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執念

　　距離他把林天養擄回來已經過去了快一個星期，除了第一天這個男人有些發低燒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什麼問題，這是林本來的身體素質就好，雖然那晚有些過分，但他也有稍微掌控了尺度盡量不傷害到這個男人。

　　奧菲羅克坐在林的對面，他能清楚的感覺到當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林的瞳孔微微縮了縮，即使掩飾得再好，那晚確實發生的事情還是給對方留下了一些陰影。

　　這是他早就預料到會產生的後果，並不後悔。

　　“不吃一點嗎？”奧菲羅克率先開了口，他平時一直都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但面對林天養這個男人，有時候他又覺得自己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和對方講。

　　想要講一講，當初他第一次看到林天養的時候就牢牢記住對方，或許林天養根本就沒有印象了，因為那個時候的男人並沒有注意到他。

　　從小就知道要隱藏自己，否則就容易招來禍端，誰讓他並不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樣有雄厚的家族勢力支撐，母親讓他假裝傻子的做法雖然極端，卻也格外安全。因為在這些自詡尊貴的皇族子弟看來，他們還不屑於去對付一個傻子。

　　只是這種裝瘋賣傻的日子一天天熬過去，有時候奧菲羅克都會覺得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這種瘋狂不是真的變成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傻子，而是源於對一個男人無法抑制的瘋狂愛戀。

　　第一次知道林天養這個人是從其他人的對話裡得知，男孩子對於機甲總有著屬於自己的夢，而當時德星系操縱機甲的第一人無疑就成了他們的偶像，還沒有看到本人，這種執念就開始在心裡扎根。

　　裝瘋賣傻的人不可能會有朋友，無數個夜晚裡奧菲羅克都在獨自一個人想像著林天養是什麼樣子的，當他真正看到那個傳聞中冷漠又高傲男人時，奧菲羅克發現他的目光已經無法從林天養的身上移開。

　　那時候的男人是意外的年輕，格外的英俊，只是一雙沉黑的眼眸也分外冷漠，像是一把刀子將鋒芒對準了身邊的每一個人，無形中讓人不敢靠近。

　　當林天養成為了他名義上的老師時，奧菲羅克第一次覺得裝瘋賣傻其實也不是一件壞事，因為他可以肆無忌憚的跟在林的身後，像一條小尾巴一樣讓人甩都甩不掉。雖然那個男人總是會命令他端茶倒水，但他卻甘之如飴，對林下的每一個命令都開開心心的完成。

　　如果說在遇到林天養之前，奧菲羅克的人生目標就只有長大之後以療養的理由離開太陽星，那麼在此之後，他不但學得更會偽裝自己，更有了一個龐大的野心和陰謀。

　　因為比起平穩的生活，有一個人更為吸引他。

　　“你覺得我看著你還會有什麼胃口嗎？”對面的男人依然不改毒蛇本性，總是在每一次和他的對話裡說上一些挑釁或者嘲諷的話語。

　　這在奧菲羅克看來是林天養在給自己設下一道防護墻，通過對他的嘲諷來暗示自己的地位並沒有任何改變。他發現他是那麼的了解林天養這個男人，以至於清楚的知道不管用什麼辦法，林都不會愛上他，或者說，連喜歡都不可能。

　　別人對林天養的好，往往只會讓後者更加有恃無恐或者是加以利用，這個男人偶爾也會良心發現覺得過意不去或者是略感後悔，但也僅僅是那麼一瞬間。

　　可他就是愛他，有什麼辦法呢？

　　“身體好多了嗎？”他其實只是想關心一下對方。

　　“這話從你嘴裡說出來真是諷刺。”林微微眯起了眼睛，像是在警惕著陷進的獵豹一樣就差沒有把身上的毛給豎起來了。

　　“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也應該回到太陽星了，那裡才是我們的家。”已經習慣了對方故意的冷嘲熱諷，奧菲羅克平靜的說道，“不用期待安德烈會來救你，他和你一樣是個政治家，更是個統治者，現在斯圖亞特境內局勢還不穩定，很快那則尋人廣告就會消失。”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嫉妒，嫉妒安德烈斯圖亞特居然曾經和林有過婚姻，儘管那是假的，卻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實現的夢。

　　和他比起來安德烈沒有和林存在什麼敵對關係，他懼怕林會愛上那個男人，即使是一點點喜歡，都嫉妒的要死。

　　在林對安德烈的情感滋生之前，他寧願硬生生扼殺在搖籃裡。

　　愛情都是自私的，他也一樣。

　　“晚上我來找你。”離開前，奧菲羅克說道。

　　奧菲羅克最後的那句話讓林一下子就忘記了質問對方是誰背叛了他，那晚發生的一切是否今晚還要再延續一遍？

　　男人抬起腳狠狠朝著桌子踹了過去，桌上精美的茶點頓時散落了一地，腳上的鈴鐺“叮叮咚咚”響個不停簡直讓他發瘋。

　　“你就不能把這個噁心的玩意兒拿掉嗎？！”

　　房間裡只有他一個人，自然沒有人給予他回應。

　　結果不但下午茶沒有心情吃，連晚飯林都沒有吃上一口，他這一輩子沒有多少事情能讓他記掛在心裡忐忑不安，甚至當初逆反失敗也是從容逃走。可一想到那晚發生的事情會在今晚重演，他就有些心裡發毛。

　　……

　　……

　　奧菲羅克會是那種嘗了一次就放下的人嗎？會是因為憐惜一個男人就把對方當瓷盤一樣擺著不碰的人嗎？

　　顯然不是。

　　林天養會是那種乖乖躺在床上等著被臨幸的人嗎？會是吃過一次苦頭就變得乖巧聽話的男人嗎？

　　顯然不是。

　　顯然晚上沒有再像第一次那樣被奧菲羅克翻來覆去的折騰，但總歸到後來也差點讓林天養崩潰了。奧菲羅克也不知道是哪裡學來的技術，硬生生把他給逼到了高潮，那種心理上的反感和生理上的快感所產生的的矛盾，每一次都讓他十分抓狂。

　　平時奧菲羅克幾乎會滿足他的一切要求，比如他對飯菜的挑剔或者是故意折騰奧菲羅克，後者毫無怨言，但是在昨天晚上不管他罵什麼說什麼，奧菲羅克就像是吞了秤砣鐵了心一樣非得把他幹趴下了才罷休。

　　當那一切都結束的時候，他的腦海裡就只是迴盪著一件事情，他林天養居然被同一個人上了兩次，如果猜得不錯在將來的一段時間裡奧菲羅克也不打算放過他。

　　“背叛你的人是老八。”完事兒之後奧菲羅克趁著林天養還沒恢復過來依然抱著男人，後者氣喘吁吁的微微閉著眼睛半夢半醒。

　　汗濕的黑色碎發貼著光潔的額頭，奧菲羅克一邊說著話分散林的注意力，一邊仔細打量著此刻的男人。

　　就在他懷裡，確確實實屬於他的，剛剛被他占有過的男人。

　　“為什麼？”林立刻就問道。

　　這個話題遠遠比談論剛剛發生完的那件事讓人更能接受。

　　“他和他的妻子剛剛領養了一個孩子。”

　　家庭，顯然比他這個有著養育之恩的人更為重要，林都不知道這算是一個為自己開解的理由，還是他做人真的很失敗。

　　“他人呢？”似乎是預料中的答案，林的聲音很平靜，因為體力的匱乏，又有一些脆弱的讓人想要保護的輕柔。

　　“死了。”

　　為什麼死的？後面的事情林沒有繼續問下去，反正都和他沒有什麼關係了，畢竟是他養過的孩子，聽到這個消息多多少少有些遺憾，但或許是因為老八背叛了他，對於老八的死，他好像也沒有多少傷心的。

　　自己真的是鐵石心腸嗎？

　　林突然覺得很累，也忘記了一直還待在他身邊的奧菲羅克就閉上了眼睛，他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好好休息，什麼都不去想。

　　奧菲羅克沒有說話，老八是他殺的，背叛了林的人就應該去死，任何對林天養而言屬於潛在的威脅都應該抹殺，而任何試圖把男人從他身邊奪走的人也都是他的敵人。

　　抬手關了燈拉上被子，奧菲牢牢把男人抱在懷裡。

　　安安靜靜的林天養像一隻黑色的大貓看似十分無害，如果這一刻能夠延續下去直到永遠似乎也很不錯。

　　明天醒來的時候，他們就應該抵達太陽星了。
第十二章：愛情

　　既然有了造反的念想，就要有失敗後所必需承擔後果的覺悟。

　　林一直很看不起那些一旦失敗就開始不停後悔的人，後悔有用嗎？後悔是世界上最沒用的兩個詞，自己看不起自己，更讓別人看不起。

　　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鄉，即使隔著牢固的車窗玻璃也無法阻止他去感受這片熟悉土地所帶給他的溫暖，這是他在斯圖亞特所無法感受的。儘管再一次踏上故土是以“被囚禁者”的身份回來，依然不能阻止他內心產生喜悅。

　　奧菲羅克還沒有那麼蠢明目張膽的把他帶回王宮，他猜到奧菲會帶他到其他地方暫時住下等風聲過去之後再說，只是沒想到這個地方會是他自己的家，這就是所謂“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歡迎回來，將軍。”

　　車門打開之後，一個仿真家庭機器人已經笑臉盈盈地站在門口等著他，如果有什麼和以前不一樣的話應該就是這個地方了。

　　即使現在的科技發到到已經批量生產家庭服務機器人，林還是不喜歡這些冷冰冰的腦袋裡只有一堆代碼的傢伙，他的家裡除了安全系統自帶的保安機器人以外從來都不會出現其他機器人。

　　“把他丟進垃圾桶。”看了眼滿臉笑容的機器人，林直接就推門進去了。

　　跟在後面的奧菲羅克朝蘇菲點了點頭，蘇菲很快就命令人把家庭機器人給搬走，看著熟門熟路走進房間的林天養，蘇菲暗暗嘆了口氣，見過挑剔的人，就沒見過林天養這樣挑剔的傢伙，只怕以後奧菲陛下就算能把林天養給留下來也少不得受些折騰。

　　……

　　……

　　回到德星系已經快半個月了，從最初在飛船上“與世隔絕”一樣的無法探聽到任何消息，到現在可以看看電視什麼的也算是一點進步了吧。

　　太陽星的天氣要比斯圖亞特的藍波星炎熱許多，這才春天剛過不久氣溫就驟然上升，熱辣辣的陽光烘烤著地面，太陽星是一個適合在冬天來旅遊的好地方，卻不是一個在春夏適宜外出的星球。

　　但在這裡，只要你有足夠的權勢和金錢，又有什麼問題是無法解決的呢？林從不會虧待自己。

　　他的屋子就建蓋在王宮大約半小時車程的一座矮山上，用“屋子”來形容似乎不太妥當，因為這豪華的居所幾乎占據了整個山頭，山下是一片人工湖泊，他寬敞的客廳正對著這片波光粼粼的湖面，涼風從湖面上吹來沁人心脾。

　　客廳外是臨著山崖建蓋的戶外游泳池，每每趴在泳池邊就能俯瞰到山下壯觀的美麗湖光景色，而普通人是根本沒有辦法越過圍繞在四周的安全系統翻越進來，畢竟林天養可是一個很愛惜自己生命的男人。

　　只是曾經如同碉堡一樣防禦性能極高的家，現在反而成了困住他的籠子，奧菲羅克是真的打算給他來個“金屋藏嬌”了。

　　這些天以來，奧菲羅克只要有時間就會抽空從王宮裡出來到這裡來找他，有時候甚至會把一些工作帶到這裡處理，即使他不會乖乖坐著房間裡陪著奧菲，那個人也會在能看得到他的地方辦公。

　　每天好吃好喝伺候著，一開始林還會喜歡刁難刁難奧菲，但那個逆來順受的傢伙很快就讓他覺得無聊，他不想讓自己也變得那麼無聊。

　　【傳言遠嫁斯圖亞特的王妃藍思林已經死於歹徒之手】

　　手裡的報紙以最大的標題報道著一個還沒有被證實的消息，此前德星系幾乎不會有太多關於其他星系的新聞，大概是因為藍思林是德星系王子的原因才會被報紙報導出來，當然也可能是安德烈那誇張的尋人啟事。

　　安德烈還在繼續找他嗎？

　　被困在籠子裡的林無法得知，至少目前看來奧菲羅克並沒有因此而感到什麼困擾，除了前一陣子在斯圖亞特看過那幾個尋人廣告而通緝令之外，林爺沒有再聽到其他什麼消息。

　　作為半個政治家，如果他站在安德烈的位子上也可能做出同樣的舉動，尋找可以是真的尋找，也可以是假意尋找，故意的尋人宣傳可以轉移斯圖亞特國內民眾的視線，也可以因此給民眾一個不錯的忠誠印象。

　　“王妃藍思林被害，凶手是羅納德”，不但可以贏得民眾的同情分，也能順利給羅納德抹上一把黑，安德烈的智囊團自然會利用這一點將此前的花花公子形象順利洗白成痴情的忠誠形象。

　　報紙放到了一旁，林靠下去閉上眼睛稍做休息，腳踝上的小鈴鐺在湖風裡時而發出一些響聲，儘管他很噁心這個玩意兒，但奧菲羅克顯然是不打算替他解開，慢慢的竟然也就習慣了，就像是他已經習慣了奧菲羅克偶爾也會爬到他身上來一樣。

　　天氣很炎熱，他赤著一雙足坐在陽台的竹藤椅子上，四周一片安靜，只聽得到細微的風聲和腳踝上偶爾響起的叮咚聲。

　　他覺得很悶，悶熱得讓他呼吸困難。

　　他就這麼抱著自己的膝蓋坐著，安靜地望著遠方，像極了一隻被困在籠子裡的飛鷹，即使胸懷天下，即使本應該展翅飛翔在蒼穹，腳踝上也被栓了一根無法被斬斷的無形鎖鏈。

　　推開了陽台的門，奧菲走過去坐在了林的身邊和男人一起眺望遠處，他們之間的相處好像從來都沒有過和諧的時候，無時無刻不充斥著尷尬和互相排斥的磁場，雖然這種敵意大部分時候都是來自林的身上，可奧菲羅克又何嘗沒有自己的原因。

　　奧菲羅克大可以放林天養離開，以林當初寧願逆反失敗也不願意冒險給德星系招來禍端的情況來看，這個男人就算離開了德星系也不會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這一點奧菲當然知道，只是讓他離開林天養，尤其是在得到了這個男人之後再離開，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後應該以什麼樣的姿態活下去，生命的意義又是什麼。

　　“統治者都這麼悠閑嗎？”林瞥了眼旁邊陪著他看風景的男人。

　　“我想陪著你。”

　　“我不需要你來陪。”

　　“我想和你在一起。”奧菲羅克的嘴巴沒有安德烈那麼甜，現在的話算不上多浪漫，但也都是字字出自肺腑。

　　“人你也上了，還想要什麼？”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扶著自己的臉頰，林微微偏頭細細打量著奧菲羅克，幾年前的時候雖然他也和奧菲相處過一段時間，但那個時候他幾乎就沒有真正注意過這個不起眼的“傻王子”。

　　印象裡的奧菲羅克是模糊不清的，像塵埃一樣毫不起眼。

　　現在林不得不好好打量打量對方了，雖然事實上他們連床都上過好幾次，可那種被強迫的事情誰還會有閒情逸致好好觀察施暴者。

　　皇家的基因都算不錯，男男女女一個個都是長相亮眼，奧菲羅克的母親出生不算特別好，能得到統治者的青睞那必須就是外貌上占據優勢，理所當然的他們的孩子奧菲羅克也不會差。

　　安德烈那個人雖然整天油腔滑調，但骨子裡天生一股優雅貴族的味道，再怎麼痞也不會留於低俗，就像一塊黃金就算丟進了泥土裡它也依然金光閃閃。

　　奧菲羅克更像是鑽石，沒有打磨前毫無光澤如同普通石塊，在自我的一番磨礪後終將散發光芒，林的心胸還沒有狹窄到連對待對手都是戴著有色眼鏡，這一點他承認，奧菲羅克其實也算是一個不錯的統治者人選，只是心腸還沒有他這麼硬。

　　如果是他抓到了曾經的逆反者，就會暗中跟蹤逆反者慢慢將餘孽掃清之後再把逆反者抓起來送入法庭，送入法庭也只是走了一個形式上的過程，最後也只有死刑才能徹底讓死灰滅亡。

　　壓根兒不知道林看著自己心裡想著什麼的奧菲羅克一動不動，只是頭一次被林天養這麼注視著，這個向來沉默寡言的德星系統治者就在林的眼皮子底下臉頰泛紅，活脫脫一副陷入戀愛中的青年模樣。

　　“你臉紅什麼？”林眯起了眼睛，上床的時候怎麼就不見奧菲羅克有那麼點害羞的模樣，凶猛得跟頭懶似的，這會兒反倒純情起來了。

　　張了張嘴結果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奧菲羅克逃避了男人的問題，轉而說起了其他毫無干係的事情：“我讓蘇菲帶了一些最新的軍事遊戲，無聊的話可以去看一看，待會兒還有個會議我先走了，晚上我再回來。”說完爬起來就跑了。

　　手指輕輕敲了敲下顎，林忍不住揚起了嘴角：“奧菲羅克啊奧菲羅克……”