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形同陌路 ...
沈榮光帶江懷柔到達瑤蘭京都後,讓他們兩人暫時在客棧住下,每天好酒好菜供著,卻隻字不提讓他們離開。
畢竟寄人籬下諸多不便,再加上眼睜睜看著紀寧身體一天天虛弱下去,江懷柔饒是再鎮定也裝不下去了,便同侍候他們的下人道:“麻煩去請沈總管來,我有要事同他商議。”
沒過多久,沈榮光便滿面春風而至,微笑道:“不知公子請在下過來有何吩咐?”
江懷柔道:“承蒙閣下一路照顧,在下本應盡遵守為客之道,奈何侍從身染重疾,需儘快尋訪名醫。如果沈總管沒有別的事,在下想就此告辭。”
沈榮光臉色微變,旋即恢復正常,“這些日子府上忙的很,難免一時冷落了公子,還請您務必體諒。至於令侍從的病麼,小人稍後會去請京城名醫胡大夫前來就診,江公子安心住下便是。”
江懷柔思索了片刻,最終妥協應下,“多謝,那就麻煩沈總管了。”
“應該的,應該的。”沈榮光同他寒暄了幾句後告辭。
待沈榮光前腳剛邁出門,守在一旁的侍從便匆忙跟了上來,“大總管,大總管,我能問問為什麼不把江公子請到咱們府上住麼?”
沈榮光歎氣,道:“只因我到現在還沒下決心要不要讓他們兩人見面,咱們世子你是知道的,有些癡傻又一味執著,這江公子看起來並不是個善茬……我在是擔心啊,萬一世子迷上他闖出什麼大禍來,沒人能收拾得了。”
侍從搔頭道:“我覺得這江公子為人很好啊,說話溫和總是彬彬有禮的樣子,像個斯文的讀書人。”
“正因如此,你難道不曾聽過一句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皆是讀書人的話麼?你是沒看到,那晚在客棧他偷馬被抓的情形……神態倨傲不馴,雖然臉上看起來很平靜,眼睛裏卻像隱藏著兩把刀子。這樣的人,怎麼會甘心服侍咱們公子呢!”
“大總太多心了吧?不過他看起來倒是有些來歷。雖然穿的不怎麼樣,卻感覺比咱們公子還要貴氣……”
沈榮光道:“是啊!可偏偏到現在我還查不出他的真正身份,你說怎麼能把他帶進府中呢?”
侍從摸著下巴琢磨,“可老這麼關著也不是個事兒啊!”
沈榮光長歎一聲,“今天一來,我也很頭疼啊!”
侍從笑笑,“說到底,總管就是覺得他傲氣,怕不好管。這個容易的很,他現在不是缺錢麼,還急著給他那病殃殃的下人看大夫,想必極其重視此人。我瞧著那個下人好像病的不輕,昨天我還看到他咳血,怕是生了癆病……總管找個大夫過來瞧瞧,倘若真是的話,就跟他說病人需單獨隔離就診。大總管到時手裏拿捏著那侍從,再瞞著他病因,縱使那侍從死了也不怕江公子不老實,到時讓他往東就往東,讓他往西就往西……”
沈榮光怔了下,笑道:“你這主意好,我怎麼沒想到,就這樣辦,你現在就去請大夫侍來。”
下人請了大夫過來給紀寧診治,完畢又同江懷柔商議良久,最後搖著頭走出房間。
沈榮光忙讓大夫叫進另一房間,小心翼翼問道:“請問大夫那少年究竟生的什麼病?”
大夫警惕的看著他,“抱歉這位爺,裏面公子吩咐過要給病人保密。”
沈榮光笑著取出一錠銀子置於桌上,“胡大夫,鄙人是金府的總管。那兩位呢,都是府上的客人……所以請大夫務必告知在下實情。”
聽到金府兩字,大夫露出驚愕的表情,斟酌了會兒,小聲道:“回大總管,那位公子看起來像是生了癆病,實際上卻是被人傷了肝肺,就算是神仙也難以救治了。”
“傷了肝肺?能否請大夫詳說病因?”
“取六寸銀針紮其肺葉,針針穿透而不傷其性命……肺主一身之氣,卻被人活生生給折磨成這樣,除非將其掏出來修補一番再塞回去,您說這普天下之下誰能做得到?”
沈榮光冷噝一聲,納悶道:“究竟是結了怎樣的血海深仇,才會想出這樣惡毒的報復來……”
大夫點頭,“說的也是,老夫行醫多年,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病。可憐了那年輕人……只能硬生生抗著疼痛,倘若有天熬不住也算是種解脫了。”
沈榮光問:“敢問大夫可曾告知那位江公子實情?”
大夫搖頭,“那位江公子看來是懂些醫理的,只是缺乏觀診經驗,所以也誤以為是癆病……老夫看他們主僕兩人親密無間,再加上那位公子氣短虛寒,想必是有心疾的,不敢講出實情來刺激他,以免徒增傷悲。”
“大夫做的好,做的對啊!”沈榮光又掏出一錠銀子,“在下想再求一件事。”
“有話請說。”
“實不相瞞,這兩位乃是府上的遠親。那位公子自幼同侍從一起長大,故感情深厚異常,倘若眼睜睜看著下人死去想必痛苦難當。在下想請大夫說個謊話,瞞過那位公子,將兩人暫時分開照顧……”
大夫連連搖頭,“不妥不妥,病人此時正需要親人在旁安慰,怎麼能……”
沈榮光打斷他,“大夫,請看在金府的面子務必答應在下,醫者父母心,您也不想因為一人病情而搭上兩條性命吧!”
大夫被他說的動容,猶豫良久才歎氣,“那好吧,我儘量試試。”
“他的病當真能治好?”江懷柔喜出望外的拉住胡大夫的手,“您不是在騙我吧!這一路上看過許多大夫,都說……”
胡大夫和藹道:“公子放心,老夫不敢說一定能治好,但是會盡力醫治,只是……”
“大夫請講!”
“需得花費很多時間跟精力,不能整天呆在這裏,而且病人需得隔離療傷,以免傳染了他人。倘若公子放心,可以將病人交給我帶回醫館之中,那裏環境清雅人煙稀少,倒是極宜養病。”
江懷柔立刻生了警惕之心,“將人交由你帶走?”
大夫忙道:“公子倘若不放心,可以隨下走一趟。老夫行醫已有五十載,決不會做有違良心的勾當。”
江懷柔看他慈眉善目語態溫和,便咬牙道:“好,我先隨你去看看。”
兩人去了趟春歸堂,那裏果真如胡大夫所言,再加上藥鋪掛著許多鄉民送來的感激匾額,江懷柔總算是對他的醫術放下心來。
紀寧起先不願意去,卻禁不住江懷柔苦口婆心規勸,最後點頭同意,“公子,您一定要每天都來看我。”
江懷柔道:“自然,你放心,我就打算在歸春堂附近住下,每天都守著你。”
沈榮光急道:“不可不可!”
主僕兩人齊聲反問道:“為什麼?”
沈榮光吱吱唔唔道:“大夫說江公子身體虛寒,府上正好有一眼藥泉,公子倘若住在府上,每天閒暇之餘泡一泡,想必對身體大有好處。而且府上離春歸堂也不遠,坐馬車過去也就是半個時辰……”
江懷柔想拒絕,紀寧卻在思索後連聲道:“太好了,就這樣吧,公子就暫時住在金府!”
待沈榮光退出去,江懷柔冷笑看著門口,“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阿寧你為什麼要答應他?”
紀寧道:“咱們這一路上都不太平,我擔心公子住在外面會被賊人所傷,還是住在他們府中安全些。”
“未必啊。”
“公子何出此言?”
江懷柔摸他頭,道:“你涉世未深不懂人心險惡,這沈榮光並非好東西。”
他本欲告知紀甯沈榮光的目的,卻擔心紀寧胡思亂想,便道:“總而言之,這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今日佔便宜明天便要吃虧。你在春歸堂想要什麼,儘管開口跟金府下人要。只因我們現在用他們多少,將來他們就一定討回去多少,你千萬不要委屈了自己,知道麼?”
紀寧懵懂的搖頭,“不太明白,公子是說他們現在對我們好是另有目的,將來他們還會對我們不利是麼?”
“羊毛出自羊身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對別人好。”
“那咱們現在就走,不要他們的恩惠!”
現在走?從在客棧答應跟他們一起上路時這麻煩怕就甩不掉了了吧?
江懷柔安慰他,“你現在只用一心養病,儘快好起來,別的事都有我呢。”
紀寧哽咽道:“對不起公子,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江懷柔微微揚起眉梢笑,“應該的,誰讓你當初選擇跟了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