有人道，「教父，羅賓先生來了。」

法蘭西斯放下了碗，加百利目露喜色。門開了，一位身材矮小的精瘦男子走了進來，對加百利和法蘭西斯略一鞠躬後，他走上前來，把手上的箱子放在茶几上。

「尊敬的教父，您交給我的任務我完成了。」

「太好了！羅賓。讓我看看。」加百利高興極了。

羅賓打開皮箱，裡面赫然是一條項鏈，鑲嵌著祖母綠寶石的項鏈下方吊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藍鑽，就像天使的眼淚。

加百利拿起項鏈仔細查看了一番，然後拿給法蘭西斯，連連讚嘆：「真是太棒了，非常棒，就像真正的『天使之淚』。」

法蘭西斯也很滿意，臉上浮現笑容，他問：「它和『天使之淚』有什麽區別？」

羅賓來到法蘭西斯跟前，翻過鏈子，得意地說：「這裡有一個『L』，真正的沒有。」

法蘭西斯仔細看去，果然在一處極不明顯的地方發現了一個很小的『L』，如果不是羅賓指給他看，他根本不可能發現。

「我仿製的每一樣珠寶上都會有一個『L』。」

法蘭西斯滿意地點點頭，把假的『天使之淚』交給昆廷，並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昆廷把假『天使之淚』放回皮箱。

「羅賓先生，非常感謝你，我會付給你一份豐厚的報酬。」法蘭西斯出聲，「昆廷。」

「羅賓先生，請隨我來。」坤廷伸手指向門外，羅賓對眾人略一鞠躬，跟著坤廷出去了。在昆廷的指引下進入隔壁的一間屋子，羅賓被昆廷從後捂住了嘴。

十分鐘後，昆廷重新回到了房間，對加百利和法蘭西斯頷首，走到法蘭西斯身後站定。

「這樣，就沒有人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一條假的『天使之淚』。」法蘭西斯看了眼已經涼掉的肉湯，拿起一塊點心，昆廷為他送上熱茶。

「法蘭西斯，亞瑟家族的人是白癡嗎？他們買到『天使之淚』難道不會找人來鑒別真偽？」以撒譏嘲地問。

法蘭西斯對弟弟的無禮並無不悅，而是微微一笑：「看亞瑟家族做盡一切他們所能做的，只為了一條假的『天使之淚』，這不是很有趣嗎？」

「哼。」以撒扭過頭，不想看那副陰險的臉。

「而且我不打算真的拍賣『天使之淚』，這只不過是引出亞瑟家族而已。」法蘭西斯對弟弟耐心解釋。

「古斯塔死了，我們並沒有看到他的屍體；喬瑟夫失蹤了，是死是活沒有人知道。如果亞瑟家族只有『瘋狗』丹尼爾還活著，巴西雷家族就沒必要忌憚他。我要用『天使之淚』來確定古斯塔是不是真的死了，喬瑟夫是不是真的失蹤了。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用假的保險。『天使之淚』很漂亮，我並不打算把它賣掉。」

「你留著幹嘛？那是亞瑟夫人的遺物，難道你要留著瞻仰嗎？」以撒反唇相譏，「黑手黨的力量已經被各方勢力削弱了不少了，還有那不勒斯的『卡莫拉』威脅著我們。黑手黨內部不應該爭鬥而是應該合作。法蘭西斯，你這次差點就死了，難道你還想死第二次？」

「以撒！」加百利出聲。

法蘭西斯臉上的溫和不在，他嚴肅地看著弟弟，道：「你還在天真的以為我們和亞瑟家族能和平相處嗎？以撒，在你質問我之前，請你先去問一問『瘋狗』，問他願不願意與巴西雷家族合作。」

「那是因為巴西雷家毀了亞瑟家，因為父親殺了丹尼爾的父母和妹妹，因為你殺了古斯塔！所以巴西雷家族才會有如此危險的敵人！」

「啪！」加百利一巴掌打偏了以撒的臉，氣急敗壞地說，「昆廷！把他帶下去關起來！他什麽時候反省了，再什麽時候放他出來！」

「不必你們關，我也不想出來！」以撒摔了酒杯，大步走出了房間，門被他狠狠地甩上。「砰」地一聲，敲在了所有人的心上。

「法蘭西斯，你不要和以撒生氣。他已經無藥可救了。真不明白他為什麽總是偏向該死的亞瑟家族！」加百利坐下，氣得手都在發抖。

法蘭西斯臉色陰沈，身上的傷口隱隱作痛。過了一會，他出聲打破了房間裡的沈悶。

「看好以撒，不要讓他壞事。我有預感丹尼爾就在船上。『天使之淚』的消息如果誰敢洩露出去，我就把他絞成肉醬。」

其他人都因他的氣勢而噤聲。

法蘭西斯閉了閉眼睛，有些疲倦地開口：「先到這裡吧，我累了。」

「法蘭西斯，要不要叫醫生過來。」加百利擔心地問。

搖搖頭，法蘭西斯啞聲道：「我想休息一下。」

「好。」

加百利站起來，其他人也馬上起身，開門出去，有人細心地收拾了法蘭西斯用過的肉湯，把餐車推出了房間。

纏在小猩猩手上的娜娜看著小主人和勇士離開了，放心地鬆了口氣。

「小小，別害怕，我在這裡保護你。Angy會很快帶你出去的。」

蜷成一團的小猩猩點點頭，有了娜娜的陪伴，它安心多了。

餐車順著電梯又回到了廚房，車裡的人臉上帶淚，神情恍惚。當他回過神時，他又被人推走了。

「先生，您的午餐，很抱歉，讓您久等。」

門關上，送餐的人出去了。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這次Angy並沒有那麽緊張，感覺有人把食物拿走了，他小心掀開簾子。

「啊！」驚叫出聲，某人已經來不及捂嘴了。下一刻，簾子被人掀開，房間的主人驚訝地看著他。

「西，西蒙……」

而此時，被『請』到房間裡的喬瑟夫正獨自一人面臨著七位少年的審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